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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那感觉来自于一朵轻触着手背的落花,怔怔的拾起那被无心打落的花朵。无心?是的,一切原来只是一个意外。
他突然跳起来又狠狠给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风三一拳。
风三再次仰天倒下,满脸红肿的他吃力地撑起自己,抹掉嘴角的血丝,火大的开口,“刚才那些我都承认所以没还手,但这一下又是为了什么?说不出理由就算是我亲弟弟我也照样打!”
“为了我的衣服。”江湖冷冷的回答。
“你那件破衣服怎么了?”
“这是月色为我补过丁的衣服,被你的鼻血溅到了。”
风三恨恨地看着他那件补丁衣服上一滴微不可见的血滴,他爬起来还了江湖一拳。
“刚才你打错了一拳,你姐姐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然后他又打了自己一巴掌。“但是我承认我有机会救她,却故意要月色和你去灵巫山,害得她们几乎全部摔下悬崖。”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被打倒在地的江湖颓然大笑。他爬起来就往外走,风三也不拦他,他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见人了。拭着脸上的疼痛,龇牙咧嘴间听到江湖幽幽地问道:“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风三嘲弄的笑了,“因为寂寞,越接近成功的人越容易寂寞,我不想将来除了权利什么也没有。我想完结对你的亏欠,可是我也要告诉你,也许我是个混蛋,但是对于月色来说,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她能逃开你是她的幸运!”说完,他恶意的看着江湖一脸挫败,“别对我说你没想到月色去灵巫山会送命,可你还不是要她和你一起去?”
江湖踉跄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离开了。
风三看着他失神的背影,不自觉的苦笑了一下,“为什么受伤的人总喜欢伤害别人来转移疼痛。”但是事后那种更深的痛苦混着愧疚,比受过的所有伤害加在一起,都要来得让人不能忍受。
第七章
江湖踉踉跄跄地走向城外,天空开始飘起了伤感的小雨,伴着雨而来的夜幕趁机掠取了白日的光芒。
他脱下外衣小心的藏在怀里,那是月色唯一给他留下的纪念了。他宝贝地摩擦着怀里的衣料,想起月色第一次帮他补衣服时,那张看起来只有十岁大小的脸上是多么的欣喜。他想夺过来自己补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然后一瞪眼蛮横的说道:“给你补衣服的只能是我。”
他苦苦地笑着,甜蜜而心酸的回忆着继续前行。最后终于正视他一直在回避的问题:他明知道月色去灵巫山一定会送命,却为着他的私心,为着他的愧疚而逼她不得不去。
这就是他无法解脱、无法遗忘,怎么弥补都失败的原因吗?就算他做再多的善事都无法改变他这个卑鄙的过去。
江湖缓缓闭上眼睛,想着这世上丑陋的人们,他们以各种理由伤害别人,却自以为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甚至指责月色是魔鬼,而这些人当中最混蛋的就是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月色。
不知走了多久,彷佛听到远处有嘈杂声,失魂落魄的他全然不顾的走上前去,只见两个地痞流氓正要非礼一个神智不清的少女。
“住手!你们这些蠢货为什么不肯好好的活着!”有些人那么想活下去,想平凡幸福的活下去都难如愿,可总有那么多人不珍惜自己的人生,老天真是不公平!江湖气愤的冲了上去……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凄惨?江湖如断线的风筝般跌落水里。这下他的肋骨应该断了好几根了吧!他吐出以为不小心灌进嘴里的泥水,才发现原来是血。
方才他去救那少女,想不到两个流氓武功不弱,竟把他打个半死,还好那女子的丈夫,一个叫燕归来的男人及时赶到,以稀有不凡的剑法救了他们,然而告别了他们夫妇后,他却倒楣的又遇到折回来的流氓,这下没死的那半条命也快挂了。
一个流氓踩着他的头发狠道:“哼,想不到我会回来吧!虽然我打不过那个怪物,但会打不过你这个废物吗?”
