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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帝后以为用这件事就能让荀夜乱了分寸,那就大错特错。我从不认识什么苏落雪,我只有一个兄弟,就是苏三,那个与我并肩沙场,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他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空气中凝结着几分淡淡地嘲讽之意。
“是吗?我以为这两个月你派人在洛城四处寻找落雪,是放不下她呢。”苏蔷薇佯装诧异。
“娘娘……娘娘……”伺候在帝后身边的太监张德满脸急色地冲进殿,满头大汗地奔至帝后身边,“洛城城门被攻破!”
此话一出,苏蔷薇登时脸色大变,由凤座上弹起:“来人!拿下荀夜!”
苏落雪一惊,城破?
难道就在这宴请荀夜的短短半个时辰,洛城内已开仗,可为何,她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此刻突变,瞬间,大殿涌入三十来名大内高手,手持锋利地长刀虎视眈眈地将荀夜与苏落雪包围在里边,而荀夜依旧平静地坐在玉案前,仿佛此刻突变的情景根本与他无关。
“帝后娘娘何必再做垂死挣扎,洛城已破,你以为擒住了我,就能扭转局势吗?”荀夜笑着把玩着指尖的玉杯。
“洛城破了又如何,这皇城宫殿,皆是大内禁军,再加上池云早就调齐的十万大军,你以为能是那么容易能攻进来的?”此时的苏蔷薇虽然表面镇定,可紧握成拳的手心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苏蔷薇啊苏蔷薇,到如今你还是没有看透形势。”荀夜缓缓起身,注视着苏蔷薇,娓娓而道:“如你所言,池云早就调齐十万大军驻守洛城,可为何短短半个时辰洛城便被攻破?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好对手,可你却看错了人。”
“是池云背叛了本宫……”
荀夜嗤鼻笑了:“一向精明的你,竟在此时犯了糊涂。”
“是元翊!”苏成风猛然拍案而起,狠狠地瞪着苏落雪:“帝后的计划本是今夜由元翊率领禁卫军驻守宫殿,擒拿荀夜,可是因为落雪的提醒,帝后将本该驻守宫殿的元翊调去守洛城,将我留在了大殿保护帝后安全。可是我们去漏算了,保住了帝后,却丢了洛城。”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蔷薇再也克制不了失态,冲下凤座冷瞪着苏落雪:“好,好,真是本宫的好侄女,终于还是合着荀家出卖了本宫……”
突然的变故让苏落雪恍神,回想到自己为了保全帝后的安危而提议让父亲守住大殿,却不知自己最终还是跳进了元翊设下的套,名正言顺地让他与二姐夫一同守洛城城门,在这关键时刻元翊倒戈,洛城内两方兵力内乱,荀家军攻破洛城轻而易举。
“我没有出卖苏家!”苏落雪激动地向父亲解释着,可得到的却是父亲那不信任的目光,她嘲讽地笑着:“我早说了,元翊早与荀家有勾结,你们都不信我,都不信我……”
“苏蔷薇,其实早在莞城一战后你就输了。你掌控的是朝廷,可荀家掌握的却是天下民心。”荀夜如一个王者般,负手立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失态的苏蔷薇。
“我没有输!我还有池云的十万大军,还有你的命!我怎么可能会输!”
站在皇城宫阙之上,迎着那震天的声响,映红大半个天际的火光如岩浆,仿佛要将整个皇城吞噬。苏蔷薇在几十名大内高手的保护之下,登上宫阙,四周空旷且寂静,风中弥漫着硝烟地苍凉。
苏落雪与荀夜的颈项上一直被架着锋利地长刀,只要他们稍一用力,下一刻将要命丧刀下。
苏蔷薇迎着风站在宫阙之上,远远凝望着正前方的神武门,即使是深夜依旧掩不住那烽火四起的硝烟,满目疮痍。此时的她,已敛去在大殿时那份激动,有的只是平静地凝望,也许她的眼中还有期翼,可多余的却是绝望。
“帝后,神武门要破了!”张德连滚带爬地冲上宫阙,脸上满是惊恐。
“池云的十万大军都守住不一个神武门吗……”听到这个消息,苏蔷薇只是淡淡地问,声音里多了几分空灵。
“神武门一直是辛王所统领的禁卫军所掌控,不止神武门,东西南北四处要门皆是辛王控制,而今夜四门没有一个禁卫军守卫,荀家军的四路分支兵马已经闯入宫中……”张德颤抖地指着宫阙之后,在宫灯下隐约可见手持长枪的荀家军冲入各个宫中,整个皇城的宫人四处跌跌撞撞地逃散着。
“元翊……”苏蔷薇喃喃着这个名字,忽地笑了起来,满眼净是自嘲。
原本就惧怕地张德忽然看向某一处,瞳孔蓦地放大,惊恐地瞪着前方,许久才喊出:“帝君!”
