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旁事不关己悠闲品着茶的云无涯,此刻也好奇地将目光瞟了过来。
明二面上的无奈之情似乎又添了一分,侧头看向兰七。
兰七却是低头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棋子,就想看二公子如何应付。
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又见列炽枫一副不耐烦、似乎立马便会拔刀砍过来的神态,二公子又抬手抵唇咳了一声,正思量着如何应答时,却听得脚步声传来。
“姑娘,汤好了。”一名仆妇装扮的中年女子端着一盅汤走了过来,“这鱼汤用文火煲了三个时辰了,可香可补了。”她一面说着,一边将汤倒入碗里,然后放在兰七面前。
那鱼汤雪白,香气四溢,闻者欲饮,可兰七却是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那仆妇见之不由得劝说:“姑娘,便是你不喜欢,可这汤对孩子好,快喝了吧。”
孩子?
列炽枫、云无涯面面相觑。
什么孩子?
“这东西腥得很,不喝。”兰七转过脸不看鱼汤。
那仆妇不由得望向明二。
二公子抬手按了按额头,然后亲自接过鱼汤,送至兰七面前,柔声细语道:“这鱼汤冷了更腥,你还是趁热喝了吧。”
兰七转头,眉尖依旧蹙着,显然是不愿喝的。
明二舀起一匙汤递至她唇边:“你就当是喝龙汁凤浆吧。”
兰七听了这话不由得扑哧一笑:“你倒是去捕龙捉凤来炖汤啊。”语气似不屑,却到底张口接了那匙汤,然后再伸手接过了汤碗,几口喝完鱼汤
“你要真想喝龙汁凤浆,那我改天去皇宫里找皇帝皇后切块肉来炖汤就是了。”二公子以优雅的姿态、文雅的声音云淡风轻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不止这样,下次一定要当着姓丰的面将昱龙阁里的那盘棋夺过来!”兰七哼着鼻子道。也不知她是真的对那盘棋念念不忘呢,还是老被丰夷白阻了好事而郁闷。
“行,你便是要抢他的‘兰因璧月’我也帮你。”明二公子秉着不与此刻喜怒无常的她一般见识的原则一律应承。
那边,列炽枫、云无涯还在为“孩子”疑惑着,此刻再听得两人这似甜还酸的话语,顿时都不自觉地冒了几粒鸡皮疙瘩。只是那两人依旧一派自然,似乎这样的日子已有了许多年。
眼见兰七喝完了汤,那仆妇又道:“姑娘,你今日已坐在这里今两个时辰了,还是我扶你去走动走动吧,否则到时可要辛苦了。”
兰七点头,抬手就着仆妇的挽扶起身,一旁明二亦体贴地伸手相扶。
她这一起身,顿时,天崩地裂亦可不变色的列三爷、万事皆可从容应对的云少主齐齐鼓起了眼睛,满脸震惊之色。
先前兰七坐于桌后,有桌布挡着,可此刻她这一起身,顿时将身形暴露。
列三爷指着兰七圆滚滚的肚子,失声道:“你……你……你……这是怀了孩子?!”
列三爷既已发话了,云少主自然将喉咙间的惊呼强行咽了下去,可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却没能即刻收敛了。
兰七一身女装打扮两人都不觉得稀奇,可此刻蓦然看到以前风流邪魅的兰七少,此时竟挺着个大肚子,叫两人如何能不震惊?
那日在浅碧山,当兰七得知怀有胎儿之时,心里极是抵触,几乎立即便想打掉。可在念头生出的一刹那,她心头蓦然浮现凤裔的身影,顿时心头便一堵。然后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宁朗,以他的善良,若知她有了孩子定然是满怀欢喜;可若知她打掉了孩子,必然又会傻傻地为她惋惜、替她伤心了。想到这些,她素来冷酷的心便有了犹疑,走到山脚下,举目环视,竟不知迈向何方,似乎迈出一步便是做了决定,而迈出这一步日后会不会悔?会不会恨?
