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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动牵起她手,诚挚道:“我明白。你与他毕竟多年情谊,若是能不管不问,那也不是我认识的阿苏了。从今往后,不管你要做什么事都尽管去做,不必有任何顾忌。因为”他眼眸带笑,柔情脉脉道,“因为不管何时,我都会一直陪在阿苏身边支持她。”
她不由勾起嘴角,双眸却漾着水光:“这可是你说的,日后敢反悔的话,我就——”
她挥手做了个砍杀的动作,思卿笑道:“绝对不敢!”便是敢,他又哪里舍得呢?
“阿苏,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我今晚找你过来,是想一道夜探云王府。”
“云王府?”
他点头:“不错,云王也就是当今九皇子封思贤,我到了京城之后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江傲炎并不在刑部大牢,而是被囚禁在云王府内。”
她讶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消息的?”
他笑了笑道:“洛阳乃皇朝六大商都之首,霍家要坐到首富的位置,若不是预先打好了关节,朝中无人又怎么办事?昔年我爹就跟几位当权的大臣都有私交,逢年过节珠宝古玩是从不间断。我此次一到京城便恢复身份,先去霍家钱庄取了笔钱,然后往各位大人府中拜访了一趟。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要探听一两个消息又有何难?”
她闻言立刻紧张:“那你会不会有危险?”虽然知道他一向聪明,但还是难免担心。
他安抚道:“放心,我自然不会坦白相救之意,只不过言谈之间无意表达了下好奇之情,套了他们几句话而已。不过,若想要得到更确切的消息,还是必须亲自探一探云王府。也当为日后救人先熟悉一下环境。”
“好!不过听你这么说,江傲炎这次获罪是与云王有关?”
他沉吟道:“应该是。什么谋反肯定是欲加之罪,江傲炎既然是朝廷的人,那么云王很可能就是负责策划那次旭日山庄连环谋杀的幕后操纵者,只是也不知道二人到底有何仇怨了。”
她坚决道:“不管有何仇怨,总之先将人救出来再说!”
相思绝(二)
云王府占地辽阔,府中布局也甚为错综复杂,他二人潜入府中转了半晌还是不得要领。
苏波忽然压低声音惊道:“江傲炎。”
她藏在房顶,下方一列王府的守卫压着一人往这边走来,那人披头散发身着白色囚衣,俊容颇显憔悴疲惫,正是江傲炎。
他那晚伤得那般重还回去救人,她一直担心他生死。此时亲眼见到他没事,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一队人马在厅前停下,为首的男子一把推了江傲炎进去,然后反手关上门,跟其他人一道在外面守着。
思卿小心掀开一块瓦片,窥得此时下方状况。
他们下方是一处大厅,江傲炎便立在厅中央。
有一人怒道:“大胆!见了云王还不下跪!”
云王?苏波不由一凝神,望向首座那人。中间正有横梁隔着,他们看不到那人面目,只能看到衣摆下方,一只把玩着瓷瓶的白皙修长的手。
江傲炎闻声未动,白衣而立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姿态,只淡道:“草民见过云王。”
先前那人更怒:“大胆——”
“算了。”有人开口打断他,声音低沉慵懒,“本王也不爱这些繁文缛节。”
这云王只说了这一句,声音却特别好听。便似是上等的苏杭丝绸,陈放了百年的醇香美酒,说不出的幽沉惑人。
苏波微一怔,这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云王似乎动了动手,他右首边的紫衣男子忙低头道:“是。”跟着带着伺候的丫鬟们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云王漫不经心道:“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要你的命?”
江傲炎平静道:“王爷连唐门都灭了,又怎么会放过江某?”
那人闻言嗤笑了一声,讥讽道:“你倒也不必抬举你自己。本王就算再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将本王的秘密说出去。”
江傲炎摆明了不信:“那王爷为何要杀江某灭口?”
