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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凌迅速将公文阅完,嘴角浮上一抹邪魅恣肆的轻笑,目光悠然落在端午脸上,“我已下令攻打尧国,尧国如今节节溃败,不出半月,我便能直取京城。”
端午骤然抬眼,娥眉浅蹙,狐眼内满是惊诧,一时竟难以回过神来,“你,你要灭亡尧国?”尧国天下苍生怎么办?她和亲于他又有何意义?到头来,还不是他一句话便下令攻打尧国。
“嗯。你说,关于绪王爷,我该怎么处理的好?”司空凌记得他曾对端午说要替她报仇,如今养父之仇已报,亲生父亲之仇,也快了。
眉头顿时紧拧,瞠目结舌,端午全然不知如何回答,对于绪王爷,她想她应该是恨他的,但是她却并不希望他落到司空凌手中,落入他手中定然会生不如死。可是,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呵,端午心中不禁冷讽一声,如今尧国将亡,她存在在司空凌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呢?天下之人谁还会知道一个亡国假公主和亲于辰国四殿下?一切全然没有意义。
“罢了,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我不会动他。”
骤然一瞬间,端午的狐眼便黯淡下来,落在澄亮闪着寒光的地上,晦涩难言。这些不都只是你一个决定的事么?你又何必来征求我。是不是在我临死前也会这样的问我:我该怎样杀了你好呢?
“翟洛,攻打尧国的消息定然马上就传入京城,太子一党定然会派人阻拦,派人重守京城各关卡,如有太子的人马出京,杀无赦。”
“是。”
萱芝之亡(上)
端午瞳孔有些涣散,浑然不觉司空凌已走近她身旁,直至冰凉的手指钳制住她下巴之时,端午才怔怔地看着司空凌,“不要杀那些无辜的人。”
“嗯。”司空凌盯着端午清澈的狐眼,“尧国将亡,你本就不是尧国的公主,无须太担忧,至于尧国百姓,我定然不会伤及他们半分。另外,我重新娶你如何?”
荧光聚拢,端午猛然抬眼惊诧地看着司空凌,他到底在玩弄什么招数?她一介残花败柳,身份卑微又姿色平庸拙劣,他竟然说娶她?上天总是喜欢同她开玩笑。
“你府上如此多妃嫔妾姬,何必多此一举呢?”
“怎么,吃味了?”司空凌浅笑道,钳着端午下巴的手径直抚上端午小巧的脸颊,“我会给你独一无二的名分,以后也绝不再娶。”
端午别转开头,不去看司空凌使人沉沦的深潭般的黑眸,沉默不语。
“好了,现在我替你出气去。我都舍不得让你下跪,你居然还跪了她那么久。”顺直而下,司空凌牵起端午的手,大步迈出永泰殿,丫鬟们顿时撑起伞帐,一路朝正殿走去。
待至正殿,司空凌端坐上位,一手搂着端午的纤腰,一手持着金樽,饶有意味的看着殿中舞姬伶人,静待他的夫人们前来。
闵妃、攸妃、萱芝、琪婕以及吕慧收到下人们通传的时候,脸上皆浮上一抹笑意,殿下终于是想起了她们。皆迅速梳妆打扮一番,盎然朝正殿走去。一入正殿便见端午坐于上方,正替司空凌把盏斟酒,笑容瞬时僵硬。
“妾身参见殿下。”最先入殿的是闵妃,她的漓水殿离永泰殿最近,而永泰殿便位于正殿后方。微微行礼,欣喜过后便是心疼感觉蔓延。
“赐坐。”司空凌看着闵妃,无情无欲,她虽贤惠大度,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但是他司空凌对她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溯其缘由,当年他无心娶妻纳妾,闵妃其父右相,用手中权势逼使他不得不娶她。所以他过后不久便开始广收丽姬,至今也未碰过闵妃。
“谢殿下。”闵妃垂眉,而后便盈盈走向殿中右侧的席塌前,丝竹管弦之声却始终传不进耳内,只有司空凌淡漠的眼神。
其后便是攸妃,依旧一声火红衣衫,冷傲如昔,轻斜一眼端午,“攸茜参见殿下。”
“嗯,赐坐。”
红袖翻覆,攸妃径直坐在左侧与闵妃相对的席榻前,捧起银樽轻嗟了一口贡酒,顿感辛辣。殿下最近又喜欢上了烈酒。
攸妃放下银樽,一抬眼便见两名女子款步而来,原是琪婕与吕慧结伴而来,盈盈施礼,司空凌亦道了声赐坐,两人便各自归席。最后便是萱芝,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倒不是病未痊愈,而是因为,她今日在听雨阁竟然没有见到她的贴身丫鬟米树。这丫鬟到底死哪里去了?死了最好,活着她还担忧,那丫鬟可是知道她不少的秘密。
“妾身参见殿下。”恭敬施礼,语气轻嗲。
歌舞升平,弦乐之声绕耳不绝,司空凌再次举起金樽,全然无视萱芝。
“妾身参见殿下。”萱芝微微提高嗓音,不似当初那般欣喜,猛然抬眼瞥了一眼司空凌及端午,又迅速垂头,该死的端午,究竟使的什么招数使殿下竟然那般迷恋她?!
