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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有谁,当然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工作狂,像雷亚公司这种势利家伙,慢慢玩它就好了,不用急。」说起雷亚,季裕棠满心不悦。
「我没急,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不跟雷亚合作,直接找卫生福利部的汤普森部长,这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可行?」
「汤普森部长!」季裕棠眼睛一亮,「好样的,陆希杰,竟然想得出这狠招。」
陆希杰没搭腔,兀自又投入眼前的工作。
「咦,你们怎么都还没走?」看见门开启,岑修贤也靠过来了,「希杰,还不收拾东西,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千载难逢,今天乃元请客喔!」
「不了,你们去吧!」
「走啦,耍什么孤僻,我有些程式细节想跟你讨论一下,咱们边喝边说。」季裕棠提起。
「那就现在讨论吧!」陆希杰坚定的抬头望着他。
「呿,当我没提。」脸上冒出三条黑综,季裕棠随手一扬,否决了这个提议。
加班不是他的最爱,他宁可把握时间去享受人生,也绝对不浪费一分一秒在加班这种蠢事上,人生苦短,何必把自己累死呢?多看看漂亮美眉才会身体健康。
「希杰,走吧,公司早都没人了,你这大老板还在坐啥镇?不会被搬家的啦!」胡乃元热情邀约。
「不,你们去吧,我待会还想要到潘芭杜去一趟。」
「啥,又去潘芭杜!前天不才去过?」季裕棠连忙接住下颚惊呼大叹。
岑修贤表情吊诡的瞥了瞥身旁的两人,压低音量问:「唔,请问一下,这是本月份第几盏水晶灯?」
「天晓得,我又不是水晶灯。」胡乃元边嘀咕边落跑。
陆希杰可是个「双狂」,一是工作狂热份子,二是水晶灯狂热份子,这家伙的人生仿佛只剩下工作跟水晶灯,其他就再也让他搁不上心头,更遑论会对在他身边走动流连的女人有一秒钟的注意,叫人想不怀疑他的性向都难,总而言之就是怪呀!
一阵推推搡搡,见游说无效,三人只好暂时忽略兄弟道义,撇下陆希杰后七嘴八舌的离开,留给他无尽的寂静黑幕。
晚了,办公室里人烟俱静,仅剩走道微弱的嵌灯引领着方向,陆希杰把握时间的完成了最后的审查,随即关上电脑。
工作狂?他也不全然是,至少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顶多称得上投入罢了。
食指切断了桌上灯光的电源,顿时,他身处在漆黑之境,明月隐晦,蓦然,他又起身转而碰触另一处开关,宛若幽静潭水中乍然闪动的一片鳞光,黑暗里,一盏六片式的水晶灯绽放了它独有的璀璨,在漆黑中透着光辉的霜花。
叭嚓、叭嚓、叭嚓……在陆希杰连续的开启下,一盏又一盏,原本漆黑的办公室在瞬间光明大放宛若白昼,他伫立在正中央,扬开双肾沐浴在这片光华下,沉寂如梦,镀金如雾。
水晶灯的热源洒落金黄光辉,如同刀子削下透明的冰柱,根根戳进他身体里,他整个人仿佛是发了光似的闪耀着。
忘了是从何而起,他莫名爱上了水晶灯,一头栽入这永无停歇的追逐,搜括寻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水晶灯,像潘芭杜的水晶灯也几乎快让他囊括一空了。
家里悬了一盏又一盏,就连办公室都或悬或立的充斥着他的战利品,如果说这是一个梦想,倒不如说他渴望浸淫在这昏黄色泽下的那股温暖。
时间足足有近一个小时之久,他完全的沉溺其中。
喜欢,是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左冲右击的灵魂终于凿开了决口那般汹涌,截至目前为止,他也不懂为何女人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唯独这透彻璀璨的水晶灯有这本事,或许这澎湃的喜欢,正是在宣泄他未能获得的两性平衡的情绪。
陆希杰解嘲低笑。
高耸入云的林木包围着的宏伟建筑,为数众多的窗棂纷纷透出灯光,把整栋建筑物照耀得光明如画,这就是夜晚的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一如往常的气势恢弘。
八岁的小单玺跷腿坐在一堆急待整理的收购品里,兀自对着一盏水晶灯敲打哼唱。
「搭啦低打啦,搭啦低打啦……」童音天真烂漫,轻快得可爱,水晶铿锵作响,清脆得好听。
忽地,从一堆纸箱里,扎着凌乱马尾、满脸灰尘狼狈的派翠西亚掐高嗓音的斥喝,「小玺,你在做什么?!那是下午才送来的史特劳斯高级水晶灯,你竟然、竟然把它当做玩具在敲打!」目光狠狠锁定那双造次的双手。
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主子,也不想想潘芭杜里都是些什么高级货,随便一件东西的价值可是远远凌驾她一年份的薪水,这小单玺竟然把它当玩具这么敲敲打打的,一想到自己得像个清洁女工这样劳累才能赚取微薄的薪水,她就忍不住大叹老天爷没长眼睛,让这个小丫头如此幸福,幸福到可以拿水晶灯当玩具蹂躏。
「唔,原来这是高级水晶灯啊!难怪声音特别清脆动人。」单玺瞪大眼睛,煞有其事的对着水晶灯呢喃赞许。
「单、玺──」派翠西亚压抑警告的低喝。
够了,真是够了,这孩子为什么非得这么挑衅?
