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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双目瞪视着这孩子,有如见到什么津灵鬼怪一般,目光再也不会移动,周方面上却不禁泛起得意的笑容。 
宝儿大眼睛四转,接口又道:“至于第二件事那江湖瓦瓶中,泄露机密的纸条,本是我写的”群豪间“嗡”然一声,已有许多人为之耸然离座。 
宝儿接道:“这只因我愿不认得这位王大娘是否就是昔日的‘孤女’吴苏,却自有人认得。” 
万大侠双拳紧握,满头大汗,嘶声道:“谁?在哪里?”方宝儿忽然回身,面对周方,道:“老爷子,这件事关系武林委实太大,你老人家再不出面,可不行哪!” 
周方面上忽青忽白,默然半晌,终于缓缓长身而起。 
数百双睁得大大的眼睛,瞬也不解地望着他,广大的厅堂里,静寂如死,几乎连呼吸之声都已不闻。周方一字字道:“不错,我认得她便是吴苏。” 
王半侠忽然仰天狂笑起来,指着周方狂笑道:“此人乃是武林中最最无耻的骗子,他说的话谁会相信?” 
不知是谁,应声呼道:“不错,他便是武林二骗中的周方另外个骗子李名生也就坐在那里。” 
另一人喝道:“上次骗了我三坛美酒,半只肥羊去的就是他。这骗子也敢到这里来胡言乱语,宰了他!” 
于是群豪纷纷大喝:“宰了他!活埋了他”楼梯口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丐帮弟子,不但喝声最响,此刻已带头扑了上来,丁老夫人、万大侠本已满面喜色,这时又不觉大是失望。 
突听一声霹雷般的大喝,有如半空中劈下个焦雷,扑上前去的汉子,竞有几人被这一声大喝震的嘴角流血,翻身跌倒,后面的人也被震得双耳发麻,胸口发闷,嘴角指尖,不由自主的簌簌发抖。 
来到这楼头之人,纵然武功并非极高,但也是见过世面的江湖好汉,听得这一声大喝,都已知道发出这喝声之人内力之强,非同小可,奇怪的是,这喝声竟是自这“骗子”口中所发。 
群豪一个个又惊又疑,一个个惧已被骇得呆如木鸡,哪里还有一人再敢扑上前去,向这“骗子”动手。 
周方大喝一声过后,面上突然没了血色,胸口亦自起伏不停,口中却沉声道:“王半侠,你可认得我?” 
王半侠道:“我认得你是个骗子”这“骗子”两字,却又说得有气无力,再无先前那般得意。 
周方哈哈一笑,道:“你真认得我么哈哈,吴苏儿,王痴儿,柳依人,且看看我是谁?” 
痴儿中是王半侠童年时混号,柳依人自是丁老夫人末出嫁时的闺名,近数十年来江湖中非但早巳无人再敢呼唤,根本就已少有人知,但此刻这两个名字却偏偏又自这“骗子”口中呼唤出来,丁老夫人固是大吃一惊,王半侠更是面目失色,道:“你你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周方竞一把将他颇下那部修洁美观之雪白长髯扯了下来,他下半边面目,竟似跟着落下。 
群豪这一惊更是不小,惊乱中齐地凝目望去,只见这周方上半边面目,仍是原来模样,宽额端鼻,双眉如剑,目中有光,肤色苍白,但自双颊以下,仁中曰侧,原来生满雪白胡须之处,竞已变得形如魔鬼,非但肉色漆黑如铁,而且满布紫赤色的创痕,在他上半边面目相树之下,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紫兰花”花清清惊呼一声,竞被吓得生生晕倒在金祖林怀中。 
黄鹤楼头,立时大乱,谁也梦想不到,同是一个人的面上,竟会生着天伸与魔鬼两种容貌。 
丁老夫人以手掩嘴,免得自己骇极失声,颤声道:“你你竟被金河王‘金河圣水’伤成这般模样?” 
周方道:“不错王痴儿,你可想起我是谁了么?”他语声慈和虽如往昔,但嘴角牵动,白齿森森,柔和的语声自这样的嘴中说出,也变得说不出的凄厉陰森,叫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王半侠喉间咿晤作声,口中却无法说出半个宇。 
王大娘连那灵活的睁子都已骇得疯痴呆呆,只是重复着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周方道:“想不到吧,我里,你只当世上再也无人能揭破你的坚谋,却忘了还有我” 
王大娘颤声道:“你你竟已避藏多年,此刻为为何要现身?你你不怕金河王来来找你?你师弟紫衣侯已死了,世上还有谁能保护你”群豪心头齐地一震,才知道此人竟是紫衣侯之师兄,宝儿骤然惊喜交集,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暗中哺哺道:“果然就是他。” 
只听周方仰天大笑道:“金河王敢来找我?” 
