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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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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说:“我要见炎帝。”

共工为难,“我必须去向祝融大人请示。”

蚩尤笑道:“祝融应该已经嘱咐你全权负责神农山的事情,你若非要请示就去吧,反正我没什么事,倒是等得起,可这些侍卫等得起吗?难道你打算看着这些侍卫哭死在此?”

共工迟疑不决,看着后土,后土容貌秀眉宛如女子,说起话来也十分柔和,“一切听从共工大人安排。”顿了一顿又说,“炎帝是吩咐过谁都不见,可蚩尤是炎帝唯一的徒弟。”

共工看着周围哀哭绝望的侍卫,叹了口气,对蚩尤说:“我只能答应带你去紫金顶求见炎帝,至于炎帝今日能不能见你,就不是我能做主的。”

蚩尤拱拱手,“共工一诺重千年!”他抓着阿獙的尖耳朵,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地说着,艾比的眼睛慢慢亮了,哭声突然就没了。它歪着脑袋看蚩尤,蚩尤很郑重地说:“我保证!”

阿獙嘴巴一下就上弯,变成了一个快乐的月牙。

阿珩揪着阿獙的另一只尖耳朵,痛心疾首地说:“你怎么这么傻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阿獙啊呜一声,把头贴到阿珩身上,毛茸茸的狐狸大尾巴扫来扫去,拂着阿珩的脸,眼睛都笑成了两只弯弯的小月牙。

阿珩只能无奈地摇头。

阿獙停止了哭泣,阵眼已去,共工运足灵力,对着回音谷几声气吞山河的虎啸,所有侍卫一个激灵,停止了哭泣。

阿珩听到共工的啸声,心内暗惊,不禁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与祝融齐名,却一直被遮挡在祝融阴影中的将领,忽地明白了为什么蚩尤说“共工一诺重千金。”

共工和后土护送蚩尤和阿珩到达紫金顶,正欲求见,在殿前打扫地的白胡子老头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炎帝说共工,后土都留下,蚩尤去小月顶见他。”

共工和后土都面色一变,蚩尤和他们拱手道别。

阿珩看距离远了,才低声问:“小月顶有什么特殊吗?”

蚩尤眼内思绪重重,“小月顶唯独的特殊……”他猛地咳嗽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刚才他虽然没说出一丝力,可仅仅为了维持在共工和后土面前的气势已经十分辛苦,“就在于我们都没去过。”

阿珩轻声说:“你休息一会吧。”

蚩尤疲惫地笑了笑,把头靠在阿珩肩膀上,阿珩伸出手,想推开他,却又收了回来,只默默地坐着。

不一会,小月顶就到了。

非常普通的一座山峰,没有宫殿,没有侍卫,什么都没有,就是草木异常繁盛。一只梅花鹿站在崖顶的松树下眺望,看到他们,嗷嗷鸣唱,似在迎客。

阿獙也高兴地唱起来,应和着嗷嗷鹿鸣,一时间好似山水都笑开颜。

梅花鹿昂起头,对他们长长鸣叫了一声,在前面轻盈地跳跃,好似在说:“客人们,随我来吧!”

他们随在梅花鹿身后,沿着山涧小径,一路穿花拂柳,转过一个山坳,进入了一个山谷。

霎时间,只觉眼中蓝光浮动,以为一脚踏上了蓝天。

整个山谷没有一丝杂色,密布着各种各样蓝色的花,杜鹃、百合、辛夷、芙蓉、蔷薇……全是蓝色,悠悠蓝色合着山谷中湿漉漉的雾气,氤氤氲氲,有一股说不出的缠绵相思之意,好似江南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时,轻轻飘着毛毛雨,天仍旧是蓝的,甚至有轻微的日光洒下,可嗯的心里心外都弥漫这湿意。

放眼望去,只山坡上有坟茔三座,安静地休憩在蓝色的花海中。

阿珩没有跟随梅花鹿前行,突然爬上山坡,跑到坟前,分开半人高的蓝色山茶花,看到墓碑上分别写着:

爱妻神农听訞之墓,夫神农石年泣立。

爱女神农女娃之墓,父神农石年泣立。

爱女神农瑶姬之墓,父神农石年泣立。

阿珩第一次知道尝遍百草的炎帝神农氏的名字是石年,她摸了摸墓碑上的字,这并非刻印上去,而是用心头精血直接书写而成,一个墓碑就是无数滴宝贵的心头精血,写字的人在用生命哀怮。

炎帝只娶过一位妻子。一千多年前炎后就已经去世。这千年来,各族出于各种目的,纷纷进献美貌贤德的女子,却全被炎帝拒绝了。众人猜测的原因各种各样,最可靠地解释是如果再里炎后,势必会令一族坐大,炎帝不想打破现在各族之间的均衡,所以虚悬后位。

