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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人英说道:“敢问军哥,城外附近可有隐密寺院可以住宿?”
到了二更天光景,一阵衣襟带风之声传入耳中。王人英定睛看时,却见四条黑影已从离他不远处擦身而过,向州衙奔去。其中一人身披袈裟,不是嘉木扬喇勒智是谁?王人英现身出来,追了过去,嘴里大声喊道:“好贼子,不要脸,偷我的钱囊!”
几乎是在德清向朴鹰扬进招的同时,文仲对赖铁成说道:“你不用兵器吗?好啊,先吃我一掌!”声到掌到,一招小鬼拍门,击向赖铁成胸部。赖铁成以掌力自负,自然不肯示弱。嘴里说了声“来得好”,用黑虎掏心的招式迎着文仲对了一掌。只听“啪”的一声,各退一步,因脚下一用力,劈哩啪啦一阵乱响,瓦片碎了不少。
这时候最狼狈的便算何非。王人英说有人偷了他的钱囊,他一摸腰间,才知这行囊果然和自己的有点不同。忙解开一看,里面不是烧鸡是什么?事先准备好的种种暗器竟不知哪里去了,或者说不知在何时何处丢了!为什么王人英的钱囊挂在了他的腰间,何非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没有了暗器,对他来说便无能为了,一柄短刀勉强把史百禄的鸠杖挡开。
说话间众人纷纷从房上跳下,王人英对王乐山说道:“爹,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边说边把何非的暗器囊递给王乐山。
内书房外侧便是花厅,众人入坐后,王乐山问王人英:“你小子不在家里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把金碧莲一人撇在王家庄?”
第三十二章 暮色荒冈草惊风1
史百禄说道:“沙昆和赖仁虽不成器,得了玉如意可是有功啊?哪有师父打死徒弟的道理?”
飞凤阁主说道:“九头鸟此言正合我意!”
店家是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见飞凤阁主一脸的急怒,陪着小心过来问道:“客官是嫌茶不好喝吗?”
飞凤阁主说道:“你这茶能好喝到哪里去吗?我问你,你可曾见一个小姑娘,十二、三岁年纪,从这里路过?”
店家说道:“是有这么个小姑娘,大约是昨天这时候来我茅寮喝茶的。衣服也真是齐整,倒像是富家的小姐。这女孩儿嘴巴倒甜,叫我‘老伯’,我这个开小店的当得起吗?她悄悄的告诉我,说她姓金,叫我记住,好像知道会有人打听她……”
店家说道:“小姑娘本来是一个人,坐下一盞茶未喝完,又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和尚。这和尚和小姑娘是认识的,说了几句话便做一处走了。”
飞凤阁主又问道:“向哪个方向走的?”
飞凤阁主和德清对看一眼,飞凤阁主说道:“那四个人一定便是嘉木扬喇勒智、朴鹰扬、赖铁成、何非,碧莲被他们劫持了!”
德清说道:“不错,一定是被嘉木扬喇勒智劫持了!虽说碧莲丫头见貎辩色甚是机灵,能瞒着嘉木扬喇勒智用梅花镖做这个标记,但要从嘉木扬喇勒智手中逃脱只怕不易!”
飞凤阁主说道:“你说得极是,他们先走了一天,我们一时半会是追不上的,眼下只有我们两人先跟下去了!”又对王人英说道:“你先回黄州,和姣姣她们说一声,叫她们随后就来!”
飞凤阁主说道:“不错,我们救出小碧莲,顺便找找西门兄弟的晦气,把玉如意夺回来!”
德清笑道:“提到玉如意,莹玉的眼都绿了!”
听了飞凤阁主的话,众人笑了起来。孟姣姣没有笑,她想,宋蒙联军灭金也罢,蒙古侵占宋国也罢,都是窝阔台当皇帝后的事,蒙古国没了窝阔台,这天下要太平得多,我们何不趁北去之际,去蒙古京城走一走,把窝阔台杀了,岂不干净?想到这里,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大家以为当否?”
第三十二章 暮色荒冈草惊风
飞凤阁主说道:“我们先救小碧莲,再杀窝阔台,最后取玉如意,如何?”
文仲是德清说好,他便也说好。王乐山也唯飞凤阁主的马首是瞻,此时他们说道:“好啊,还是莹玉打头,我们跟着干!”
孟娟娟笑说道:“若去请言公子,必得我家小姐出面!”说毕轻轻推了孟姣姣一把,孟姣姣没有作声,脸上却飞起了红云。
飞凤阁主和德清、文仲、王乐山互相看看,都点了点头。飞凤阁主说道:“九头鸟说得不错,言公子的武功进境神速,已超过了当年的无邪子,连我都甘拜下风了,人也机智。我看今天下午大家做些准备,明天动身前往绿柳山庄!”
