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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现在似乎很忙,她忙于化妆,忙于应酬,陪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仅是从去年开始的。去年父母谈话时透露,卫国宫廷发生了政变,流亡八年的国君在齐国的军队护卫下,重新回卫国掌权。父母亲谈起此事时,小心翼翼的,似乎有所避讳,总是想说又不说,想说又不方便说,吞吞吐吐的感觉,尤其当时父亲一脸的窘迫,而母亲则流露出喜忧参半的神情,让我很费解。
可从那以后,我们家一下子飞黄腾达起来,从原来的小宅子,搬进了现在这个大宫殿,唤作萱媛宫,位于卫国宫殿的西侧。是一组高台式的宫殿群,以阁道连接各个殿宇。它背依护城河,护城河引渠进萱媛宫大花园。大花园中央有一个玲珑的人工湖,黄昏时分,晚霞铺展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水天交映形成一片金黄色的幻境。 母亲落塌的寝宫装饰得非常华丽,我得掀起层层叠叠如水波云涌般的轻纱帷幔,才能进入内室,到达母亲睡觉的寝殿。
从去年开始,我们家经常会有达官贵人携带厚礼来访。母亲也经常盛装华服,珠光宝气地被装饰豪华的马车接走,随行的人称呼母亲为太夫人。我感到非常诧异,府里的人不是一直都称呼母亲为夫人吗?母亲怎么忽然就变成太夫人了,而且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尊贵起来。
我很困惑,哥哥姐姐不愿意告诉我真相,而我也不敢问父亲,这段时间父亲好像挺郁闷的。
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一向很好,父亲温文尔雅,母亲美丽而贤淑,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相敬如宾。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齐子,在我还没有出生时就在一年冬天得了一场怪病夭折了。二哥申刚毅坚韧,三哥燬文武双全。我们兄妹四人,从小受父母严格教育,读书习武,一刻不准懈怠。
一天,排场浩大的仪仗队又停在我们府第门前。母亲浓施粉黛,穿着垂垂曳地的紫色罩衣,蓝色黼纹衬衣,衣深袖广,衬托出母亲身姿修长婀娜。一阵风吹过,紫色衣袂飞扬,母亲整个人透出难以形容的高贵典雅,顾盼间有一种艳压四方的气质。
我鼓足勇气,跑了过去,拽住母亲的衣摆,稚气地说:
“母亲,你要去哪儿,朵儿想跟母亲一起去。”
母亲蹲□子,抚摸着我的头说;
“朵儿,母亲有事,你还小,不方便带你去,你先跟哥哥姐姐一起学习,母亲很快就回来。”
父亲出来把我抱了回去,母亲似乎还要叮嘱父亲些什么,可父亲头也不回的进屋了,母亲站在那儿有点尴尬。自从母亲经常出去,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似乎生疏了很多。
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是当今卫国国君的母亲,国君是我的哥哥,可最让人难堪的是,我父亲竟然是国君的堂兄。这样的现状,让我们家在卫国的地位,很尴尬。还好母亲贤德,时刻张开丰满的羽翼庇护着我们。
寒食节,国君在宫里举行国宴,我们一家也在邀请之列。当时来了很多王公大臣、贵族公子小姐夫人,济济一堂。母亲坐在国君身旁,接受朝臣的叩拜,父亲也在叩拜的朝臣之列。别的大夫与夫人成双成对,而母亲却始终高高在上地坐在朝堂上,父亲形单影只。
很多人跟父亲打招呼,言语虽然客气,但眼神里的那份嘲弄和意味深长却掩饰不住。这让父亲感到很窘迫。从此父亲闭门在家,不愿在公共场合现身。
父亲在家悉心教育我们,待我们的态度像春天的阳光般和煦,父亲教导我们:世界上最珍贵的是血脉相连的亲情,让我们兄弟姐妹一定要相亲相爱,遇到困难要团结,共度难关。父亲的这些教诲渗到我们的骨子里。
但我知道父亲心里很郁闷,他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刻竹简,偶尔在花园里练练剑术。父亲和母亲在我们面前仍然尽量表现地像从前一样恩爱,但我知道他们经常闹别扭,互相不搭理对方,有时晚上还各睡一屋。这些都是我偷偷地窥视他们的动向,打探出来的。我从来不告诉哥哥姐姐。只是努力地在父母面前卖乖讨巧,来让他们高兴,父亲经常夸赞我的才华,喜欢我不经意蹦出来的诗句。
【三】父母的争执
夏日午后,大家都在午休,我百无聊赖,悄悄地溜出卧室,到花园的荷塘边,拿糕点喂金鱼。我隐约听见父亲的书房里传出了说话声,我绕过荷塘,穿过亭子,偷偷地靠近父亲的书房,窗户太高,我看不见里边,我在墙角发现有扶梯,我顺着扶梯爬到房顶,花园里的那颗大槐树,枝繁叶茂,向屋顶铺展而来,为我挡住了夏日酷热的阳光。我趴在瓦片上,轻轻地掀开一条细缝,见到了父亲和母亲在书房里吵架。
母亲手上拿着一块写着字的细白葛布,冲着父亲说:
“你要休了我?”
