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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发现,我不管身在何处,都能听得到悠扬婉转的琴音,有时近,有时远。我顺着琴音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它所出何处,仿若从天际传来,又仿佛隐在地下。
我问娘亲,娘亲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琴,一首曲子,依心寻,总能寻得到。娘亲这话有些深奥,我思了几日,也没思出个所以然来,琴音这事,自此作罢。
一日,我在外面玩到天黑方才回来,口干舌燥,接过娘亲递过来的水,猛灌了一大口,呛了一下,咳嗽不止。
娘亲轻拍着我背帮我顺气,柔声道:“记得小悬小时候学凫水,总是拿一盆水练憋气,有次,脸埋在盆里的时间太长,又不肯出来,硬是喝了几口净脸水,呛得一张小脸红的塞过猴屁股,弄得半个身子都是湿的,那时候的小悬,就倔强的让人心疼。”
待我不咳了,娘亲非要用勺子一口一口喂我,我扁了扁嘴,娘亲又拿我当几岁的小毛孩儿了,抬眼看娘亲带着希翼的微笑,我又不忍拒绝,默默张开嘴巴,足足喝了一大碗水。
娘亲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问我今晚要不要听精卫填海的故事,我点了点头,她眉眼含笑,边梳理着我的头发,边向我娓娓道来。
又一日,我采了一篮子的小黄花,拿回来装点屋子,满室春^色里,娘亲手托起几朵小黄花,一朵一朵贴在我脸上,眯眼看了又看,满意的点了下头,又伸手一朵朵摘掉,说:“小悬的脸,什么都不用妆点,就美得令人窒息。”
娘不嫌儿丑,这个道理我懂,我有些愧色道:“孩儿脸上的这道疤痕,有些骇人。”
娘亲嘴角噙着笑,抬起温热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左脸颊,宽慰我道:“早好了,若是不信,小悬自己照镜子瞅瞅。”顿了下,轻叹道:“又不是没见过小悬原本长什么样,在我心里,小悬一直都是如此,从未变过,若硬说有变的话,也只能是越变越好看了。”
长相上,我随了娘亲七分,现下娘亲如此说我,我觉得,大半的成分,娘亲是在变相夸她自个好看。
好吧,就权且成全她一次吧。
这晚,我在娘亲絮絮叨叨中睡去。
隔日,我兜着青果攀上树去听琴音,今日的琴音较之往日颇为欢快,声音也愈来愈近,我不觉立在树杈上,探头探脑四处找寻琴音来源。
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我隐约看到了抚琴之人,他盘腿坐在日光里,光晕罩在他湛青色的衣袍上,迷幻又神圣。
我努力睁了睁眼,眼皮很重,似被厚重的树叶遮盖住,我抬手去拨,手腕被四周的枝枝杈杈割到,一阵钻心的疼,我眼前一黑,栽倒在草地上。
娘亲找到我,摩挲着我的手腕,眼圈泛红,心疼的问:“是不是很疼?”
我忍着泪点了点头,喃喃道:“疼,疼。。。。。。”
娘亲对着我的手腕吹气道:“知道小悬很疼,刚换了药,且忍上一忍,就要好了。”须臾,哽咽道:“小悬,日后不许再这般淘气了,好不好,上次,你跳下去时,我命去了大半,这次,你又这般任性,我,我已经经不起你如此吓唬我了,不是,没有怪小悬,我只是想,若你去了,我也不会独活下去,小悬,日后若是再想做什么事情,做之前,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我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娘亲握着我手,依旧絮叨着:“知道小悬现在做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不是很好玩,有些乐不思蜀了唔,无碍,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小悬想玩到几时,就玩到几时,什么时候累了、乏了、想回来了,再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着。”
最近,我都觉得娘亲怪怪的,时而唤我阿悬,时而叫我小悬,时而自称娘亲,时而只说你我。。。。。。或许就如娘亲所说,我是在做梦吧。
手腕总是很疼,每次换过药,娘亲总是想方设法把我哄睡着,也是,睡着了,也就感觉不到疼了。有时,在梦里,我也会听到丝丝琴声,舒缓细流,声声入耳,似真似幻。
一日又一日,待手腕不再灼痛时,我心情好了许多,寻着琴音找去,遥遥看见那棵古树下坐着一人。他身着湛青色衣袍,墨发半散,随意披在肩上,美得有些神秘,他手指翻飞,拨弄着琴弦。
我立了一会儿,屏气上前走了几步,朦胧中,他似乎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得有些熟悉,我正待细看,古树下空无一人。
我揉了揉眼,再去看时,娘亲坐在树下翻看着什么东西,我喊了一声,娘亲好像没有听见,依然低头小心翼翼翻弄着手里的东西。
我提裙走过去时,娘亲终于抬头,朝我笑笑,招呼我坐下,抬着左手说:“这是份名单,”举了举右手,“这是地图。”
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再去定睛看娘亲,她在我眼前幻化为泡沫,倏忽一下,破了,四分五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哭着跑回家,娘亲正往桌上摆着饭,见我哭得很狼狈,问我所为何事,我边哭边把方才之事向她一一说来,娘亲边用手指擦拭着我满脸的泪水,边柔声安慰我:“小悬,不哭了,乖,听话,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喔。”
我呜咽着问:“地图,还有名单,那些是什么?”
