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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宁朗出身浅碧山,当然会有。”宇文洛却代宁朗回答了。
浅碧、风雾两派因为创始人的渊源,百多年来交好,同为武林两大擎天支柱,浅碧门人拥有风雾派独门圣药并不奇怪。
宇文洛看看一身被刀剑割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当下干脆褪了衣裳,好方便上药,只是刚要解里衣时,猛地想起一事,然后抬头看向兰七,这……要不要回避下?
兰七手一抬,玉扇半遮了容,一双蛊惑的碧眸看着宇文洛,魅声道:“宇文世兄想要本少帮忙上药?”
噌!这一次是宇文洛的脸红了,赶忙低头:“不用,不用。”
“呵呵……”兰七轻笑,玉扇之上,碧眸波光眩人。
“大哥,我给你上药。”宁朗扒开宇文洛的衣裳,将伤药敷在伤处。
那边,明二徐徐走近宇文沨,在他身前蹲下来,温和的道:“宇文兄,你流了许多血,再不上药,只怕加重了伤势。”
“不……”
宇文沨才要开口,明二手一抬,按在他的肩上,便再也动弹不得半分,张口,却觉喉间一紧,怎么也无法吱声。
明二公子依是很温雅的笑笑,道:“宇文兄还是不要逞强好,虽说江湖儿女不怕流血不怕痛,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珍之惜之。”
那样的笑容,那样的语气,看在他人眼中真如春风怡人,可看在宇文沨眼中却是厌恶至极,奈何怎么也无法反抗、反驳,只能任其摆布,肚子里一股火气无处发,偏生兰七却还不肯放过呢,往那火上又浇了几瓢油。
“宇文大公子怎比那大姑娘还矫情,上个药还要别人哄着求着的。”兰七摇着玉扇踱到宇文沨面前,微弯腰,俯视着他,“能得‘谪仙’明二公子服侍,你不知这江湖上会有多少人羡慕你吗?”
宇文沨猛抬头,那目光绝对比刀利。
“唉,也亏得明二公子一片仁心啊,瞧瞧这血淋淋的伤口,真是多啊,真是可怕呀。”兰七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碧眸中毫不掩饰的惋惜、怜悯与轻视,“唉,这随教人端是狠辣,竟敢在宇文世家的大公子身上动刀动剑,竟敢伤得大公子体无完肤,真是可恶啊。”
宇文沨双目死死盯住兰七,喉间一甜,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下。
“啊?”兰七顿作大惊失色之样,劝解道,“大公子,随教虽可恶,但你也别太过生气了,伤了自个身子可不划算。下次碰着,本少帮你出头。”
“噗!”宇文沨一口血吐出,怨恨的瞪一眼兰七,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了。
“宇文兄!”帮他上药的明二不由一惊,忙扶起地上的宇文沨,手一搭,按在脉上。
“大哥!”
“宇文大哥!”
宇文洛、宁朗也奔了过来。
“不用慌,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明二安慰道,扶着宇文沨移靠在一棵树上。
“唉,大公子身体太虚弱了,又流了那么多血。”兰七同情的叹着气。
“七少!”宇文洛猛地唤道。
“嗯?”兰七转头,碧眸斜睨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
那一眼看得宇文洛心头一寒,要说的话忽地说不出了。刚才兰七那一番话他听得清楚,句句皆是讽刺兄长,他听着也不舒服,更何况最后竟还将兄长气得吐血晕过去,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可心头那一丝火气碰到兰七目光时便熄成了灰。
那一眼,太冷!
“我大哥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对七少多有冒犯,还望七少看在我的份上,不予计较。”宇文洛很认真的看着兰七道。
“哦?”兰七偏首,碧眸看着宇文洛,深幽如渊,仿似要吸人魂魄,“宇文洛是什么人物,本少要另眼相看呢?”
“宇文洛很想当七少的朋友。”宇文洛目光不退缩的迎视着兰七。
“哦?”兰七唇角微勾,玉扇摇了摇,道,“若本少要在你和宇文沨之中杀死一个,你是愿意本少杀你还是杀你大哥?”