一直沉默着跟在身边的明二,那是时然轻轻叹一口气,道:“我自然知道我们绝不会是合格的父母,所以你想如何我不拦你,只是……”
听见明二语气格外轻柔,兰七不禁侧首,便见那双总是蒙着轻雾的眸子在那一刻清澈如水,清晰地倒映着自己。
“这一生,你我只要彼此相伴,我无所谓其他,只要你保重就好。”明二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可望着她的眼眸却是那样的温暖。
他不在意他的骨血,可他担心打掉胎儿于她有险。那一刻,看着那个人,兰七心头暖暖的,然后沉默矗立。很久后,她甩开茫然的情绪,立下决定,以兰七少妖异洒脱的姿态道:“从这刻起,我在哪里,你就得跟在哪里。”
他们了解对方至深,他知她何以有此语,她亦知他明白。无论是防范,还是依靠,她理所当然地说了,他便一笑应承了。
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无常,无论他们骨子里有多么冷漠自私阴险,他们都已认定,对方是陪伴自己终老之人,纵是伤痛相随,亦此生不悔不改。
兰七再潇洒,却也不肯挺着大肚子暴露在武林众人面前,所以隐匿于梨花冢,明二自然得相陪,于是数月来江湖上不闻两人消息。而列炽枫绝招练成,想找两人比试武功,却屡寻不得,只得找上两家得力亲信,明婴、兰瞳知道这位列三爷与常人不同,因而向家主请示。明二、兰七想着以列炽枫的性情,若两人不出面,久了只怕他便会武力相迫,明、兰两家可没人是他的对手,于是让人指引列炽枫来此。
而兰七本来想着要让列炽枫知晓她怀着胎儿一事,心里正别扭着,可此刻看到列炽枫与云无涯如此吃惊的神色,顿时又觉得值了,赚了。
只不过她还没得意一会儿,列三爷又一声感概:“原来你也会生孩子啊!”
兰七闻言顿时反驳:“本少……”刚一出口觉得不妥,于是改口:“这天下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列三爷没理会兰七的话,他的神思往另一个方向转去了,他上下打量一番兰七,一会儿之后,道:“以你的根骨,生出的孩子定也骨骼清奇,再好好栽培,将来武学成就必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场三人听得列三爷这话顿时无语。
“列兄,你能否有一刻想的不是武学之道?”兰七叹着气,“你脑子里能不能想想常人该想的那些金银珠宝、权势美人之类?”
可列三爷却没有听进她的话,又脱口说了一句让三人不但无语还青筋暴跳的话。
“既然你会生孩子,那你也给我生一个孩子吧。以我俩的根骨,生出的孩子定是禀赋无双,我们自小便对其悉心栽培,再传以你我两家的武艺,他必将是天下第一高手。”
此话一出,云无涯掩面。这列炽枫是个武痴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也太痴了!这话……这话亏得他能说出口。
而列炽枫说完此话后,只觉得脑后一凉,莫名地察觉到一丝杀意,顿时反手握刀同时迅速转身,却只看得明二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而兰七在刹那的怔楞后,先推开一脸呆愕的仆妇,然后缓缓走至列炽枫身前,笑得妖娆妩媚:“列兄这提议好,择日不如撞日,我们……”
“咳!”
兰七的话蓦地被一声重咳给打断了,她转头,看向脸上挂着淡笑眼神却莫测高深的明二,撇嘴:“你咳什么咳,今日都咳无数回了。”
“哦。”明二淡淡应一声,笑容不变,眼神亦不变。
兰七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点虚,可又不甘低头,于是碧眸一瞪列炽枫:“好你个列炽枫,本少……本姑娘堂堂兰家之主,你竟敢出言侮辱,坏本姑娘清誉,你说,该怎么赔偿?”
列炽枫再痴,此刻也醒悟过来了,无须猜想,兰七肚子里的胎儿肯定是明二的,而按世俗伦理来说,他刚才那话确实轻薄无礼。只不过妖邪的兰七从未在他哪里讨过多少便宜,所以他只是随口丢下一句:“你妖名满天下,还有什么清誉可说,况且你未成亲便怀有胎儿,该划为淫娃荡妇。”顿时将兰七堵得哑口无言。
“列兄,”明二蓦然开口,淡笑如常,“所谓登门即为客,而客人上门总该带点见面礼的。”那双空濛的眸子轻飘飘地看向列炽枫背上,却令列炽枫背脊一凉,“你这炽日刀乃是武林宝刀,今日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云无涯品茶的动作一顿,然后放下茶杯移目过来,眼中有着一丝期待。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睹当世两位绝代高手的比斗?
