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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阴阳怪气道:“可我看你挺喜欢他的嘛。怎么,你把你那个古君子先生忘光了?”
语罢,就见一道凌厉的光射来。徽婧心尖一颤,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徽媞眯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我一心好意,六姐不领情就算了。不过,我还是要忠告一句,此子风流,六姐慎重。”
说罢,双手握紧折扇,黯然走了出去。
徽婧哼了一声,明明是看上了这个浪荡子,叫她放手,还故作清高。
傅懿妃掀开帘子一角,低低笑问:“女儿,哪个合你的心意?”
徽婧一指公孙,满口火气,“就他了!”
咳嗽声接连响起,傅懿妃急忙扭头问身边的人:“陛下,你怎样?”
徽婧心急,但也不敢出去,隔着帘子看见皇兄摆了摆手。接着见那金色的帘子上,伸出一只苍白削瘦的手,轻轻地拨开帘子,人走了出来。
“皇兄。”徽婧连忙迎上去,要来搀他。
天启咳嗽一声,摆了摆手,微弱地开口:“六妹,你再想想,我看八妹说得对。”
徽婧不高兴地嘟起嘴:“你总是向着她,能不能让我为自己做主一次?”
天启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好吧,这次听你的。”
徽婧正要说话,天启忽然扭开头,沉着地盯着门外,黯淡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精光四射。
“万岁!”葛九思从门外快步走进,神色难得一见地惊慌。
“军报来了?”天启的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
葛九思迟了片刻,迅快地说:“不是,是皇后娘娘要生了!”
“什么!”说话的时候,天启已大踏步走了出去,“出了什么事,御医不是说还得几天吗?”
葛九思急忙跟在他后面,声音恢复平稳:“并没出什么事,娘娘忽感肚子痛,说皇子可能等不及,想早点出来。”
天启哭笑不得:“她还有心思说笑话。”
匆匆上辇,到坤宁宫。暖阁里传来皇后痛苦的叫声,天启直冲进去,到门口时被几个年老宫女拦住,都说:“不吉祥。”
天启也不是当年的小年轻了,顺从地折回来,在殿中焦躁踱步,听着里面声音,不住唉声叹气,一遍一遍地自言自语:“生这一个就不生了。”
等到中午,还没有生产完,天启气闷,骂道:“这小畜生怎么还不出来?我真想狠狠揍他。”
星夜,他搬了给小慈然做的移动饭桌,挂在肩膀上,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夜的宁静,天启顿时站住,怔怔看着白色窗纸上喜悦奔走的身影,木头一样立在原地。手不知不觉松了,饭桌掉到地上,沉重的响声惊醒了他。
“陛下,”奶娘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出现在门口,满头大汗,眼睛比星星还闪亮,“是个皇子!”
天启发出结结巴巴的“噢噢”声,呆呆立在原地,望着婴儿。
“您来看一看,”外面冷,奶娘不敢出去,“娘娘让抱出来给您看一看。”
天启飘飘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胳膊接住,看着毛毯裹住的孩子,笑得嘴闭不上,喃喃道:“这是我和嫣儿的孩子啊。”
葛九思手持奏折,快步跑进坤宁宫,远远叫道:“陛下!”
天启抬头一看,肃容道:“是辽东的战报?”
葛九思到他面前,喘了口气,笑道:“是。袁崇焕的奏折上说,二十五日,努酋攻打宁远不克,转攻锦州,又不克,于是撤军。我军没有伤亡,奴方伤亡一万左右。十年来尽天下之兵,未尝敢与奴战,今始一刀一枪拼命,不知有夷之凶狠彪悍,诸军愤恨此贼,一战挫之!”
天启热血沸腾,扬声缓道:“十年之积弱,今日一战挫其狂锋。”
他举起手中孩子,朗声大笑:“这是为我儿庆生啊。慈然,慈然,你真是大明的祥瑞啊。”
“九思!”
