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保证……他不会再受伤?”她疑惧地问。
“绝对不会。”他充满信心地对她微笑。
“曲承恩是很小心的人,此事从头到尾,他始终没有出面见过我,代他出面的是曲展同,曲家的大少爷。”
“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单纯是曲展同策划的?”
她摇头,表情忿恨,“那不干我的事,碰了我爹,他们就该死!”
那就是唐璨原来真实面目吗?武天豪凝视着她忿怒怨毒的眼神,这一刻她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没有冷静的思考。他想到那截干枯的指骨,又思及唐璨方才在他面前恸哭的模样,募然,他明白唐璨对于爱的那分内敛和专情,从来就不输给他对她的。
陈阿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似乎是唐璨这世间最最在乎的,能让唐璨如此死心塌地,想到这里,武天豪的心竟有些许的发酸。
这种感觉简直是无理取闹嘛!他竟然妒嫉一个老人?如果有一天,他能让唐璨这样深意相待,定会死而无怨。
就在那时,倏然,他完全解开了自己一直挣扎不已的结,原来全是随着心里那分盼望突然涌来的心悸感。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敬爱你干爹。”他轻柔地说。
把视线从空茫的仇怨中拉回,唐璨看着他,那容颜瞬时柔化成了水般。她倚着栏杆,两眼俱沉醉于往事中——
“没有人能衡量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八岁那年,我亲爹把我托给他,从此干爹全心全意照顾我,他是个老实木纳的庄稼汉,不懂江湖恩怨,连被人冤枉了都不知如何辩驳。他只知道我亲爹救了他,他拼死都要让我周全,其实……”她笑了笑,脸上有心疼,也有无奈,“他比当时八岁的我还不会照顾自己,不知冷不知热的,成天还把我挂在心上,他哪里把我当女儿看,他其实疼我、供我就像个祖宗似的。有时连我都看不过去,还会管他说他几句,他也只是笑着顺了我的意,说我像他当年老家的媳妇儿春玉。”叹了口气,她喃喃道。“可惜他受冤流放的那些年,老家淹了一扬大水,春玉干娘不知到哪儿去了。后来咱们爷俩进了戏班子,一边藉着走江湖方便找人,一边躲掉我亲爹过去招惹的仇家。我一直盼着能快点找着干娘,这么一来就可能脱离班子,去做咱们一直想做的梦。”
“梦?”
“嗯,我也有梦想的。”她微微一笑,两只小手交握着叠在颚下,眼里闪着欢喜自得的光芒,才一下子,她的烦恼全抛却了,那模样伊然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其实也没什么,对多数人而言,这个梦很卑微的,我希望和干爹、干娘住在山里,盖间小茅屋,有块自己小小的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样的表情他只见过一次,就在狄家的马房,他对“李茗烟”开始有更深一层的感觉,也是从她骤然无防备的笑颜而起的。
在脑海中勾勒着那幅画面,武天豪回忆起她只看过一遍便默下的曲儿。
一溪流水水流云,两雾山光润。野鸟山花破愁闷。乐闲身,拖条藤杖家家问。谁家有酒?见青帘高挂,高桂在杨柳岸杏花村。
武天豪爱怜地望着她,他托着下巴微笑地想。他永远也看不够她的变化!
“我爹带着我跟着杨家班走遍大江南北,不管台上再怎么风光,仍抵不过咱们爷俩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的心愿。老爹说,只等他一找到娘,咱们就找个清静无人的山里,快活、淡泊地过日子,筑个简简单单的茅草屋子,只要能遮蔽风雨就够了;屋子边上呢,要有几株老树,长得很高很大的那种,因为高高的树梢才能把太阳啦,月亮啦挂起来,然后浓绿的枝叶撑开一地的清凉树荫。我告诉阿爹,要在对门的山坡上养些小羊、小牛啦!我可以当个牧童,每天……”
突然警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唐璨紧急收口,她不该说这么多的,山村野叟的梦想,哪能比得上那些富贵荣华?
“天豪,你有什么梦想?”话锋一转,她的笑像水墨,泼得他从恍恍惚惚回转到真实。
“我?”他指指自己,有些错愕。
“对呀!你有什么梦想?”