另外一个流氓也补了他一脚,“跟他啰唆什么,杀了他咱们快走,省得那个姓燕的怪物也折回来。”
江湖苦笑,他每次当英雄最后总变成狗熊,这次又是哪个真正的英雄来救落难的他!可惜他看不到了吧,黑暗终于战胜了虚弱的意识。
在迷迷糊糊中,他彷佛听到有人惊叫了两声,“有鬼啊!有鬼……”然后是重物摔落泥水中的声音。
许久后,一种细细锋利的东西缓缓划过他的脸和咽喉,但是终究只是温柔的划过,接着一股熟悉的冰冷接触到虚弱的身体,像是有一双手小心地在帮他查看伤口。
这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上天真的在惩罚他后愿意给他希望了?!他惊喜的坐起来大喊道:“月色!”
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又讲究的房间里,身上已经被清洗干净也包扎好了。他楞楞的不明白自己在哪,瞬间又失落的意识到,那短暂的希望可能又是美梦一场。
“果然是那只燕子的朋友,口口声声都是女人,又是一个发情中的傻子。”一个温润的男音从窗户边传来。
他连忙转过身看去,结果转得太快,胸上的伤口撕裂得身体几乎要散去。他吸口气忍住,然后转移注意力看向窗旁的男子。
身为五皇子,从小也看过不少王公贵族,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比眼前的男人更像贵公子。他的风华不是来自他一身雪白的锦缎,也不是他用来束发,镶玄玉的朱色宝冠,更无关他俊美到用粉雕玉琢形容都显得侮辱的容貌,颀长的身形只是更替他增加了魅力,他的气势已经决定了一切,他只是很漫不经心的侧躺在靠窗的凉榻里,但是所有人看到他大概都会觉得该对他膜拜高喊万岁。
“移开你的狗眼,我不想吐!”
贵公子面无表情的回视着江湖,但从他好看唇中吐出来的话,却刻薄到让人吐血。
江湖从善如流的转身继续躺着,嘴里忍不住问:“是阁下救我的吗?”
“要不是那燕子非要这样才肯和我比轻功,你以为我会救你这种没用的人?”出口的话,依然刺耳的让人想扁他。
江湖装作没听到,他当这么多年客栈伙计不是白做的。
“请问有无看到一个很美、很冷的姑娘……”
“少思春了,发烧了一天烧成种猪了?我看到你的时候,别说是女人,连条像人的狗都没看到,只看见地上一大摊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流的。”贵公子用手撑住额头无聊的看向窗外。燕归来拜托他救这个命快挂掉一半的男人,他其实是很心不甘情不愿的,倒宁可去看自家的钱庄帐本。
江湖心思一动,当时他没听到任何人的气息,但要是如这个男人说的,也的确有人及时救了他。而连他一年来刻意训练的耳力都察觉不到的人,除了妖巫族,天下再没有别人了。月色是不是没死?他可以这么想吧?。
江湖没有去见燕归来,对他来说,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那对夫妻。他留了一封书信给他,然后邀请他们以后没事可以到江湖客栈坐坐,并含糊的介绍了客栈的位置,没敢具体介绍,反正都是客套的场面话,他们真来的话,最多只住一夜便会跑了吧!
然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那贵公子竟是武林第一富豪千水楼楼主叶云寒,他用燕归来的恩情找他借了五十万两银子,没想到毒舌的叶云寒本来不想借,但是一听说江湖是打算帮自己皇帝老子的对头筹钱反叛,居然一口答应,还允诺三天内就把银子送来。
三天后江湖带着五十万两来到风三的住所。一脸淤青、浑身发紫的风三看到和他一样凄惨的江湖,居然穿着一身补丁衣服带了几大箱银子跑过来,心中迟疑了一下,第一个问题就是……
“有挨打就能赚到钱的地方吗?”有的话他叫手下都去。
江湖瞪着他,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很狼狈,但是他有必要痛打落水狗吗?但是想到,他的确是为了燕归来的老婆管柔柔挨了两顿打,才认识叶云寒借到钱的,所以严格说来,他的确是靠挨打赚钱没错。
“你怎么也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敢打他?
风三一言难尽地转身,带他又来到当日的亭子里。
“要不是你一身是伤,我几乎怀疑是你在害我了。”
他奇怪的问:“怎么了?”
