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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老夫人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池子方的手:“不要着急。总不能让承勤一个人吧,会让人闲话的,传了出去对素君也不好,怎么都是她的亲侄儿,是不是?再说,紫珏也受了很多年委屈,招赘的事情上总要听一听她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你就是想让素君有个依靠嘛,但是一切都依着你的意思,问也不问紫珏,万一他们夫妻婚后不和的话,怎么能够承欢素君膝下?我也是为你们着想,让紫珏自己拿个主意,才能让她和素君贴心嘛。”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夏氏:“最主要的,就是贴心。”
夏氏微微低下头:“母亲说得是,就依母亲的安排来;子方,母亲也是为我们好。”她的手轻轻的扯了一下被角,眼神也在池子方的脸上转了转。
紫姗听明白了两件事情,其一,那个承勤原来是夏氏的亲侄儿——还说什么招赘的好处,说什么以后家财都是自己的?池子方果然是在骗她!这不是过是借她这个人、借她的名儿给外人看,以后她就是夏氏和其侄儿的木偶。
不要说什么当家作主了,就是喘口气都要看人家的脸色。好个池子方,你够狠。紫珏在心中把池子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完全没有料到池子方的心硬到如此地步,完全不顾她的生死与幸福。
听明白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池家母子好像不和;至少,池老夫人和池子方不是一条心:池子方的安排不得池老夫人的心——这个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池老夫人的安排打乱了池子方的计划,对紫珏来说却是好事儿。
紫珏很乖巧向池老夫人行了一礼:“谢谢祖母。夫人说得对,还是祖母想得周全。”说完话走到池老夫人身边,给池老夫人捏起了肩膀来。
池子方听到妻子的话后合上眼睛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再次听到夏氏的轻唤,他才轻轻的叹气:“好,就依母亲。”话是对池老夫人说得,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盯着紫珏。
关键还在紫珏身上。想要安排好夏氏以后的生活,只有让紫珏乖乖的听他的话,走他安排好的路才行;他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好好的和紫珏谈一谈,非要让她“中意”夏承勤不可。
紫珏回视着池子方,眼神里没有得意也没有反抗,只是有些迷茫;这也让池子方放心不少,至少这个女儿没有聪明到过份,还能控制的住。
池老夫人拍了拍紫珏的小手,回头唤丫头们:“请姑太太和夫人们进来吧。”她说完看向小玉:“大伯母和三婶娘你见过了,不过你的姑母们还没有见过吧?来,祖母告诉你——这是你的大姑母,二姑母,三姑母。”
紫珏根本就没有记住哪个是哪个,就是感觉到屋子里一下子涌进了太多的人,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她没有在意女眷是因为进来的男人们还真得不少,并且有那么两三个偷偷的、或是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瞧个不停。
现在紫珏的感觉非常的糟糕,就好像她是在市场中待价而沽的肉,那几个男人都是买家:不同的是,他们要买的只有她这么一块肉而已,注定只有一个人能买得到。
池老夫人的用意也不是让紫珏和她的女儿们亲热,招手叫其中一个男人:“承勤,过来让我看看;有些日子没有见了,近来读了什么书?”
夏承勤上前给沈老夫人单独见礼:“扣夫子的安排,四书五经都有,还有其它的一些经略,一天要看好几本呢。”
他又给池子方见礼:“姑丈的气色好了一些。”最后他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落在紫珏的身上:“这位就是表妹了吧?”一面说着话一面向紫珏见了礼。
紫珏原本以为夏氏和池子方给她选得肯定是个很不堪的男人,却没有想到夏承勤长得还可以,虽然说不上多么的好看来,但至少看着不讨嫌;初见也看不出太多了,但看他的言行举止却不像个混蛋,让她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算她对夏承勤没有好感,不过她自己很清楚没有好感的原因,他是池子方和夏氏安排的人。
紫珏还了一礼:“夏表哥。”
夏承勤再次欠了欠身子就退后站到一旁,接下来却没有再看向紫珏,也不是故意避着她,只是开始对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了。
池老夫人拉了一把紫珏,因为紫珏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没有听到她的轻唤:“紫珏,来,见过你大伯母家的石表哥。达南,我瞧你长得更俊俏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让姑娘们不高兴了。”
石达南脸红了,上前给池老夫人见过礼,又和池子方和夏氏见礼;对紫珏见礼的时候他的头抬了起来,飞快的在紫珏的脸上转了一圈,就低下了头:“大表妹。”
紫珏还了一礼看向沈老夫人:“您一个一个的介绍多累啊,都是表哥吧?您也说了不是外人,他们都应该上来给您请安的,就让他们自己来吧。”她说完看过去:“表哥们没有意见吧?”
