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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走啰。”纪梦棠优雅地起身,轻移莲步跟着向外走。
大家都走后,严钲独自坐在会议室里沉思。
虽然嘴里说相信穆沇会振作起来,但自己心中毕竟对他怀着一份愧疚,所以比起其它人,严钲更担心穆沇的状况。
希望他能够很快走出这个阴霾──
阳明山 邵宅
“刘婶,我回来了。”邵翊荷走进大门,便笑着朝正在打扫庭院的管家刘婶打招呼。
“翊荷小姐,你回来啦?”刘婶挺直身子,笑咪咪地望着她。
这整个家里,她最喜欢的人就是翊荷小姐啦!温柔善良又不摆架子,哪像──
才正想着,二楼的某扇窗户突然砰地被推开,一张圆润平庸却尖酸刻薄的脸庞出现在窗口,对楼下的刘婶大吼。“我不是说过,每天下午三点我要喝养颜美容的冰糖银耳燕窝吗?现在都三点十分了,燕窝呢?”
“厨子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去厨房看看。”刘婶不敢再多和邵翊荷聊,赶紧放下扫把赶往厨房。
邵翊荷微仰起头,朝那名女子打招呼。“雅兰。”
“哼!”邵雅兰砰的一声,更加用力地将窗户关上。
邵翊荷垂下头,美丽的红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雅兰依然那么讨厌她!
邵雅兰是她的堂妹,小她一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真的是一起长大,因为自从六岁那年,邵翊荷的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她就被叔父收养,搬到叔父家同住。
不知什么原因,雅兰从小就很讨厌她,不但几乎不和她说话,就连见了面也是冷颜以待,邵翊荷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
她哪知道,邵雅兰纯粹是因为嫉妒她,恨她样样比自己优秀,所以才讨厌她。
雅兰和翊荷虽是堂姐妹,但相貌、身材、个性都大不相同。邵翊荷皮肤白皙、纤瘦优雅,容貌漂亮细致,个性温柔婉约,而邵雅兰简直是她的强烈对比。
邵雅兰皮肤黝黑、身材略微丰满,样貌生得不算丑,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女,这么说或许比较容易懂──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有九成不会在记忆里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人长得不漂亮不要紧,偏偏邵雅兰性格不好、脾气又大,常对家中的佣人颐指气使,就连邵翊荷有时也会被她使唤去做事。
因为两人是相差一岁的堂姐妹,又住在一起,几乎都上同一所学校,所以自小就经常被老师长辈拿来比较。
翊荷漂亮、雅兰平庸;翊荷心地好、雅兰脾气坏;翊荷聪明用功、雅兰贪玩不爱念书……种种的比较,让邵雅兰从小就恨透了这个处处将她比下去的堂姐,她不知道为什么伯父伯母死了,堂姐就要住到她家来?她家又不是难民收容所!
她哪知道,若非邵翊荷住到她家来,她根本一无所有……
邵翊荷走进邵家客厅,叔父邵文德和婶婶坐在客厅里,小声地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叔父,婶婶,我回来了。”邵翊荷点头问好。
“嗯。”婶婶冷哼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
见了她,绝不会有人怀疑邵雅兰不是她的女儿,一样圆润平庸的面孔,同样尖酸刻薄的嘴脸,邵雅兰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翊荷,你回来得正好,我相你婶婶有话要告诉你。”比起邵雅兰母女,邵文德对她的冷淡态度算好太多了。
“叔父,是什么事呢?”邵翊荷柔声问着,心中已经大略猜到叔父想说的话。
“关于这个星期的会面人选,我们已经替你选好了。”
听到叔父的话,邵翊荷心中一凛,但脸上依然是柔顺平静的表情。
对于这件事,她早已平静接受──抑或是已经认命?总之,她不愿违抗叔父和婶婶的安排,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回报他们养育之恩的时候。
大约三个月前,她刚从学校毕业,正烦恼该继续就读研究所还是就业时,叔父忽然把她找去,告诉她:“我们快要破产了!”