只见单玺小眉一挑,「派翠西亚,为什么每回只要有新的收购货物送抵,你就会特别暴躁呢?你瞧,人家苏菲雅都还是一样安静呢!」汪汪大眼往一旁娴静的身影睐了去,伴随着天真笑容。
遭到点名的苏菲雅抬起头,朝她怯怯的笑了一抹,然而一触及派翠西亚的凶恶目光,她连忙匆匆回避,维持她一贯的静默。
派翠西亚把怒火锁定始作俑者,「单玺,你够了喔,我警告你不要惹我生气,哪边凉快哪边去,这水晶灯要是多了一个缺口,你等着挨揍。」
她拍拍胸口,「唔,真凶,一定是下午摸鱼被我妈咪抓包,然后又被扣薪水了对不对?」摇头晃脑的贼笑,「咳,我说派翠西亚啊,你明知道我妈咪的鼻子很灵敏的,偏偏还躲在离宫打混吃点心,我只能说你真是笨……」
「单、玺──」被个小娃儿一言命中,派翠西亚真觉得面子挂不住。
忽地,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大门口发出,「这是今天刚到的新货吗?」
甫踏入潘芭杜的陆希杰,一眼就锁定单玺面前的水晶灯。
宝瓶状的中空轴心,浑白六烛式的开展,琥珀色的垂缀史特劳斯流行灯珠流苏,这盏灯轴不大,却是难得一见的精致,宛如一朵未绽的花朵,暧昧的芬芳特别引人,比起他先前收购的水晶灯,眼前这盏更是手工精致得叫人赞叹。
待看清楚来人身分,派翠西亚就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钞票打眼前飘过,她赶快换上笑脸谄媚的唤,「陆先生,天啊,你和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赶忙扯下凌乱马尾,双手胡乱的往布满脏污的脸上一抹,她陪着笑的迎上前来,「我才在挂念着是不是要通知你过来看看新到的水晶灯,没想到你就已经先来了。」派翠西亚笑容甜得几乎可以掐出一碗蜜。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抢得这笔业绩,好弥补她下午被扣薪水的损失,当然最好陆先生这个大客户可以慧眼独具的爱上她,把缺钱的她彻底从潘芭杜解救出去,让她名正言顺的占据这个优秀的男人,和他雄厚的身家。
「啧,派翠西亚,你通常不是只跟钞票才会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吗?」鬼灵精怪的小单玺拉扯她的裙襬,一脸顽皮的问。
脸色瞬间由白翻红的派翠西亚一把扯过她,「闭嘴,」捂住她的嘴巴恐吓道:「快去唤你老妈来,生意上门了,先说好喔,这笔业绩得算我的,知道吗?」说完不忘攻击她的小臀一记。
小单玺好不容易挣扎着脱了困。「知道了啦,守财奴。」朝派翠西亚扮了个鬼脸,赶在她发飙前,她一溜烟的消失了。
奔上了二楼主卧室,单玺大声嚷嚷着,「妈咪、妈咪──那个水晶灯叔叔又来了,派翠西亚说这笔业绩要算她的。」
推开房门,身穿Bagdley Mischka黑色刺绣纱质平肩洋装的单可薇端坐在梳妆台前的花绒平脚椅上,一手拿着绣扇,一手握着电话筒,面容慎重严肃的聆听着对方说话,单玺见状连忙收住声音,亲昵乖巧的往母亲身边安静坐下,用一双充满崇拜的眼睛默默的望着她。
黑纱洋装衬得单可薇的肌肤更加雪白,平肩式的剪裁,完全展现她优雅的肩线、腴净的颈项,锁骨上的单颗珍珠荧荧发光,就连随意盘整的发髻偶有几绺发丝挣脱散落,也都反而让她显得慵懒柔美。
美,真是美,不管是什么时候看母亲,单玺都觉得那是一种无从比拟形容的美貌,即便母亲杏眼圆瞪的暴怒之际,她还是觉得那是生气勃勃的美丽。
她挨着母亲躺下,把头枕在她腿上,嗅着叫她喜爱的香气。
看着女儿的举动,单可薇仅仅是用着绣扇轻轻点打了她的额头,不可言语的情感流转在这细微之处,母女俩相视而笑。
许久,单可薇满意的朝话筒说:「行,姑且不论金额多寡,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水晶灯我定会保留下来的。」
挂了电话,单玺好奇的问:「是谁?刚刚是谁打电话给妈咪?」