那声音冷淡道:“犯不着。江傲炎,你要搞清楚的是,你在本王眼中,不过就是一条闲暇养来咬人的狗。狗要是死了逃了,愿意取而代之的多的是,本王才懒得花时间去杀人灭口。不过,你江大盟主跟别的狗不同,你对本王来说是有非同寻常的意义的。”
他掀衣起身,一步步慢慢走下台阶,离他三步凌空对视,俊美面容阴森冷滞如同鬼魅:“在你跟本王的旧账清算之前,想辞了武林盟主走人,那可不成。”
苏波直到此刻才看清他庐山真面目,心中一时震惊几难抑制。
他话意间毫不掩饰的露骨敌意,便连江傲炎也感到惊讶了:“江某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爷?”
云王没回话,慢慢又踱回座位。他手中一直把玩着那个青色的小瓷瓶,半晌懒懒开口,却说了一件似乎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本王清楚记得十岁那一年,景德十四年三月初七,赵姬这个贱人使了一招毒计陷害我母妃与人私通,那老昏君色令智昏鬼迷心窍,竟然就信了这个贱人的话,要砍我们母子的头。亏得当时的禁卫军指挥室李子良曾受过我母妃恩惠,所以拼死保护我二人逃出宫来。姓赵的贱人还不死心,一路派人追杀,母妃受伤带着我,无奈之下只好投奔了当年入宫前行走江湖时所相识的结义兄长。此人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他那时豪气干云地对我母妃说,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护得我们母子平安,后来确实也做到了。我当时只觉得对此人无限崇拜加感激,”他面上蓦然浮现一抹讥笑,“那时候真是蠢得出奇,这世上哪会有人无缘无故便对你好?这个所谓的结义兄长,其实私下里早就对我母妃垂涎多年,自从我母子靠至他荫庇下,他便明里暗里对我母妃多番纠缠,最后更在一次醉酒之后强行奸污了我母妃。母妃性子向来刚烈,翌日便不堪受辱拔剑自刎。”他讲到此处停顿一刻,眼神冰冷,面上讥诮笑道,“你说她这个人是不是很自私?大概儿子在她眼中,跟她的自尊也是完全不能比的。不过我可从来没恨过她,若不是她生得那般花容月色,我如此有幸地继承了她八九成美貌,日后的生活也就不会这般跌宕起伏波澜有趣了。”他口中这样说着,话语间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她做鬼也没想到,三日之后的夜里,就在她的灵堂之上,那个自称相思成狂的禽兽便将她儿子也一道奸了。”
江傲炎听到此处不由打了个寒颤,如今自己已知道了此人这样大的秘密,他势必绝不会放过自己了。
那人望着他,眼中明明是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决绝与森冷,出口的声却一径平淡无波:“那日在灵堂之上,我疼得不知道晕死了多少次,醒过来却仍然只能看到那禽兽兴奋得令人作呕的脸。我跟自己说,你不能死,绝不能死。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这禽兽,亲手杀了姓赵的贱人,夺回我应有的一切。凭着这股仇恨的信念,我又过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整整两年,直到那一天。那一天是我母妃的忌日,那个禽兽喝了很多酒,又让我扮成母妃的样子供他取乐。他喝醉了,比平日还要残暴上百倍,我在他身下痛得几乎没有了意识,心想这次是要死了吗?模糊间却听到打斗的声音,跟着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轻柔地在我身上动作,我挣扎着睁开眼,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那人面上的担忧不忍当时心中竟是想道,这人这样好看,莫非是天上的仙女?”
他盘弄着手中瓷瓶,平淡的声中不由带上几许柔情:“后来我才知道,那好看的女孩子原来是个杀手,而且还是个很笨的杀手。她杀了人,还笨到在尸首旁边留了一行字。门主唐越山,影煞寒烟杀。呵呵,寒烟,寒烟,我那时老是在想,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子,是不是人如其名冷若冰霜飘渺动人?——她明明跟我素不相识,却给我上药,还特地在尸首旁边留了字,强调唐越山的死与我无关。你说是不是很好笑?江湖人上人人认为的大善人大英雄,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而所有人恨之入骨的冷血杀手,骨子里却是个烂好人。”
“江傲炎,”他声音忽然一冷,身影一晃已站到江傲炎面前,两指精准掐住他咽喉,眼中燃着滔天的怒火,“六年前你竟然亲手将本王的救命恩人打落悬崖,这个仇,你说本王应不应该报?”