这一声“帝君”使得宫阙上所有人皆朝一个地方看了去,只见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在?V夫人与九殿下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从那长长地石阶上步入宫阙。
帝君的脸色毫无血色,似生了一场大病,眼睛已深深凹陷下去,再也不见当年那个御驾亲征的神武帝王,他就像一个年迈地老者,两鬓斑白。
自登上城门,帝君的目光就一直锁在苏蔷薇的身上,眼睛里没有责,没有恨,只有深深地愧疚。
苏蔷薇呆呆地站在原地,狠狠地看着朝她走来的帝君与?V夫人,那一刻,她的眸中再也没有精锐和冷静,只有恨,她除了恨也只有恨。
“蔷薇,放手吧。”帝君的声音沙哑无力,只有半世沧桑的喟叹。
“放手?元锦,这一刻你让我放手?二十五年前,我求你放手的时候,你是怎样对我说的?”苏蔷薇笑的癫狂,发髻早已被风吹凌:“你说,即便是我恨你入骨,你亦要将我囚在你身边,永不放手。”
帝君看着她的笑,眼眶泛酸:“原来,二十五年来朕对你的放纵,给予你一切你想要的,竟还是化解不了你心中的恨。”
苏蔷薇听到到这里,狠狠地将发髻上的凤冠甩在地下,顿时,珠翠琳琅满目发出切切滚落之声,碎了一地繁华。
“即使你为我做再多,都不能停止我对你的恨。”
“所以你二十五年来都在帝君的膳食中一点一点地投毒,让帝君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控制帝君三年,掌控朝野三年,甚至想要夺取天朝江山,就因为你那所谓的恨吗。”?V夫人愤怒地斥责。
“?V夫人你真是忍辱负重啊,为了能够救出元锦,在我身边唯唯诺诺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可你为元锦付出这么多,得到了他的爱吗?他的爱一直都在本宫这里呢,即使我软禁他三年,他依旧不怪我呢。”苏蔷薇恶狠狠地嘲笑着?V夫人,又恍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十年前,婉儿和九殿下同时出生,元锦他日日夜夜陪在我和婉儿身边,根本没有踏入你的彩?V宫,那时你在默默地等待着元锦的到来,可元锦却对我说,在他眼中,除了我所出之儿女,其他妃嫔的儿女在他眼中便是粪土,他会将所有的爱给我苏蔷薇的儿女……”
?V夫人听到这里,脸上净是羞愤,调头看着帝君,泪水禁不住滚落:“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这些年来她将你折磨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一刻还在此嘲笑着你对她的爱,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珍惜过你对他的爱……这样的女人,真的值得你用整个天朝来爱吗?她值得吗……”
帝君的手从?V夫人的搀扶中抽出,摇摇晃晃地朝苏蔷薇走出,苏蔷薇那充满恨意地脸一分分地放大在他的眼瞳中,到如今,他依旧不怪她,只有愧疚:“是朕负了她,朕,不怪她。”
“元锦,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吗?只会让我看不起你……”她激动地冲元锦怒吼。
“蔷薇,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变得如此冷血。”铠甲伴随着沉重地步伐,声声入耳传来,荀远已登上宫阙,一步步地朝苏蔷薇走去。
苏蔷薇停止了激动,痴痴地看着荀远,仅是那一瞬间,又充满了恨:“我如此冷血?是谁逼得!元锦,你以为你用天朝来爱我,我就会原谅你吗?这么多年,我掌控这半壁江山又如何,万万人之上又如何,我苏蔷薇想要的只是脱下这身后服,丢弃这个凤冠!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这么多年,为何你还是放不下,帝君为你所做的一切,早就够了!”荀远沉声道,那封闭多年的回忆仿佛被唤醒:“当年的你,多么善良,多么纯真,可如今的你……不过是一段爱情,真的那么难放下吗?”