王半侠目中突然暴射凶光,狞笑道:“你武功已失,谁不知道?毋庸金河王来,我此刻就能取你性命。” 
周方道:“你敢?”突然大步走上前去,反手一个耳光,掴在王半侠脸上,微微笑道:“你不妨试试” 
当今之世,王半侠声名正如日中天,谁敢触怒于他?此刻群豪见他竞被人捆了一掌,更是惊乱,竞都忘了上前插手。 
王半侠厉喝一声,双臂暴起,但瞧了周方目光一眼,暴起的双臂,生生停在半空,再也不敢递去。 
周方冷冷道:“看在你师傅之面,饶你一命,滚吧!” 
王半侠面如死灰,例退三步,突然凌空一个翻身,穿窗而出,他做伪半世,辛苦博来的声名,从此化为流水。 
第一八章 高歌别红尘
王大娘望着他穿窗而去的身影,突然狂笑道:“好,好,你又弃我而去了,好好”劈手夺过她身侧少女腰间一柄巴首,往自已胸口猛地插了下去,少女们嘶声娇呼,眼见已将血光崩现。 
哪知就在这刹那间,丁老夫人掌中怀杖已凌空飞来,击落了王大娘手里的匕旨,王大娘嘶喝道:“谁要你救我,我不想活了!” 
丁老夫人缓缓道:“王半侠三番两次,不念恩情,在危急时将你置之不顾,这口气你忍得下么?” 
王大娘怔了一怔,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 
周方挥手道:“我也饶了你,去吧!”丁老夫人接道:“莫忘了将你害成这般模样的人,不是别人,乃是你老公!”王大娘仰天长啸一声,反手姻了她身旁少女们十几个耳光,厉声道:“走!走!”少女们粉脸已被打得红肿,忍住眼泪,匆匆抬起软椅,夺路下楼,楼梯口的丐帮弟子,瞧见王大娘报头散发,凶神恶煞的模样,竞无一人敢加拦阻。 
丁老夫人长身而起,徐徐走到周方面前,检妊拜倒,道:“贱妄多年未见前辈之面,不想前辈犹自健在人间。周方道:“虽生犹死,虽死亦生,只不过游戏人间而已,昔日之我,已非今日之我,相记不如忘去的好。” 
万大侠抢步过来了,扑地面拜,恭声道:“此番若非老前辈现身,晚辈只有服见好人计煤得逞,晚辈实是感激。” 
周方微微一笑,截口道:“你莫感激我,你该感激他才是。”伸手一指宝儿:“若非这孩子逼我,我也不会现身。” 
万大侠垂首道:“但望老前辈此次现身之后,以无边降魔之力,镇摄江湖群小,莫再隐迹世外了。”周方道:“这个” 
突听一阵喧嚷之声,自楼下传了上来,站在窗口边的,忍不住探首向下瞧了过去,只见黄鹤楼下近江岸处,已闪起一片刀光剑影! 
本自挤在黄鹤楼前的武林豪士,此刻已向江岸边涌了过去,人丛间议论纷纷,隐约可听出说的是:“铁金刀与韩一钩,可真是生冤家活对头,两人一见面,还未说到三句话,便动起手来!” 
“多年未见韩一钩施展武功,不想他蟠龙钩法更是洗练了嗯,铁金刀卧虎刀法也不弱,这一战胜负之数,端的准料,只是铁金刀卧薪尝胆多年,又自五色帆船学了几招,想必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这一战我博他胜!” 
“你瞧着吧,韩一钩又何尝没有压箱底的绝活儿!” 
楼上群豪,本虽都在注目着周方,但此刻情不自禁又被这一场武林中最令人瞩目之大战吸引了过去,涌在窗口,遥遥相望。唯有了老夫人与万大侠,却仍守候在周方身侧,周方笑道:“这一战双方都已准备多中,想必津彩得很,你我若是不瞧上一瞧,岂非遗憾?” 
