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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好点了没?”
“唔,好像好多了。”吴掌柜一脸惊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胸口闷得难受?”
“猜测。”他淡道。
如果起火原因是火球,吴掌柜便很有可能是在火球爆开时吸入矿粉,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猜错。
不过,比较令人耐人寻味的是,军队使用的火球,为什么会出现在布坊的仓库里?
“墨澈,你的手受伤了。”
他一愣,垂眼看她正握着自己的手。
“……小伤。”
“什么小伤?掌心都焦了,你这伤得和吴掌柜一起上医馆一趟才行。”铁凝香不容置喙道。
瞥见有人从内院小径走来,她立刻站起身,把人唤来分配善后工作。
还派人去请常青云过来一趟,等到他来到,把情形包括她觉得古怪的火球都说了,麻烦他去报官之后,她才带着吴掌柜和墨澈上医馆。
铁凝香和墨澈的不计前嫌,让吴掌柜好感动,暗自决定,将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生报答。
“大夫人,我可以待在布坊就好。”
马车停在常家门口,寿儿牵着铁凝香一下马车,跟在马车后的墨澈立刻向前一步表示。
“不行,你的伤比吴掌柜严重得多,加上旧伤未愈,是很容易感染,并发高烧的。”铁凝香的外貌极为柔弱,但行事作风却是当机立断。
刚刚在医馆,大夫说他是底子好,换作其他人早就昏迷发烧。
其实,寿儿也想要阻止她,但她知道大夫人根本就不会听她的,索性乖乖闭上嘴。
墨澈还想要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有个年约四十的男人走来。
“大夫人,这位是谁?”来人是常家的总管骆伟,他一双小眼上下打量着墨澈,旋即像是认出他来,脸色立变。“一个三等奴,是没有资格踏进府里的,大夫人。”
铁凝香闻言,深吸口气,抱紧自己手上的画册,笑道:“骆总管,墨澈今天帮忙灭了布坊的火,还救了我和吴掌柜,他受了点伤,我把他带回府里静养,并不为过。”
“一个三等奴,做事本就该尽心尽力,灭了火就想邀功?”骆伟撇唇,笑得嘲讽。“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请大夫人将他遣回布坊。”
“依我说,还没踏进府里就赶人才没道理。”反覆听着那句三等奴,她火气都冒上来了。
“身为常家总管,我不允许一个三等奴踏进府里。”
“身为常家大夫人,我要谁来,谁都能来。”铁凝香怒瞪着他,不等他开口,抢口道:“于礼,身为总管的你,以下犯上,难道没有违逆礼教?于情,一个下人为公受伤,带他回府休养,有何不可?难道你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像是被人给打了耳光,骆伟脸色铁青地瞪着她。“一个寡妇老是抛头露面,甚至带着三等奴回府,这又像话吗?”
“就算是寡妇,还是你府上的大夫人,你说这话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已故的大爷?”铁凝香不慌不忙,应对得有条有理。
“你……”
“相公,好了。”大门左侧的小径,一名妇人疾步走来,出声劝阻着。
“你懂什么?!”不能把气发在大夫人身上,骆伟索性迁怒于妻子,推了她一把后,拂袖而去。
妇人被推得跪倒在地。
寿儿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她。“双菱姐姐,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双菱笑得苦涩,瞧大夫人走到面前,忙道:“大夫人,我相公他只是脾气较冲,没有恶意的。”
“双菱,我没生气。”铁凝香深吸口气,伸手拉她一把。
她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可刚刚她真的火大了,尤其见他把自己的妻子推开的当下。
而就在拉双菱一把的当头,她手中的画册掉落在地,散落数张她今天画好的设计图。
双菱虽然身形圆润,但身手非常俐落,一会儿便替她将图给收妥,递到她面前时,不禁赞叹道:“大夫人图画得真好,每一件衣裳都漂亮极了。”
说到自己的兴趣,铁凝香心头冒起的火瞬间消失不见。“你也觉得漂亮吗?可惜,我还不知道要如何裁制成衣裳。”
“怎么会?很简单的呀,好比这件锦袍,依尺寸裁制两块布,从胁边缝制就可以了。”双菱指着图着。
闻言,她双眼都发亮了。“双菱,你知道如何裁衣?”