“啊?”宇文洛瞪眼。
“呵呵……玩笑。”兰七玉扇掩唇一笑,然后转身走开了。
七、折钗之趣(上)
“药上好了。”明二上完药,看看宇文沨眼皮一动,知他要醒来,手一抬,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睡一觉休息一下。”
“多谢二公子。”宇文洛捋起袖子为兄长擦去脸上的血迹。
“在下给他上的是明家的金创药,药效可能没有紫府散好。”明二也在树下坐下,“希望他醒来后不要怪在下多事。”
“怎么会,大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宇文洛赶忙道,也在他身旁坐下。
明二看他一眼,笑笑道:“在下故意给他上明家的药,想让他多痛几天呢。”
“啊?”宇文洛一呆。
“呵呵……”明二轻笑出声。
“呵呵……”宇文洛也笑,“二公子原来也说笑的。”
“若你与你大哥中真的只能留一个,你会如何选择?”冷不妨明二问道。
宇文洛闻言抬眸看向他,那张俊雅出尘的脸上只有淡然微笑,没有其他表情,垂首,半晌后幽幽道:“让大哥留下。”
“喔。”明二脸上淡笑依然,没有赞赏也没有讽刺。
“大哥是宇文家的希望,若大哥死了,会有很多很多的人伤心。”宇文洛目光盯着脚下的草轻轻的慢慢的道,“我死了,不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明二看着身旁垂着头的少年,树荫里看不清表情,可也能感受到那种黯然与落寞。
“宇文家的希望应该是你才是。”
“啊?”宇文洛猛地抬头,惊鄂的看着明二,刚才自己听错了罢?
“或许习武的天赋上你远不及你大哥,可是……”明二抬掌拍拍他的脑袋,“在在下看来,这里远远胜于你大哥。”
“我?”宇文洛不敢相信。
“兰七少是什么样的人,他待你与待你大哥,何悌天壤之别。”明二那空濛的眸子遥遥看来,看得宇文洛心头湿湿的软软的,“你有这样的智慧与眼光,他日成就必在你兄长之上。”
“明大哥……”宇文洛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从他出生至今,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他。
宇文世家枝繁叶茂,优秀的子孙很多,他的大哥宇文沨更是被父母、长辈、亲友们寄予了宇文家的未来,而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微不足道的让人失望的幼子。他并不妒忌大哥,也并不想要与人相比相争,这么些年来他笑对那些轻视的、怜悯的、不屑的目光,怡然自在的做着他自己。
可此刻,这个甚至可说是陌生的明二公子不过短短一语,却令他生出一种委屈、心酸、苦涩……这一刻,复杂的、莫名的想哭。
原来,他还是希望有人能正眼看他的。
“呵……叫‘明大哥’了?”明二轻轻一笑。
宇文洛万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没关系。”明二温和的道,“明家兄弟姐妹很多的,多一个也无妨。”
兰七摇着玉扇随意走着,不知不觉中便出了树林,前方是一处斜坡,坡下山石嶙峋,再往下看去,丛丛树木,一直延至蒙山脚下。
蒙山一半还没有爬到呢,而离江湖之巅又有多远呢?
微微眯眸,抬头仰望,不过是一片眩目的白光。抬手,玉扇遮上一角,便看清一片澄透的蓝空。
听得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也不回头,问:“宁朗,若这世上本少和你只能活一个,你怎么选?”
有那么片刻静悄,然后身后传来虽轻但很肯定的声音:“你活。”
“呵……”兰七轻笑,收手,阳光顿时刺得满眼白晃晃的,眯起双眼,唇一弯,淡淡道,“真容易。”说出口真容易啊。
“我……兰……兰……”
兰七转身,碧眸看着局促的宁朗,问道:“你叫本少‘兰兰’?”
“不是。”宁朗马上答道,“我是……我是……”眼一对上那双妖异的碧眸,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只不过是看他一人走来,不由自主的便跟过来,想要唤他,却不知道要唤什么。
兰残音?似乎太过生疏了。
兰七?以他们身份不太合适吧。
残音?是不是太过……亲热了点?
于是开了头,便不知以何为继。
兰七碧眸一眨,道:“天下姓‘兰’的太多了,若有另一个姓‘兰’的或名字里有个‘兰’字的人也在此,还道你叫他(她)呢,本少可不高兴。”
“那叫你……什么?”宁朗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如……”兰七摇了摇玉扇,走近两步,凑近他耳边,轻轻的带着诡魅,道,“你叫本少‘音音’吧,这样才显得咱们未婚人的亲密呀。”
噌!宁朗一张脸马上通红,身子迅速后退,傻愣愣的看着兰七,重复道:“音音?”叫一个男人“音音”?
