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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不了曲承恩,死一个曲展同也是可以的,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杀人,她也没什么遗憾。
武天豪……她瞪着这座曲家别馆,不解复仇的心为何变得茫然,握着剑的手更无力了,她在想武天豪,想他
……就像早预定了自己不可能活过今晚,所以,她纵容自己想武天豪。
女人……陷进恋爱后果真是会变的,说什么长乐郡主任性泼辣,见了武天豪,不也柔软得跟水一样?
而男人呢?
你是我此生不渝的妻子!
这句誓言犹在她心中回响着;然而,是吗?在片刻的此生不渝后,他就跟另一个女人开开心心!
唐璨惨惨地笑了,干她什么事呢?那男人本来就不是她的,倏然,她握着剑柄的掌心紧密得没有缝隙。
“曲展同,纳命来吧!”
静静地宣誓完,她翻身攀进了墙。
馆内,曲展同搂着怀中从百花楼送来的小风姑娘,正开心地俯下头要好好香一记时,厢房外的那扇门被猛烈地撞开,一个护院哀叫着滚进来。
他用力推开小凤,身子朝后缩子好几寸。
“来人,有刺……客,有……刺客!”看到门外进来的女人,他骇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避过飞来的那一剑,曲展同只觉脸上一阵刺痛。
两名赶来的护院同时飞身跳进,一人缠攻唐璨,另一人掌心凌厉快速地拍中了她的背。
刹那间鲜血狂呕而出,她踉跄地用身子撞开窗狼狈地跳出。
失去重心的唐璨摔在院子一角,护着翻腾不已的胸口,她又吐了一口血,但没忘拼着余力把长剑一震,寒光闪闪,逼退了几个想围过来的胆小下人。她还努力想要睁开眼,但只能无意识地眨着,仿佛不明白眼前的景物为何在夜色中会变得更黝、更暗;她怒视那些逐渐逼近的男人,可是,终抵不过身上传来的巨大痛楚,两跟一翻,她昏死了过去——
看到敌人倒地,曲展同迫不及待地领着提刀的下人大肆喧哗,嚷嚷叫叫地跑出来,似乎急于挽回方才一见唐璨提剑杀来便胆寒的颜面。
“杀了这贱人!”曲展同忿怒地大吼,抚着脸颊上那一道轻微刀痕,恨意更盛。
“不准动她!”一个声音响起。
曲珞江站在门外,徐徐走进众人间,神态冷静从容。
她注视着倒在一旁的唐璨,这女孩比在野州见面时更加憔悴了。曲珞江的不赞同浮现于眼底,杀人不能只凭一股恨意和勇气,唐璨这种打法无疑是自杀。
“你想干什么?让开!”曲展同咆哮,“曲良,动手!”
“是!小姐,你也看到了,这姓唐的贱丫头意图行刺少爷,实在太危险了,我先废了她手脚,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曲良才说完,刀便要落下,立刻一枚铁锥子打在曲良的脚边,在石板上擦出了几点火花,吓得他尖叫着朝外跳了好几步。
“你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会连你两条手臂都砍下来!听到没有?”曲珞江恼怒地瞄过他。
曲良退了一步,干咽着口水,想把情况解释清楚。
“小姐,可是这女人想要杀少爷,如果老爷知道,怪罪下来,小的担不起。”
“难道你担得起我?”曲珞江眼中寒光一瞥,曲良骇得噤声,转而向曲展同救助。
“曲良说得没错,这女人本来就该死!珞江,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
她转向另一个曲家主人,心中充满鄙视,真怀疑这个男人跟她竟有相同的一半血缘。
她的教条里从来没有贪生怕死;或者,这就是有钱人的特权吧!
再差一点点,唐璨就可以不落痕迹地完成她的计划了,可惜……
“爹说过,他出远门的这段日子,由我负责曲家的一切,不管是在野州,还是在京里,所以我管这事自是应该。哼!我以为你应该吓得躲起来了,怎么,这回跑得比谁都还快?”
“放肆!”曲展同狠狠地掴了曲珞江一巴掌,为她公然的侮辱恼羞成怒。
放眼曲家十来个兄弟姐妹,哪个不是对他服服贴贴的,但这个野丫头,下山没多久,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曲良还没来得及去扶起被打的曲珞江,就被她挥开了手。
杜秋娘打她,她可以忍,但对于这个男人,她可没必要白白受他的悔辱。
虽然在曲家她排行最小,虽然在曲家她只是个不值钱的女儿,但并不代表她天生命贱。
樊记和曲家结合所带来的优厚利润,还得靠她牵成,连曲承恩都对她有分尊重,这个曲展同一该死!
