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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吕东武哀怨兼嫉妒的目送下,她就这么度过了避祸的第一夜。
“石景霆?他还是没来吗?”
隔天一早,导师明显不太高兴地说:
“昨天也没有打电话来请假,他学校资料里留的是父母那边的电话,班上有谁跟他熟的?他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有谁知道他的电话、或手机号码吗?”
班上没有人回答。
当然,有谁能接近“怪人”呢?
这时,隔壁的于凯渊看了她一眼,她赶紧回避他的视线。关她什么事呢?她也是这时才知道他一人在外租屋的事啊!
她尽量不去猜想他为何又缺席的原因。
连着两天,她都鸵鸟的窝在苏艾桦家过夜,而在这段期间,石景霆也都没有在学校出现。安云雅一天比一天更加焦虑。仿佛他不来是她的罪过似的,她心中的石头一天比一天沉重。
到了第三天,她终于再也受不了了!放学时请苏艾桦陪她回家去。相信有苏艾桦在,他……应该就不敢乱来了吧?
她还记得他有多讨厌跟别人接触。通常有第三个人在,他是绝对不会吭声的。最正常的反应是直接甩头走人。
回家的路上她又是紧张、又是心急不安,他们三人——包括硬要跟来的吕东武——很快就到了她住的大厦门口。她神经质的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那个令她紧张不已的罪魁祸首。
“要不要我们送你上去?” 吕东武体贴地问。
“不用了,谢谢你们。” 目送他俩走后,她突然感觉有一种放松后的疲累感。
他、不、在。
一切根本不是如她所想的。
她委靡地踏进三天未归的大厦。当然啊!他当然是有其它事才没去学校的,她还以为会是什么?自以为是的担了那么多天的心,简直是蠢透了!
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她走进电梯,按下四楼的按键。她咬着下唇,突然一痛,忙又松开口。
从电梯里的镜子上,看见她下后还有没有愈合的伤口,有点小小红红的破皮。一想到是为了什么才受的伤,她突然感到满心的怨影。
一回到家,她立刻进人自己的房间,把书包甩在床上,却发出“咪呜”地一声,从床被下钻出了雪白的小身影——
“伊丽莎白!”
她惊呼,完全忘了爱猫偶尔会偷睡她床的习惯,忙追上道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忘了……”
追到书桌旁,白色的身影钻进桌前的窗帘里,她忙拉开窗帘把它抱出来安抚,却从打开的窗帘中——看到了楼下小巷中倚墙的高瘦身影。
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愣住了。
他不是没来吗?!他不是……该有其它事吗?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选在大厦前的马路上等待,反而躲在大屋旁的小巷里?
就这么瞪着他时,那永远穿着长袖、微驼着背的人倏热抬起头来——
她猛地急忙蹲下,手肘还因为过于仓促而撞到桌角。噢!她连痛都不敢喊,仿佛他会听到似的。但,他怎会知道她房间的正确位置?他的模样……分明就是老早在那边等待!原本还有些担心他的,一遇到这样的状况,她又不禁害怕起来。她急忙把灯关掉,不敢再持在房里,而转去客厅把电视打开,以声音壮胆。
看看时间——爸爸也该到家了,她才稍稍安心。
门铃在这时响起。
“是爸爸回来了!”她跳起来去开门。
几天不见,打电话跟父亲说要去同学家赶作业的她,现在想要撒撒娇:
“爸你又不用钥匙——”
她的声音在看清来人之后终止。
大眼瞪小眼——她有双眼皮的清澈大眼,对上一双细长而深沉的眼。
“……你终于回来了。”低嘎的声音。
她心头一惊,回神就要把门关上,但他马上伸手去挡。“碰”地一声,锐利的铁制门无情地夹住了无血色的指掌。
“笨蛋!你干什么……”她惊呼,赶紧把半合的铁门打开,却见他面无表情,但鲜血已从手上流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又惊又急的喊:“一般人不是都会用身体挡吗?你干吗把手伸过来,要是夹断怎么办?!”