孟娟娟说道:“便是我的亲姐姐也不过如此!”
孟娟娟说道:“便如我的亲爹娘!”
孟娟娟一愣,没有马上回答。她从没有这样想过,这有点“僭越”。在这世上,她已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孤身一人寄居在孟姣姣家,孟珙顶多能算她的疏堂伯伯,若认之为父,自己便算有了一个家,从此便有人照顾,有人关心,这是何等的美事?她心里固然愿意,嘴上却说不出口。孟姣姣没有等她回答,又说道:“我爹说,张世杰取襄阳功劳极大,我爹要移驻鄂州,有意保举张世杰做黄州的兵马都统制兼领州牧,我请师父做媒,叫爹爹主婚,把你和张世杰的婚事办了。”说到这里,见孟娟娟已飞红了脸,笑道:“我爹便是去了鄂州,却还是张世杰的上司,你是我爹的女儿,我的妺妺,他张世杰还敢欺负你吗?”
孟娟娟说道:“他欺负我?敢吗?”
孟姣姣笑道:“哟,我这妺妺是母老虎还是河东狮?”
孟娟娟这一问,如同来了一阵风,吹散了脸上的笑容。她不知如何回答孟娟娟。固然她心里有言成霖,言成霖心里也有她,这便如何?爹爹是破蔡州灭金国的领军使,这便如在她和言成霖中间划了一道鸿沟!但是,她心里能丢得开言成霖吗?浩浩心海,漫无边涯,可只存放得一个男人!她的这些话能对孟娟娟说吗?沉默有顷,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二狗子指指远处绿树环绕的村庄说道:“也不远,顶多一里地!”
当晚,金碧莲就住宿在二狗子家里。二狗子家三间草房,房前是半亩大的院子,院子里砌着猪圈牛圈,养了些鸡鸭,这也是农户的本份。金碧莲的马拴在院子里,暂与牛做了邻居。二狗子的父母才只三十来岁,见金碧莲衣著甚是精美,又帮儿子赶走了狼,真把她当成了贵客。金碧莲问起去黄州的道路,才知已经走岔了道,前后耽误了大半天。
第三十三章 挥鞭北上菊正黄1
朴鹰扬说这话,一来是逗金碧莲玩,二来德清攻了他两招,剑术果然精妙,他想借和金碧莲比剑,一窥梅花剑法的全豹。金碧莲说道:“我只听人说,大和尚的本事在江湖上是顶尖的了,你算是几流高手?便是三流功夫,我师父只教了我半个月,也打不过你啊?”金碧莲捧一捧嘉木扬喇勒智,也是想嘉木扬喇勒智一高兴就不会难为她的了。小姑娘的心思,自然有点稚拙。
金碧莲说道:“果然不一般,——接招!”声出剑到,一招“凌寒一枝”剌向朴鹰扬的右胸。
此时已过三十招,梅花剑法三十六招已出大半。金碧莲使到“枝影横斜”接“暗香浮动”,这是梅花剑法中的精妙招数,金碧莲右手剑一圈一抖,朴鹰扬只觉得胸腹间剑影幢幢,不知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他嘴里喊一声“好剑法”!手中剑连抖出三个剑花,身体向右侧一让,此时金碧莲捏着剑诀的左手早已取了一枚梅花镖,就在朴鹰扬身体一让之际,金碧莲嘴里先喊一声“哎呀!”朴鹰扬以为自己伤着了金碧莲,不觉身形一窒,金碧莲乘机左手向前一伸,梅花镖从指间弹出,打在朴鹰扬的左胁之上。因为金碧莲用的是指力而非腕力,力度有限,而且距离极近,虽说打着了扑鹰扬,其实并没有打伤。但金碧莲随即向后一跃,收剑说道:“我赢了!”
朴鹰扬说道:“你先是惊叫了一声,我只当是你受伤了,没有换招,却是你暗使促狭,不是真赢!再说我们说好是比剑,如何打暗器了?你这一镖连我的皮都没有擦破,如何算赢?”
金碧莲连忙接过话茬,说道:“还是大和尚说话公道,这两个师父也说得在理,这叫斗智不斗力,我这个徒弟你是收不成了,替我办什么事,等我想好了再说。”她怕朴鹰扬再纠缠,随即转了个话头,对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大和尚可知我好端端的不待在苏州因何跑到这里?我若告诉你,你得依我一件事!”
