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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拼了约有十来样。中心小圆碟。边上团簇一圈。居然全是淮南地方上地小吃。什么梅干汤线。茶卷酥。糯米黄。粉蒸珍珠包。细米元子之类地。绯心就地取材。有些为了让皇上好入口。还是用了替材。比如这糯米黄。本来就是用打碎地咸蛋黄。加糯米粉揉着一蒸。但绯心给换成蟹黄。还有粉蒸珍珠包。本来外头是包一层薯粉沬子。绯心用地是玫瑰粉碎。
云曦瞧着这些小点。轻笑道:“真是没想到。贵妃一向有大家之风。还对这些子小吃有研究!”
云曦其实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但绯心就多想了几层。觉得皇上话里挟了别的意思,她深闺在家,从不抛头露脸,这些子街边小手艺又是打哪学的?
搁着平时,她也不解释,省得惹皇上不爽快。但这几天,她心里头激动的很,这才巴结的格外卖力。所以一听他的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回皇上,因臣妾家姐最喜这些,臣妾家里便养得几个专门做小点的厨子。臣妾就是跟他们学的。”绯心一边替他布菜,一边轻声应着。
他扫了她一眼,制香,做小菜,反正不是家母喜欢就是家姐喜欢。进了宫,修枝插花,折腾盆栽,请什么白玉观音,金叶佛图,那就全是太后喜欢。平日家还顾着姐姐妹妹,玉灵芝,撺丝缀……她是忙,她天天忙的团团转,他成了墙角蹲着喝凉风的了!
绯心半晌听不见他开口,把小碟往他面前送了送,也不见他起筷。心里就有点慌了,再偷眼瞧他面色有些微戾,一时也搞不清哪里又说错话做错事惹他不爽了。她本能的就又有点想临阵脱逃,说实在的,他们之间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此时绯心是怎么也不能再脱阵,得知她能随圣南巡,这消息真的比三叔到京还要震憾。她现在都顾不得想别宫的会作何感想,只是想着千万不能再得罪他,让这件事再泡了汤!
她这般想着,但也实是说不出什么合适的劝他吃东西的话。只得壮了贼胆,又把小碟子往他跟前凑了凑。他瞧着她的指尖,再看她一脸可怜兮兮,莫明就里的样子。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说,执了箸随便挟了一点往嘴里放。其实她的手艺也谈不上多精,不过是东西新鲜,放到嘴里倒也别有风味。
“坐吧,陪朕也用些。”他轻声说,“这回你也用不着多带人,挑几个你用的上的便是。”
“是,臣妾谢皇上体恤。”绯心抿了唇,点头应着。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这些还过得去吗?”
“不错。”他随口说着,她这边又默着没话了。他让她带的也有点发僵,不觉也有些味如嚼蜡。过了一会,有些没话找话说:“这几天宫里都说什么了吗?”
一说这种“工作”上的问题,绯心马上精神一振,气也顺了腰也直了,人也自在了。她放下箸,忙着给他添汤。身后绣灵一看她不忙回话,先是动作。心里就明白,不待绯心开口,已经悄悄打发人远远的退下去。
正文 第029章 天下唯信最难逢
绯心把汤放到他面前,然后轻声说着:“皇上,这几天臣妾一直督着各府办事,也都顺条顺理。不过前儿有妃嫔来向臣妾诉苦,说有奴才克扣她们的用度。”
“哦?”云曦瞧着她的表情,微扬了眉毛,“各宫例用,都是按本可查。到底哪个胆大的,敢发这样的财?”
“此事臣妾本来不想烦着皇上,但臣妾思量再三。内府各司衙门,虽然说掌管宫内之事,不涉民间。但是内宫好比一个大家子,各姐妹在一处,若是司府总有这等欺上瞒下之徒。不但是坏了规矩,也使得姐妹难顺。如今南巡在即,臣妾怕到时皇上离宫,诸事难料,内宫不安,也扰了皇上巡授。所以这两日想会同宗堂,居安,将此事一并解决。”绯心静静的开口,“若是查明属实,必要严办,再选贤能为任才好。”
云曦面上抖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是哪个向你诉苦?让贵妃如此重视?”