“有人半夜在我床上放了两只奇怪的黑蝎子,虽然我及时发觉,但还是被螫了一下。不过别担心,冬瓜教过我解蝎毒的办法,不过那只蝎子吃起来真不是一般的恶心。”冬瓜就是那个不良神医东伯男。
江湖怔怔地发呆,黑色的蝎子?是长老帮他报仇?难道一直跟着他的是长老?不,也许是月色,月色应该也能控制那些黑蝎子,而且她一直不许别人欺负自己,很像是她的作风。这下可以肯定月色还活着,而且还一直跟着他,想到这,他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开心地拿起茶水牛饮,知道月色还活着让他心情很好,不料茶壶却被风三一把抢过。
“你当这个不要钱吗?喝这些就不觉得肉疼!我自己还不怎么好意思喝呢。”风三白了他一眼。
江湖又一把抢回来,“我帮你借到了五十万两,你连一壶茶都舍不得?”
风三任他抢走,然后看着银子默默不语。江湖灌完半壶茶水看他难得严肃的脸,叹了口气把茶壶递过去,“别心疼了,还你就是。”
风三摇头,“你喝吧,以后几年很难和你一起喝茶了。”
江湖楞住,拿回茶壶喝了两口茶水才小心问道:“你不是想拿着钱跑了吧,这钱可是千水楼楼主叶云寒的,你不还的话我会被砍成肉泥的。”
风三翻了翻白眼,还真是亲兄弟明算帐啊!
“不是──一百万凑齐后我会去找南方的大宣国买粮草,把江南最后两个州攻下,然后就要去京城,用非武力的方式颠覆朝廷。”
“你进京不是很危险?”江湖没心思喝茶了。朝廷的人都认识他不说,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稍微换个容貌应该不成问题。再说这仗已经打不起了,现在是夏天,整个江南被瘟疫和苛税折磨得连田里都没有半棵青苗,再这样下去,到了冬天,估计每个人都要饿死。我的想法是先打下江南,依靠阮江和朝廷隔江对峙,然后开始整顿江南,想办法顾住人民的肚皮再说。只要皇上继续病着,朝廷的重心就是太子之位,不会有人有多少心思管我们反叛军的事情。”
“你有信心牵制住朝廷,直到你们整顿好江南吗?”不管怎么样都是危险的事情。
风三自信的笑了,“我不但有自信牵制住他们,还有信心操纵他们。只是能不能全身而退我就不能肯定了。”毕竟是深入虎穴呀。
江湖沉默片刻苦笑道:“你连这种时候都还要利用我?想趁机要我原谅你?然后呢?你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风三狡猾的笑了,“我只是说出实话,是你要上当的,你可以像以前一样装傻啊。”
“我才不要装傻,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还清醒,因为月色没死。”他幸福的笑着,他相信救他的就是月色。
风三看他的傻样只当他疯了。“是啊,她没死,死的是我。”
“真的,我相信她没死。”江湖依旧带着梦幻般的傻笑。
翻了个白眼,风三拿起桌上的花生米射向他满满是伤的手臂,满意的看他抖了下面皮清醒过来。“你给我听着,我去京城以后,你帮我照看一下江湖中那些闲人,军队一半驻守一半去生产,那些静不下来的人一定会惹是生非。”他的军队有一半是喜欢惹事的江湖人。
江湖忍不住怪叫,“你叫我管,我有几条命管?”他武功很烂的。
风三冷冷地看他,“那是你的事,谁让我除了你和那个冬瓜,再没什么人可以信赖了。”他垂下视线看着茶壶,“若是我死了,不管你有没有兴趣,都要帮我把事情做下去,至少要把它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否则我就算做了鬼也会天天去客栈找你!”
江湖恶狠狠地道:“若你死了,我一定先去鞭尸,你以为五十万两很好还的吗?”
风三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这小子现在就不能说点儿好听话吗?!”
两个男人隔着桌子瞪着对方,只怕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也无法与他人说。
江湖是坐着马车回到客栈的,当时东伯男正在客栈里一张精美的竹榻上睡午觉,听到马车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一看,不禁吃惊的看着江湖从豪华的马车上下来,顿时睡意全消。还以为他像戏文里唱的那样,在外面闯荡一年多,终于衣锦回乡,不料仔细一看,穿的还是那件万年绚烂的补丁衫不说,那马车等他一落地就飞快带着尘烟呼啸而去。等听到江湖说他这些日子在外别的没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