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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说话,三妃彤鱼氏披头散发地从鸾辇上跳下,两只鞋子颜色都不一样,显然一听说消息,连梳洗都没顾上,就跑来求证。
她连跑连喊,“陛下,他们传假消息,他们传假消息……”看到青阳,她的眼睛立即直了,怒火熊熊燃烧,“你,肯定是你。是不是你的诡计?我早知道你肯定想害死他们,你要为云泽报仇,是你害死了挥儿……”她一边哭喊,一边扑上来打青阳,待女忙把她拖住。
朱萸的脸都白了,青阳却置若罔闻,恭敬地对彤鱼氏行了一礼,翩翩离去。
身后仍然是彤鱼氏凄厉的哭叫声,“挥儿不会有事,挥儿不会有事……”
这样的话语是多么熟悉
一千多年前,母亲脸上煞白地站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喃喃说:“云泽不会有事,云泽不会有事……”
母亲绝望地抓着他的手,像是在哀求他,求他告诉她“云泽不会有事。”
他多么想告诉母亲“云泽没有事”,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跪在母亲面前,重重地磕头,用力地磕头。
母亲的身子如抽去了骨头般,软软地滑倒,瘫坐在地上。
他把云泽最后残留的一截头骨放在了母亲面前。
母亲捧起头骨,把头骨搂在怀里,不哭也不动,只是不停地用手抚摸着,嘴唇一翕一合,听仔细了,母亲竟然哼唱着摇篮曲,“小兔子跳,小马儿跑,娘的小宝不疼……”
他记得云泽幼时十分怕疼,不管是磕了还是碰了都要哇哇大哭,母亲总是抱着他,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可是那么怕疼的云泽却被活活烧死了。
轩辕族全军覆没,一个王子战死的消息传到高辛,整个高辛的朝堂都乱了。
有的官员主张派兵支援轩辕族,否则神农打败了轩辕的话,下一个进攻目标就是高辛;有的官员反对,说轩辕只是吃了一次败仗,高辛应该再观望观望;还有的官员建议应该给神农送去美女重礼,向神农示好,最后能和神农联姻。
阿珩正在城外教导妇女纺纱,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赶回五神山。
不敢去打扰百官朝会,只能在外面守候。
三身、季厘两个王子主张帮轩辕,共同抵御神农;宴龙、中容、黑齿等十几个王子主张不帮,各持已见,吵得不可开交。
俊帝让他们都安静,问少昊,“你怎么看?”
宴龙和中容都冷笑,少昊是轩辕的女婿,答案还用问?
少昊简单地答道:“儿臣的想法是按兵不动。”
俊帝道:“那就这样了,我也累了,散朝吧!”
看到少昊反对出兵,半夏拿眼偷瞅阿珩,阿珩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安静地站着僻静处。
少昊和季厘一起走出大殿,走着走着却停住了脚步,让季厘先离开。
他穿过重重廊柱,走到阿珩面前,主动牵起阿珩的手,“我们走走再回宫。”
半夏和待女们知趣地落在了后面。
少昊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嗯。”
“生气了吗?”
阿珩说:“本来我听到什么全军覆没,很害怕,一路跑了过来。可听到你说的话后反倒安心了。你肯定是认为轩辕并没有伤到元气,才如此笃定地不出兵,若轩辕真形势危急,你早急了。”
少昊轻声笑,笑声荡漾在风中,透着愉悦,“这仗只怕一时半会打不下去,高辛的确不必着急。”
少吴说到这里就不再说,看着阿珩,好似有意在考她。
阿珩不甘示弱,仔细想了一会后说道:“榆罔本身并不想打仗,派祝融出战只是无奈之举。祝融也不是真想打,只是为了争取军心和拉拢诸候,现在他已经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杀了轩辕族的一个王子,可谓功劳十分大,再打下去,就要深入轩辕腹地,将是苦战,祝融绝不想消耗自己的兵力,所以他肯定不会带兵深入,若有官员鼓动继续作战,祝融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站在榆罔一边。”
少昊点头,“不愧是青阳的妹妹,进步很快,要不了多久,你已经可以上战场领兵作战了。”
阿珩对少昊作揖,“那是因为我有名师,你每日里都和我谈论这些事情,只要不是块朽木,总该进步,不过……”
“不过什么?”
