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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秦鸣去医院接樊冰。樊冰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气色相当好。这不只是药物和饮食的作用,起决定作用的,是杜松。
与樊冰红润的气色相反,杜松却是头发蓬松,脸色蜡黄,双目红肿。房路为了“惩罚”杜松,只派了他一个人照顾樊冰,所以杜松这几天昼夜围着樊冰转。精明的他领会了房路的意图,只要把樊冰照顾好了,以他对魔术团做的贡献和掌握的机密,房路一定会对他们的事既往不咎,反倒是他与樊冰的关系可以顺理成章地从地下转到地上,不再担心房路那双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
房路看到他们两人回来,细心问了樊冰的身体情况,然后突然问:“杜松,你看到阿中了吗?”
杜松一愣,随即说:“秦助理一把我们接过来我就跟樊冰先来见你了,怎么会见到阿中?”
房路说:“阿中被人绑架了,对方勒索我们二百万。”
杜松大吃一惊:“是谁绑架了阿中?这两天是谁在照顾他?我这两天一直在照顾樊冰,这是房总您安排的,所以我不关我”
房路微微一笑:“当然不关你的事,你把樊冰照顾好已经立了大功。秦鸣,这个月的奖金你给杜松增加百分之五十。”
杜松舒了一口气,道了谢,房路就让他走了。房路却没有让樊冰走,说要安排下周柳城的演出。他说假如阿中赎不回来,不能演出《妖手》,那就要使用荆井和樊冰的杀手锏,他们近期排演的另一个惊险节目《断头》来作为压轴戏了!
樊冰说:“房总您放心,我有信心演好这个节目。”见房路欣慰地点头,又问:“阿中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人绑架了呢?”
房路简短地说明了经过,樊冰担心地问:“这么说,我们妥协了?那能保证他们放人吗?”
房路说:“二百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但阿中却比这个数目值钱多了。所以我就用了最保守的方法,既没有报警,也不打算硬拼,报以侥幸心理,希望对方的胃口不要太大,拿了钱就放人。”顿了一下又说:“这几天杜松照顾你照顾得怎么样?有没有耍滑头?”
樊冰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云,轻声说:“杜松尽了全力照顾我,一直守在我的床前,一刻也没有离开。”
房路细细盯着她的脸看,又问:“你确信他一刻也没有离开?”
樊冰面色一变,颤声问:“房总,难道你怀疑是杜松?”
房路一愣:“没有啊,怎么会,他是我一直最信任的助手,阿中那边一直放心由他照顾。你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照顾阿中。”
樊冰稍稍宽心,肯定地说:“我确信杜松这几天根本没有离开医院。白天他陪着我说话,嫌医院的伙食没有营养,每天都打电话叫附近的一家饭馆做我喜欢吃的饭菜送过来。晚上他就躺在我的旁边,我就抓着他的手睡觉。他半夜里去卫生间的时候,一旦松开手,我就会立刻醒过来。所以我敢保证,他这几天根本不曾离开医院。”
房路点点头:“好了,你不用解释了。绑匪的位置不在阳城而是柳城。所以我们晚饭后立刻动身去柳城。你抓紧时间去准备一下吧。”
樊冰走后,秦鸣进来了:“房总,我那个电脑高手朋友已经帮我查清了,给我们发电子邮件的IP地址正是在柳城。但具体什么位置他就没有能力查到了。”
房路说:“我知道了。不过这个也未必能说明什么问题。比如,一个人可以委托任何一个人在他那座城市发出电子邮件。所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绑匪反而是欲盖弥彰了,他完全可以使用代理服务器。”
秦鸣说:“有道理。但也许你是真的高估对手了,也许绑匪根本就是个电脑盲,人就是在柳城呢?”
房路说:“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对了,这几天的报纸在哪里?”