绯心应着:“毓景宫的郑奉媛,辛奉媛,林奉侍等人,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亲自……”
“朕不想亲自召见,贵妃代朕问了便是。”云曦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用人不疑,朕信你。”
绯心怔愣住了,他第一次这样说,朕信你!这次,她是准备借着郑奉媛的事,把手伸到内府衙门各地去的。她要自己培养的心腹去担当重任,进一步掌控后宫。这是郑奉媛的用途,也是将她的母亲带进宫来该付出的代价。这里面不仅有她的忠心,也有她的贪图。但他还是说,朕信你!
“皇上……”她刚开口,他忽然丢了箸侧身向她。伸手一抬,指正拂在她太阳**贴鬓一点。她微怔,忍不住一抬眼,更触到他那双闪亮的眸子。
“还以为你又碰出一块青,感情是烟灰。”他四指扶着她的头侧,拇指在上面轻搓了几下。让她的脸霎时又红了几分。
她怔怔的看着,见他微笑:“怎么弄到那里去了?”略是含慎,却温脉淡淡,让她不由的也牵了唇角:“臣妾也不知。”
他看着她,目光凝驻之处,别有深意。她亦不敢动,任面颊渐变滚烫,犹自呆呆。他的手微微滑落,勾到她的颈后:“朕在这里,你不自在?”这话曾经也说过,只是此时,却带了些黯然。让绯心的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楚。
“臣妾不敢。”她这话也不止一次说过。只是此时。有了涩涩之味。
两人这般静凝。似是成雕。却目光交汇又成风云流转。似是如此合谐。又像谬隔千里。良久他叹:“其实你想要地。不值得什么。是朕以前没瞧懂你。”
他话里意思她明白。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两人相处一直尴尬。原是因为看不懂彼此所求。他那句。是朕以前没瞧懂你。实是通了她地心!让她眼眶微潮。亦有些微微颤抖。
“这次南巡。朕就了了你地心事。”他接下来地话。让绯心地眼一下瞪大了。眼泪倏然而落。身体颤抖更剧。觉得心里翻江倒海。热浪烧腾。她欲起身。嘴唇微颤。他却笑意又起:“别忙着谢。你知道地。”
她点头。生生抑住那冲口而出地叩谢之词。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是一个施恩望报地人。他要地是等同甚至更大地回报!但没有关系。完全没关系。她不在乎他还要她做什么。只要她心愿得成。其他地她都不在乎!
云曦忽然伸手抱住她。她地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不想也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流眼泪。不管是因为高兴还是伤悲。她都要维持她地端庄高贵!既然要了她地心事。就该连这个也一并成全!
他知道她在哭,是高兴的,满足的,同样也是疲惫的。她想要的,其实不值得什么。的确是,声名,乐正家的声名。对他来说,举手之劳。对她而言,便要穷极一生,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的重负。她被声名所累,却无法挣脱。因她也是乐正家的一份子,是乐正家迈向世族的希望。得到声名,她不见得会幸福。但失去声名,她一定会痛苦。
她没再问他,想要她做什么。他知道,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做,而且她一定会做的很好。但他想要的,若是她根本没有,他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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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荷塘里,有早荷微露,木芙蓉岸上生姿。太监们都换下深青服装,改着淡蓝色服。宫女们亦都换上深深浅浅的粉与白,有如在宫里游走的花瓣。过了端午基本就要入夏,司掌内府也要准备放新一季的月例,同时皇上起行在即,各项安排已经开始收尾。
就在此时,贵妃会同宗堂令及居安府,这两大内务衙门着手开始清理内宫驻虫。此事是由郑奉媛向贵妃告状而引起的,说司掌局克扣宫妃用度。一套常服的裙,收布帛绢丝五丈有余。冬日以黑炭替白炭。按例分的东西也都以次充好,以旧当新。这事一起,马上有很多低阶的妃嫔应和,说司掌局作为分派的府门,掌事太监从中取利,收取大量贿银,以至不给钱者便从月例里生扣。而她们碍于身份,敢怒不敢言。
贵妃如今红遍后宫,当仁不让。她开金口,谁敢慢怠。当下,宗堂令大夫楚邦进便派宗堂令总管太监郑成安,并居安府总管汪成海辅助贵妃处理此事。司掌局是居安府下两府之一,总理内务调度分配,行执府总理出行各项工作。司掌局之肥,后宫人人皆知。局下三司六掌,无一不是关系到日常生活用度,各部门的太监女官,追根刨系,大都是太后的亲信。随着太后日益退隐,大家也都知道,贵妃此举是早晚的事。
绯心一直等到现在才动,一是她需要一系列确实有效的证据,先整顿宫妃,掌控大风向才好借此观各人之形容。更好借此大放眼线搜罗实证。二是她需要一个肯为她出头,不怕牵连受害的尖刀。这个人要具备三个条件,一必须是妃嫔,二是她的确受过此等的待遇,三就是绯心必须可以确定能控制她,不至临时反口。郑奉媛,恰是具备这三点要求。而且绯心这四年来一直与她素无来往,不会引发别人的怀疑。至此绣灵才算明白,为什么贵妃说这个人是可用的。
这些天忙绯心很累,一边是端午的事她要盯着,一边是十六日南巡内府筹备的收尾工作,一边就是对司掌局的大肆清查。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半点错不得眼。她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才好。但这些天她也前所未有的平静,有什么比一步步的向着既定目标迈近更让人有动力?有什么比得到圣上的认同与信任更让人欣喜?又有什么比将见至亲而更让人雀跃呢?
