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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得知翠浮怀孕后,高兴得不得了。这不仅是因为他已接连失去三个孩子,更因为又朝着他和张嫣的约定迈进了一大步。
为这,他把功臣张翠浮立即封为张裕妃,居住在永和宫,与梅月华曾住过的承乾宫紧挨着。
翠浮怀孕后,他暂时松了一口气,不怎么临幸宫女了,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睡在乾清宫。月光皎洁时,他也会踱出乾清宫后门,一个人在坤宁宫前的白玉石长街散步,来回走两步,瞧一瞧,看一看,越看心里越难受,可是跟上瘾了似的,隔不几天都要来难受一次再回去睡觉。
漫漫长夜里,他把使不完的精力都用在玩乐上。他常常一个人看戏到半夜,回去后还是了无睡意,他让内侍在暖阁里挂满夹纱灯,一盏一盏在黑夜里发出暖暖的、昏黄的光。他趴在床上,手托下巴,一盏一盏地看,看那上面的蛮狮滚球、双龙赛珠的影像,自己也觉得挺热闹的,每天晚上都是伴着这种无声的热闹睡着。
不知疲倦的玩乐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一个月里病了好几次,每次生病,张嫣都会来看一看他,那以后,他病得更加频繁了。
一直拖到二月末,他的病才彻底好透,脸颊瘦了一圈,道袍穿在身上都显得有点宽大了。魏忠贤为了让他高兴,劝他到西苑游玩。他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着人去请皇后。出乎意料,张嫣竟答应了,还劝他带上裕妃和成妃。
西苑的湖边,绿柳荫荫,张嫣站在湖边喂鱼,天启站在旁边看她喂鱼,看了一会儿,见张嫣不怎么理睬他,闷闷不乐地跟着小内侍划船去了。
成妃抱着小公主走来,蹙眉道:“这魏忠贤也不知搞什么鬼,前几天陛下生病,他还送上两个貌美的秀女让陛下看,可惜陛下睬都不睬。方才又让那两个秀女登台唱戏,姐姐你瞧见了没,那妖娆身段,勾人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姐姐也不管管,让这种人得了圣宠,真是污浊了后宫。”
张嫣笑道:“别生气,陛下看上看不上她们,我们管不着,何必去管?若是真进了后宫,言行还不正经,再管也不迟。”
成妃听她如此说,只得作罢,想了想,又道:“他这么大张旗鼓地选美,就选了这么两个上来?不过如此啊。”
张嫣撒完手中吃食,拍了拍手,把手伸向小公主,笑眯眯道:“来,我抱抱。”
小公主咧开嘴笑了,探身向张嫣,两只小肉手扒拉着,要搂她脖子。成妃酸溜溜道:“瞧瞧,这才几个月啊,就不认我了。”
张嫣接过,亲了亲孩子脸蛋,问道:“听说陛下已取了名儿,叫淑嫫是吗?”
成妃笑道:“是。”
张嫣道:“亏他想的出来,嫫姆都是形容丑女的,怎么给女儿起这么个名儿?”