秦鸣说:“在荆井的房间里。刚才他先问我要了。”
五分钟前,荆井正在对着一张报纸出神。
《阳城都市报》的新闻版,一则短得不能再短的新闻。荆井原本是不大看新闻的,但自从出了水夜受伤这件事后,他就很关注媒体有关魔术团的报道了。这几天的报纸都有关于魔术团的报道,女助手在舞台上不明原因受伤是有目共睹的,但受伤之后的报道就五花八门了,有的说女助手死了,有的说女助手下落不明,还有甚者则说魔术师本人夜入医院,治好了女助手,但如何医治自是不得而知的秘密,很可能是用魔术师特有的妖术。
因此,想象力极为丰富的记者猜测,女助手受伤是魔术团有意为之,实则是想更大范围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吸引更多人的关注。但这都只是猜测,到目前为止,魔术团方面没有人对此事做出直接回应,医院方面也三缄其口,但从医院方面的态度来揣测,女助手已经无恙。
荆井对这些报道一笑了之。没有对魔术团过于不利的报道,这让他稍为安心。而当他的眼光落到那则短得不能再短的新闻上时,不由大惊失色。
七月九日夜,在本市稻清路与洪山路交叉口,一辆黑色奔驰车在撞飞一名横穿马路的女子之后逃逸。女子身受重伤,在送往医院之后不治身亡。死者身份已经查明,系青城市圆梦小学教师,姓袁,二十八岁。肇事逃逸的司机还在追查中,如果有现场目击肇事汽车牌号的市民,请速与本报社联系,警方有酬金。
荆井握着报纸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袁青朵死了?!他又看了一眼报纸的发行日期,是七月十日,也就是这起交通事故发生的第二天。而今天是七月十二日,就在昨天,袁青朵不是还给自己发短信,要求在红玛咖啡厅碰面,说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可是因为房路的出现,袁青朵临时改变了主意,躲了起来。
而袁青朵怎么能在死了一天之后又做这些事情呢?除非死的这个袁姓女子和昨晚去咖啡厅的袁姓女子并非同一个人。但看报纸的这则新闻,“青城市圆梦小学教师,姓袁,二十八岁”,在阳城,难道还有一个与袁青朵同城同校同姓同龄的女子吗?这个可能性近乎为零。但昨晚咖啡厅的服务生是说订三号包间的女士姓袁,而且模样也对上了。仔细回忆昨晚的经过,那两个服务生不像是在骗自己。
荆井头昏脑涨。难道难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突然而生的念头——难道袁青朵死而复生?或者她根本就是个鬼?
不,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呢?荆井甩甩头,听见了敲门声。
荆井迅速将这一页报纸折起来放进衣袋。各式各样的报纸有很多份,每份也有很多版,所以荆井私藏了这页报纸应该不会让其他的人注意到。
开了门,是房路来要报纸。荆井让他去床上拿,自己进了洗手间,用冷水拼命洗脸。
水声中,他听见房路问:“收拾好了吗?晚饭后我们就动身。”
44
樊冰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很早就睡着了。
房路给他们安排了医院里最好的病房,单人套房,带有洗手间。
樊冰虽然失血过多,但因为年轻身体好,在医院输了两天血就慢慢地恢复过来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房路不但没有因为这件事怪罪她,反而派来了杜松亲自照顾她。
樊冰本来已经因为杜松的不负责任而心灰意冷了,见杜松来,意外之余对他极为冷淡。可是杜松却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就像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一般对待樊冰。这其实倒不全是有目的的演戏,杜松是真心喜欢樊冰的,虽然不愿意陪樊冰去医院打胎是明哲保身,但他本意还是希望能保全这份感情。
他知道已经伤了樊冰的心,所以更是加倍地对樊冰好。两个人的感情本来是很深的,加上樊冰正处于心理和生理上的脆弱期,因而杜松想不让樊冰原谅他都难。樊冰的气消了之后,反倒是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医院病房里,能够自由自在地享受恋人间的柔情蜜意了。因此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耳鬓厮磨,好不快意。
而就在这看似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里,尽管热恋如火,仍掩不住一场罪恶的酝酿。
罪恶不是一朝一夕酿成的,只是需要时机。当杜松得知水夜受伤,荆井、房路与水夜去了柳城之后,他知道,这时机是过了此村无此店了。
樊冰这丫头越来越离不开杜松一刻了,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紧紧抓着杜松的手才能香甜地进入梦乡,而一旦夜里杜松将手松开,樊冰都会极为敏感地醒来。所以杜松知道,他必须要做一点手脚才能瞒住这个乖巧的姑娘。
那天的晚餐特别可口,尤其是玉米羹,香甜浓郁,樊冰喝得一口也不剩。喝完粥不久,困意便如同潮水般袭来,樊冰竟然没有来得及去抓杜松的手就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杜松温柔地将樊冰放置成舒服的姿势,调好室温,盖好凉被,静静地看着她出神。那个时候是晚上八点,他知道樊冰吃了放有安定的玉米羹,一定会一觉睡到天明,而护士在十点钟有一次查房,早上六点钟有一次查房,中间这八个小时足够用了。
十点半钟,杜松悄悄地溜出医院。时间还早,杜松一直等到午夜零点之后才从后门溜入阳城宾馆。阿中的房间在二楼最东头,杜松站在宾馆的楼墙前,抬头望了一眼那扇窗户,悄悄拿出爬墙的工具,向窗户攀登。
窗户是铝合金质地的推拉式,虽然关着,但缝隙还是有的。拿出一支注射器,不到半分钟便将迷药推进窗户。
两分钟后,他用力拉开窗户爬了进去。窗户是他一到阳城便弄坏的。把手坏了,里面无法将窗锁住,外面自然一拉就开。
看着倒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阿中,杜松发了一条短信:“已得手,到否?”
