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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成海一见这一位,不但不接下茬,快快接下这个台阶下去。还在那叨叨什么后宫之规,心里直起急。贵妃一向精明,只是一见皇上就方寸大乱,真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果然云曦皱了眉头:“得了得了,此事就此作罢。以后宫人不得谈论,不得私议,否则严惩!”这话是说给汪成海听的,汪成海忙躬身应着:“奴才这便传令居安,行执二府。再有私相议论者必重责不饶。”
这一主一奴的对话,自然是敲打边上的灵嫔。她自有精明之处,岂会不知。马上趁着汪成海下去传话的时候迎过来挽着绯心:“既然皇上都发话了,娘娘不必多想。况且一家子饮宴,那日臣妾也醉得是方向不辨呢,要不是巧儿扶的稳,真也要跌出个好歹呢。说起来呀,就是那几个奴才不省得事,也不知道搀一把!”她巧笑嫣然,“娘娘这两日还好吧?瞧这大过年的,依民间的礼,还得拜个年呢。”说着,便盈盈拜了一拜,正巧把刚才未给绯心行礼的事也掩过去了。
后宫之中,一般都以姐妹相称,但那是相熟的。不相熟的,就得分品阶,位低的自称臣妾,同位才以年岁相分,以姐妹相称。若是品阶太低的,诸如充媛,充侍都还是要自称奴婢。当然要是皇上格外宠外的也不一样。这灵嫔与绯心并不算熟,所以便称其为娘娘,自称臣妾。
“皇上,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去臣妾宫中看花可好?臣妾暖苑里,菊花这会子都没败呢!”灵嫔说着又往皇上那边去,半贴着他娇声说着。
人人都说灵嫔是花神再世,有那让百花齐放的本领。现在听来果然不假,这隆冬时节,她那里菊花竟然然能长绽至此。怪道人说,这后宫之中,人材辈出呢。没点子手段的,光凭色艳自然持久不了。
只是这灵嫔的作风,绯心实在不喜。纤腰柳摆,足下生波,顾盼神飞总挟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饶,没个大家出身的端庄。不过想想也是,皇上就爱这种,投其所好也是正常。
“哦,那朕可得去瞧瞧。”他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绯心,“贵妃一道去瞧瞧吧?”
绯心正在发怔,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一抬眼,正触到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此时只得喃喃应着:“臣妾遵旨。”
灵嫔压根也没打算邀绯心同去,但现在人家都巴巴的连“遵旨”都冒出来了。她也只得笑着接口:“既然如此,也请娘娘一道,去臣妾的驻芳阁赏花吧?”
绯心实在不想去,今天这事她还没想明白呢。哪有心思看什么花?只是当下她不去也得去,只得诺诺跟着,前往灵嫔所住的宫房驻芳阁。
正文 第020章 碧展金摇香凌乱
驻芳阁位于恒永宫禁宫西侧,整座恒永宫为一凤展之形,两侧开翼极是宽阔,以散翎间错之形罗列,共占地二百三十多顷,分为三个主要的宫殿建筑群。正中为恒永禁宫,占地九十六顷,为皇家主要居住场所。西侧为瑞映台,占地六十四顷,为皇室偏宫,内里主要为园林,湖泊,山景。东侧为五方台,为皇家祭农稷之地,占地亦为六十四顷。三处宫落连成一线,内里相通。沿禁宫周围五百多顷之地皆为内皇城,不设民居,皆为宫中辅司之地。恒永禁宫前端有如凤首,以端正,端方,端阳三门。
入端阳门则入禁宫之内,过端阳门,入禁宫十正大场,然后是白玉九孔拱桥九座,正中一座正对皇极殿。为禁宫之中首殿,为皇家极庆大典场所。之后便是祥泰殿,崇正殿,兴华殿。这三殿依次纵列,两侧设高台九转环廊,罗列殿房角楼,分别为执行,居安,宗堂等地的暂配所。以及宫廷侍卫校统列派所。这一带统称为外廷,一般情况嫔妃是不能到这里来的。
从兴华殿后转白玉廊桥,是为中廷。中廷开分三路。中路有勤政,崇德两殿。为皇上听政和接见来使所在。以红墙相隔,两侧皆有长俑碧阶道,隔环廊,有两个小园。东为舒怀,西为畅心。启元殿倚舒怀园,倚游廊隐厢有行务属御庭卫,为皇上日常处理事务所在。畅心园设有偏殿角殿,后面有文华阁充秘院,兴华阁御史堂,为皇上内侍近臣待传务事所在。