娘亲哄着我,“小悬不去管它们就是了。”
“可,可是孩儿一看它们,它们就把娘亲变没了。”
“真傻,那不过是小悬做的一个噩梦罢了,看,娘亲不是好好的在同小悬讲话嘛。”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地图与名单没了,日后都没了,再也不会有人管小悬要,小悬莫怕,有我在呢,莫怕。”
我呜呜咽咽又哭了一会儿,待不哭了,娘亲推过来一碗牛肉面汤,我先捞着青菜吃了,又吃了几块牛肉,再去吃面,最后,方喝的汤。
娘亲拍着我头,笑说:“小悬这个吃法,倒是新奇的很。”
我愣了下,“不是一直这样吃吗?”望着娘亲的笑脸,我似乎忆起了什么,仿若,似乎,有那么一个人,也是这般吃法。。。。。。
又是几日,娘亲踩着日光,带着一篮子的新鲜物件从外面归来,我巴巴望着竹篮里的东西,问娘亲都是些什么宝贝,娘亲笑着说:“这些宝贝,咱们这里没有,是娘亲历尽艰苦从外面带回来的。”
说着拿着一个五彩缤纷的瓶子,问:“小悬喜不喜欢?”
我嗯了一声,小心翼翼接过来,在手里颠来倒去把玩了一会儿,想看看瓶子里装着些什么稀罕玩意,却怎么也打不开。
娘亲慈爱的看着我,“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五彩瓶子,也唯有这瓶子的主人,方能打得开瞧得见,喏,这个瓶子,就是娘亲在外面走了一遭带回来的,里面装的,全是娘亲收集的珍爱之物。小悬,想不想也要一个这样专属于自己的五彩瓶子呢?”
我狠狠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外面,是哪里?”
娘亲意味深长看着我,“那个地方,叫人间。”
我有些迷惑,“是不是很远?得到这个瓶子,是不是要吃很多的苦?里面,最珍贵的是什么呢?”
娘亲眯起眼,笑得很是开心,似是在回忆,“是很远,小悬要努力走啊走啊,方能走到,越是漂亮的瓶子,越难得的到。”默了默,抚摸着我的头,说:“这瓶子里最珍贵的吖,是人心。”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娘亲帮我收拾了行囊,送我走时,说:“寻着小悬心里的琴声走,就能找得到那个叫人间的地方,莫怕,娘亲永远在这里等小悬回来。”
我别过娘亲,一路顺着琴声走去,走过草地,穿过森林,淌过河流,翻过高山,走啊,走啊,我终于见着了那个抚琴之人。
他依旧一身湛青色衣袍,盘腿坐在柔和的日光下,修长的十指翻弄着一架古琴,琴声,就是从这里所出。
他抬眼,看着我,笑了,我望着他,也笑了。
他起身,带着一身的日光,向我走来。
想来,他就是我的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字数少,这章补上,明天再检查错别字~~~
☆、第四十章
我回头,看见娘亲站在云巅之上,笑着向我挥手,示意我勇敢走上前去。
我阖眼,又睁开,他愈来愈近,向我伸出手,颤着声音唤我“阿悬”。
我微笑着迎上去,因为我知道,不论我走到哪里,娘亲都会在身后一直看着我,她会永远等在家里,等着我拿到专属于我自己的五彩瓶子回家。
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无一例外,他们全都笑眯眯的,嘴一张一合,小声说着什么。我一一扫过去,寻着方才那人,他,立在众人之间,分明那么明显,又分明那么模糊。。。。。。
我定定望着他,湛青色的衣袍,修长的手指,半披半散的墨发,微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狭长的双眼。。。。。。
一切都是如此的似曾相识,这种感觉,真好。
我笑,“易南?”
