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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丙说道:“世间哪有这样的官?官为民贼,这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徒儿忍不住打了他两拳,谁知他身躯虽大,却也不经打!”
言成霖说道:“你跟为师学艺,寻常之人自然不是对手,但若要行走江湖,要记住‘谦恭’两字,需知人外有外,天外有天,千万不能炫技,或者以技欺人,徒儿需记住了。”
赵丙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
一顿饭的功夫,在县衙闹事的那群人果然到客棧来找赵丙,此时孟姣姣正和赵丙坐在大堂中喝茶。孟姣姣因为用玉如意修习过内功,玉如意有注颜之能,是以虽年近五十,看上去只三十左右,本已极美,气度雍容华贵,寻常之人见了不觉生出恭敬之意。赵丙外形文秀,站在孟姣姣身旁,恭恭敬敬,如学中蒙童,绝不似市井中的顽童。众人闯入客棧中,乍一见还不敢认,那两个在客棧里喝过酒的人仔细看了,才认了出来,连忙躬身唱喏。脸黑些的先向赵丙拱手说道:“在下刘黑蛋,多谢小侠出手相助!”另一人也跟着拱手谢道:“在下王三,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
赵丙看看刘黑蛋,看看王三,又看看孟姣姣,见孟姣姣点了点头,这才拱手还礼,装着大人的样,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赵丙一回谢,坐实了他便是在孟津县衙拳打特鲁玛的小童了,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小小年纪,竟能打败特鲁玛,若不是亲见,谁能相信?”
“长得好秀丽,像个女孩儿似的,竟有一身好本事!”
“谁家有这样一个儿子,真是好福气,长大了不当宰相,也是大将军!”
“……”
宰相和大将军,在常人的眼中已是人臣中的极品,谁知道竟当了不到二年的皇帝?不过那两年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天天处在逃亡之中,杨太妃固然是天天唉声叹气,便是大臣,议起政来谁不是满面愁容?现在也不过给了特鲁玛两拳,众人感恩戴德,那种虔诚,那些赞誉,比听大臣称他万岁还要受用。
刘黑蛋和王三又对孟姣姣躬身行礼。孟姣姣说道:“不必多礼。”又问,“你们下午这一闹,这叫杀官造反,官府没有不追究的道理,或许剿你们的军队正向孟津开来,你们作何打算?”
孟姣姣这一问,顿时使他们紧张起来。其实,下午抢县衙的一群人中,已有一小部份拿了银子回家了,剩下的这几十个人,是想来看看赵丙,至于杀官后的后果,他们还没有考虑。
刘黑蛋忙问:“夫人有什么高见?”
孟姣姣说道:“凭你们这些人,打得过官军吗?什么地方安全就跑什么地方,能活下去才是上策!”
刘黑蛋拱手谢道:“多谢夫人指点!”
刘黑蛋和王三带着这几十个人离开客棧,言成霖这才走到客堂。孟姣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言成霖说道:“住一晚,明天一早动身。”
孟姣姣从下跟随父亲孟珙,而孟珙又极会打仗,受父亲的影响,胸中多少也有点韬略。她说道:“我若是府里的领军使,必在今晚便把孟津围了,天亮后再屠杀!”
言成霖说道:“不错,我们三人虽能脱身,但这匹白玉骢可跑不出去了,连夜走吧!”
言成霖和孟姣姣赵丙在离孟津十余里的小镇住下,第二天中午时分回到孟津时,已经房舍全毁,遍地尸体。
几天以后,言成霖和孟姣姣、赵丙回到了绿柳山庄。刚进山庄大门,听到从藏珍楼方向传来“轰”的一声大响,知道有人进了藏珍楼,在取木匣时引爆了预先设下的炸药,并且这人一定是纳摩,急用上乘轻功从凝碧池水面上一沾而过。这时纳摩正从空中掉向地面,言成霖来不及多想,急脱下衣袍,往空中一送,兜向纳摩。摩尼什见了,也学样脱下袈裟向着纳摩一送。纳摩先是被言成霖的衣服兜住,在空中略停一停又继续下落时,再被摩尼什的袈裟一兜,消解了大部份的下墜的重力,落到离地一丈多高时,言成霖已经赶到,一股无形罡气向着纳摩一托,纳摩再跌落地上时,已无大碍,或者说已经得住了。
但纳摩掉落地上的姿态甚是狼狈,竟是肩背着地。由于铁罩起到了保护作用,纳摩的莲台无上功也运到了十足十,是以并未被炸药炸伤,但一震之力,却把纳摩震闭了气,失去了知觉,使得他在空中墜落时未能使展“鹞子翻身”和“平沙落雁”身法,双脚着地。
摩尼什想着先扶纳摩坐起,手刚触体,便被一股大力弹回。回头看着言成霖,意思是问言成霖怎么办。言成霖走到离纳摩一丈处,右手食、中两指併拢,向着纳摩的膻中穴一指。这是璇光指的功夫,一股劲气滋滋有声,在纳摩的膻中穴上一激,纳摩体内的气机顿时流动起来,纳摩也“啊呀”一声,坐了起来。他看了言成霖一眼,说了声:“言庄主回来了”,便合掌闭目,运起功来。稍顷功行圆满,又闭目些时,突然睁开眼来,哈哈大笑,说道:“藏珍楼里没有三宝,贫僧上当了!”