东西两园再向南,便为近内廷所在。也便到了凤形双翼之地。中央是前御园,两侧亦有两个小道相通,有中华,倚华两阁,更有两个园子,倚中华阁为中都园,靠倚华阁为倚凝园。之前连接中廷便是皇上所居的乾元宫,皇后所居宁心宫。
接着有通廷大道,两分东西,东西配园两侧,如凤翎罗列各个宫房,翎展中央的位置除有宫墙外,更各有巧廊,各式景系所隔。最尾端有后御园,连接皇城内渠,与前园只有一个小湖不同,后园有泛舟大湖,为清瑶池,设山林景,隔池为二。寿春宫一带独分一支,隔墙而绕,为太后,太妃等安居之所。
而驻芳阁为西侧正中,有引自清瑶池的溪泉注入宫中后院,单僻出一个幽静之所。虽然宫房所占之地,等阶都逊于绯心所住的掬慧宫。但是胜在其景别致,后院有小泉,竹筑,亦有灵嫔别出思裁开的一方小角落搭建草舍,真是于宫中一隅,别有出尘草田之风。灵嫔自设暖坞,培育各式花草,此时暖坞之中,各品菊花正争奇斗艳,高株足有三四尺,低株掩于丛碧,亦也不输姿容,摇摇曳曳,满坞生彩。
绯心略是一看,足有二三十个品种,多宝塔,破金,玉堂马,黄莺翠,斑中玉笋,粉如意……让她一时间有种错生花海的感觉,真正的是大开眼界。菊花扶摇多姿,其形怒展各异,管瓣卷瓣宽瓣或展或垂,有的如莲座,有的似绣球,有的卷丝如落雨,有的团瓣胜美人,怒绽之间,有如孩儿面孔。层罗叠瓣,形态各异,色彩鲜丽。这里早菊晚菊寒菊皆有,别说错季而生,便是宫中御匠,也难在应季之时,在园中载出这许多品种来。这灵嫔真是不简单!
绯心看她一手挽着皇上,一脸娇意,更是人比花娇。一时间,真是觉得自己在此多余。但此时她亦不敢走,只得呆立在花丛里,瞅着一株绿牡丹发呆。这绿牡丹,花色黄中透碧,碧里含光,似黄绿相揉,融光而成,花瓣微卷层叠,中蕊如葵心,真是不输牡丹之风华。
这边灵嫔一边与宣平帝亲呢,一边也没忘了绯心。倒不是说她刻意要在绯心面前显摆,只是这丫头显然要比德妃高明的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成了习惯。她一见绯心瞧着花泛了怔,便笑着说:“娘娘要是瞧着还入得眼,臣妾便叫人移盆送去掬慧宫如何?”
绯心微是一怔,便浅笑着:“如此颜色,还是放在这里花团锦簇的好。”
灵嫔本也是随口一问,见她这般也不多言。只顾挽着云曦的臂弯:“皇上,这赤线金珠是臣妾最爱,不如帮臣妾簪花可好?”
绯心总是觉得。无论灵嫔也好。德妃也好。与皇上相处总是好过于她。当时德妃还是婉嫔地时候。陪皇上在湖心作画。那景致绯心至今难忘。只觉惬意温脉。两相生情。皇上是真情假意倒不那么重要。至少让人看了总是心生暖意。如今也是一样。反观于她。与皇上之间似是难有话题。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一脸不耐。满眼冰冷。他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紧张。感觉找一个话题简直是难上加难。
此时云曦是一脸淡淡地笑。他温和含笑地时候总有一种光彩罩在身上。让人觉得格外动人。
云曦轻笑了一声。倒没有应灵嫔。只是看着花说:“朕倒觉得贵妃地掬慧宫是该移几株过去。金壁辉煌是够了。只是缺了几分生气!”
绯心没料到他把这个话头又捡回来说。但他话里地讽意绯心还是能听地出来地。这掬慧宫基本是照着慧妃生前地嗜好装设地。后宫之中。现在绝对算地上是最奢华地一座。看来他对此还是不喜。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充这种头面。对绯心来说也省了不少地开销。但他后面那句绯心就有些惴惴了。言外之意是说她死气沉沉。
其实不是绯心刻意摆个端庄地架子。而是她自小便受这种教育。要她若灵嫔这般。别说是她不愿意学人家摇曳生姿。粉面含情。她就算是学。也不见得能学得像。这点绯心还是有自知知明地。学慧妃。那是太后教地。不过是端地住。目不斜视。偶而颦笑注意表情要做几分。还是比较容易。但学灵嫔德妃。绯心知道。怕是再给她三年也难成。
灵嫔一见皇上如此说。便陪着笑:“那臣妾就把那绿牡丹移盆送过去如何?”