“对呀。”兰七点头,“本少准许你叫‘音音’,这可是普天之下唯一殊荣哦。”
音音?那不是比叫“残音”更亲热?宁朗的脸火烧似的热了。
“叫一声听听。”兰七走近一步。
宁朗后退一步,窘迫的看着兰七。
“叫嘛,宁朗,咱们可是这世上最最亲密的‘未婚人’哦。”兰七再近一步。
宁朗赶忙后退一步,“那个……那个……”
兰七看着宁朗那羞窘、惶急的模样便不由的欢笑:“哈哈……宁朗啊,有你这个未婚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你可要记下了,本少还等着你叫哦。”说罢笑着往回走去,留下宁朗呆呆站在原处,半晌后才醒悟又被兰七戏耍了。
休息过后,五人重新上路,宇文沨伤处实在多,虽都未伤着筋骨,但也都皮开肉绽的,不方便走动,便由宁朗背着行走,宇文沨当不肯做这无能之辈,明二公子便很爽利的点了他的穴道。宇文洛伤势较轻便自己走着,兰七有时会好心扶一把,但一路他做得更多的还是时不时的讽刺一下宇文大公子,又或是戏弄一下宁朗,将两人都弄成大红脸,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羞的,一路走来倒是极热闹。
因有伤患的关系,脚程便慢了,本应傍晚时就到祈州的,五人却直至戌时才到,好在山脚下便有一个小镇,五人找了家客栈要了五间房,吩咐小二将饭菜、热水送到各自房中,吃了热饭菜又洗了热水澡,几人倒床便睡。
身怀绝技的大侠也是人,人都会累的。
第二日,五人也没急着赶路,考虑到宇文兄弟的伤,决定在此休息两三日,反正时间充足。一起用过早餐后,宇文兄弟不便于行,留在客栈养伤,兰七则说要去小镇四处逛逛,拉着宁朗同行,宁朗又拉了明二一起。
皇朝帝国此刻正是太平盛世,所以只是山脚下的这么一个小镇,却也颇是宽裕,镇中心更是热闹的,长长的数条街道,家宅店铺交错而落,街上老老少少脸上皆洋溢着一种安乐知足的祥和。
三人一路慢慢走来,看街上的人群店铺,而街上的人则是看他们。
前边并行的两人,一个一袭青衫雅洁如青莲,一个深紫长衣邪美如妖花,看青衫的忘忧忘俗,看紫衣的失魂落魄,皆不是这小镇该有的人物,而身后跟着的那个蓝衣少年,容貌虽不及前边两人,但眉宇间透着一种他人难及的明澈清朗,令人见之可亲。这样的三人走在这简朴的小镇上,怎能不令朴实的小镇人呆立相看呢。
这里走走那里停停,差不多将小镇逛了个遍时,兰七在一家酒楼前停步,楼里甚是喧华,想来生意极好。
“有些饿了,咱们在这吃午饭罢。”说着回头瞟了瞟两人。
明二一笑没有反对,宁朗连连点头,于是三人入了酒楼,早有机伶的小二迎了上来,大堂里早坐满了客人,三人便上了二楼选了张靠窗的桌,点了菜,品着小二奉上的香茶,才抬头随意扫视了一眼周围。
这一抬头便碰着了几道灼人的目光,痴迷、爱慕与恼恨、忌妒。
比之楼下的满堂宾客,楼上的人要少些,只有四桌客人,自然也就安静些。正对面那桌坐着四人,分别是两男两女,男的英俊,女的娇俏,皆是年纪轻轻,锦衣华服,一望便知出身富贵,那灼人的目光便是从那桌望来。
对于那些目光,明二视而未见,宁朗则低头喝茶,兰七却是唇一勾,目光在宁朗、明二间扫视了一眼,玉扇一张,道:“二公子,你看对面有两位很漂亮的姑娘。”
被点到名的明二只好放下茶杯,配合的抬头看一眼对面,然后颔首道:“七少说的是,两位姑娘杨柳之姿桃李之容,甚是难得。”
两人这话一说,对面那两位姑娘顿时面生红云,又是羞涩又是欢喜的垂下头,而那两名男子则冷哼两声,目光狠利的盯了兰七、明二一眼。
对于那两男子敌意的目光兰七视而不见,摇着玉扇,风仪潇洒,“二公子,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你我两人至今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