苏蔷薇笑着,摇头道:“你以为我不想放下吗?我放的下吗?正因为元锦,他给了我那么多权利与宠爱,将我推向了权力的高峰,苏家的责任很自然就强加在我的身上,我也不想背负这些责任,可我若不背负,苏家九族就会因我而沦陷,我有的选择吗?你们以为我不想放下吗?多少夜晚,午夜梦回从睡梦中惊醒,我也想解脱,可我解脱不了。盛极必衰,苏家早就到了极盛,可我不能让他衰弱,我只能推我的儿子尽快登上帝君之位,这样才能保苏家……我想,若是我的儿子登上了帝君之位,我就不用再承担这所谓的责任了,我就可以安心离开这是非权利的漩涡了,可是……我输了……就在这最后一步,我输了。”
“拿下苏后与苏国舅。”元翊地声音响彻静谧地的宫阙,无数个士兵如泉般涌入宫阙,将偌大地宫阙密密麻麻地占满。
苏蔷薇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大势已去,便一把夺过身畔一名大内侍卫的佩剑,指着面前的所有人,不让任何人靠近:“元翊,我一直以为用联姻能够拉拢住你的心,却没想到,你还是背叛了我,你真是厉害,假意娶了苏扶柳,甚至舍命救了我一命,让我真的以为你的心是向着苏家的,却没想到你还是背叛了我。”
“这天下始终是元家的天下,我姓元,怎可能让元家天下随苏姓!”元翊冷声而道。
苏蔷薇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而自嘲,紧紧握着剑的手指泛白:“到如今,我已是孤家寡人……不,从二十五年前,我早已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这已死的心与躯壳。”
剑,忽转方向,锐利地剑锋朝自己的腹中狠狠刺去。
血,染红了剑锋,沾染了华丽的后服,滴了满地殷红。
“蔷薇!”帝君与荀远异口同声地大喊一声,响彻云霄。
荀远冲向苏蔷薇,接住她那倒下的身躯,脸上是再也止不住的悲伤,双臂颤抖着感受着苏蔷薇在怀中的温度。
靠在他怀中,苏蔷薇再也不是那冰冷地容颜,而是纯挚的微笑,依恋地看着荀远的脸,二十五年了,都没有再这么近地看过他了。
“若是,蔷薇早在二十五年前就离开这人世,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你我拔剑相向的一刻……可我舍不得死,我怕死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你,我贪恋人世间的温暖,贪恋你我曾经的美好回忆。”苏蔷薇含着泪水,挣扎着,似乎想要记住此刻在他怀中的温度,看清他的脸庞。
荀远颤抖着,却狠狠地握着苏蔷薇的手,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远哥哥,蔷薇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还爱我吗?”她的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可她不敢眨眼,她不想哭,不想在荀远面前哭。
荀远没有犹豫,狠狠点头。
得到他的回应,苏蔷薇笑了,笑容中,泪水滑落脸颊:“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恨你当年为何要让步,为何要将我让给元锦……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怕我爱的人,先让步了。我你,恨元锦恨了一辈子,可我看的很透彻,你有荀家,我有苏家,我们不可以那么自私,为了所谓的爱情与帝君抗争,这样只会连累了我们的家人。我不该怨,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荀远的泪,亦未忍住,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掌心:“这么多年了,我们应该学会原谅。”
“蔷薇,朕,对不起你。”帝君站在他们二人身边,俯视着脚边那两个被他所拆散的两人,二十五年的时光,一直在互相折磨着他们三个人,就像一个圈,缠绕着他们三人,没有一个人丛圈中走出。
苏蔷薇将目光移至元锦脸上,含着笑道:“到如今,你还是对我这样好,可我的爱只给了远哥哥,从我十岁第一次见远哥哥开始,我就知道,苏蔷薇这一生只可能爱远哥哥一个人……元锦,对不起,原谅蔷薇这么多年来做的错事……”
“朕,从未怪过你……这一切,是朕心甘情愿。”元锦的话说的极为沉重且坚定,其实苏蔷薇不知,在他也是十岁的那一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苏蔷薇,他就已经喜欢上那个在太湖边吟唱《蒹葭》的女孩,她纯真的笑容,仿佛为这个冰冷的皇宫添了许多暖色。
可那时,他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殿下,权倾朝野的苏大学士肯定不会将他的爱女苏蔷薇嫁给他,于是,他费尽心机,一定要当上这天朝的帝王,迎娶他最爱的那个女孩。
到最终,他们所成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