江傲炎与他对视,半响未发一言。
苏波心下思绪万千,思卿了然握住她手,无声地给予安慰。她回握住他,良久无声叹了口气。
她不能下去坦白身份。
江傲炎不开口的原因,她与思卿一样清楚。江傲炎都能找到她,以云王的实力,若是有心早就可以找到她下落了。其实他心中,到底是想要找到她还是根本不想再见到她?大概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她虽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是这世上唯一亲眼见过他那样不堪过往的人。
江傲炎已经知道了云王这么大的秘密,就算她现身,云王也一样会杀他。云王这个人喜怒无常偏执成狂,要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冒然现身非但救不了江傲炎还会将自己置于险地当中。
思卿低声道:“我们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吧。”
如今她终于明白在旭日山庄时唐清澜的死因,抛弃了过往身份,才能全心全意以一个新身份而活。
也明白了那夜他那番莫名其妙的话的含义。
她与云王的恩怨是非,本来与那人没有关系,到最后却害了他一家。
思卿拍拍她:“阿苏,你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救他出来。”他记忆力惊人,略一回忆泼墨挥毫,一刻钟便将夜间所见云王府的布局图在纸上勾勒出来。
“外传新帝与云王兄弟感情甚笃,云王隔几日便会入宫面圣,我们便挑这时入府救人。具体的步骤还得仔细计划。等救了人出来,我会先引开云王府的追兵,你就带着江傲炎夫妻走另一条路出关,待我摆脱追兵再去接了小安跟江姑娘到边境与你们汇合。”
相思绝(三)
霍思卿谋略严谨计划缜密,三日后云王进宫面圣,他们顺利潜入王府救出了人。
当时江傲炎看到她,面上并没有惊讶之色,只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来了。”
她一剑砍断他身上枷锁,平淡道:“我一定会来。”
之后按照计划二人分头行事,苏波带着江傲炎跟梁灵秀从沭阳,淮南,柳江一带多走水路,水路虽然比陆路安全但速度就相对慢了,她三人披星戴月地赶路还是用了一个半月才到达皇朝北口的边关小镇。
这日晚饭前苏波先出门在镇上打探了一番,确定思卿他们还未到达。
饭后她有些心神不宁,便想出门散散心,这小镇不大,走了没几步便走到城西的渡口。
她负手立在河畔,晚风带起青丝飞扬。离岸枯藤老树,满目萧瑟。
她一来忧心思卿他们下落,二来,若等思卿来了,又该如何?江傲炎武功原本很高,但在王府已被云王废去九成,若她要走也不怕他阻拦。但是,正是这被废的九成武功让她怎么走?他是因为她才被害得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山庄,武功,地位,所有重视的东西一朝尽毁。
逃难的这一个多月,二人就几乎没说过话。她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呢?是不是在怨她?
她喉间不禁溢出一声叹息。又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微微觉得冷了,才打算回客栈休息。
一转身,却见那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蓝衣颀长,眉目温润。
便似那年梦中的月下,那衣袂飘飘的小公子,一回首便注定了要用她一辈子来忘却。
若是能回到那时
她恍恍惚惚想着,心中却有个声音愈来愈清晰:回不去了。
那声音清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声音温柔道,簪子配你很好看。
那声音焦急道,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声音轻柔带着哽咽,我不会等你。若有一日有比你更让我喜爱的姑娘出现,我一定头也不回地走掉。
那是她所听过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说着最感人的承诺:从今往后,不管你要做什么事都尽管去做,不必有任何顾忌。因为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静静看着树下那人走过来。
是她不好不够坚定,所以才背叛了拜天地时一生一世白首不离的诺言。
但是感情不能与恩情对等,也同样不能与负疚对等。
她心中喜爱着另一个人,不能伤害那一个人,所以只能对不起他了。
“等小安若玫他们到了后我会与你们一起出关,一直待到你们在关外生活安定下来。”
江傲炎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面上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温温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