表哥们都石化了,连夏承勤都再次抬起头来看向紫珏:他们真得没有见过如此胆大、不害羞的姑娘家;要知道,今儿算是相亲吧?他们可都是被长辈告知的,原以为会看到一个低着头脸红到声音像蚊子叫的姑娘家,却没有料到紫珏会如此的大方、如此的张扬。
今儿窘的人应该是紫珏这个大姑娘家才对,可是现在每一个表哥都很窘,因为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接话。
紫珏本来也不是害羞的人,在市井之中混迹那么久,又在青楼里帮佣好多年,害羞?她早就把那两个字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去了,装只怕都装不出害羞的样子来。
015章 君子动口
紫珏本就是不肯吃亏的人,在听到了池家人安排了她将来的夫婿后,心里就很有气;不论是池子方和夏氏安排的人,还是池老夫人带来的人,所念所想都是他们关心的人与事,其中并没有哪一个会顾忌到紫珏。
做个傀儡她没有兴趣,尤其是以后自己的一辈子都要被人捏在手心里,一言一行都要看人脸色行事:她一直想要逃离文家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不想看文四的脸色过日子嘛,不就是不想自己的一辈子被人掌控吗?
如今到了池家,亲情没有人和她叙,就算是假的人家都不屑于多用点心思与时间,刚到就要把她当成一件东西样摆在人前;当她是什么,真以为她就是那么好欺吗?因此,她开口把事情挑明了。
现在谁要是对她说什么礼仪道德,她肯定啐那人一脸:池家要脸吗?池家都不要脸了,还扯着礼仪二字做什么,当然是一把扯下来大家都清爽。
翠玉楼的老鸨经常骂得一句话就是:做了姐儿就不要立牌坊,免得旁人看着恶心——紫珏认为此话放在翠玉楼的姑娘们身上,远不如放在池家身上更合适。
尤其那种如同货物被人围观的感觉让人反感,所以紫珏开口就扭转情况,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是她在挑人不是人在挑她!脸皮?紫珏早就把脸皮不知道丢那里去了,现在行事就算是丢脸又干她什么事情,丢得也是池家的脸。
紫珏笑盈盈的立在那里,看上去完全的没有恶意;但是她的话却让池老夫人有些吃惊,忍不住抬头看她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池老夫人以为紫珏刚刚走过来,就是向她的父亲摆明了立场,以后会背靠她这棵大树好乘凉了,却没有想到紫珏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她的脸很挂不住。
事情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可是事情迫不眉睫,如果在今时不敲定的话,只怕她的二儿子一合眼,她就无力回天了:人死为大,而且如果那还是什么遗憾之类的,到时候她就算是母亲也只能如了她的儿子的意。
池子方看一眼紫珏,发现她对屋里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羞涩只有好奇,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女儿真得太小不懂呢,还是她颇有心机?