才一想完,她感觉衣衫飘飘,耳闻“啪”地一声,殷红火辣的五指掌印打得她面前不可一世的曲展同立刻仰面朝后平平飞去。几声此起彼落的尖叫之后,这一摔重重地撞了倒几个下人,曲珞江望着犹如鬼魅股出现在她身旁搀扶她的师兄。
“你要是胆敢再碰她一下,我保证到时候你所受的苦,绝对不会少于地上的这位姑娘!”
巫青宇漠然的声音一如寒冰,那黑白分明的一对眼珠子全是杀气,冷幽幽地,在风中朝曲展同逼射而去。
“反……反了,来人哪”在下人扶持下狼狈起身的曲展同捧着高肿的脸,原来的剑伤更加痛楚,他的精明高傲一时尽消,现下只能像只野兽大吼大叫。
然而,曲家下人早在野州那场七采石的争夺战里,明白了曲珞江的地位,尽管她是个无名分的小妾所出之女,曲承恩却对她格外看重。
这位曲小姐的过去是个无人能解的谜,她自小被送上栖飒山,一十六年来,她活在人鲜得知的世界里;而今她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回到曲家,就做了一件其他兄弟姐妹都做不到的大事——奋不顾身地挡在曲承恩面前!
以她的力量是很难抵挡武天豪的,但是有她的师兄巫青宇赶过来,就是这位看似不良于行,却毫不犹豫地就扁了曲家大少的男人,他们师兄妹俩还合力护全了曲承恩一条老命。
虽有外人相助,但在曲承恩心里,从此这一对儿女的差别待遇就出来了。曲展同也许继承了父亲的冷酷和精明,却没有曲珞江那一分敢于随时抛出自己性命的魄力。
在曲家大少爷的怒喝下,居然没有人愿意动一下下身子,曲珞江他们惹不起,而巫青宇,才亲眼目睹过他动手时的那分纤尘不染与狠辣至极,任谁都无胆去碰。
“你……你们给我记着!总有一天,你等着,姓巫的,你别落在我手上,总有一天……”曲展同抖着手指指向巫青宇,狠话撂下,扭身就要离开。
“慢着!”曲珞江在身后叫住他。
回过头,曲展同瞪着这个有一半血缘的妹子。她的出现,一如他对于谋取七采石的戏剧性发展的不解。
原拟可以得手的七采石不但没拿到,还造成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大大动摇,曲展同的心里,充满了对曲珞江这意外杀出的绊脚石的恨意。
要说他恨唐璨和武天豪,倒不如说他更恨曲珞江。唐璨和武天豪不会让曲承思愈加清楚他的过失,但曲珞江会,加上她的年纪,这件事更让人忿怒。
但是……他抚着自己的脸,庆幸黑暗中搀扶他的下人看不到他痛得泪水直冒,一双眼狠狠扫过巫青宇,曲展同想。这个走路一跛一跛的男子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他缓缓转向曲珞江,再次诅咒这两个人的存在,但他更恼自己的愚昧,干盘万算,他居然笨到要拿自己的势力去压两个在山里成长的混蛋,这一男一女看来根本就是不在乎、也不理会世间权势的粗人。
“唐璨的事怎么说?”曲珞江淡淡地问。
曲展同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许久才发现她脸上的五宫连颤都没有颤动一下。
而那威胁话出口后,始终没再开口的巫青宇则轻缓地小移了一步。
曲展同末受伤的一边脸颊痉挛了,忍气吞声之际,他闷闷地开口,“爹说,他不在的时间,你做主就好……曲良!”末了两个字,他几乎是发泄地怒喝。
“小的在。”那比主子还要贪生怕死的男子畏缩地应了一声,戒慎地偷瞄了巫青字一眼,绕了一大圈奔至主子身旁。
“爹出门前交代的,珞江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像逃命似的,这位向来不可一世的曲家大少爷,夹着尾巴,忿怒又惊骇地走掉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拉起地上女人的身子,曲良的感觉是忿恨的,他向来就讨厌这个过于冷静和精明的曲家小姐,她比曲家任何人都还要难掌握!