言成霖微微一笑,说道:“请客厅奉茶。”
分宾主坐下,主位上言成霖和孟姣姣并排而坐,朱四达、西门飞熊立侍,赵丙站在孟姣姣身边。客位上坐的是纳摩、摩尼什、裴天勇三人。纳摩看看赵丙,对言成霖说道:“令徒灵秀之极,贫僧好生钦羡!”
言成霖说道:“各有因缘,何必慨叹?大师可有传人?”
纳摩说道:“红尘碌碌,竟未觅得,不免生憾。”
言成霖说道:“大师远来,在下风尘途中略有耽搁,未得远迎,心中不无憾意。”
纳摩问道:“不知言庄主在何处耽搁?”
言成霖说道:“途经孟津偶遇百姓群起杀官之事,耽搁了两天。”遂把在孟津所遇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在大都,曾问忽必律,大元自一统天下算起,能保多少年江山?如此看来,必不久长!”
纳摩念了声“阿弥陀佛”,似乎也有同感。言成霖又说:“大师屑屑然于富贵繁华之地所为何来?佛学博大精深,何不觅一山水灵秀之地,探求其间奥意?便是研习莲台无上功,不也胜似追名逐利?一官半职,于大师何用?”
言成霖的话深深的触动了纳摩,是啊,我从西域东来,就为辅佐蒙古一统天下?统一了又如何?朝代更替,山河不变,百姓依然受苦,何如留迹人间,普度众生?他的脑中忽然现出了那条山谷,那个得到千年血灵芝的破庙。他看了摩尼什一眼,对言成霖说道:“庄主之意甚善,贫僧心中已有一方灵地。建庙需得化缘,或许十年方有成就,他年开光之日,恭迎言庄主鹤驾。”
摩尼什说道:“务请言庄主枉驾!”
言成霖说道:“两位大师情致殷殷,届时必当以玉如意相贺!”
孟姣姣笑道:“纳摩大师此次只好空手而返了,如大师所言,其实玉如意不在绿柳山庄!”
纳摩笑道:“一犯贪嗔,便易墜入术中,世间还有谁能上得顶楼探手取走木匣?只怕这藏珍楼也专为贫僧而设吧!”
一句话说得大家笑了起来。朱四达问纳摩:“大师曾言来敝山庄欲与主人较技,我主人已回,不知大师何时与我主人较技?”
纳摩说道:“贫僧与言庄主已经较技,贫僧输了!”
裴天勇说道:“言庄主回到山庄,我等皆在一处,并未离开,如何没见较技?又如何是大师输了?”
纳摩说道:“贫僧的莲台无上功运足之时,血肉之躯,顿时坚如金石,是以藏珍楼炸开,贫僧并未受伤,只震闭了气。言庄主自一丈之外,以璇光指发气冲开贫僧膻中穴,气劲之强,世所罕见。一激即收,使贫僧体内气机流动,运用之妙又随心所欲,贫僧自问无此术也,是以说我已输了!”
裴天勇说道:“晚辈之前与禇天霸、高天明所为,为武林所不齿,又不知天之高、地之厚。大师既有建庙之意,晚辈不敢奢望作大师弟子,得为大师作山门之守,击鼓撞钟之役,吾愿足矣!不知大师可肯收留?”
言成霖说道:“裴天勇能有此心,大师当得成全。”
孟姣姣笑道:“做了小和尚,可不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
裴天勇说道:“那是自然。”
纳摩说道:“你既愿皈依我佛,且借绿柳山庄斗室,与你剃度吧!跟随我和摩尼什沿门托钵化缘,可是苦事!”
裴天勇说道:“弟子原本是石匠出身,吃惯了苦的。若能把禅院建成,弟子最大的苦也能吃得!”
言成霖和孟姣姣再三挽留,纳摩和摩尼什又在绿柳山庄耽搁了两天,到第三天上,纳摩、摩尼什带着裴天勇离开绿柳山庄。他们没有再回大都,而是浪迹天下,四处化缘。言成霖差西门飞熊送去了一万两善款,一座宏宇广殿便在荒山深谷之中造起。不过待此禅院建成,已是二十年以后的事了。言成霖恪守前言,先期叫赵丙携玉如意前往,自己和孟姣姣届时亲到。谁知玉如意一出世,便引起了江湖上纷争不息,爱恨情仇加上刀光剑影,其间曲折之情节,精彩之故事,便不在本书中叙述了。(全书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