隐隐约约听见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心思敏锐早慧的她按捺不住好奇的急切追问。
对她而言,只要是跟母亲电话对谈超过十五分钟,这样的男人就该列入密切观察对象,因为她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蹦出一个新爸爸。
「干么?小丫头,你想打听什么?」知女莫若母。
「哪有,人家是关心妈咪啊!」
「关心?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想蒙我,分明是帮忙当差打探的,说,你拿了你爹地多少钱?」单可薇怜爱的拧拧女儿的粉颊。
「才没有呢!我好久没见到爹地了。」
她倏地脸一沉,「也是,他心里从来就只有工作,哪有我们母女俩。」目光一黯,哀瞅着梳妆台前的那张相片,忍不住幽幽抱怨相片里那个叫人牵肠挂肚的可恶男人。
单玺连忙起身想要安慰点什么,却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叩叩──
「进来。」收敛心神,单可薇对着镜子,一边把散落的发丝抓整在耳后。
沉重的檀木大门被开启,一脸傻气的苏菲雅恭敬的鞠躬,「单老板,汤先生来了。」
闻讯转身,单玺眼睛一亮,「妈咪,是爹地!」小小的身子随即一跃而起的从单可薇身边离开,蹦跳的奔向站在门口的汤镇权。
「爹地──」她像只无尾熊似的扑了上去,亲昵的蹭着,「我好想你。」
他高高的抱起女儿,吻吻她的额头,「宝贝,最近好吗?」
「不好,因为想念爹地。」她煞有其事的摇头皱眉,甚是苦恼。
「撒娇鬼!」他低头咬咬女儿的手臂,「爹地今天有事情来找妈咪商量,你乖乖的好不好?晚点爹地带你去吃晚餐。」
透过镜子,单可薇看着父女亲昵的模样,心中满是羡慕,如果她是单玺,是不是就可以依靠在他身上撒娇,如果她是单玺,是不是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奔进他的怀里?然而她不是……
「嗯,好啊!」忽地,单玺撅起嘴巴,靠在汤镇权耳边嘀咕,「爹地,你好久都不来看我们,妈咪不高兴了,而且刚刚还有男人打电话给她喔,他们聊了好久好久,足足有……」
不让女儿捏造太多,单可薇编派任务给她,目光一睐,「小玺,下去跟陆叔叔说,我马上就到,顺便告诉派翠西亚,把单据给我准备好。」
「喔……」单玺领了命令,对汤镇权大眼眨巴眨巴的扮了鬼脸,这才挣脱了他拥抱,往楼下离宫而去。
「可薇,我听说你──」
「汤警官,如果我没记错,我楼下还有客人,而且对方比你早来,所以你若真的有事,也请待会再聊。」倨傲的单可薇径自打断他的发言。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背影,隔着一段距离,追逐镜中她的眼神。
少了单玺这个润滑剂,两个大人别扭了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单可薇气恼的瞪着镜子,兀自上了唇蜜,接着逐一戴上耳环跟小纱帽,用忙碌掩饰自己对这个呆头鹅的诸多不满。
半晌,一肚子不满的她霍然转身打算面对他,却给震慑得满脸错愕,幸好及时伸手抵住化妆台,才没失足跌去。
这家伙几时走到她背后的?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站那么近……做什么?」她捂住胸口,有些无措的问。
「你在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生气?」她狠狠的抡了他的胸口一拳。
可恶的男人!就会害她丑态毕露。
汤镇权一把接住她的手,触感柔软如昔,「为什么跟我生气?局里任务太多,我是真的没时间来看你和小玺,不是存心忽视你们……」
愀然变色,单可薇挣回自己的手,「够了!不用跟我报告,汤大警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