当时她怔愣住,许久没有反应。
破产是什么意思?邵家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原来邵文德因为不善经营又盲目投资,造成资金大笔亏空,公司即将不保。
“怎么会这样?”邵翊荷实在不敢相信,曾经风光一时的邵家,居然会沦落至此。
“翊荷,我们需要你的帮忙!”那时,往日意气风发的邵文德宛如丧家犬般,向邵翊荷求助。
“叔父,公司快破产,我也很难过,但我能帮您什么忙呢?”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女孩,手边也没什么钱,这样的她,能帮他什么忙呢?
“是这样的,虽然目前公司发生财务危机,但公司的整体并没有问题,只要能找到愿意出资赞助的投资者,及时投入大笔资金,我想公司就能安然度过难关。”
“这么想是对的。”邵翊荷附和叔父的话,心里却不免猜想:叔父告诉她这段话的用意是什么呢?
她才刚从学校毕业,连工作都还没找到,也没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实在帮不了叔父的忙呀!
“唉!公司虽然规模不小,但营运状况一直不是很理想,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找到肯出资的大金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邵文德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我知道。”邵翊荷还是柔顺地点头附和。
“我和你婶婶想了很久,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利用其它关系,拉拢那些大老板们将资金投入。”
“其它关系?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邵翊荷这么一问,正好掉入邵文德的陷阱中。他双眼一亮,原本萎靡的双眼迸出欣喜的光芒。
“这点我和你婶婶也商量过了,最好的关系,当然就是姻亲关系啦!只要和有力的投资者结为姻亲,就不怕他们半途撤资落跑啦!”
邵翊荷听了有点同情地说:“没想到雅兰年纪这么小,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关系,实在叫人同情!
邵文德有点啼笑皆非地说:“你在说什么?要结婚的不是雅兰,而是你呀!”
“我?!”邵翊荷整个人僵住了。叔父想利用联姻来达到利益结合的目的,为何对象会变成她呢?
“可是……您不是想利用联姻来拉拢对方吗?那么您亲生的雅兰,应该比较有信服力才是……”邵翊荷既疑惑又惊讶地开口问。
邵文德干笑道:“呵呵呵!关于这点你也知道,雅兰长得并不漂亮,脾气又暴躁,若想利用她来联姻,恐怕……”没有几个男人会上钩!
邵翊荷沉默不语,就算叔父说的是事实,要她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结婚,她实在──很难办到!
“雅兰不像你条件这么好,你长得漂亮,聪明、学识又好,哪像雅兰连念个专科都毕不了业。而且你的个性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不怕把对方吓跑……”
邵文德不断夸赞邵翊荷,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她就快被叔父给“卖”了,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翊荷,叔叔从小到大,没要求过你什么,这回若不是公司出了大问题,我也不会这样做。翊荷,你就帮帮我们吧?”邵文德用亲情攻势,只差没挤出眼泪来博取同情。
“是啊!”邵翊荷的婶婶走了进来,帮腔说道:“再说,你爸妈过世之后,你叔父和我好歹照顾你这么多年,就算要求你做这一点小小的回报,也不过分吧?”
岂只是小小的回报?这根本是要她葬送一生的幸福呀!
但邵翊荷无法出言反驳,因为她知道婶婶说得没错,叔父婶婶虽然从小待她不若亲生,但好歹将她养育成人,而且栽培到知名学府毕业,这份恩情,她确实难以抹灭──
可是要她就这么将自己的一生赔上,她实在……
见她还是沉默不语,脸上有着明显的排斥与挣扎,她的婶婶不打算放过她,提高音调逼问。“到底怎么样,你倒是出个声呀!”
“我……”邵翊荷多想果决地摇头说不,但叔父的养育之恩她铭记在心,如果她拒绝他们的要求,不就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她的双眼闭得更紧,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
邵文德见她态度似乎已经软化,赶紧在一旁敲边鼓。“你就答应吧!叔父也答应你,一定替你寻找一个最理想的好对象。”
而他所谓的理想对象,就是指多金、有权势的男人,至于年龄、外貌、个性是否和她相配,那当然不是重点。
邵翊荷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痛苦地咬着唇,缓缓点了点头。“一切就听叔父的安排吧!”
