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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大队到了太康伯府,已是晚上。张国纪听说皇后回来,打起精神坐起来,歪在床头。张嫣进来时,下人正喂他喝粥。
张国纪挣扎着起来行礼,张嫣快步走到床前,扶他躺回去,轻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张国纪艰难开口,声音虚弱:“我没事,娘娘不用担心。你回来,皇上没说什么吧?”
张嫣摇摇头,看着他蜡黄的脸色,担忧道:“爹爹现在觉得怎么样?”
张国纪笑道:“一点小病,不碍事。他们叫你回来都是咒我呢。”他叹一声气,道,“我这病,都是被那不成器的外甥给气的。”
张嫣皱眉:“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张国纪道:“他被人家带得着了魔了,前一阵子还跑去无锡,你说他干什么去?我多次劝他,圣心难测,东林之祸不日再起,他就是不听。上次杨涟弹劾魏忠贤,国子监人人抄阅奏折,都是他起的头。这事要让魏忠贤知道,能不牵连娘娘吗?”
张嫣听得火大:“现在他人呢?”
张国纪倾身向前,正色道:“娘娘,我说这些只是发发牢骚,你可不要去劝他。凭他怎么折腾,落得什么结果,那是他的事。如果最后他果真被抓住,我就舍了这张老脸去求皇上。你就不要再插话了。别忘了,你跟他还曾定过亲呢,这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好说清啊。”
张嫣辩解道:“陛下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翠浮的话回荡在她耳边,终究是有顾虑,没再提池漪的事。
问起发病的事,张国纪道:“祭天那日走得太累,可能闪着老腰了,皇上倒是仁慈,还让人牵了马载我。年纪大走得累的又不只我一个,为着娘娘声誉,我以不会骑马推脱了。”
张嫣道:“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见好?明日找御医看看。”
御医第二天一早来到,也许是因为张国纪病得差不多了,也许是因为御医用了李清和留下的调养方子,张国纪的病开始有了起色,连着吃了两天,可以下床了。令张嫣颇感惊奇的是,这两天池漪竟没来找她。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见他一面,把厉害交代清楚,免得到时出事。不过皇宫来催,她不得不在两天后的早晨启程回宫。
走时,她得到了朝廷最新消息:汪文言被抓了。
☆、私会
走在路上,张嫣心神不宁。汪文言再次被抓,而且是抓进诏狱,这意味着什么?魏忠贤要赶尽杀绝吗?难道去年的动荡只是冰山一角?
她必须要见池漪一面,让他离开京城,立刻,马上。
她掀开轿帘,指了指骑马开路的顾显,吩咐侍女:“你去跟他说,我想去宣武门外的教堂看一看。”
侍女躬身答应,追上顾显说了。顾显立即命令掉头,拐到教堂去。
那条路却拥挤不堪,因汪文言正被囚在牢车里,带往诏狱。京城人都知道,诏狱这种地方,一般人进不去,进去了一般出不来,汪文言已经两进两出,这一次,这个泥鳅一样滑溜的人物能否安然无恙?百姓争相出来看热闹。
顾显吩咐停下,靠在路边等这股人潮过去。遥遥望去,带头抓捕汪文言的是他的上司许显纯,昂首挺胸坐在马上,面色冷峻。顾显想起他谄媚魏忠贤的样子,不由得勾起唇角冷笑。他还是比较佩服汪文言的,从一个小县城走到京城,从狱卒做到内阁中书舍人,往来于权贵之门,不知道替多少人买了官,替多少人压下人命案子,污点太多了,要抓他何其容易。
张嫣招手叫顾显过来,问他:“为何突然逮捕汪文言?”
顾显低低道:“明面上是说他招权纳贿,实际上,他是得罪了魏公公。”
张嫣问:“怎么得罪的?”