这是我别离娘亲后,来到这人世间的第一句话。
周围的一切,骤然静止不动,我看见他,突然红了眼,身子晃了晃,踉跄着奔到我眼前,喉结滚动,颤声说:“阿悬,你,回来了。”
我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周围又沸腾起来,我听到一人朗声说:“可算是醒了,不然,孤的冤屈,可就大了去了。”
我转动眼珠,顺着他说话的方向寻去,一身穿玄色衣袍的俊俏公子咧嘴冲我笑着,我看着他,听他又说:“孤平时没瞧出来,你心可真狠,亏得没封你为后,否则,宴国这些时日,可是要吊国丧了。”
回忆一点点漫开来,耗子药、簪子。。。。。。
我合上眼,再缓缓睁开,我眼睛,能看见了?
有御医近前来,为我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颔首微笑,躬身退后几步,声如洪钟,“恭贺圣上,恭喜公主。”
我挣扎着起身,床头湛青色衣袍伸手扶住我肩头,柔声道:“不急,先躺着缓和下,待会儿再起来。”
我没看他,闷声别过脸去,我肩头的手一滞,颤着缓缓离开。
宴帝嘿然一笑,“你算是白遭了一回罪,当日孤可是带着治眼的灵药来前来玉霞殿,你个急性子,孤尚未说出口,你就自个寻了短见,寻就寻吧,还非要拉上孤。”
他可真聒噪,我又往里别了别脸,等了等,没人给我台阶,还不准我自己砌个顺着下?我憋了憋,说:“我饿了。”
“吉兆啊,公主肚饿,有进食的需求,此乃好转的迹象啊,臣等恭贺圣上,贺喜公主。”额,御医这话,不错,勉强算是帮我往这台阶上添了一个瓦片。
“阿悬想吃什么?”又有人添了一砖。
“牛肉面汤。”我再添一瓦。
“公主昏迷多日,将将苏醒,万不可进食肉腥酸辣等难以消化之物。”那个,御医,你方才给我的瓦片,怎么着又要收回了,万万没这个理啊。
“牛肉面汤。”誓死捍卫我新砌的台阶。
“有力气犟嘴了,不错,只是,医嘱不可不遵,先进些流食,等身子无碍了,届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宴帝,算你狠,把我新砌的台阶全拆了。
我吭哧了两声,没有说话。
即刻,他们一干人群退了出去,莺莺燕燕的宫女服侍我坐起,净手净脸漱口后,喝了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小米粥。我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十八粒,可能宴帝以此来告诫我,我算是死了一次,轮回一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姑娘吧。
嗯,宴帝,你好意我心领了。
我将将放下碗,一身湖蓝色衣裳的斯年,手执一个插着几枝腊梅的花瓶,施施然近前来。
她放下瓷瓶,帮我掖了掖被角,笑着说:“天气愈来愈寒,院子里的腊梅却憋足了劲儿个个含苞待放的,势头甚好,瞧着就喜庆的紧,公主好好养着,待身子骨结实了,好陪斯年赏个够。”
我瞥了眼缠着厚厚数层白布的左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再转移到床头案几上的那瓶腊梅,咦了声,“这瓶子,好看。”
看着斯年略带讶异的神色,我觉得,我关注点好像有些不妥,遂加了句,“当然了,腊梅也挺好,呵呵呵。”
斯年面上再红了一红,我又觉得,我是不是方才就不该多嘴加了那句。
是以,我默了下,自动忽略掉夸赞腊梅那句题外话,继续顺着瓶子的话题,道:“是这样的,我过来时,娘亲告诉我,每个人都有专属于他自己的五彩瓶子,越是好看的瓶子,就越是难以得到,就算是同样的瓶子,里面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斯年睁大眼,一动不动看着我,我猜测,她应是没听过这个说法,或者,是她已经有了这么个五彩瓶子,我试探着问,“你说,这瓶子里最珍贵的是什么?”
她愣了一刻,勉强笑着说:“一个瓶子而已,公主就能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