成妃道:“陛下说,名字孬,更好养活。”
张嫣愣了愣,暗叹一声,看向远处欢快划船的天启。
夜幕降临时,宫人在湖边摆下桌子设宴,湖里停泊两三只小舟,乐师跪坐在上面奏乐。张嫣端坐静听,几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倏忽映回脑中,她百感交集。什么时候动的心?也许就是从他说出“我心中只有你”那一刻,以后就越发不受控制了。
她抿了一口酒,将纷扰的心情压下去,心头又像湖面一样平静了。
天启支起胳膊,感叹此刻的美中不足:“要是有人唱个歌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在那密密的芦苇丛后,忽然响起悠扬缠绵的歌声。众人一惊,齐齐移目看去。枯黄的芦苇杆上冒出株株新芽,黄中带绿,白色芦花摇曳在微风中,并不见人影,只听歌声徐徐从湖面飘荡而来:
“今夕何夕兮,骞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天启兴致颇高,探头向远方瞅来瞅去,一边拿胳膊碰身边的张嫣:“她唱的很好听哎,皇后。”
张嫣微笑点头。
天启定睛瞧去,芦苇后已驶出一页扁舟,雾蒙蒙的湖面,朦朦胧胧看见,上头立着一个划桨的白衣姑娘,乌黑长发飘散在风中。离得近了,她的脸庞渐渐清晰。众人一看,犹如云破月出,雾散花开,清新动人。
“哐当”一声,酒杯落在桌上,天启呆住了。
成妃被这一声拉回神来,一看皇帝模样,再看魏忠贤得意的神色,恨恨地哼了一声。翠浮自怀孕后,一直被皇帝关怀着,此刻也不禁感到失落。
扁舟上的少女微微一笑,雾色中明眸皓齿,看得众人又是一愣。她对大家的反应甚为满意,放下桨,落落下跪,清脆如夜莺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唇中吐出:“民女任柳湘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愣过之后不由笑了,“原来是你。”
众目睽睽下,柳湘丝毫不怯,大方抬头看着天启,笑道:“原来陛下还记得民女。”
天启笑了笑:“这当然。”
魏忠贤从他身后出来,上前秉道:“万岁,这就是老奴从高阳寻来的第三位秀女,老奴见她貌美,不忍弃之田间。老奴还听说她跟八公主从小就是好友,便把她送进宫来了,今天是给万岁爷一个惊喜。”
天启笑道:“可惜八妹不在这儿。”他看向柳湘,“你起来吧。”
柳湘站起身,足尖轻点船舷,轻盈一跃,落到天启面前,盈盈福身:“谢陛下。”
天启心情愉悦,点了点头,不住地笑,问道:“你方才唱的什么歌?”
柳湘偏头一笑:“《越人歌》。”
成妃别开眼,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什么柳湘确实是个大美人,一颦一笑皆娇俏伶俐,虽不如皇后端庄,却多了几分少女的味道,同样夺人眼目。
柳湘期盼天启听到后,会别有深意地望住她,可是这皇帝却一脸迷茫,问左右的妻妾:“《越人歌》是啥?”
张嫣只笑不答。
成妃道:“陛下,这是春秋时代的民歌,是一个船夫向楚国鄂君表达爱意,愿与之交欢尽意。”
柳湘红了脸。
天启皱起眉头:“船夫是男的?一个男的向另外一个男的表达爱意?”他抖抖身子,咕哝一声:“好恶心。”
大家面面相觑,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成妃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偏偏皇帝故意打岔。魏忠贤便知,今儿晚上是没戏了。柳湘还想说,被他以眼神制止,嘟了嘟嘴,低下了头。
回去后,他安排柳湘接任上一个成功者的职位,抱猫。他认为这职位吉利,既在他眼皮子底下,又能接近皇帝,爬上龙床很方便。
晚上皇帝睡下后,他叫柳湘到僻静角落,嘱咐她道:“裕妃是我们的人,以后你要跟她多走动。皇后和成妃心计深沉,跟她们说话注意点,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知道啦,公公,你都说了多少遍啦?”柳湘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
魏忠贤被她气得直瞪眼。
柳湘朝他伸手,“给点银子。”
魏忠贤讶然:“你要银子做什么?”
柳湘道:“你不给我钱打扮,叫我怎么勾引皇上?”
“你现在是宫女,穿戴打扮都要照着宫规来,有钱也没什么用。”
柳湘都想鄙视他了,“公公,宫女的衣服那么难看,叫我怎么穿?再说大家穿的都一样,陛下一眼看过去,能看见我吗?我得鹤立鸡群,你知不知道?”
魏忠贤哼一声,道:“你把自己弄得太出格,小心人家盯上你。没听过吗?枪打出头鸟。”
柳湘叹气,怜悯地看着他:“公公,你那隐忍不发都是老一套了,我的青春很短暂的。再说,不是有你在后面罩着我吗?”
魏忠贤每次跟她说话都要被气死,当下二话不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黄绸包来,扔给了她,警告道:“小心陛下看不惯,叫人把你扔出去。”
柳湘喜滋滋地接过黄绸包,绕在手指上哼歌儿,听他说这话,当即甜美一笑,憧憬道:“不会的,等我打扮一新,陛下肯定会被我的美貌震撼的,到时候他喜欢都来不及,哪里还舍得扔呢?”