“奴婢在。”
天启抱着慈然走向暖阁,道:“替朕拟旨,昭告天下,明日即册封皇三子朱慈然为太子,普天同庆。”
临近元宵节时,天上飘下雪来,却依然阻挡不住百姓看灯的热情。午门城楼外张灯结彩,人山人海。徽媞一个人踱出午门,漫步在风雪中。
“公主。”
身后响起突兀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李清和束手站在不远处,人群中极为显眼。
她没有动,似乎是在看着他,又好像不是。
李清和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悲伤,走过来道:“公主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徽媞转过身,和他并肩走着,微弱地开口:“你不也是一个人。”
李清和道:“有时候,一个人的感觉很好。”
徽媞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会儿,徽媞淡淡道:“听说你要回江南了?”
李清和漫不经心地回道:“是。”
徽媞苦笑了笑,情不自禁地说:“京中真的没朋友了,让人觉得越来越孤寂。”
李清和忽然站住,面向她说:“公主,我娶你吧。”
徽媞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过多的反应。
李清和很难得地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嗓音跟她说话,就像对着自己的女儿:“你看,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我们俩一对,我随时都可以照顾你。”
说罢,笑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那眼神和话语是何等地悲悯,让徽媞一下子热泪盈眶。她摇了摇头,哽咽道:“不行,我不喜欢你。”
李清和柔声道:“那你喜欢谁,我帮你追来,让他娶你。”
徽媞一下子哭出声来,泪眼朦胧地望着人来人往的长安街。
李清和叹一声气,“去江南吧,公主。”
徽媞默了一会儿,痴痴道:“江南有什么?”
李清和伸手向她耳后,摘下一枝腊梅,递到她面前,“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徽媞接过花,破涕而笑。
她在第二天的傍晚出了宫,只带了把剑,马是买好的。卖马的老翁与她约定好,在承天门的城墙下等她。
她付了钱,翻身上马,遥望西方的天空,全身上下血液都沸腾了。
老翁担忧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孩子,你要去哪?一个人吗?”
徽媞欢欣地笑道:“我回家啊,很近,两天就到了。”
“那就好。”老翁憨厚地笑笑,这才放心地走了。
徽媞踢了踢马肚子,慢慢走着,脸色苍白看起来却朝气蓬勃。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声亲热的呼喊:“哎,小姨子,等等我。”
徽媞回头一看,不是公孙是谁。
公孙纵马奔腾,与她并肩后,拉住缰绳“吁”了一声,放慢马速。侧过头,咬牙盯着她。
徽媞忍俊不禁:“你不是在十王府里受训吗?怎么跑了出来?”
公孙叹了一声,又恨又无可奈何地说:“公主,你真是坑了我,你们朱家都这样吗?劫财又劫色。”
六公主凶悍刁蛮也就罢了,他以后避着她就是。可这八公主竟然跟皇帝说,他这准女婿家有钱,这次为辽东捐资,应该让他拿出二十万两。姓朱的都是强盗啊。
徽媞道:“这点钱对你来说算什么?等你当了驸马,领四品头衔,田产上千亩,由富商变成皇商。这桩生意,你亏了吗?”
公孙痛苦地说:“这些我不稀罕,我只想要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像皇后那样的。”
徽媞哈哈笑了起来。
公孙目视她,“公主,你准备去哪?”
“随便到郊外转转,你别跟着我了。”徽媞漫不经心地应付他。
“得了吧,你留书出走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雪还未化,公孙风骚地摇着一把白纸扇。
徽媞愣了片刻,面色恢复如常。
公孙贼兮兮地凑过来说:“公主,我们去江南吧。”
徽媞哼笑一声:“你自去你的。”
“不要这样嘛,小姨子。”公孙油腻腻地笑说,“去了江南,我把我表哥介绍给你,让他领教领教公主的手段。”
徽媞觉得好笑,侧头盯着他,“公孙,你不会对你表哥求之不得,由爱生恨吧?”