阿珩凝视着墓碑上的字,心内暗想,也许所有人都理解错了原因,炎帝只是为了一个时间最简单的原因虚悬后位。

梅花鹿看他们没有跟来,不解地鸣叫催促,阿珩站了起来,回头看到蚩尤站在山谷中的小径边,仰头看着她,目光柔和且坚定,似乎不管她流连多久,他都会一直等下去。

在一片波涛起伏的蓝色忧伤中,他好似成了唯一的明亮。

阿珩心中急跳几下,不管直视蚩尤,向山坡下冲去,蚩尤展颜而笑,温柔地说:“慢一点,别摔了。”

梅花鹿朝着他们穿过山谷,到了一片开阔的山地,颜色顿时明媚起来,一方方的田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药草。

一个穿着葛麻短裙,卷着裤脚的老者在地里劳作,听到鹿蹄声,他直起身来,扶着锄头,笑看向他们。

眼前的老者咋一看面目平凡,穿着普通,再看却生出高山流水,天地自然之感,阿珩心中一震,明白这就是三帝之首的炎帝了。

炎帝说:“没想到蚩尤还带了客人。”

蚩尤开门见山地说:“解药,两份!”话还没说完,他就成了强弩之末,软坐在田埂上,唇角全是黑血。

炎帝把一颗解药递给蚩尤,“这毒药只有一份,解药也只准备了一份。”又对阿珩说:“小姑娘,让我看看你。”

阿珩把手递给他,炎帝把了一下她的脉,含笑问:“为什么要把毒引入自己体内?”

阿珩瞪了蚩尤一眼,对炎帝说:“不是您想的原因,我是他的债主。”

蚩尤把手里的药丸一分两半,自己吞了一半,剩下一半递给阿珩,炎帝说:“即使你天赋异禀,能撑到现在也到了极致,还是光给自己解毒来吧。”

蚩尤没理他,只看着阿珩。

炎帝眼中有了诧异,仔细看着阿珩,“小姑娘的毒暂时没有事,我会立即再给她配置解药。”

蚩尤想了想,把剩下的半颗药丸丢进嘴里。

一直颜色赤红地鸟飞落在炎帝肩头,炎帝取下它爪上的玉简,看完后苦笑着问:“轵邑的火是你放的吗?”

蚩尤闭着眼睛不回答,他的双手插在土地中,脸色渐渐好转,整个山坡上种植的灵花异草,甚至连徒弟的颜色都在迅速黯淡,就好似整个大地的光华都被蚩尤吸纳了去。

阿珩惊骇地看着,炎帝说:“他是自己悟得了天道,功法自成一套,非我们的理解。”

阿珩呐呐地问:琅鸟被捉住了吗?

炎帝轻抚了下肩头的赤鸟,赤鸟展翅而去,“我已经传命让榆罔把换鸟看好,不会让祝融动它。”【 ﹕。qisuu。】

阿珩放下心来,“谢谢。”

炎帝叹道:“祝融深恶蚩尤,如果他在,蚩尤绝不能这么轻易上山,可一动贪念,就被蚩尤利用了。”

阿珩越来越糊涂,难道不是应该下毒的人阻止蚩尤见炎帝吗?怎么听着好似是炎帝故意命人把守神农山?

“你什么时候为阿珩配置解药?”蚩尤站在了他们面前,双目精光内蕴,显然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炎帝转身向竹屋行去,“解药明天才能配合,你们在在这住一天了。”

阿珩和蚩尤随在炎帝身后进了竹屋,炎帝取出茶具烹茶,蚩尤盘膝坐到了窗下,阿珩可不好意思让炎帝为他烹茶,“我来吧,我在家时常为母亲烹茶。”

蚩尤笑点点头,把蒲扇交给阿珩,坐到了蚩尤对面,却不说话,一直沉默着。

蚩尤突然说:“我怀疑过祝融、共工、后土,连榆罔和云桑都怀疑过,却一直坚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到了神农山才突然发觉,最有可能下毒的人是你,只有尝遍百草,精通药性的神农氏才能配出这么厉害的毒。为什么?师父!”

蚩尤的一声“师父”寒意凛凛,令整个屋子都好似要结冰。阿珩屏息静气,偷偷去看蚩尤,却看他脸朝着窗户,压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炎帝默默地凝视着蚩尤,一时令人窒息的宁静。

水蓦地翻滚起来,打破了宁静,阿珩手忙脚乱地烹茶,匆匆把茶端到案上,“我出去看看阿獙和小鹿在玩什么。”想到回避。

蚩尤把她摁在身边,“你有权知道自己为什么中毒。”眼睛却是挑衅地盯着炎帝,“师父,你既然想杀我又何必要收留我?”