短信是发给亲弟弟杜柏的。杜松跟着房路混了多年,房路一直认为他是个无兄弟无姐妹的孤儿。杜松确实无父无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但同他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还有一个亲弟弟。只是杜柏很小的时候就被一户人家收养了。但那户人家家境也不好,加上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管教不力,因此杜柏成了无所事事的街头小混混。他混不下去的时候偷偷找过杜松几次,杜松每次都会给他一些钱,这事就连樊冰都不知情。
杜柏的短信很快回过来了:“已到。”
杜松拉开窗户,见浓浓的夜色中,杜柏果然站在楼脚处。
用绳子把身体粗壮的阿中弄下去,满头大汗的杜松迅速整理了房间里的痕迹,然后将绳子收好,窗户关好,顺着管道滑下去。杜柏的行动很快,他生得与杜松不同,人高马大的,比阿中还高半个头,很容易就把阿中架到停车场。阿中看起来像是喝醉了,没人注意。那辆借来的汽车是早就停在那里的,停在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
杜柏开着车载着阿中驶出宾馆大门,一出门就开往柳城。这样,他算是替荆氏魔术团将首席男助手提前送到了演出下一站。
杜松则有充足的时间在护士查房前赶回医院。并且,当第二天清晨樊冰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手是被杜松紧紧抓着的。
杜松却是一夜未眠。他看着熟睡的樊冰,一遍又一遍喃喃地说:“宝贝,我们就要发财了。宝贝,我们就要发财了”
樊冰终于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问:“什么发财?谁要发财?”
杜松笑而不语。他想,等二百万到了账户上,先分给弟弟一半,然后余下的一百万,足够买房买车。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樊冰双双离开魔术团,然后举行婚礼,结束漂泊的生活,过安定的日子。
45
房路将一切安排得极为周密。早在他们去柳城之前,水夜便已经从柳城市干部休养院转移到了柳城市一家不大的宾馆——柳泉宾馆。
水夜还不能下地走,但是可以坐轮椅,由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一个护工共三人照顾。水夜的伤势已经稳定,只要悉心疗养就可以。房路怕她一个人在休养院孤单,因此先将水夜秘密安排到那里,然后全团直接入住柳泉宾馆。
荆井刚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房间里,房路就来喊他。房路将荆井带到隔壁的房间,轻声敲了两下门。门开了,他们走进去。
荆井先是闻见了一股花香和药水味混合的味道,然后,他看见水夜坐在轮椅上,穿一身宽大的白色病号服。水夜的膝盖上搁着一束黄玫瑰。花已经有些枯萎,但仍然不失艳丽。
水夜的双手放在那些花朵上。黄色的花瓣中,那双素手更显得纤瘦苍白。而她的一只手腕上还插着针头,一边的输液架上挂着大半瓶液体。
水夜看到来的人是房路和荆井,微微惊讶。她一头黑色的长发软软地披在肩上,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光越过房路,落在荆井脸上。
她想冲荆井微笑一下,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