公孙嗤了一声,扬声忿忿道:“我表哥诡谲狡诈,从小就欺负我,我巴不得一个比他厉害的人整死他。真的,公主,他跟你很像,你们俩绝配。”
“公孙,”徽媞厉声道,“我真想一鞭子抽死你!”
公孙兴奋得直点头:“对,对,就是这种。公主,真的,你收了我表哥吧,想怎么抽他就怎么抽他。从小他就事事压在我头上,比我家富,比我长得俊,还比我聪明,我早就看不惯他了。现在,我又得娶一个凶悍的妻子,哎,他知道非笑死我。我不能让他如意。”
说了半天,徽媞依旧像万年冰山,亘古不化。
公孙笑道:“公主,锦衣卫里的顾显,和宫里那个面皮白白的小太监,都钟情于你。你可晓得?”
徽媞这才侧过头,怀疑地看着他,“你胡说。”
公孙直起身,得意洋洋地笑道:“公主,我是个久经沙场的男人,这里头的事儿,不需言语,一个眼神就能瞧得出来。”
徽媞看着前方,沉默不言。
公孙诱哄道:“公主,锦衣卫和司礼监你都有爱慕者,若再收服了我表哥这天下第一富,相信我,你比你皇兄还厉害。要知道,江南官场的背后,都是我表哥在操纵。此次钱谦益入阁,少不得他上下打点。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趟,掀翻江南这池水?”
徽媞挑眉道:“你想干什么?”
公孙叹道:“我还能干什么,你把我坑成这样,我当然要趁大婚之前,去扬州二十四桥,南京的秦淮河逛一逛啊。”
“公孙,”徽媞唇边泛起一个恶意的笑容,“万一我把你表哥害得倾家荡产,怎么办?”
公孙也不当真,大咧咧道:“害就害了,我们这次去江南,就是要骗钱骗感情。公主,如何,答应么?”
他伸出掌心。
徽媞爽快地伸出手,与他在空中响亮地击掌。
“那就别啰嗦了,快点赶路,到高阳与罗绮他们会合。”
元宵节这天,张嫣已经可以下床。天启把白裘披在她身上,顺势抱住她,黏腻腻地说:“晚上我们一起到午门上看烟火,好不好?”
张嫣笑着点点头,又叮嘱道:“不要看得太久,看外面的天色,晚上极有可能下雪。”
天启雀跃道:“那更美。让他们在午门前扎上十几层的鳌山灯火,在城楼下摆上十来盆瘦梅。”
张嫣接过奶娘手中的孩子,抱在怀里,叹道:“我也是个母亲了。”
天启收了笑容,拉着她袖子扭来扭去,嘟起嘴道:“你怎么不高兴?”
“唉!叫我怎么高兴得起来?我都已经老了,你还没长大。”张嫣又叹一声,话语中无尽的惆怅。
天启哈哈笑出声来,摸着她脸说:“你哪里老了,这么美。”
张嫣不理他,继续感叹:“女人啊,就不该嫁给同龄人。他越来越神采飞扬,你却一天比一天老。没生孩子还好,生完孩子怎么这么恐慌呢。”
天启咳嗽两声,忍不住提醒她:“皇后,你今年才二十一岁。”
晚上果然下起了雪,天启抱着慈然登上城楼,低头一看,城楼下灯火明亮,人潮拥挤,商贩林立。
回头看去,烟花恰好绽放在夜空中,张嫣一身红衣,施施然走了上来,美得不似人间中人。
“陛下。”张嫣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天启腾出一只手,揽住她肩膀。
张嫣从他手中接过慈然,拨开毛毯,见那孩子正瞪着一双黑葡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张嫣心中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感觉,看着他笑起来。
“慈然啊,”她轻轻呢喃,“你小姑妈去哪里了?”
天启跺脚恨声道:“八妹就是胡闹!”
张嫣望着漆黑的夜空,“我猜,她可能回高阳了。”
“我已经让顾显去找了,不管她去哪儿,一定把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