如果她能早些向皇上表示忠心,也许不用弯绕这四年的光阴。但现在也不晚,后宫在她的管理之下,一定会生平和顺,各司其职!
正文 第001章 龙御大驾南行起
宣平十六年乙巳,壬午月已卯,戊辰时,吉。帝御五方台,众跪呼,九拜而止。帝启大驾卤簿,始幸南。
――――――《锦泰书成宗本纪》
五月十六晨,皇上于五方台拜社稷。后于皇极殿受百官拜送,以大司马引大驾侧,钲,号,鼓,奏仪乐。自端阳正门,启驾南巡。地洒金沙,黄绢隔路。五彩华盖,十二艳旗。仪列开道,仪卫列护,龙舆大驾居于当中,百官按阶跪送,钟鼓楼奏响城钟,满城回避,皇上起行!
皇上将行陆路沿京城南下,过兴悦平原,通行直隶之后。再换行水路,沿悦江河道直达江都,此为南方各省第一站。
预计到达江都之时为七月初,最终到达瞿峡该是八月底。自江都起,沿江河两岸,共有三个直属州,七个省份。
皇上准备亲临的,是几个地势比较重要之地。江都为太后生养之地,有阮氏宗庙所在。阮丹青的尸骨也是移回此地安葬,他生前已经为自己选好眠所,后因追封,又增了规制。江都之后,便是江东省的平州,江东一带是锦泰较大的集中稻田之一。每年单此一地的大米朝供量,约为全国的八分之一。所以每逢水患,朝廷都会损失惨重。而平州是江东省的首府,是一定要去的。平州之后,便经江河至淮河两岸,淮南三省,淮北两省。而皇上将亲临淮南省的淮安,贵妃是淮安人,而且这次兴建的圣德园正好在淮安以南,乐正家出了大钱,皇上定是要有所封赏。过淮安之后,也就近了瞿峡。
除江都,平州,淮安这三地皇上准备停驻之外。其它城则都是经过,可能皇上会临时择其一二巡查也不定。不过这次南方各地,全都打醒十二分精神,做足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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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此时坐在舱阁里,看着外面的悦江大运河。此时两岸封道拦围,站满护军,前有开道引船,侧有护航,后有同随。彩旗飘摇,占满整个河道,绯心也瞧不见什么景观。她住的这间舱阁位于大船正中央的部份,与皇上所处的寝舱相通连,方便照应他的起居。
不过打从皇上登船这七八天以来,也没在这里住过,因不时要见官,处理事务,大部份时间都在下一层的舱里呆着。这次随行人员众多,每至一地,他会随性指几个当地的官员见驾。正是因此,似是比在朝中的时候还要忙碌。
皇上有时也赐宴臣工,君臣同欢。前两天抵境远府的时候,当地的官员还献了几个舞姬来,皇上瞧了很是喜欢,登船的时候也一并给带了上来。赐宴臣工的时候献艺凑个趣,小福子偷偷去瞧了,回来说那舞跳得惊心动魄,腰都软得吓死人。
绯心听了笑了一下也就罢了。献美女这种招数已经见怪不怪。皇上就算一个嫔妃也不带。身边也不可能少了人。绯心对此所抱地态度是。象这种教乐之地所出地女子。就算是倾国倾城之姿。也绝难登大雅。南巡地时候带在身边当个宠物也无所谓。只要皇上心里头高兴。她也少了烦恼。
但绯心地时间一下空下来了。没有后宫让她打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