奇)“嗯。”司空凌淡淡应声。
书)见司空凌应声,萱芝便徐徐起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席榻,即将坐下之时,却听得司空凌冷声道,“本殿下许你赐坐了?”
网)动作僵硬,萱芝杏眼陡然睁圆,殿下这是何意?轻盈转身,嘴角浮上一抹最为动人艳丽的笑容,道,“殿下,妾身见姐姐们都已入席,所以便……”
“这里没你的位置。”
冰冷得毫无任何情绪,萱芝诧然抬眼看着司空凌,然而司空凌却全然将她视而不见,自若地看着殿中舞姬的翩然起舞,心中微料不好,忙退回殿中,跪下道,“殿下,萱芝是不是做错了事惹殿下生气了?如若有,请殿下多多饶恕,勿要再生萱芝的气。”
“呵。”司空凌不禁冷笑出了声。
这一声冷哼,殿中之人顿时明了,看来萱芝确实犯了殿下的大忌,愿她自求多福。
“舒贺。”司空凌抬眸冲舒贺使一个眼色,舒贺顿时明了,微微颔首,而后中气十足道,“将米树、索拉带上来!”
挺直跪立的萱芝,顿时跌坐于地,眼神惊恐,面色惨白。
萱芝之亡(下)
“奴,奴婢参见殿下。”米树一身淡绿丫鬟衣衫,一同跪下的索拉则是满头斑白银丝、满面沟壑的老人,只是那双眼睛竟然是闪着淡绿色的光芒,十分诡异。
“你们两人可还认识这个?”舒贺拿起下人们捧着的木盒,符咒依旧贴在上面,散发一层隐秘的光芒。
萱芝瞳孔皱缩,原来殿下什么都查清楚了,但她并不甘心,忙道,“殿下,是别人存心冤枉妾身的,一切还凭殿下为妾身做主!”
“哦,萱芝,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冤枉你呢?冤枉你什么了?莫非你心中有鬼?”语气冷讽,开口之人是攸妃,她一向懒得跟这群女人多言,一旦出口,定然一针见血,尖锐无比。是故凌王府中也甚少有人敢招惹她。
萱芝一惊,殿下什么都没说到自己先乱了阵脚,忙大吸一口气圆场道,“妾身先前被巫蛊所害,殿下一定要替妾身做主讨回公道。”
“贼喊捉贼,有趣。”攸妃再次冷讽道,冷艳容姿上竟难得有几分笑意,只是嘲笑意味甚浓。
“闵妃,你什么意思?”萱芝猛然抬眼狠瞪闵妃,平时不见她怎么说话,没想到倒是一个落井下石的长舌妇!
“呵。”攸妃冷哼一声,懒得再同萱芝多说话,一个即将被抹掉夫人尊号的女子她不屑多言。
“老奴请问萱芝夫人这巫蛊你究竟想下来谋害谁呢?”舒贺方目炯炯有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内劲十足。
萱芝猝然转眸凝视舒贺,瞳孔急剧骤缩,舒贺的言行基本上代表了殿下的意思。她不能跟殿下对反,于是泫然欲泣道,“妾身这些日子来饱受巫蛊之术的折磨,舒管家,难道妾身会自己下蛊谋害自己?妾身怎会如此歹毒,如此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妾身平日来虽嚣张跋扈,不少丫鬟盛传妾身狠毒无比,但妾身决计不会选择伤害自己来陷害他人,殿下请明察秋毫!”
如此一番话,倒说得有理有据,若殿中上位者若只是一般人倒也能糊弄过去,只是他司空凌有岂是一般人所能及?
