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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林询气得七窍冒烟,“好你个混帐!是该打死你!早死了老子也好解脱!”他一把揪住林佑便往家里拖去,打定主意要好好伺候他一顿家法。
“你放开我!凤裔呢?她怎样了?放开我!”林佑挣扎着,可哪里挣得过父亲的铁钳,一路叫叫嚷嚷地被抓回家去。
而那时,兰七被关在一处柴房里,正数着房梁上的蜘蛛网。
通常情况下,女子若被关入牢中,便成了狱吏、牢头凌辱的对象。那侍卫对兰七心存怜惜,想着她又没犯什么大罪,况且如此佳人怎能给那些人糟蹋了?所以另寻了间柴房暂时将她关了,等世子气消了,自然会放她走的。
申时,侍卫开门送来晚膳,然后照旧把门锁了。
兰七吃过了干馒头就酸菜,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心想这一日便又算过去了。
她坐在草堆上,在阴暗里想着这数月来所经历之事,想着自己这趟墨洲之行的目的,时恼时喜,迷迷糊糊中睡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柴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虽轻得难以察觉,但她向来睡梦中十分警觉,所以那轻悄的脚步声依旧将她惊醒了。她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很安静,想来是深夜了。那破旧的柴门无须开锁,直接被人整扇地抬起,然后一道人影闪进,带着一缕灯光,那是他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的。
就着那淡淡的灯光,兰七看清那人乃是鸿福楼里拉住戴奚的随从。
那随从见兰七醒着亦是一惊,又见她不喊不叫只是看着他,更是惊奇,一时拿不准她是何意,不由得站在原地不动。过了片刻,他尝试着往前走,见兰七依旧无反应,胆气一壮,几步跨到兰七面前,举着灯笼看她。只见她抱膝坐在草堆上,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宝珠雪玉般明艳照人,心头欲念更甚,将灯笼随手一挂,蹲下身来,伸出手,慢慢往兰七靠去。
而兰七却是坐着不动,平静地看着这深夜里突然出现的意图不轨之人。
那随从的手越靠越近,人也因紧张而变得气息急促,当他的手终于触到兰七的肩时,顿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她,一张嘴便往她脸上亲去,一双手亦在她身上急切地摸上摸下。他只觉得手下柔软酥骨,口鼻里幽香醉人,如置梦幻中般美妙。
兰七依旧没有反应,任那人动着,睁着一双碧眸看着屋顶的蜘蛛网,嘴角却挂着耐人寻味的淡笑。
“美人儿,美人儿,我的心肝肉儿。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美人,只让我亲近这一回,便是死也甘心。”那随从在她身上乱拱着,口里杂七杂八地说着,一手扯开她的腰带,然后一掀便拉开了外袍,眼见着中衣下那玲珑的曲线,顿时身子一阵激动,只恨不得立即就赴那销魂乡。
就在那一刻,兰七忽然转过脸来,冲着他轻轻一笑,如暗夜榴花,风情渗骨,直看得他神魂俱痴,抖着手去解她的中衣……门外忽地一股劲风扫来,那人完全未有反应,便被那劲风扫起,猛烈而迅疾地撞向了墙角,顿时血花溅开脑浆迸流,连一声嚎叫都未有便下了黄泉。
对于这样的突变,兰七依旧平静得很,静静地躺在草堆上,只有唇边那抹笑越发深了。
一道人影轻飘飘地落在柴房里,提起地上的兰七,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飞离。
那人影提着兰七一直往城外飞去,一路上兰七既不挣扎也不言语,乖乖地任其提着,直到了城外一处湖边,那人影便将兰七往湖里一抛。
三月里,湖水冰冷刺骨,兰七一入水中便打了个寒战,可她此刻并不在意这寒冷,而是从湖中站起身来,看着岸上的人,哧哧笑起来了,越笑越欢,越笑越大声,最后终于汇成了哈哈大笑。