顾显眼望四周,恭敬回道:“起先熊廷弼托他走动,保自己出狱。汪文言七拐八拐找到了魏公公。那一阵子皇上正逼着魏公公筹钱送往辽东,魏公公就开价四万两白银。熊廷弼拿不出来,此事只得作罢。魏公公左等右等等不到,很生气,后来知道是汪文言,就记恨在心了。此次恐怕是拿他开刀,将东林一网打尽。”
张嫣心头直跳,放下轿帘,靠到另一边,掀起轿帘,看熙熙攘攘人群中的汪文言。他也不愧人们口中的“当代宋江”,大难当头,毫无惧色。她的眼睛扫过人群,不期然看见了池漪。他戴着斗笠,骑马立在人群后,眼睛追随着囚车。
他忽然扭过头来,一对黑如点漆的眼珠对准了她,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瞪大眼睛,想要纵马过来。
张嫣忙冲他摆手,池漪瞧了瞧她周围,微一点头,站住了,目光仍黏在她身上,同时寻觅着见她的法子。
张嫣一指教堂后面,做了个“待会儿见”的手势。那手势也只有池漪能看懂,他再次微微点头,移目看向渐行渐远的囚车。
人流过去,顾显开道,车马大队朝教堂前进。
到地方后,张嫣下车,对顾显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和神父说会儿话就出来。”
顾显遵命。张嫣领着两个贴身侍女进去。汤若望见她乍然来到,惊讶不已。张嫣笑道:“走到这里,顺便来看一下。神父,这教堂后面是观音娘娘庙吗?”
汤若望道:“是的,娘娘若想去的话,从后门出去就到了。”
张嫣道了别,领着两个侍女出了后门。观音娘娘庙前人来人往,全是妇女。张嫣叹道:“这么多人啊,我还想上香求子呢,还是算了吧。”
两侍女便道:“不如我们替娘娘去吧,娘娘且在神父那里等着。”
张嫣微一沉吟,点头道:“也好,你们快些。”
两侍女走得没影后,她转回头来,四处寻觅池漪身影,正自焦急,袖子忽然被人从身后扯住。回头一看,正是池漪。
教堂门口,顾显安闲等待。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他微微眯了眼抬头,见那金色光芒中走出两人。一位束手漫步,姿态闲然,一位低头哈腰跟在后面,憨笑着说着什么。
顾显一惊,急忙上前,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其他几人一瞧来人,也忙跳下马来,跪地行礼。
天启讶然笑道:“你们怎么在这?”
顾显秉道:“属下们今儿早上打太康伯府离开,本打算直接回皇宫,皇后娘娘临时起意,要来这里看看。”
天启看了看教堂,“皇后在这里?那倒省事了,朕正要去国丈府里接她呢。”他昨天就催,可直到吃晚饭时,也不见张嫣回来,今天忍不住,就亲自出来接了。走到此地,又见押解汪文言的队伍经过,便停下看了看,顺便也想拐到教堂来,和汤若望再商讨一下大炮的事。
顾显道:“娘娘刚进去。”
魏忠贤笑道:“这是缘分了,万岁,咱也进去吧。”
天启点了点头,踏进门去。
观音娘娘庙前,池漪扯了张嫣走到僻静角落,悔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张嫣拨开他的手,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姑妈姑父他们?你真是要把我气死!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跟汪文言牵扯,可前天你……听我的话,现在马上离开京城,随便去哪避一避。”
池漪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汪兄此次被抓进诏狱,恐怕凶多吉少,我得找人救他。”
张嫣凝眉:“救他!你要怎么救,这个时候东林党自身难保,你还指望有人为他说话?”
“不。”池漪肃然道,“找人劫狱。”
张嫣如被雷击,惊得呆住了。
池漪定然道:“反正我不能见死不救。”
张嫣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低低道:“哥哥,你太幼稚了,你会把自己害死的。”
池漪失望地看着她:“你已经跟那昏君一条心了,你还是当年那个有抱负的张嫣吗?现在魏忠贤残害忠良,你也坐视不理?你知不知道他把汪兄抓去想干什么,严刑逼供,伪造证据,移祸东林党人。他要血洗东林党!”