“我和三哥很少接触,几乎没什么印象,说实话,听到他死的消息,吃惊多于难过,可他是我父王最宠爱的女子生的孩子,我父王只怕现在很伤心,祝融不会再打轩辕,我父王却不见得会放过他。”
少昊说道:“我父王才情品貌都是顶尖,就是耳根子软,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提防我们这些儿子,可若我们哪一个真被杀了,他肯定立即发兵,不惜一切也要为我们报仇,但是你父王不同,他只会一时伤心,伤心过后又是一切以大局为重。
阿珩听到少昊的话,心里发寒。
少吴想起青阳,眼中隐有担忧,”阿珩,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知道一点,论排行应该是二哥,不过他死得早,所以大家都不提。”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四哥和我说病死的,因为怕母亲伤心,我从来不敢问,说起来,我连这个哥哥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
阿珩神色黯然,“说是神族寿命长,可我的九个哥哥,只剩七个了。我们总觉得自己命长,事事都不在乎,反正有的是时间,其实,很多东西的逝去就一刹那,漫长的生命只是让痛苦变得无限长。”
少昊瞟了他一眼,问道:“我酿造的雌雄酒都好了,要不要尝试一下双酒同喝的滋味?”
“好!”
族人全军覆没,一个哥哥阵亡,阿珩心里压抑的确只有大醉一场才能化解。
少昊对天空发出一声清啸,他的坐骑玄鸟落下,少昊牵着阿珩的手跃到玄鸟背上,后面跟着的待女待卫都急了,追着他们跑,“殿下,王子妃,你们去哪里?”
阿珩对少昊厌烦地皱了皱眉头,脸一转却是笑容满面,依在少昊怀里,对着他们娇声说:“我们夫妻要去做夫妻事,你们也要跟着来看吗?”
轩辕的待女们还好,高辛的待卫、待女全都惊骇地停住步子,不敢相信堂堂王子妃竟然口出淫乱之语。
阿珩冲少昊眨了眨眼睛,少昊摇头大笑,驾驭着玄鸟迅速飞走了。
一切都如少昊和阿珩的分析,榆罔在林大肆犒劳封赏了祝融之后,对乘胜追击的建议并不热衷,祝融又错口水土不服,出现腹泻,拒绝再深入轩辕腹地。
轩辕国内,黄帝封赏了妖族的应龙,赞许他为轩辕保存了珍贵的人族兵力。
面对黄帝的厚爱,应龙一遍遍叩谢。
等应龙和其他官员告退后,殿堂内只剩下黄帝和青阳时,黄帝对青阳道:“这次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我不但会错杀一个难得的大将,还会伤到妖族的心。没有粮草,没有兵器,甚至没有土地都可以想办法,但失去了的民心却没有办法挽回。你也要记住,这世上最珍贵的是民心,万万不可失去民心。”
青阳恭敬地说:“儿臣谨记父王的教诲。”
黄帝问:“祝融的事情,你怎么看?”
青阳道:“祝融杀了三弟,自然不能轻饶,我愿领军去讨伐他,必提他的头颅来见父王。”
黄帝摇头:“祝融不能杀!祝融的母亲、祖母都同身尊贵,在神农国中势力根深蒂固,如果我们杀了祝融,就等于逼这几大部落和我们死战。神农的人口是我们的三倍,我们再骁勇,也抵挡不了一个要和我们决一死战的神农国。”
青阳思索了一会,道:“儿臣愚钝,没明白父王的意思,还请父王明示。”
黄帝说:“我们最好的做法不是杀了祝融,而是让祝融归顺我们,把他的势力收归到我们旗下。”
“怎么可能?祝融是血脉纯正的神农族!”
黄帝眉毛一扬,视线锐利,质问道:“怎么不可能?当年神农的先祖不就是盘古的下属么?”
青阳忙道:“父王说得有道理。祝融贪欲重,自认为神力是神农族最高,不甘心屈居无能的榆罔之下,只要许以重利,他必动心。”
黄帝笑点点头,“不过他是头野狗,先要用锤头把它的锐气砸去,令他畏惧,再用肥美的兔子诱它入劝,慢慢把它驯化成家狗。”
“儿子明白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我知道神农国内有你的探子,让他们说说话,让榆罔和所有官员都知道祝融迟早要反,等祝融意识到整个朝堂都认为他要反对,那他不反也得反了。”
青阳跪下磕头,“是。”黄帝既是在安排任务,也是在告诉他,你做什么我都知道。
黄帝低头翻看文书,“你下去吧。”
青阳站了起来,“三弟刚过世,昌意的婚事是否要推后?”