“休了你,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得做回你尊贵的太夫人,光明正大地住到卫国的王宫里,这不正遂了你的心愿。”
“夫君,咱们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处的很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可这一切自从你儿子回国复位后都改变了。”
“可他是我儿子……”
“他是你儿子,也是卫国的国君,他能给你想要的荣华富贵。”父亲没等母亲说完,就大声嚷嚷道,父亲心里有长久积蓄的委屈,无处发泄。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好,你说国君是你儿子,可我们这儿还有你四个孩子,这些年你有多少时间顾得上管他们,长此以往,你知道孩子心里会留下什么不良的烙印吗?”
“你说得好没道理,要不是我在外面天天应酬,你们现在能有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夫人,我们一家以前虽然没有现在这样过得豪华奢侈,但生活过得和风细雨,多幸福呀!”
“可是,你我都知道,那样的日子,我们是回不去了,现在我儿子是卫国的国君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重新回到过去,过祥和平静的生活。”
“什么办法?”
“让国君在远离都城的地方给我们一块封地,我们一家在封邑里过我们悠闲自在的生活,远离政治斗争的漩涡。”
母亲沉重地摇摇头,父亲沮丧地说:
“你还是舍不得你的权力和地位。”
“夫君,你太天真了,你这是懦弱,是在逃避现实。即使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在这样的乱世,哪里有安宁的地方,若我像你一样退出朝廷,你知道有多少人,一心想谗害、收拾我们家,到时谁来庇护我们的孩子。”
“可是你能庇护他们多久,一辈子吗?”
“所以现在才要你尽心尽力地教育他们,让他们学会坚强,有智慧。等我老了,他们也长大了,他们就能自己去面对周围残酷的生存环境。”
父母亲的谈话不欢而散。
我抬头仰望天空,午后的天空,高而远,是安静的,淡淡的蓝,无所谓的蓝,无所谓的几片云,轻轻地,悠悠地飘着,太阳一如既往地照耀,光芒万丈像波浪一样无声地涌动,天地间一片炽热,可我觉得自己身上什么地方,凉飕飕的。
我陷入了沉思,那一年我十二岁。
15
15、许穆夫人(中) 。。。
【四】小人的迫害
姐姐风风光光地嫁到了宋国,成为宋桓公的夫人。
那年冬天,父亲久咳不止,药物调治无效,撒手而去。父亲留给我印象最深的画面是,夕阳的光辉映照下,父亲须发苍然,光影中挺拔的五官深深地蕴藏着一丝无法排解的悲凉。那样的背影孤独而萧索。送走了父亲,母亲也病倒了,在临终前,母亲请求国君将共、滕两个别邑分封给二哥申、三哥燬。国君答应了,我们随即迁往封邑。
在共、滕封地,我们善待奴隶,减轻平民的徭役,用心治理封邑,颇得封邑百姓的爱戴。
在封邑的那些岁月,如诗如画的日子在不知不觉间流淌而去。
卫惠公受左右佞臣的挑唆,说哥哥们在封邑收买人心,有所图谋。国君对哥哥的猜忌之心渐长,才不到三年,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废除哥哥的封邑,派重兵到封邑将我们一干人拘捕回朝歌,哥哥在朝歌的好友,不顾生死,捎信来让我们赶快逃离。
二哥和三哥对何去何从产生了争议。
燬说:“我们带着朵儿赶紧逃到齐国,看在母亲的面上,齐桓公一定会庇护我们。”
申说:“不行,自古男儿遭陷害流亡,哪有让妹子随我们流亡,流亡的前途困顿,危险重重,不能让他们受这个罪。再说,你我的家室怎么办?”