金碧莲说道:“我不陪着你吃素,好吃的菜任我点,都是你请客!”
嘉木扬喇勒智心想,这算什么事?真是小孩子话!嘴里说道:“依你便是!”金碧莲说道:“毕天祥把羊脂玉如意藏在西山的画眉泉里!”
朴鹰还没有回答,走在朴鹰扬后面的赖铁成说道:“听倒是听过,只是语焉不详,你若说得清楚,别说请你吃好东西,给你做衣服也成!”
金碧莲这话可谓石破天惊,震得嘉木扬喇勒智一激楞,玉如意被这丫头取到,若是仍在身上,自己一伸手不就取来了?他下意识的一勒马,那马一停,嘉木扬喇勒智遂又双腿一夹马,与金碧劳并辔而行。他仔细打量金碧莲,见金碧莲不像带着玉如意的样子。但从金碧莲说话的神态口气看,又不由得不信。若是不问清楚,自己先就按捺不住,也不管是不是给朴鹰扬、赖铁成、何非听去了,急问金碧莲:“玉如意现在何处?”
金碧莲说道:“他们死了!我一直跟到襄阳城北,只看到路边两具屍尸,玉如意却不见了!我这才来黄州找我干娘和师父!”
嘉木扬喇勒智心里暗笑笑,要小女孩翻看死屍,可也太难为人了。他说道:“到前面客栈,大和尚请你吃饭!”说毕,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一马当先走在了头里。
嘉木扬喇勒智看看朴鹰扬、赖铁成、何非,心想:四个大男人,江湖上走老了,居然给小姑娘给刷了!他问金碧莲:“既然你干娘和师父马上要来救你,那好得很啊,你为什么又告诉我们?”
金碧莲说道:“大和尚虽然逼我去蒙古,路上也没有难为我,我也不愿我干娘她们和你们打架,虽说一定是你们输。”金碧莲说这个话时,有点心虚。其实她并不知道飞凤阁主和德清是否已看到她留的记号,看到了记号是否马上能赶上来。她是诈嘉木扬喇勒智的,嘉木扬喇勒智虽然机智,却又不能不信。
第三十三章 挥鞭北上菊正黄2
朴鹰扬说道:“你的金身不坏功还吓不倒我!你这等行径,谁能服你?我和小姑娘比剑输了,答应给她做一件事,你一掌把她打死了,我还怎么给她做事?”遂又对金碧莲说,“大和尚没安好心,以后提防着点!我们不带你去蒙古了,你想去什么地方?”
何非没与言成霖动过手,但对言成霖的功夫是佩服的。他是使毒的,心肠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他觉得不必得罪言公子。是以嘴里也说道:“大和尚,言公子果然得罪不得!”
按其身份(言成霖师父的旧情人)和江湖上的地位,飞凤阁主算得上是贵客,德清、文仲、王乐山也还算得上是前辈高人,至于史百禄,此时此地虽不好开口闭口我老头子如何,因与言成霖相当的熟,已是不拘小节。小一辈的四人中,也只王人英第一次来绿柳山庄,不说孟姣姣与言成霖的交情,便是史如玉和石方明,见了言成霖,也是一口一个言大哥。绿柳山庄清静之地,难得有如此多的客人,就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言成霖满心喜欢,吩咐在第二厅中大排酒筵。
酒过一巡,文仲先夸了声“好酒!”又说:“绿柳山庄好个清静优幽地方!”
德清笑笑,说道:“九头鸟脸皮厚,本来是不安好心来抢东西的,好意思喝人家的酒?”
朱四达这话固然是对言成霖说的,却是对飞凤阁主的话的否定。飞凤阁主仗着是言成霖的长辈,在江湖上不说颐指气使,却也是托大惯了,几曾听过像朱四达这等的逆耳之言?何况朱四达的身份还只是个下人?她冷笑一声,对朱四达说道:“我自与你主人说话,你一个下人,插嘴饶舌的,这样没规矩?”
言成霖也说道:“四达,飞凤阁主是前辈高人,不可得罪!”
若论江湖规矩,要请一个人出山,不仅是卑礼相请,还是要带礼物上门的,朱四达的话是占了理的。但飞凤阁主所以说话直白,是把言成霖当作晚辈,而且是关系亲厚的晚辈,自然便免去了礼请之类种种繁文缛节。朱四达说她“怕打不过人家来拉帮手”,这话也确实剌痛了飞凤阁主。她二十余年前便纵横江湖,武功上能与她比肩的也不过二、三人而已!几时又曾服过低?她格格冷笑,说道:“小辈无礼,我不过是来看看故人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