魏忠贤长叹一声,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她美貌,就不给她脑子。
☆、疑惑
第二天一早,柳湘正搁丹陛逗猫呢,左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惊回头,却不见有人,正自诧异,忽听右后方有人笑道:“在这儿呢。”
她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当即跳起来抱住来人,“啊啊”叫个不停。
徽媞受不了她的热情,无奈地翻翻眼,任她挂在身上。
闹过一场,柳湘安静下来,退开几步打量她。徽媞身形纤瘦,衣着华贵,眼神是亲热的,神情却带着贵族的冷漠和疏淡,也许是进宫这么些年面具戴久了,摘不掉了,一点都不像是她记忆中腼腆亲切的邻家女孩。
柳湘笑了笑,道:“你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她有点怀念那个小女孩了。
徽媞不与她扯其他,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进宫?”
“我想你啊。”柳湘头一偏,手点腮笑道。
徽媞便微微侧了头,环起双臂,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她这模样又邪气又倜傥,柳湘呆看半晌,忍不住扑上去娇嗔:“讨厌!人家就喜欢你这个模样,你怎么不是男的,你是男的我就嫁给你了。”
徽媞侧身避开她的手爪,道:“我是男的,也不喜欢你这类型。”
柳湘道:“那你喜欢谁?你皇嫂?”
徽媞不知她怎么忽然提起皇嫂,研判了她两眼,点头道:“也许,我跟皇兄的口味还挺像的。”
柳湘眸色黯淡下来,点了点头,脸上残留着笑的余温,须臾,她一挑眉,道:“如果我让你皇兄喜欢上我呢?”
徽媞断然笑道:“那不可能。”
打击来得太快,柳湘笑容一僵:“啊?”旋即她问:“为何?”
徽媞走过去拍着她肩膀,道:“柳湘,我不只跟他长得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假如有一天他对你好,你也不要沉沦,想一想,他对他的猫不也挺好吗?”
柳湘道:“什么意思?”
徽媞徐徐笑道:“意思就是,他不高兴了,想找个玩物解闷。是人是狗是猫,在他眼里都一样,玩物。”
柳湘沉默半晌,道:“那你皇嫂也是玩物吗?”
徽媞笑道:“当然不是,她例外。”
她有感而发,由衷道:“柳湘,为什么你要做一个多余的或者可有可无的人呢?你不想找一个把你视为例外的人吗?听说过一句话吗?”
柳湘道:“什么话?”
徽媞缓缓道:“人生一世,仅存一爱。余者,非是效尤,即是习惯。”顿了顿,她道,“你是要做效尤,还是习惯?”
柳湘笑道:“无所谓啊。”
徽媞疑惑:“什么无所谓?”
柳湘道:“能像他的猫一样被他宠着就很好啊。”
徽媞失笑,无言摇头,她果然一点没变,又浅薄又简单。
柳湘到底觉得不服气,不论别人说什么,在她眼里,她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她觉得,她必须找世上地位最尊贵的男人来匹配她,才对得起上天赋予她的美貌。她就不信,皇帝每天面对着她,就能一点不动心。
她把魏公公的银子分成两份,一份用来买钗环衣物,送给乾清宫的各位内侍宫女,一份用来装扮自己。如此一来,当她穿着不合时宜又招摇又美丽的衣服横行在乾清宫里时,那群刻薄的宫女竟没有人前人后奚落她,小内侍更是围上前去笑眯眯地交口称赞。
她更在乎的是天启的反应。阳春三月天,她外罩白色透明的轻纱,内穿红绫抹胸,下穿芭蕉绿拖地长裙。红配绿如此霸道,可是穿在大美人身上,反倒有种张扬的美。
她就这么,轻盈地,飘逸地,行走在一众灰土土的宫女中间,好像江南的春风温柔拂过塞北的荒原。两边内侍都把眼看直了。
天启一见她就笑了,上下打量两眼,点头笑道:“很好,你很好。”
见他果如她所想,不但不追究,还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