“懂呀,姑娘家总是懂一些,像我相公的衣袍都是我缝制的。”
“那我画的,你都看得懂吗?”她赶紧抽出一张张的画纸。
“懂呀。”双菱看了眼,点点头。
铁凝香睇着她,突然兴奋地抱住她。“双菱,你真是太厉害了。”天啊,想不到高手就在身边。“你可以帮我裁衣吗?”
这真是太棒了,因为她的专业是设计,而非裁剪缝制。
双菱要是看得懂,往后就交给她打版,不就好了?
从来没被人这么热情的抱住,双菱被吓得有点手足无措,但如果能哄主子开心的话,也许……“大夫人,这当然没问题,主子的吩咐,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不过……我斗胆请求大夫人,别生我相公的气,好不好?”
“什么生气?我都忘了。”她现在开心得快飞上天,还气什么?“走走走,跟我到我房里,咱们多聊聊。”
“是,可是这位……”双菱看着还站在门外的墨澈。
“对呴,我都忘了。”铁凝香轻拍着额,笑得一脸抱歉。“墨澈,抱歉,我一时开心把你给忘了,你不会怪我吧?”
墨澈一脸不解,面对不按牌里出牌的她,他很难应对。
他曾是一朝将领,府中奴隶无数,通常没有主子会在乎下人的感受,但她……很特别。
“过来吧。”她招着手,又问向双菱。“能不能替他安排一间单房?”
“这……”双菱面有难色。
“他身上有伤,必须好好休养。”铁凝香央求着,“对了,能不能让他离我住的东厢近一点?”
“嗄?”
“因为我要他当我的模特儿。”
其实,她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之前不想和他独处,所以作罢。
白天吴掌柜派他来织造厂搬布,她始终不敢多看他一眼,但如今想想,八成是她自己吓自己。
不论如何,他因缘际会来到常家,她要是不好好利用,那就太可惜了。
第四章 衣架子
当天,铁凝香原是打算带着双菱去一趟布坊的,但由于时间已晚,便作罢。用过晚膳后,请人送了几匹布到府里,马上要双菱裁制,等待的时间,她也没闲着,差寿儿把墨澈找来。
她将他安置在她东厢角落的仆人房,听双菱说,这个安排已是极限,不可能再靠近。
双菱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接受。
她之所以要求别让墨澈离她太远,其实有两个用意。其一,是怕他在自己没看到的角落被欺负;其二,则是因为常家太大了,常常找个人,一来一回就要费上不少时间。
等到寿儿把墨澈找来,双菱已经缝好一个胁边。
“大夫人,他来了。”寿儿进门轻唤着。好歹墨澈以前曾是一朝将领,就算现在只是个三等奴,但要她直唤他的名字,她还是办不到。
“抹药了没?”铁凝香抬头问着。
“……还没。”
“过来吧。”她招着手。
但墨澈还是站在门外。
“怎么了?过来呀。”她不禁没好气地催促。
“……不妥。”他眉目不动地回道。
“哪里不妥?”她看了看,在场只有她和寿儿、双菱……敢情他是瞧不起姑娘家,不想同处一室?
也不对,他要是会看轻姑娘家,当初就不会扶喜芽一把了。
“大夫人,时候不早,他不方便进房。”双菱提醒着。
她知道这位大夫人出身乡野,但没想到她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也难怪她家相公老是在她面前道三说四。
“可他不进房,我要如何帮他抹药?”铁凝香皱起眉。
真的太麻烦了,怎么规矩这么多……
“小的可以自己抹药。”墨澈突道。
“我不相信你的手抹得到背上的伤口。”
“小的可以请其他人抹药。”
“我不相信别人会好好帮你抹药。”
“……于礼不合。”最终,他沉声吐出四个字,仿佛下最后通牒,宣告他的耐性告罄。
“只是抹药而已……”她垂着脸低喊,“有没有这么麻烦啊?”