列炽枫沉默,看着明二。
明二神色淡淡地看着列炽枫。
兰七有些惊讶地看着明二,心头却似被羽毛微微拂了一下,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如夜昙偷绽。
列炽枫与明二对视许久,然后那张如刀削般完美冷峻的脸上露出极淡却真实的笑容:“你们竟然……”他轻轻叹息一声,没有继续说,却伸手取下背上背着的宝刀,“好,这炽日刀便赠给你们,条件是你们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做我的徒弟,待他十二岁时我会来接他。”说罢轻轻一抛,那举世独一无二的宝刀便落在了明二手中。
他这一反应大大出人意料,三人不禁皆挑眉看着他。
“我赶了几天路了,去,帮我准备吃食与沐浴的热水。”列炽枫又转头吩咐一直呆愣在一旁的仆妇。
他此话一出,云无涯继续品茶,顺带看看桌上未完的棋局有无挽救之法。兰七喜滋滋地踱到明二身边要看宝刀,明二说太重了别拿,顺手牵着她往梨花林里散步去了。而那仆妇则领着列三爷进竹楼去。
一阵微风拂过,簌簌花雨飘落。
梨冢如画,人物奇绝。
十二月,兰七诞下一名男婴。
孩子一周岁后被人送到风雾派。
也是那时起,风雾派的门人才发现他们的少掌门、从来冷然的凤裔师兄,竟然是如此温柔慈爱的一个人,待那幼儿可谓如珠似宝,并为幼儿取名华音。
孩子长到八岁,宁朗到了风雾派,那时他已是武林之主。
孩子在舅父的示意下拜宁朗为义父,并从义父姓宁,然后随宁朗回到了浅碧山,一住又是四年。
宁华音十二岁时,列炽枫遵照与兰七、明二的约定去浅碧山领他的徒弟。自此后,宁华音跟随列炽枫天涯海角四处游历并修行武艺,至十八岁时,列炽枫离他而去。
宁华音十八岁入江湖,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自己的父母。凤裔、宁朗等长辈都未曾瞒过他,所以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谪仙”明华严、“碧妖”兰残音。
明二、兰七并未隐匿不出,他们天南地北游走无迹,时合时分,笑傲江湖,武林中时常有他俩那些令人瞠目结舌、哭笑不得又震撼无语的事迹传出。他们一生未许姻缘,可江湖上人人心照不宣:碧妖、谪仙是伴侣。
而任凭宁华音如何迫切地想见到父母,任凭他多聪明、武艺多高强……却总是差一步。最近的时候,他听到过一声清魅的笑与一声清和淡雅的叹息。
江湖上的人渐渐也都知晓他的身世,却从不敢非议。行走江湖之时,明、兰两家亦对他照顾有加,却从不相认。
宁华音二十四岁时,遇到一位扛着一柄剑四处找人比武、说是奉父命要招个人品才貌武功一流的女婿回去的姓丰的姑娘。他与那位丰姑娘大战七天七夜,最后不分胜负,倒是分别赠了对方定情信物。他给丰姑娘的是义父在他十九岁时给他的一个锦囊,里边有七枚金叶,每一枚金叶的叶尖上都刻着一个篆体“音”字。 丰姑娘给他的是一朵藏在寒玉匣里活色生香的黑白并蒂的花,丰姑娘告诉他那花叫“兰因璧月”。
那一年,风雾派迎来了立派以来的第一件喜事。
那一日,迷雾环绕的雾山上江湖群雄齐聚,共贺风雾派掌门的外甥、武林之主的义子、浅碧派的门人、炽日神刀列三爷的传人的大喜之日。
新人行毕三礼,忽然有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那是一只一尺高的碧玉瓶,瓶中插着一枝并蒂莲,雪白的莲花瓣尖上一圈浅浅碧色,花蕊赤红如朱。
那一刻,宁华音猛然意识到这份礼是谁送的,他举目环视,望见对面山峰之上立着一紫一青两道身影,衣袂飞扬,轻雾环绕,仿如神仙。那一刹,他知道那两人是谁,他与新娘遥遥向那两人一拜,抬首之际,他扬声唤道:“爹,娘!”
对面的山峰上隐隐送来两声,似是应承,似是叹息。
宁华音其人其性,不似其父亦不似其母。他聪慧善良,虽身世不凡、武功高绝,却淡泊谦和、不问世事,虽未如父母般势倾武林,却是友遍天下、受人敬仰,一生亲人在侧、夫妻恩爱,过得十分幸福美满。
若一定要在其一生中挑出一点遗憾,那或许就是他未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