绯心也不敢多言,只得淡笑着应了。灵嫔瞧着皇上心情尚好,正想趁机邀他入内饮茶。还未开口,他已经错开花径向绯心这边走来:“朕要回启元殿了,贵妃不回宫么?”
绯心一怔,忙应着:“臣妾也该回掬慧宫了,臣妾恭送……”她话没说完,云曦已经向前走去:“正巧同路,一道走吧?”
绯心听了,不敢说什么,看他大步向外,忙跟了出去。只留灵嫔一个人在花房里发呆,显然没反应过来。
他们乘着自启元殿来时的步辇,穿西过东。绯心瞧着他不往南去,径自还往东去。分明是要在掬慧宫落脚。至掬慧宫前殿,绣灵绣彩以及小福子和小安子得了执路太监的信儿,按次皆跪迎在前。云曦下了步辇,脚步不停的便径自向寝殿而去。绯心一见,心里不由的一紧,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的诡异癖好来。
她心里紧,面上就更是有些发紧了,忙忙的跟了进去。绯心伺候他净手漱茶,因着紧张,让她动作都有些微微僵硬。只因他们之间相处总是尴尬,说不了三句半他就会翻脸,更加上绯心心里一直揣着之前讨身后名被他怒斥的事,过年之时丢脸的事。让绯心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缓解气氛,只顾垂着头做手边的事。
云曦懒懒的往床上一歪,绯心就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那刀子般的目光。此时她一脑子浆糊,只想着找个什么话题,让他不要这么快就进入那个让她极度恐惧的环节。至少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把人都打发了才是。自打除夕宴上出了丑,已经让绯心觉得不如死了干净。但她就是做不到破罐子破摔的,她从小所受的教育根本不允许她这样。
“你当真不会跳舞?”云曦歪靠着,搭着一条腿。终是打破了这种极度尴尬的境地。
“回皇上话。”绯心说着便跪下了,“当日臣妾无状,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入宫之前,臣妾在家学过一年的鼓上舞。”
入宫秀女,需五品官家的世宦小姐,举凡五品之上官员者,家生女儿必要备案官府,不得私自婚配,只得于当地落选者方可自行婚配。父亲所捐的官,当时根本不足五品,是父亲多方活动,各处攀钻,才得了一个候选的名额。当时淮安城只有两个名额,她十四岁那年便知两年后将是她入京参选,父母那时开始筹备一应事宜。
她自小所受深闺之教,德容工红皆出类拔萃。但一些怡情雅性之事一向甚少接触,诗词别说是女儿家,便是男人也是不务正业之事。她是因需要入宫,才开始学习。琴歌舞蹈亦是如此,这些东西,都是一些低级之人谋生手段,歌舞教坊,从来都是以充贵人之好的媚蛊之地,多出艳妓花魁,一向被世人看轻。
若不是因父母之命,她根本不会沾染这些。但绯心一向如此,她惯于听从命令,既然父母所言,此为入宫必备,她便竭尽所能,做到最好。当时父亲招了淮南最有名的歌舞坊,教她鼓上舞。她只学了一年,因她起步晚,总要比别人多受苦痛。无论拉筋,平衡,动作舒展诸等,都是她以肤骨之痛所换得的。
只不过,入宫之后,她根本不愿拿来以此邀宠。其一是因她的家世,她深知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不愿意让人看轻半分。其二她是由太后提拔上来,目的是以慧妃之容牵制皇上。慧妃并不擅长歌舞,她也正好不做此行。其三她入宫之后,一直充为太后眼线耳目,对太后一直言听计从。太后最不喜烟视媚行之事,她自然尊奉。时间久了,已经成了习惯。就是此番让她跳,她必也跳不出当年的风彩。
他听了倒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吧,贵妃入宫三年多,想是也疏于此技,与不会也没什么区别。”
绯心听了,忽然十分感激他的话。感激他没有让她现在展技献舞,没有让她在奴才面前出丑。他歪下身:“朕寐一会子,过一个时辰叫朕起身。”
她站起身,忙着过去替他盖上被,正准备替他下帐。他轻哼了一声:“不用遮光了,朕躺躺就好。”
“那皇上歇息,臣妾在外候着。”她说着,慢慢退了两步,着人自阶前放了晶帘。只留汪成海在阶边候着,自己下到阶下的妆厅,往妆凳上一坐,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正文 第021章 原是局中更有局
绣灵一边帮她理妆,绣彩奉上一盏普洱。绣灵这才开始小声问她:“娘娘,今日皇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