黄帝想了想,道:“不用了,又不是长辈过世,没什么孕妇丧的规矩,何况昌意的婚事是明年春天,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如期举行吧!;地;协如今正是用人之时,昌意娶了若水未来的女族长,将来召唤若水族上战场也会容易很多。”
黄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深思有些怔怔,一会后又说:“婚事虽然有你娘操办,但你娘这些年精神不济,你多帮着点,一定在盛大隆重,把四方的宾客都请到,让若水族明白,我们非常尊重他们。若水族骁勇善战,却心思单纯,我们越尊重他们,他们才会对我们越忠心。”
青阳年少时,黄帝还没有建立轩辕国,嫘祖也不是王后,没有什么母后的称谓,黄帝不知不觉中用了旧日称呼,殷殷叮嘱,青阳忽然间听到,几分心酸,低着头,真心实意一一答应。等黄帝全部吩咐完后,青阳告退。
朱萸跟在青阳身后一边走路,一边说:“应龙这混蛋太不像话了,今日我碰到他,给他打招呼,道贺他高升,他一脸冷冰冰,一点不领情,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殿下,他早死了!”
青阳盯着朱萸一眼,讥讽道:“你跟在我身边已经一千多年了,修炼成人形也好几百年了,怎么还像块没心没肺的木头?”
朱萸满脸不服,不敢反驳,心里却嘟囔,我本来就是块没心没肺的木头啊!
青阳耐着性子解释,“我救他是因为他的品德和智谋,想给他一次施殿才华的机会,如果他过来亲近我们,反倒是辜负了我,也让我后悔救了他。”
“什么意思?”朱萸还是不懂。
青阳几乎无奈,一脸寒气地说:“他若和我走得太近,父王在用他时,势必会有顾虑,那不就是辜负了我救他的心意?”
“哦!原来这样啊,看来我错怪了他!我就说嘛,我们妖族可是最懂知恩图报的。”
青阳看着这块木头,无奈地摇摇头,边走边吩咐:“若水族崇拜若木,但若木离了若木就很难活,你想办法把若木在轩辕养活,等昌意迎娶蜀山昌仆时,我要若木花夹道而开。”
朱萸笑嘻嘻地说:“这事包在我的身上,我去找若木的老祖宗求求情,他欠我一点东西,让他的子孙们开一次花应该没问题。”
“知道了,昌意和阿珩都喜欢吃冰椹子,比冰窖里藏的好吃很多。”
青阳冷冷盯了朱萸一眼,朱萸吓得立即低头,心内直嘀咕,人家笨了要盯,人家聪明了也要盯,什么嘛!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十来个妇人围在一个火扁箩前,扁箩中有十几堆眼色各异的蚕种,阿珩一个个拿起了细讲。
“大荒没最常见的蚕种有桑蚕、柞蚕、蓖麻蚕、木薯蚕、马桑蚕、樟蚕、栗蚕、樗蚕、乌桕蚕、柳蚕、琥珀蚕……大部分顾名思义就可以明白这些蚕主要吃什么。不同的蚕种用途各有不同,比如蓖麻蚕不能缫丝,去能做绢纺,而这个金黄色的蚕种是琥珀蚕,以楠木叶为食,丝质坚韧带琥珀光泽,只是产量低,用来制作上等衣料……”
妇人们拿着蚕种一边仔细辨认,一边低声讨论。
阿珩走到一旁的竹席上盘腿坐下,筛选着村人们收集来的野蚕种,因为耗神耗力,天气又热,不一会已经是一额头的汗。她随意擦了下额头的汗,正想找水喝,一碗水递到了眼前。
她以为是哪个妇人,随手取过水碗,一口气喝光,笑道:“谢谢。”侧身递回水碗,却看见是少昊。
他半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筛选蚕种,而院子里的人不知何时早已走空了。
“你什么时候开的?怎么不叫我一声?”阿珩十分意外。
“今日朝中没什么事,我去外面的村子里走了走,听说家家户户都可以免费来领蚕种,正好顺路,就来看看你,看到你正在给村妇授课,听着很有意思,我就站在外面一边听了一堂课,真没想到小小的蚕种都有这么多学问。”
阿珩一笑,低头继续干活。
少昊问:“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你忘记父王和王后赏赐的东西了?一些特殊标志的王族用品,我命半夏都收好了,别的东西扔在库房里也是落灰,不如拿出来雇人收集野蚕,培育蚕种。”
“难怪十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