不是她要说,而是半裸的男人,她真的看很多很多了。
这年头想当人,真的不是很容易耶。
见墨澈不进门就是不进门,铁凝香只好使出杀手鉴——
“你是我用一百两所买回来的奴隶,我要你进来就给我进来,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为了让自己说话有气势一点,她还不忘拍了下桌子,但那桌子是实心梨木打造的,痛得她龇牙咧嘴暗呼。
墨澈浓眉微拧,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踏进门内。
“把衣服脱了!”可恶,好痛,都是他害的。
话一出口,她瞬间感受到三双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她一一回应,突觉从他们眼中瞧见令人发指的登徒子。
“衣服不脱,怎么抹药?”可不可以别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她?
墨澈走到她面前,对她大胆的行径,无法理解。
“快点。”她没好气地催促。
拜托,别搞得他们花娘,她像摧花的风流大爷好不好。
迟疑半晌,墨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解开腰间革带。
“啊——”寿儿花容失色的把眼捂上。
铁凝香凉凉看去。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呀?
可当墨澈拉开衣襟,将衣袍褪至腰间时,就连双菱也赶紧背过身去。
突然之间,铁凝香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因为她很不捧场,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惊小怪,男人不都是一个样?
她没好气地抬眼一望,很大方地看着他的身体,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比例好到吓人。
他的肩很宽,锁骨突出,胸膛极为厚实,看得出来这是锻炼过的身体,腹肌完美显露,勾勒出他腰侧漂亮的“人字线”,加上他腿的长度,根本就是黄金比例了嘛。
是说,他不是关在大牢里一年吗?通常关在牢里,缺乏运动或者是吃不饱,都会出现肥或瘦两种极端状态,可他线条紧实的身体,感觉上像是有在持之以恒的训练着。
真想知道他待的到底是哪座大牢,要是有人想减肥,她会热力推荐。
“大夫人,伤口在背部。”
他低沉的嗓音传来,铁凝香一回神,惊见自己竟对他伸出咸猪手!
“对、对、对……对不起。”
天啊,她是鬼迷心窍不成,怎会对人胡乱的摸呀……可真不是她要说,他的肤质好好哦,骨架匀称,而在她指尖下的肌肉紧实又有弹性……没来由的,她的脸有点烫。
“要抹药了吗?”他哑声提醒。
“转、转过去。”她赶忙摆手,拿起搁在桌上的药膏。
墨澈缓缓转过身,她沾了药膏,抬眼要帮他抹药,却瞥见他背上有许多伤痕大小不一,密布横陈,而那天被鞭打的伤竟横过整片背,裂开一道口子。
“大夫人?”他略回头,瞧见她脸色凝重也看着他的背。
“你身上有很多伤痕。”她深吸口气,轻柔地替他抹着药。
“已经好了。”
“有人在大牢对你刑求吗?”她很难不做此想。
“……不全是。”
铁凝香想再追问,突然想起弟妹说过,他也曾征战沙场,推敲有些伤疤八成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只是依他现在的处境,要他再说从前,似乎为难他了。
想着,她便不再追问,专心抹着药,边问:“痛吗?”
“不痛。”
她不禁摇头。还真是铁铮铮的汉子呢,伤口那么深,上药时怎么可能不痛?
抹好药,等了一会,她才又道:“可以拉上衣服了。”
墨澈立即拉上衣服,但她却像是想到什么,揪住他的衣角。
“大夫人?”他回头看着她,那神情像是极力容忍她的任性。
“脱下。”
他攒起眉,还没回应,她已动手拉他的衣服。
“动作快。”说着,她走到桌边,拿起一匹布。
“双菱,这些针,借我一下。”他顺手拿起针盒。
双菱抬眼要问,却见墨澈已褪去上衣,又赶忙害羞垂下眼。
铁凝香动作飞快地将布盖到他身上,然后拿起针依着他的体型将针扎在布上,秀了一手拉立体剪裁的本事。
但看在寿儿和双菱的眼里,一致怀疑,难道大夫人是打算凌虐他?
难怪她们会如些猜想了,布就贴着身体,要是一个不小心,针就要扎到身上去了。
墨澈却动也不动,连眉眼都没皱一下,他略垂眼,看着娇小的她在身旁不断地绕啊绕的,直到她突然抬眼,冲着他一笑。
那笑容非常开朗而愉快,他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