岸上的人冷冷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半晌后,兰七止了笑,游上湖岸,看着向来清雅出尘的明二公子此刻俊面含霜、眉峰冷厉,唇边便忍不住笑意:“假仙,原来你也有这等面孔呀。”
明二不说话,只是一抬手又将兰七推下湖去:“洗干净。”二公子向来温柔的嗓音此刻冰冷如湖水。
再次被推倒湖中,兰七也不生气,站起身来。只是她此刻无内力护身,冷风一吹便忍不住哆嗦,可她却是满脸灿烂笑容:“好呀,洗干净。”
说罢,她手一抬,便将披挂在身上的外袍挥落湖面,里面的中衣吸水后贴紧了身体,曲线毕露,她指尖自领口缓缓移下,中衣一点一点剥开,露出里面一抹碧绫。
明二站在岸上,看着湖中的人。冰冷的湖水里,她的身子忍不住发抖,明明是那般脆弱,可那双碧眸里的光芒却明亮的胜过这霜天月华,是如此矛盾,又是如此引人沉溺。
“你想干什么?”明二冷冷道。
“哎呀,明郎,我们这般了解彼此,你这话不是多此一问吗?”兰七笑吟吟道。
他问的并非她此刻之举,她答的亦非她此刻之为。
帝都的赌约她输了,他封住她一身的内力,让她弱如常人。
那个赌约是不是他早已算计好的?她想答案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而当她失去功力,数月来所经历的险事,有多少是仇家所为,又有多少是来自于他,她并不想细究。
当密探来报墨州林家又从昆梧山中寻得两座金矿时,她知他们下一场争斗开始了。只是……他可以算计,她自然也能算计。他那般算计,或许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她同样也想知道答案。
当兰曈、兰眬没有守护在侧,而那些仇杀、暗算忽然都消失了,当她打定主意束手待宰之时,他终于现身了。
那么,此刻,答案已呈于他们眼前。
兰七的中衣落下湖面,发出一阵微响。
至此,她身上只余一件粉绿肚兜,几乎赤裸地立于冰冷的湖水中,天上冷月银霜,湖面波光映荡,她墨发雪肤,碧眸媚颜,仿如夜中素姬、水中妖灵,蛊惑众生。
明二端立不动,双眸凝视湖心。
兰七弯腰掬一捧冷水,自头顶浇下,水珠在月光里如晶莹的珍珠般流泻而下,她的发间、身上如披水纱珠缕,莹莹华光,流转一身。
明二终于动了,一步步走下湖岸步入湖中,然后一步步走近兰七。终于,湖心中两人隔着一尺之距相对,湖水在两人周围荡开层层涟漪。
明二伸出手,修长温暖的指尖落在兰七肩头,相触的一瞬间,兰七身子微微一抖,但随即她定住心神,只是看着明二。
他温暖的手指拨开兰七肩头贴着的墨发,再顺着她冷玉似的肌肤缓缓移动,一点点滑动,然后落在颈后,指尖一挑,肚兜滑落,顿时一具完美的躯体暴露于月华之下。
明二的目光从她的眉眼缓缓滑过,滑过妖美绝伦的面容,滑过纤长的玉颈,滑过耸立的雪胸,一点点向下……然后他冰冷的神情慢慢松懈瓦解,那平静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灼热。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刹那,兰七只觉得脑后一紧,然后眼前便是明二靠近的脸,再然后,唇已被狠狠吻住,身子被紧紧扣入温暖的怀抱。
那一刻,仿佛有火焰点燃,很痛,又很热。
所以,她张开唇,以同样的力道狠狠咬了回去,双手亦紧紧揽住他的颈脖。
湖中心,明月下,两人唇舌相咬,肢体交缠,在湖水里沉沉浮浮。
半夜里,墨州州府官邸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把整个官邸里的人全都惊醒了,包括好梦正酣的州府大人皇曳。
原来戴奚回去后,等到黄昏时皇曳办完公务回官邸了,他才赶忙派人前去州府的牢房里提人,可派去的人回来报说牢中没有公子要的人。戴奚不信,亲自又去了一趟,将大牢搜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美人的身影。难道是给狱吏们私自弄走了?此念一生,想着美人的绝色姿容确实有可能,于是质问狱吏。狱吏哪敢开罪太宰家的公子,自然是极力撇清。
戴奚出了大牢,贼心不死,于是派亲信戴雄去询问白日里的侍卫,这次总算是问到了,原来美人关在州府官邸的柴房里。戴奚一得消息,恨不得立马便去亲近美人,还是戴雄冷静,拉住他道:“这会儿时辰尚早,世子肯定尚未歇息,便是去了也要不到美人,不如等夜深了,官邸里的人都睡下了,再偷偷从后面入内与美人相见,岂不是更好?”