如果有心机的话,刚刚的作为还是算得,因为她借祖母的势来压制自己;可是转个脸的时候就把祖母卖了,好像刚刚她的所为只是无心之举。他的心思转了好几圈,认为紫珏如果是个聪明的,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竖敌才对。
可能,只是小孩子的心性吧?在乡野之间长大,根本就不懂男女之情,不太明白今天的事情真正意味着什么吧?以为是在挑玩伴吗,居然如此的有兴致。
池子方咳了两声:“母亲,紫珏说得在理,也不过是个家常礼,不必那么拘着——都是相熟的,也就是紫珏第一次见罢了,让他们自己来吧,还随意些。”
他看向紫珏微微的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像很高兴紫珏能让其母难堪。但是紫姗在心里却啐了一口,高兴就高兴呗,可以压在心里的为什么非在脸上挂出来?她可不相信池子方是没有城府之人,如此做不过是为了池老夫人对她生出恶感来罢了。
池老夫人看着紫珏的眼睛眯了起来,笑意重新爬到了她的脸上:“好,这样也好,都不是外人,不要拘着。”她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叫姑娘们出来吧,就到暖阁摆几张桌子,放些点心果子,我们都到那边坐吧。”
“你还是好好的躺着吧,我们这么多人过来你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养病;让素君陪着你吧,我带他们去园子里坐一坐——我哪儿有两盆水仙早早的开了花,正好拿来让他们瞧瞧。”说着话池老夫人站起来,拉起紫珏的手来:“走吧,你父亲这里你不用担心的。”
她对紫姗还是那么好,慈祥的就好像天下的每一位祖母。
池子方抬起头来:“母亲……”他没有想到池老夫人要带着众人离开,那样的话事情就真得会脱离他的控制。
“外祖母,我认为如此做事甚为不妥;”一个书生打扮的走出来,长得极为精神,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有些薄却红润的如同涂了东西般;他说到这里看向紫珏,微微挑高了左眼的眉尖:“小兄吕文信,乃吕家长子。”
紫珏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因为他没有向自己见礼,自己也就不必还礼了;虽然说,这个男人长得非常的好看,是那种很男人的好看。嗯,只是紫珏看他很有点眼熟的感觉,倒不是人而他身上的气质。
人长得好,身上的打扮也不错,可就是让紫珏对此人生不出半丝的好感来:不是因为他的举止、更不是因为他开口说出的话,而是他身上的某些东西让紫珏打心底讨厌。
池老夫人看到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移到一旁的妇人身上,和妇人对视了一眼;那个妇人紫珏想了想,好像是她的三姑母吕池氏?
吕池氏穿戴的很有些朴素,尤其是在其它人的衬托下;看到池老夫人看过来,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对池老夫人露出来的笑容里带着三分巴结。
池老夫人开口了,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妥,文信?”
吕文信挺了挺身子:“大表妹身为姑娘家怎么可以如此说话,想指点我们这些堂堂大男人吗?而外祖母也有不是之处,儿女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会有一个女子说话的余地?!顺,是女子最重要妇德之一,看大表妹的言行她的妇德很不……”
吕池氏轻咳了一声:“文信,你大表妹只是活泼些罢了。”
吕文信看了一眼吕池氏,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是,母亲说得有道理;但是大表妹所为实在是丢池家的脸面,言行举止全没有半点礼法规矩……”
池老夫人咳了两声,看着吕文信的目光再也没有笑意:“文信你想得太多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互相见个礼认识认识,免得以后你们见到大表妹也不相识,对吧?一家人说话,哪里就讲究那么多的规矩呢?”
石达南忽然上前一步:“老夫人,您的话让侄孙不敢苟同,礼不可废;今天大表妹实在是有些过了,还要请各位长辈多多教诲才是。”
紫珏听到这里打个哈欠,对莫愁和挽晴招招手:“无聊的紧,我们回去吧;”她抚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饿了。”
她的动作让吕文信倒吸一口凉气,而让石达南差点没有晕过去,他们异口同声:“做为一个女子,怎么可以……”
紫珏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一拳一个打在了他们的眼眶上,然后转身踢腿,一脚一个把两个踹倒在地上。
屋里马上就乱了,坐着的吓得站起来,站着的吓得后退两步,无论是谁都没有去管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都齐齐的看着紫珏:池家的大姑娘啊,怎么会当众动手打人呢?而且打得还是男人。
男人就是天,男人就是律法,男人就是女人的一切;做为女人就要顶礼膜拜,做为女人就要对男人千依百顺,就要低下头来听男人说话——男人打女人那是天经地义,女人打男人那就是反了天。
吕文信大叫:“你、你敢打我?!”
石达南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