“这样……也许你就会消气了……”他低着头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到这活,她心头一酸。“你是说你是故意的吗?以为使苦肉计……我就会原谅你了?”她硬是狠心不理他的伤,不去想她家的医药箱可以帮他包扎。
“跟我交往。”仿佛他脑里只有这句话。
“不行。”
“你要我改哪里?” 刚才没皱的眉,现在深深紧锁了。“我会试着学讲笑话,或……不再那么凶。只要你说,我就改。只要你跟我交往。”
“不……”她摇摇头,因他的委曲求全而难过。“你顺着我喜好改变就不是原来的你了!这样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太不自然了……”
老鹰怎么能委屈自己变成麻雀呢?
她从没想过要他改变,也不喜欢他改变。
她对情爱还没有太多的憧憬,而他那天的粗暴了——更是彻底吓坏了她懵懂的少女心,即使他们原先还有些许可能性,也都因他激烈的反应而全数吓回壳里,层层保护封锁住。
她是轻淡派的,从不属于浓烈,所以下意识的抗拒;他追的愈紧,她也退缩得更厉害。但他不明了她的心情,仍是追击——
“我不在乎!事有例外,只要让你回头看我一眼,给我机会。多少改变都是值得的!”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情话,活像琼瑶小说里的对白。
石景霆的改变实在教她惊讶——或者说,真正的他实在让人吃惊。
他在面对自己“在乎”的东西时,根本毫无身段可言——只要能把“在乎” 的事物留在身边,他愿意做任何改变。
但这种告白在电视上听来也许动人,但实际遇上却让人备感压力,也让她更缩回自己的壳中。外宿那两夜里准备好的拒绝台词也脱口而出:
“对不起!我真的只把你当普通朋友,如果让你误会了,那我跟你道歉,真的对不起!”她诚心地跟他道歉。“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等等!”
他拦下她,他的沉默仅对他不在乎的人,必要时也可以滔滔不绝:
“你不给我机会就拒绝了我,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你不想要我改——若一个男人会打老婆,老婆也会因为暴力倾向是他原本的个性,而不要他改吗?喜欢一个人的原貌,这真是对的吗?”
“这……这不一样!打人是暴力,那太严重了……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不能强词夺理……”
“一样的!”他顽固地捉住要后退的她,不顾自己的鲜血淋漓。“你不给我机会,对我来说用打人是一样严重的!你最起码该让我试试——‘也许跟我相处后你就会接受我’——只要我内心还存有这样的一线希望,我就永远不会放弃你的!”
他愈促愈紧,凝血的伤又裂了开,汩汩渗出血来,却仍不能使他放手。
“放开我!”
男人野蛮的力道、手腕被捉住的痛感,跟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在在都让她回想到那一夜,不由得心惊起来喊: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是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交往!你不要这样子……”
随着她的抵抗,他的压制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他的眸底仿佛燃起了某种陌生的东西,比起之前粗暴的行为更加让她害怕。
她急急说:
“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了解你在想什么,你也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根本不适合,不要这样吓我——”
随着他迫近的热度,她脑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开始呼救起来:
“救命!有谁在这里——”
蓦地,有个强壮的劲道从石景霆背后扑来,把他扭在地上,在毫无抵抗的状况下被摔了几拳后,石景霆也防御地回了一记重拳!
看清那翻倒在地上的人后,安云雅惊呼:
“爸爸!”
“小雅你快去报警——快去!”西装已经皱成一团的父亲对她说;一翻起身又扑向石景霆。“让我来教训这色狼!”
“不!爸、住手——”安云雅忙去阻止父亲打毫不抵抗的石景霆。“他不是色狼,他是我同学!”
她父亲愣住了。
衣领上的钳制松开了后,石景霆缓缓站起身来……
“他是你的同学?这是怎么回事?!”连好脾气的父亲也不禁面带厉色。
都是石景霆的怪脾气害的!
她好不容易劝住父亲后,结果石景霆一站起身,抹抹嘴上的血,也不跟她父亲解释、或打一声招呼,居然掉头就走了!