“这真是太好──”周湘梅面带欣喜地站起来大嚷,邵文德赶紧将老婆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嘘!我们让翊荷静一静。”
说着,便将周湘梅拉离客听。
邵翊荷独自坐在客厅里,虽然才是下午,不过她的眼前却一片灰暗。
她就这么把自己对婚姻的自主权,全交给叔父了……
一整个下午,她就这么呆坐在客厅里,想着自己的未来,心中一片惶恐。
未来究竟会如何呢?而她又会遇见什么样的男人?
那时,她还会经常这么想,而三个月后的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想这个问题了。
她并非乐于接受叔父的安排,而是哀莫大于心死,叔父所介绍的“好对象”,让她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一桩幸福的婚姻。
这三个月来,叔父带着她和许多商业人士餐叙──其实那根本就是变柑的相亲宴,那些男人全是知名的企业家,都拥有一定的财富和社会地位,不过他们共通点倒颇为一致──年纪大,头秃肚肥,想找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做续弦。
这就是当初叔父保证,一定会替她审慎挑选的好对象?她怎能不感到心寒?
她知道,叔父的行为早让她成为上流社会及商界人士的笑柄,大家都笑他们简直和沿街兜售没有两样!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相亲宴究竟还要延续多久?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获得解脱?
现在,她只能封闭自己的感觉,什么也不去想,只要还清叔父这份人情债,她就什么也不欠他了……
邵文德和穆沇的相亲宴,订在一间知名的高级饭店里。
邵文德早早就领着打扮妥当的邵翊荷,坐在约好的包厢里等着。
今天邵翊荷被妆点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上过大卷子的长发,被一支大夹子松松地盘在脑后,两小撮鬈发妩媚地垂落在颊边,和细致的耳垂上那对摇晃的珍珠耳环相映。
她身上穿著一件粉蓝色的蚕丝软纱洋装,完全衬托出苗条而曲线姣好的身材,这件洋装是昨晚周湘梅交给她,命令她今天穿上的。
后来她才知道,这件衣服原来是堂妹雅兰的,是婶婶周湘梅特地从欧洲买回来送给女儿的礼物,可惜邵雅兰身材丰润,买回来才发现邵雅兰穿起来不合适,衣服将她的肥肉绷得像颗大肉粽,实在难看极了,周湘梅才不情不愿地把洋装“捐”出来,权充邵翊荷的“戏服”。
邵翊荷毫无期待地等待着“金主”的到来,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颈间的珍珠项链。
这条珍珠项链和耳上的珍珠耳环是一套的,都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每次戴着它们,她就觉得心情平静许多。
“翊荷,我还是觉得你穿得太朴素了,这样一点都不亮眼,下回你能不能改穿红色的衣服?还有妆最好也画浓一点,看起来比较漂亮。”邵文德突然皱着眉头,靠过来批评道。
邵翊荷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她已经答应出卖自己的婚姻,也很配合地任由他们安排会面,穿著与打扮,她不打算妥协太多。
即使她不回答,邵文德仍继续喋喋不休。“翊荷,你要记住啊!今晚要见的穆先生,可不是普通的人物,他是五行集团中,主管的航运的大人物。五行集团,可是华人商场上数一数二的庞大财团,最惊人的是,它的总资产究竟有多少,谁也无法真正占算出来。”邵文德以一种崇敬的语气道。
“嗯。”五行集团究竟庞不庞大、拥有多少资产,说真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以前那几位大老板,年纪是大了点,你和他们谈不来,我也不怪你,但这位穆先生是个相貌堂堂、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你要多露点笑容,可别再摆高架子,让机会溜走了。”
她摆高架子,让机会溜走?叔父说错了吧!应该是他贪心不足,每每找到一位有财有势的“金主”,才刚吃过一顿饭,他很快就又去寻找其它金主,就像捡石头一样,永远期望着下一颗能捡到更大的石头。
据她所知,这三个月来,主动表示愿意联姻的金主起码就有五位,但叔父总以她年纪尚轻,舍不得她离开身边为由回拒人家。
其实他哪是舍不得她离开?而是巴望着钓上一条更大的鱼,好让他们一家三口下半辈子吃穿无虞。
不过也该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