抱起唐璨,他跟在曲展同身后,也忿忿地走掉了。
“这样做好吗?”巫青宇负手站在身后,冷言问道。
看着唐璨的身子垂垂地挂在曲良庞大的肩上,在夜色中愈离愈远,曲珞江的心,并无一丝胜利的快感。
“你不赞同?”她抚着眉心,想到计划不茗想象中的顺遂,加上唐璨又受了饬,她的头微微胀痛起来。
“不是不赞同,只是你爹向来不轻言饶人,如果让他知道你这么心软……”
“不会有人告诉他的。你听到曲展同的话了,爹不在的这段时间,由我当家,谁还敢说什么?”截断师兄的话,曲珞江僵硬地走出屋外。
人夜后,朱清黎仍无睡意。
她来回拨弄着一页书,翻覆来去,就是那几句恼人的回文诗,什么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唉!她索性闭上眼,掩嘴又打个大呵欠。
“郡主,您该歇息了。”丫头小雁捧着茶走进来。
“我知道,下去吧!”她挥挥手,很例行地问了一句,“武公子呢?你送茶过去没有?”
“锦春丫头送去了,可……”小雁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古怪。
“干嘛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就快说!”
“武公子……”小雁小心地看了她一下,才轻轻地说。“人不在房里呢!”
“不在?”朱清黎在凳上直起身子,寻思着,都这么晚了,武天豪还会到哪儿去?随即出言打发走丫鬓。“我想武公子可能是有事情,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下去歇着吧!”
“是。”
丫鬃走后,朱清黎愈想愈不放心。也罢!反正自己精神好得很,去他房里看看也好。
一过花园,朱清黎脱下鞋子,蹑足偷偷越过几个打盹的守卫,到了西厢房外,她慢慢地蹬上阶梯。
“谁?”房里的武天豪低沉喝间。
“我……清黎。”她小声、夸张地喊,又叩了叩门,“天豪,快开门,要是被别人瞧见,咱们就惨了!”
几声断续细碎的纱帐磨擦声后,门才被拉开,朱清黎忙乱得拎着一双鞋就先跌了进来,一见到武天蒙不豫的表情,她有些愕然。
而且还不只于此,在这夜凉如水的冷天里,他居然上身赤膊,肩上只披了一件外衣。
“大嫂,你怎么可以这样?夜深了,这样不好看!”他谴责地说。
朱清黎回过神,不高兴地白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吃了火药啦!我可没惹你,锦春丫头说你人没在房里,我才想到要过来看看。人说长嫂如母,我是关心你,你可别凶我喔!”说完她弯下腰一边穿着鞋,一边偷偷打量着被薄薄纱帐遮起来的大床。
“咦!里头有人哪?”朱清黎对仍是一脸不快的他促狭。地挤挤眼,“算了!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下回要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唉!我不打扰你了!”她暖眯地笑了笑,拉开门又要走出去。
“大嫂。”武天豪凝重地叫住了她。
“没关系啦!我不介意的,男人嘛!何况你又不是无尘,打扰了你,我才不好意思咧!”她还是笑,就像个孩子似的。
武天豪摇摇头,走过去把纱帐拉开。
“你知道也没关系,大嫂,我信得过你;而且,这件事也要靠你帮忙。”
朱清黎呆住了!床上躺着的女孩消瘦而苍白,襟上全是血迹,而一旁堆置着武天豪的外衣,点点滴滴,也是血迹。
所有的孩子气和笑容在刹那间收得干干净净,朱清黎一抬头,严厉的目光朝武天豪望去。
“怎么回事?你伤了这女孩?”
武天豪仍是摇头,脸上有一抹悲怆,“你一直想见的唐璨,就是她。”
朱清黎用手覆住那声尖叫,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她有张清雅秀丽的脸庞,昏睡不醒的容颜是苍白而优愁的,显然她受了严重内伤,嘴角边仍有未干的血痕,偶尔,她会发出一丝疼痛难安的呻吟。朱清黎咬着唇,她不喜欢这种连闭上眼都备受侵扰的待遇。
“她更……瘦了。”武天豪痴痴地望着唐璨的脸,喃喃地说。“她很……好强,可是,总是不知遣怎么照顾自己。”伸出手,他小心地去握唐璨的手。“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害自己?”顷刻间,两潭水气浮现在他眼里。
清黎忽然鼻酸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