炎帝笑对阿珩说:“你可知道蚩尤如何成了我唯一的徒弟?”

阿珩摇摇头。

炎帝捧着茶盅,视线投向了窗外,“几百年前,又一次朝会,管理西南事务的官员说贱民九夷造反了,竟然杀害了数百名人族和一个神族官员,我当时因为瑶姬的病,心思烦乱,就名榆罔负责此事。一百多年后,祝融上书弹劾榆罔,原来九夷的祸乱起自一只不知来历的妖兽,因为自悟了天道,能号令百兽,九夷族敬称他为兽王,却比虎豹更凶狠残忍。欲望心怜九夷贱民,不忍对野兽下杀手。可野兽冥顽不灵,已经重伤了十几大将。为了此事,祝融和榆罔两边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我问清楚野兽所犯的杀孽,斥责了榆罔,同意祝融去诛杀九夷的兽王。”

阿珩已经猜到那只野兽就是蚩尤,虽然时过境迁,仍心惊肉跳,蚩尤竟然被神族高手追杀了上百年,难怪他一旦藏匿起来,连神力高强的大哥都找不到。

炎帝喝了口茶,休息了一下,继续讲述:“我以为此时结束了,可没想到一个深夜,榆罔突然来求见,说九夷族投降了,甘愿世世代代做贱民,唯一的条件就是饶恕他们的兽王。榆罔苦求我召回祝融,我不禁对这只野兽生了好奇,于是当日夜里就赶往九夷。在一个沼泽里找到了他们,当时的形式又凶险又好笑,野兽用自己做饵把急躁自负的祝融诱进了尸毒密布的沼泽,里面的毒虫千奇百怪,几个神将都中了毒,祝融明明可以一把火就把野兽烧死,可他若引火,就会引爆沼泽里积累了几万年的沼气,祝融火灵护体,顶多受点轻伤,其他神降却会死。当时祝融破口大骂,一定要把野兽挫骨扬灰,野兽还不太会说话,一边呲牙咧嘴地咆哮,一边不停地敲打自己的胸膛,好像在说,来啊,来啊,烧死老子啊!”

炎帝说着,仍不住笑看了一眼蚩尤,对阿珩说:“当时我心里非常震惊,野兽生于山野,懂得利用虫蛇毒瘴没什么,可他选择同归于尽的地点大有学问,沼泽是个很奇怪地地方,水土混杂,都克制火灵,却又充满沼气,一点火星就能爆炸,祝融在这里完全无法自如控制一切。这只话都不会说的野兽比许多神族高手都懂得利用天时地利。”

阿珩想到刚才的哀音阵,赞同地点点头。炎帝说:“我看出这只野兽压根不是野兽,只是一个无父无母,被百兽养大的人。我先下令祝融闭嘴,开始和野兽慢慢沟通,他对我充满敌意,一边看似在听我说话,一边却狡诈地用各种毒虫毒兽偷袭我,试探着我的弱点,但他不知道我熟知药性,一般的毒根本伤不到我。我越是光差他,越是惊叹他的天赋,可也越是心惊,这样卓绝的天赋就这样暴戾扼杀,我一时欣喜于发现了一个天赋异禀者,一时又局的应该立即杀了他。”

蚩尤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死竟然就在炎帝一念之间,回头盯着炎帝,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朵落花,这只凶蛮狡诈的野猴子抓抓落花,左右看看,四周都是污秽不堪,他好似生怕把花弄脏了,小心翼翼地把花插到头上。我看着他满头乱毛,顶着一朵野花,模样十分滑稽,两只眼睛却狠狠地瞪着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杀意顿消。下令祝融他们都离开,我和野猴子在沼泽里单独呆了十天十夜,终于赢得了一点他的信任,让他出了沼泽。我用治好他的伤、补好他的脚筋做条件,请他跟我回神农山,被他拒绝了。我渐渐发现他虽然暴虐,可也单纯,和他相处的唯一办法就是坦诚相待,我直接告诉他我觉得他很聪慧,不应该和百兽为伍,想把他变得和我一样,他竟然就同意来神农山了。”

蚩尤凝视着阿珩,目光清澈明亮,就像春夜的如水月光,山涧的烂漫野花,阿珩又是困惑,又是慌乱,逃开蚩尤的目光,“那只小野兽后来就变成了您的徒弟,有了一个名字叫‘蚩尤’。”

炎帝苦笑,“到了神农山后,我说服他做我的徒弟可没少花心思,先和他反复解释师父和徒弟的意思,他明白后竟然频频摇头,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我承诺取消九夷的贱籍,赐名九黎。又用一个北冥鲲的卵作交换,告诉他只要把卵孵化了,将来就可以在天上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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