燬说:“难道我们只能等着被别人诬陷,不明不白地被折磨至死。”
我说:“哥哥,你们别管我们,国君他没理由杀我们,你们赶紧逃难去。我已经长大,我会照顾自己的。”
申说:“我是兄长,你们听我的,燬赶紧连夜出城去齐国,我和朵儿留下,有什么罪责我来承担,如果我们都走了,势必在朝中落下口实,说我们畏罪潜逃,那我们妻儿势必遭到连累。”
燬说:“哥,那帮人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地折磨你,我不能丢下你,要受罪咱们一起受,我绝不贪生怕死,退缩。”
申说:“你别傻了!我们兄弟俩若都出事,谁来保护我们的家人,再说你逃走,可以请求齐国,或者到鲁国,鲁国的太后是母亲的妹妹,她两从小关系好,让她派使者对国君施压,或者可以让国君放我们一马。”
我说:“二哥说得没错,三哥,你赶紧走。”
燬连夜离开封邑,奔往齐国。我们一干人被押回朝歌,二哥被逮捕入狱,饱受折磨,其他家眷软禁在原先我们居住的别苑,在这里我能闻到父母生前的气息,我日日在父母灵堂前祈祷申能平安无事。
文姜阿姨派人会见卫惠公,说当年是齐君和她主张,要将母亲下嫁给我父亲,国君如今要残害我们,将来有何面目见母亲于地下。卫惠公终于将哥哥无罪释放,不过哥哥在狱中遭到了残酷的刑罚。在家休养半年才得以康复,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们,我们兄妹的感情在经历这番劫难后,变得更加深厚。
三哥燬,没有再回来,一直留在齐国,过着寄人篱下的漂泊生活。
【五】婚姻的可悲
我到了及笄之年,因为美貌和才情,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向国君提亲。
在封邑的时候,我在淇水河畔挥洒着我的青春和激情,我有自己心仪的人,他有一双冰冷而清澈的双眸,像春日的河水一样,涌动着万千的激情和忧伤。
那日倾城日光将大地揉进温热的怀里,年轻人轻巧的心事早已被微咸的季风吹散成细碎的香屑,在空气中徒劳地上下浮沉。我是在如此缱绻舒展的夏初午后,在淇水边钓鱼,差点滑入河水中,他扶住了,我回望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一缕柔情缭绕在他的笑容里,很柔和,很温暖。 那不经意的瞬间,便足以让所有喧嚣戛然而止。
他俊挺的五官,神情里透露出的温良。他那如甘泉跃于岩峭之上的灵动利落的声音。让夏日所有慵懒,都消融在那一霎那。
可王室之女接受政治婚姻是注定的命运。可我没想到放着那么多大国的求亲者不顾,卫惠公硬是把我嫁到了又远又小的许国,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许穆公。不是因为许穆公厚重的聘礼诱惑了国君,是国君不想我们家因为我的婚姻得势。
我有点郁闷,我还是委曲求全的答应了。
这时候,我非常怀念母亲。若她在,她肯定能为我做主。
我被送亲的队伍拥进了装饰一新的马车,挥泪作别了细心呵护我成长的兄长,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今生今世将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回来,从此我成了一株无根的浮萍,在天地间漂浮,他乡怎能是故乡?我心里填塞地只有痛楚和不安。(春秋时期,按当时的礼制,嫁给别国国君的女子,若父母在,每年可以回家探亲一次,父母死的时候,要回家吊丧。除此出嫁女子再不能随意回家。)
从此,我被别人称呼为许穆夫人,而我的乳名也随我幸福的年华一起被时光带走。
许穆公与我的心仪之人相比,实在差得太远,身材矮胖,胸无点墨,眼大无神,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心胸狭隘,气量窄小,在夫妻生活中处处跟我计较。
日子在压抑和苦闷中逝去,不觉间一晃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少女熬成一个少妇,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两个孩子的出世,让我的生活有了寄托。我一心照顾孩子,不屑于取宠许穆公,经常以照顾孩子为借口,不让他在我的寝宫留宿,他有时很气恼,又把不住隔三差五地到我寝宫里嘘寒问暖。我相信他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