我渴望你山里的小屋有我,我渴望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要陪你生生世世。他不假思索地在心里大喊着。
自小以来,他一直是一个人,七岁被师父带上山,认识了活泼开朗的即安,从此一道走的路上虽不再寂寞;但他知道,在心底深处,一直有一部分是完全空白的。他曾奢求着,想拥有一分能让他觉得心满意足的温柔,在关内、关外跨足黑白两道的生涯里,他不是没碰过;然而,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能让他心悸的。
“天豪……”唐璨疑问地望着他沉凝而思的脸。
抬眼,他脸上笑得极为细腻温存。
“过来。”他招招她,轻轻将她带进怀里,贴着那茉莉香味,武天豪痴痴地笑了。
他要的那一点点就在这儿,在他怀里,让他的心是三月的春雷,悸动又欣喜。
但是,在他未帮她把陈阿文救出曲家前,他不愿对她承诺什么;即使心中早下了决定,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他答应过她,不再给她增加心上负担,暂时,什么都先别提吧!
“天豪!”
“嗯哼?”
“你怎么啦!”
“我喜欢这样抱你,感觉自己就像一座山似的。”
“嗯!”她依着他,难得有的快乐整个沉淀,为什么他不说话,他难道不知道,她好想好想分享他的梦!
男人的梦……她想着,整个人忽然落寞了,说完了梦,她就该回到现实了。男人的梦有什么好怀疑的,不就像冯即安说的那样——加官晋爵,飞黄腾达!
可惜,她给不了他……
“怎么啦?”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武天豪小心翼翼地问。
“晤……”她抿抿嘴,很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还能再说什么呢?“我的梦想很幼稚,没什么好提的。”
“璨璨,也是因为有梦,才有希望,不是吗?”
“也许吧!不说这些了,我干爹的事怎么办?”
“让我去跟曲家谈交人的事。”
她抬起头,“你……愿意将七采石交给他们?”
“为了救人,也不得不这么做了。”他没有犹豫为难之色,要不是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唐璨几乎要以为他在说笑。
但武天豪不是冯即安,他说一是一,他不会说笑,更不会拿她爹的事当儿戏。
“狄家——”
他掩住她的嘴,“没关系的,救人要紧;可是你要答应我,让我出面谈这伴事。”
“天豪?但……他是我爹!”
“璨璨,上回你轻举妄动,已经害得你爹失去一只小指,由这里可以看出曲家根本不在乎你爹的生死。让我先到曲家,去确定他好不好,再拿七采石去换人。”
“但……这没道理……”
他严肃地摇头,“以你现在的情绪,完全不适合和曲家接触,你对他们恨之人骨,巴不得杀之为快,你确定见了曲展同还能像在狄家卧底时那么冷静?你做得到吗?璨璨。”
“我……我……”她别过头,紧咬着下唇不语。
“璨璨,相信我。”他肯定地说,坚定的下颚轻昂着,充满了信心。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第七章
鄂州,首富曲院。
“我不会谈条件!”坐在厅堂中央那名玉树临风的男子闲闲地拨弄着指上的金戒指,抬起一只眼懒懒望着武天豪。
“她干爹在我手上,唐璨没有谈判的权利!武天豪,我尊敬你,让你进曲家,是因为你过去还有这么点儿分量,不要当曲家是怕你们‘边城三侠’。我不管你们三兄弟在关外是如何叱咤风云,都别到咱们江南来撒野,咱们就把话敞开来说好了!事实上,这件事我计划了许久,如今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如果要,就赶紧让她拿七采石来换人;她不要,我便叫人把陈阿文给抬出去!”
那男子仍在把玩着戒指,武天豪想到那截枯骨,想到璨璨压抑的哭声,幸好没让她来,他想。那种不悦的程度持续在他心里头升高,连向来脾气温和的他都要受不了这种人,更何况是有直接仇恨的璨璨?