张嫣道:“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这次把他救出来,以后呢?”
池漪咬牙道:“大不了集结东林党人拼死反抗,反正现在手握军权的是孙公,内外合力,废掉昏君,扶植信王上位……”
张嫣一把掩住他的口,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离得近,池漪看清她眼中浓浓的担忧,一时情动,握住了她手腕,低唤:“嫣儿……”
“快放开!”张嫣怒瞪着他。
池漪一颗心直往下坠,这个人哪,这个人差点就是他的,都怪那昏君!那昏君到底有什么好?得到人就罢了,怎么连心都掳走了。
他颓丧地松开她的手,狠狠捶墙。
张嫣见他气馁,趁机柔声道:“哥哥,听我的话,离开京城一段时日。陛下也不是不明理,还是有可能让他回心转意的。你就不为你自己想一想,也想一想家人哪。姑父姑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又那么大年纪了,你若出了事,你让他们怎么活下去?就是我们……”
她欲言又止,凄楚地看着他。
池漪认识她十几年,也从未被她这样看过一眼,此刻真是如登仙境,什么固执倔强都跑得无影无踪了,饶是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
他怔怔看着她,叹道:“好,我听你的。”
张嫣差点掉泪,却又忍不住绽开笑颜。
“我……”池漪哑然说着,眼眸情浓,突然上前抱住她,闭眼沉醉一刻,立即又飞快地放开了她。
教堂后面,天启眼眶发酸,身形摇晃。魏忠贤慌忙上前扶住他。天启狠狠推开他,扶着墙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刚才的一幕幕像针扎一样刺入他心里,他想逃开,立即逃开,一个人静一静。
魏忠贤心中甚为快意,面上一毫不敢露出来,怯怯唤道:“万岁爷……”
天启猛然回头看着他,眼眶赤红,咬牙道:“敢泄露半个字,我杀了你!”
魏忠贤忙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天启抹着眼睛,脚步虚浮地走出教堂大门,汤若望在身后唤他,他一声没听见。天地在他眼中好像都失色了。他就这么虚虚晃晃地走回马车上,做梦一样轻飘飘地回了皇宫。
柳湘见他回来,抱起猫迎上去,欢快地叫道:“陛下。”
天启阴沉着一张脸从她身旁经过,径直入了暖阁,倒在床上。那么多年对他不理不睬,是因为这个人吗?他们有过一段怎样的过去?现在她还念着他?还千方百计地避开众人私会?这是第一次吗?
魏忠贤快步出了乾清宫,匆匆走到永和宫,见了翠浮,屏除他人,激动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翠浮紧张起来,面上不动声色,笑问:“什么好消息?”
魏忠贤幸灾乐祸:“皇后娘娘和她表哥私会,被皇上正好碰到,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翠浮心里一咯噔,再也维持不住平静,慌张起来。魏忠贤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翠浮扯出一个笑容,半晌才道:“是吗?真巧。怎么个私会法?”
魏忠贤笑道:“私会就是私会,她身为皇后,千方百计撇开身边的人,和一男子单独在一起,还拉拉扯扯,这像话吗?再说了,这还是我们看到的,没看到的谁知道呢?她又不是第一次出宫。难不成那表哥是她未进宫时就已结下的情缘?这么多年还藕断丝连,身在曹营心在汉?”
翠浮笑道:“公公说什么呢?娘娘和表少爷一直清清白白,这不过是个误会。”
魏忠贤瞅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倒帮她说起话来?这是个好机会,你可要把握住。以皇上的性子,他八成会来向你打听。到时候怎么说,就不用我教了吧。”
翠浮失笑:“您让我怎么说?这没有的事……”
“你怎么这么傻啊?”魏忠贤忍不住替她着急,“想想吧,皇后不能生孩子,后宫只有你一人怀有龙胎。皇后若失了宠,后宫不就是你的天下了吗?真要生了儿子,立了太子,我向你保证,皇后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翠浮心惊肉跳,同时愈加下定决心要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