标准有第三人出现时的反应。
可是……他面对的是她父亲啊!他怎么还能这样视若无睹?这么的毫无礼貌……若他真在乎她的话……她咬住下唇,又是一痛。
见女儿委屈含泪的模样,逼出前因后果的父亲,在确定掌上明珠没有跟任何人交往后,语重心长的交代:
“你选其他什么人都好,只要你真的喜欢。但是——就是不要选这种不尊重长辈的人,我可不想人老了还受折腾。”
石景霆的行为的确让人无可辩解,安云雅只能点头,父亲也就此作罢了。
她闷闷回到房间,发现自己的袖口有血迹。是他的……
那样任性而一厢情愿的情感实在教人害怕,难道当初是她错了吗?不该轻易地去接近别人?可是她当初完全没有那样的用意啊!现在却搞得一团糟……
扑到床上,她把整个头都理在枕被里,心烦意乱透了。
仿佛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似的,雪白而优雅的小身影轻轻走到她枕边,安慰地舔了舔她的手。撒娇地叫了几声。
“伊丽莎白,还是你最好了……”她把爱猫抱在怀里问:“是不是……我从此以后不要再理他就好了?”
第五章
天!但她能说不理就不理吗?
原以为过段时间他就会自动放弃,但显然她错估了他的顽固。三个月过去,她极力对他不理不睬,但他仍是一样的执着相逼……不,是更加变本加厉!
上学对她而言成了一件苦不堪言的差事。
像是受到她视若无睹的刺激,石景霆后来像是豁出去般的,根本不管有没有人陪在她身边,上下学都开始明目张胆的紧跟在她身后,执著追问她答案。
粗线条的苏艾桦,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她为何要人陪的原因;而看不过去的吕东武更因此去曾告他,结果两个年轻气盛的人硬是大打了一架,隔天双双挂彩上学。
从此,这两个男生便成对立状态,一碰面就横眉竖目的,石景霆只要一看到吕东武出现在安云雅左右,脸色就异常难看;而吕东武因为这样就能惹怒他,反倒是沾沾自喜。
但不论如何,这都不是安云雅想要的发展情况
石景霆不再掩饰的如影随形使她不胜其扰,上下学时的并肩骑车、上课时的明显凝视——甚至还被老师指名道姓,叫“石景霆”上课要专心着黑板,别盯着“安云雅”看,他却依旧故我。
因此,他们之间的事在同学间很快传了开来——大家都以为他们私下在交往,而她是在闹别扭的娇娇女。
石景霆毫不在意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继续追逐她。他虽然沉默,但却绝不害羞,而是自成一个世界的孤僻,完全不具一般常识,也不在乎他人看法——却害惨了她。
流言使她的压力变得愈来愈大,有几次半夜辗转难眠,她烦恼地看向窗外——竟会在路灯旁看见他的身影!
天!这根本已经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了。
受到他这样沉默存在的威胁,假日她开始足不出户,又不能让父亲发现她的异样,而必须故作开朗,真的是痛苦异常。渐渐地,她心里萌生一股平静生活被破坏的怨怼与怒意,就在每一天每一天里逐渐增加发酵。
习惯隐忍的她,精神已经紧绷到快要崩溃的边缘。
一日,安云雅落单了。
虽然平时苏文桦都在她身边,但也总不可能永远都陪着她。像现在,话剧社又开始进行排演,答应父亲要一起吃晚餐的她,下课后就要面对自己一个人回家的命运。
根本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同班。
他就站在门口等她。
这命运让她内心开始诅咒连连。一朝后门走去,眼角就看见他往自己的方向前来。不!她再也不想让他再靠近自己一公分了!连看他一眼也不想。他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她?
安云雅开始没命的跑起来,拔腿飞奔——
但她实在天真,就算跑到喘不过气来又怎样?她怎么跑得过曾经拿过区运长跑冠军的人呢?她用尽力气逃到了车棚,扶着车座兀自喘息不已,而身后紧跟而来的人,气息却没有一丝紊乱。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