跟他谈判的曲展同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作呕的虚假笑容,轻践人命的态度,要不是他心里的律法,他会如法炮制,削下曲展同那根挂着金戒的小指。
“你惹得起狄家堡?”他问。
“哈!偷七采石的是唐璨,可不是我曲展同,狄家追的是她,干我什么事?”曲展同一摊手,高傲尖锐地笑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看那丫头也不怎么样嘛!听咱家一个下人说,模样虽好,身段却干扁得很,平平板板没半点女人味,而且性子还泼辣得很。女人嘛,我认为总
是柔顺点好,怎么,武大侠喜欢那个调调?“轻桃地附在武天豪耳边,曲展同极尽轻蔑地悔辱着唐璨。
下一秒,曲展同再也说不出话,在他还没笑出声前,便被武天豪一把捏住了喉头。
“信不信,我可以马上让你变成死人?”
看到周遭的家丁纷纷拔出刀来,武天豪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是一径地笑,温文、优雅一如他进来时那般不卑不亢,但那对眼睛却是不在乎地看着曲展同脸色愈来愈紫。
“说实话,我也等得不耐烦了!让我见陈阿文一面。如果他活得好好的,我会让你拿到七采石,要是他身上再有少了什么东西,你不但拿不到石子,我还会连本带利地从你身上讨回来,懂吗?”最后那两个字着力很轻,但在空气中却宛如落下一枚寒冰。
曲展同用力去扳他的手,却毫无用处,武天豪的手像铁钳股,怎么也动不了,曲展同猛力喘息,呜呜咽咽地只是猛点头。
“照……照他的话……去做!”喉头一松,曲展同又咳又呕,两手乱挥乱摆。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难得跨出暖香阁,才出门,便给丫头撞了一下,杜秋娘颇为不快。
“大夫人,奴婢该死!”名唤绢儿的丫头神色慌乱惨白。
“算了!算了!什么事情,看你吓成这样?”
顾了顺气,绢儿才把事情说明白,“方才……奴婢经过大厅,看到大少爷给人捏着脖子没吭声,护院拿着刀剑又摇又晃又骂的,奴婢吓得……吓得……”
听到曲展同被胁迫的消息,杜秋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嫁进曲家多年,她早学会冷眼旁观周遭一切动静,曲展同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个名义上的娘,顶多在丧礼上挥洒几滴眼泪。不过,凭良心讲,她倒是希望那个阻大包天的男人把那混帐给掐死算了!
与其祸害干年,倒不如早死早好。她漠然地想,嘴上却没忘问一声。“是谁这么大胆,敢胁迫少爷?老爷花下银子请来的那些护院呢?是死啦,还是怎么着?”
“奴婢不知,我只听到那个抓住少爷的男人说要找个叫什么……什么陈阿文的,我……大夫人!大夫人!您怎么啦?”绢儿望着脸色忽然变得跟她一样惨淡苍白的主子,一下慌了手脚。
“没事……你说,叫陈——阿——文?”杜秋娘艰难地问。
“是啊!”
随着下人的肯定回答,杜秋娘的纱扇掉落在地上。
陈阿丈?不会的,只是同名同姓罢了!这世间不会这么巧,她很早便耳闻曲展同在西院关着一名犯人,但在曲家,每个人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圈,加以曲承恩向来功利至上的身教言训,即使心里清楚谁要干什么泯灭良心、伤天害理的事,为少惹事端,彼此还是不会去搭理。唉!曲家的大宅是野州最华丽的房子,却也是最富贵的牢笼!
她一直念着不会不会,但心里却不停地冒出那种可能性。世间事哪有说得准的呢?这万一要是真的呢?万一那名人犯就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陈阿文呢?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去证实,珞江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她必须赶在这时候确定这件事。
“我到西院去。记住,任谁都不准提这件事!”
“可……老爷要是问起来,奴婢……”
杜秋娘霍然转身,满眼的轻蔑,“他还会想到我?哼!他的心怕不早飞到彩云阁那贱人身上去了。绢儿,你放一百个心,这暖香阁,到死都只有咱们主仆两人。”
“夫人,你这两天气色不好,有事烦心?”
“没什么。”回过神,杜秋娘仍沉浸在与陈阿文见面的情形里。
再见故人,十多年的记忆全部一点一滴地被拨开。当年在老家,陈阿文和她亲妹子春玉以及她和甄铭,两对挺好的。阿文是庄稼汉,是个没心眼的好人,而甄铭,是镇上有名的缥师,不但武功底子扎实,对自己也是死心眼儿,如果她那年有春玉一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