司空凌颇为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萱芝,冰冷道,“清白之人,本殿下自然会帮她讨回公道。若是陷害别人,呵,本殿下定然要她尝试十八般酷刑。”
“米树、索拉,你们可认得这木盒?”舒贺接过话来,直接当堂审问。
“回,回舒管家,这都不关奴婢的事,是夫人命令奴婢去放在端午姑娘床下的……”
“好你个贱丫鬟,本夫人如何待你,你心里清楚,说,到底谁人给你了好处要你陷害本夫人?!”厉然转身,忿恨不已地看着米树,恍若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米树急忙一缩身子,萱芝平日在听雨阁积威甚多,丫鬟下人们皆畏惧她的淫威,不敢再多言。
“米树,不管谁人威胁你,现在你只管说来便是,老奴保你性命安全。”
“多,多谢,谢舒管家。”米树颤抖着身子叩首,“夫人,米树没有乱讲,舒管家他们什么都查出来了,索拉婆婆也已经承认当初是我们前去求她,她才会下蛊的……”
“住嘴!该死的丫鬟,你竟敢如此诬蔑本夫人!”顿然起身,拔下发髻上的金簪便狠然朝米树刺去!她萱芝自诩聪明一世,竟然毁在一个丫鬟手上,此气何消!
“啊!”一声惊呼,手中金簪顿时落地,萱芝猛然回头看着司空凌,他竟然飞来金樽阻止她杀了米树!手背上立马升起一团淤青,煞是难看。萱芝全然没有想到,她的殿下会出手伤她!
“索拉,你可认识面前的萱芝夫人?”舒贺全然不顾萱芝如是举动,继续问道。
“自作孽不可活,老身知错。”沧桑哑涩之声如断弦一般难听。
端午微眯着狐眼看着殿中跪着的三人,眼底满是一片复杂,那天跪在宫门前求她放她一命的女子竟然会是主谋?端午实在难以接受,拳头紧握,牙关紧绷,原来谁都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
“萱芝夫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殿下,自妾身中蛊以来,你可有一句关切的话语?殿下,你可是为了那个狐眼贱婢而惩罚妾身?”萱芝这次是真的红了眼眶,自始至终殿下竟然再未多理会她一句,若是以前,就算全府上下皆知道萱芝下蛊谋害他人,殿下都会置若罔闻,随她们去斗,谁斗赢了谁就是胜者。现在,她只是下蛊伤了自己,赌一把他对她究竟又几分关心,没想到却输得一败涂地,如此惨不忍睹。
“回,回,舒管家,奴婢有事禀告……”米树怯弱地打断,刚刚萱芝突如其来欲杀掉她的举动着实将她惊吓一番,也更加确定她要背弃夫人的决心。
“说。”
“清,清竹居里的屋梁上,还有前几日放上去的小人,是,是端午姑娘的……”
“啪——”司空凌猛一拍榻,酒塌顿时应声碎裂,塌上玉盘金樽稀里哗啦摔碎一地。“来人,将萱芝押进地牢,本殿下要她尝尽十八般酷刑。”
“是。”殿中侍卫顿时应声而出,气势威严肃穆。
众人皆是一愣,全然没有料到司空凌竟然会发如此之大火,原因竟是因为萱芝替端午下了蛊……这样的司空凌,谁都没有见过。
“哈哈哈哈,”一听司空凌如此阴寒命令的萱芝竟站立起身来猖狂无比地大笑着,笑得她眼泪斑驳,“殿下,你竟然要妾身尝尽十八般酷刑,你竟然如此狠心对我!”
猛然再拔下另一侧的玉簪,拼命刺进玉颈喉头,鲜艳血液顿时染红众人的眼,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殿下,我恨你!”
“拖下去!”舒贺立即蹙眉冲侍卫们命令道。
“我恨你!”大殿中萱芝撕心裂肺的喊声萦绕众人耳鼓,绝望而凄凉。
端午呆滞地眼神看着地上成线的血迹,面如死灰。她,竟然又害死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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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再杀人了!”瞳孔放大再放大,端午猛然奔跑出正殿寻找萱芝的身影。她实在不肯相信,萱芝竟然会不惜牺牲自己来陷害她。就算她真的陷害自己又如何,自己又将她惩罚回去?不,她现在并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了,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看开了许多。
能放下的,早已放下,放不下的,那么只有搁在心上了。
“殿下……”舒贺忙呼道,又冲两名侍卫使眼色示意他们追上去,以现今端午姑娘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实则有必要这样做。
“随她去。”白色急奔的身影落在司空凌眼里,有一抹担忧,又迅速收敛起来,他替她报仇,她竟然不领情。
殿中余下四人皆复杂地看着司空凌,神情各异。
闵妃不可置信地摇头,眼眶微红。这一次,她是真的相信她的殿下心里住了人。
攸妃毫不顾忌地直视司空凌,打量意味甚浓,他会动情?连她攸茜都做不到的事,那个狐眼女子能做到?笑话。
琪婕倒是最先恢复平静,置身事外,自然能看得通透些。
吕慧依旧扫视了一圈众人的神情,再落到司空凌身上时,依旧是温润内敛的笑容,只是无人看见长袖中早已紧握得发颤的拳头。不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