宝儿一心想自金祖林口中打听他爷爷消息,但金祖林一心却在他爱妻身上,不住柔声呼唤:“兰儿,怕什么?醒来呀!”宝儿叫了他十几声:“金大叔,金大侠!金大哥!” 
他什么称呼都叫出来了,金祖林却连一句也末听到。 
宝儿叹了口气,转目望见周方也已去到窗前观战,便也跟了过去,只见刀光剑影中,跳动着一黑一白两条人影。 
铁金刀仍是一身黑衣劲装,韩一钩却是通体洁白如雪,铁金刀身材魁伟高大,韩一钩却是瘦骨磷峋。 
宝儿暗笑忖道:“这两人连长相看来,都似天生的对头克星,武功更是一陰一阳,一柔一刚,难怪两人如此不能相容。” 
两人以快打快,身法俱是迅急无轮。 
片刻之间,两人已拆了百余招之多,宝儿目光凝注,显然又在留意着两人招式之变化,嘴角不时露出笑容,显然颇有会心。 
昔日他观人恶战,虽然也会慷心动魄,但只觉那不过仅是流血拼命的残酷勾当,而此刻他己能看出双方招式间每一个津微的变化,便觉武道之中实也寒蕴着极为深奥的学问,这正如不知棋道之人,观人棋戏,必觉索然无味,但他如知棋道,自身便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沉浸于那艰辛的布局,神奇的变化中,为出人意表之杀手抚掌称快,为大意疏忽之漏着摇头叹息,因而出神,因而志倦。 
这其中差异之微妙,亦存乎一心之间。 
忽听一人大呼道:“韩一钩!使那一钩!” 
呼声方起,已有几人从旁附合,转瞬间响应之人便越来越多,但闻人丛间响起一阵怒涛般的呼喝。 
“韩一钩使那一钩韩一钩使那一钩。:“这些人身在局外,坐山观虎斗,对双方谁胜谁负,都不关心,自希望韩一钩快些使出那一钩来,再瞧瞧铁金刀究竟学了些什么惊人的招式来破解于他,更不管这震耳的呼声,是否会影响作战者之心境。但呼声虽越来越响,韩一钩那一钩却迟迟不会使用。宝儿方自暗暗叹息这群人的自私,忽觉一只手掌拉住他的腕子,将他自人丛中拉了出去,别人正看的出神,也末在意。拉他的人,却是周方,悄声道:“晚过铁娃,快走。”宝儿眼睛又圆了,吃惊道:走?“周方道:“不错,莫非你也想那一钩,不舍得走?” 
宝儿微笑道:“我早知那一钩今日是瞧不到的,韩一钩明知铁金刀已自紫衣侯处学得破解他那一钩的招式,今日若再使出那一钩来,岂非呆子那一钩今日确是绝对瞧不到的了。” 
周方领首笑道:“好孩子,越来越聪明了,既是如此,快走,此刻也莫问我为什么,走了再说。” 
宝儿虽是满腹狐疑,但已对周方完全信服,当厂拉了铁娃,以指对唇,耍他噤声,铁娃嘴巴张开,瞧见他手式,立刻将声音咽了回去。 
人群俱在窗口观战,楼梯口已空无一人,他们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楼,自后门溜了出去。 
宝儿心里还在奇怪:“周老爷于不拉铁娃,却叫我拉,想必是知道铁娃只听我一人的话,我要他不响,他便不响,周老爷子若是自己去拉,铁娃必定要问,他那大喉咙一开口,必定就会惊动别人周老爷子这种小地方却计算得如此津密,显见是决心要走,但为了什么他非走不可呢?” 
三个人大步而行,一直走入武昌城镇,铁娃终于问了:“那边恁地爇闹,咱们为什么要走,你可知道?” 
宝儿道:“方才我也在奇怪,此刻我却想通了,老爷子休想必是怕被万大侠他们拉住不能脱身,是以便溜了?” 
周方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愿被人拉住?” 
宝儿道:“这” 
周方叹道:“我只怕王半侠与王大娘去而复返,也怕金河王那厮闻讯起来,更怕别人看出我武功已失,有此三怕,自然要走。”宝儿大奇道,“老爷子你你武功” 
周方道:“别人听我那一声大喝,必当我内力更胜往昔,今日若有那‘踏雪无痕’李英虹在此,更会说是如此,只因那日天风水塘一战中,我曾以‘传音入密’之术助他一臂之力,他也已隐约猜出其实,唉!我武功早巳散去,虽经多年苦练,也不过只能将内力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