戴奚觉得此话有理,暂时作罢。到了亥时末,眼见着夜深人静,于是唤戴雄,谁知戴雄却不在,可他实在等不及了,唤了另两名随从陪他悄悄到了官邸后门,撬开了门,悄悄进入。仔细寻着了柴房,见柴房门大开,三人提着灯笼入内,便见着了墙角戴雄的尸首。戴奚娇生惯养哪里见过此等惨状,顿时惊叫一声昏倒在地,同时也引来官邸里的侍卫。
皇曳领着叶昀等人赶来时,戴奚已醒转,只是依旧满脸惶恐,皇曳令人将其送走,留下两名随从交代事情。
待那两名随从一五一十地说完,皇曳脸都绿了,打定主意明日就修书把这戴奚踢回帝都去。他抬手挥退了两人,那边叶昀已将柴房仔细查探了一遍,包括戴雄的死状,只可惜没有寻到任何线索。
皇曳心里清楚,这事肯定与白日里的女子有关,于是吩咐叶昀:“你即刻领人去看住林家,明日辰时将林家大公子请回来。”林佑定知晓那女子是何来历。
叶昀领命去了。
皇曳吩咐侍卫收拾好戴雄的尸首,然后回房去了。
他推开房门,却发现房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紫衣碧眸,正是白日里的女子,另一名青衫男子,面容清雅出尘,灯下望之犹似谪仙。那紫衣女子手中正捧着白日里林询送来的东西看,那是两张地图,两座金矿所在的地图。
“你回来了呀。”紫衣女子笑盈盈地招呼着他,倒好似他是客人,而她是主人。
那青衣男子只是淡淡向他点头一笑,然后转开目光欣赏着挂在房中的一幅苍山水墨画。
那一刻,皇曳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比如说出手拿下两人,或者叫唤侍卫,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平静地走入房中,然后带上房门。这两人敢如此现身,自然是有来去自如的本事。而且……白日里明明觉得没武功的紫衣女子,此刻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已清楚地告诉他这是位绝世高手。
青衣男子继续看他的水墨画,紫衣女子却是大大方方地扬了扬手中地图,道:“我此行打算要将林家全部拿下的,只是林家那小子助过我一回,所以不好再出手,但空手而归不是我的作风,所以怎么着也得取点东西,正好美人你手中的东西很合我意。”她碧眸满是笑意地看着皇曳,“美人你不介意吧?反正林家金矿不少,而美人你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皇曳拧眉,忽略掉她的称呼。他此次赴任墨州,便是要为与元戎开战做准备,而打起仗来,最需要的便是银钱。可偌大的昆梧山里,朝廷从未在其中挖出过一座金矿,偏偏林家富可敌国;墨州贫瘠,却每一任州府都家财万贯,这其中缘由不难猜想。今日他小试一番,林家果然就“知情识趣”地送上厚礼,只是这些远远不够,他要做的是替皇朝将掌握在林家手中的所有金矿全部收回。
紫衣女子似乎觉得皇曳拧眉很有趣,蓦地趋近,皇曳赶往后退,可他退得再快,却也没能避开,只觉得一缕幽香沁鼻,紧接着便觉得脸上一片温软,未及反应,那紫衣女子却已退开。
“这便算一点额外的收获吧。”紫衣女子笑吟吟地瞅着他道。
皇曳眉头拧得更紧了。
“既然已拿到,便该走了。”一直赏着画的青衣男子此时收敛了笑容,率先离去,仿如一道青烟,轻缈无声。皇曳自负武功不凡,这一刻却觉得自己一生或许也及不上青衣男子的轻功了。
“美人,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生得如你这般好看呀?不过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叫皇弈的小猴子就不及你呢。”紫衣女子丢下一句,然后也如青衣男子般飘身走了。
皇弈?九皇子?
房里,皇曳呆呆抚上脸,刚才……那女子竟是亲了他一下?他堂堂炜王世子竟然真给一个女人轻薄了去。
一瞬间,他脸上青红交替。
可片刻,不知怎的,他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
又过一会儿,他蓦地想起金矿地图就这样眼睁睁地被人夺去了,顿时又勃然大怒。
待让叶昀从江湖朋友口中打听到了那紫衣女子与青衣男子的身份后,他只能恨恨地拧眉。即便后来他以昆梧山的金矿令墨州变得富裕繁荣,即便后来他打败了元戎,可他每每念及那一夜失去的两座金矿时,依旧恨得咬牙,只是……却也无可奈何。
而在皇曳失去两座金矿的那一夜,被父亲关在家中、吵闹了大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