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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科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程家欣心脏哆咚乱跳,第一次见识到叶甘庆的怒气。
他总是待她好、任她玩闹、耍耍小姐脾气,上回有人抢她皮包,也没见他气成这模样,一张麦色脸庞阴晴不定,浓眉压得好低,深幽幽的眼底冒着火,嘴角和下颚绷得超紧。
“叶甘庆……”她想拉住他,他却甩开她的手,往前跨出一步,在苏珊娜的抽噎声中,抓住张士泰上衣前襟,用力提起,把他整个人压在墙上,两人鼻尖几要相触。
“叶甘庆?你放手,不要这样啦。”程家欣急了,徒劳无功地想扳动他强壮的臂膀。
他根本不为所动,近距离望进张士泰强掩惊恐的瞳底,沉声警告——
“我这样的男人没办法维持多久的绅士风度,你不爽,可以直接找我发泄,就是不要再伤害家欣,你伤她,我会很生气,一生气,就忍不住想揍人,要是揍歪你这张帅脸,我会很过意不去的,你懂了没?”
张士泰拚命喘气,被对方掐得快晕了,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滚!”叶甘庆将他重重甩开。
苏珊娜扶着脚步踉跄的张士泰,戒备地张望着,电梯一上来,两人迅速闪进去,门关起的那一刻,她扬声嚷着——
“你打人,我要告你!这饭店走廊到处都有监视器,一定拍到了你打人,你、你等着被告吧!”
声音闹得实在太大,甚至有三、四间景隅套房的旅客偷偷拉开门缝观望。
程家欣一把将叶甘庆拉进房里,关上门,背对着他走到阳台边。
气氛好沉闷,叶甘庆望了眼摆满食物的小餐车,又调过视线瞧着程家欣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美好的早晨似乎被破坏殆尽,他喉咙像梗着什么,吞吐不出,闷得胸臆都快爆炸。他错了吗?不该动手揍人?她到底在气些什么?是因为张士泰说的那些屁话?还是她依然心疼那个男人?
狠狠灌了口冰水,动作太猛,水溢得他下巴和胸前都湿了。再不出点声,他肯定会疯掉。
放下杯子,他笔直朝阳台边的身影走去,一把扳过她的双肩。
他不让她躲避,硬是扣住她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这一瞧,心又拧了。她的脸浸在无声无息的泪海里,哭得那么伤心,像他把她欺负得多惨。
“家欣?”他低低喊着,夹带着痛苦。“不要生气,不要哭了……我、我不打那个张士泰了,他如果真来找我打架,我也不打他了。”
程家欣挣扎了会儿,仍是被他牢牢困在怀里,她抿着软唇不说话,微喘着气,腮边和鼻头都红通通的,清泉般的眼泪还直冒着。
“你说说话,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家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真是六神无主了,心泛麻,意识也有些泛麻,不得不去面对那个可能的问题——
“你还是放不开他吗?家欣……”他呼出一口气,胸腔却还是闷得难受,低哑地又说:“那个张士泰他……他配不上你,你明知道他配不上你的。”
那他呢?他就配得上她吗?没错,在外表上,他绝对没有张士泰英俊帅气,但他是真心对她,他想疼她、宠她,想她快快乐乐:水远笑口常开,他给得起她要的幸福。
“你这个大傻瓜!”忽然,她骂了一句。
“家欣……”
“你大傻瓜、笨蛋加三级!你猪头啦你!”她小手抹着泪,忍不住搥了他几下,“我干嘛放不开那个王八蛋?他有什么好?我干嘛放不开他?!呜呜呜……”
“家欣?”听见她加大的哭声,他吓了一跳,“你、你不要这样……”
“偏要、偏要,我偏要!”她在他怀中跺脚,想掐人,无奈他肌肉太硬,掐不下去。“还不都是你!呜……你干嘛为了我打人?值得吗?要真吃上官司怎么办?你、你何必呢?”
“谁教他嘴巴不干不净!他惹你伤心,我当然要揍他。”
“叶甘庆!”她嚷着,一双雪白臂膀忽然勾住他颈项,紧紧抱住。“他爱讲就讲,我才不是因为他而伤心。”
适才张士泰的言语或许伤人,但她已不在乎那样的人,自然容易释怀,就算心里还有委屈,能靠在叶甘庆怀里尽情倾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家欣,别哭了,你、你哭得我心好乱。”收拢臂膀,他低叹,脸埋进她的香发间。
“你这个傻瓜……叶甘庆,我只在乎你、我只在乎你,你还不懂吗?你这个大傻瓜……”
噢——
所以,她的泪全是为他而流。
所以,两颗心交互激荡,撞击出美丽的音韵。
所以,他是个大傻瓜,彻底的大傻瓜,最最幸福的大傻瓜。
一股温潮在胸臆中猛爆开来,热烈的情感充斥着每根神经、每个细胞,他晕了、醉了,无比浪漫,无比动心,思绪却是再清楚不过,他贴着她柔软的发丝,在她耳畔喃喃说了什么。
忽然间,程家欣轻轻颤抖,美丽脸庞终于离开他的颈窝,她凝视着男人的五官,黑瞳犹如浸在清水中的宝石,熠熠生光。
叶甘庆微微笑,眉心却隐约透出紧张,以为她没听懂刚才在她耳边所说的话,深吸了口气,他唇瓣再掀——
“家欣,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想娶你当老婆,很想、很想,所以,请你嫁给我。”
这应该不算求婚的好时机,太突兀,让人措手不及,但这个想望不断地发酵、不断地长大,沉沉压在胸口,再不说出,他会疯掉的。
他紧紧盯着那张美艳的脸容,在她清澈的眼底望见两个神情紧绷到极点的自己。
等待的时间似乎好长,长到他开始数起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如此清楚,跟着,耳中听到嗡嗡嗡的回音,他紧张得耳鸣了。
“你说什么?”见她张嘴说话,他却听得好模糊。
俏脸上刚止住的泪又开始泛滥,程家欣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再次抱紧他的颈项,修长双腿毫不淑女地圈在他的腰间,牢牢依附着。
这一次,换她贴在他耳朵旁,边笑边嚷着——
“我说好!我说我愿意!叶甘庆、叶甘庆……我要嫁给你呵!你这个大傻瓜,我要嫁给你,你听见没有?!”
他听见了,咧开好大、好大的笑容,心一下子飞窜到云端。
她要嫁给他。
管不了这许多,他情绪激荡到最高点,像咕噜咕噜冒着滚泡的热油,就算等会——得冲上一个小时的冷水澡降温,他依然俯下脸,深深的、热情的、不顾一切的吻住那两片可爱柔软的唇。
台北冬雨,湿冷的天气已持续好些天。
两手提着满满的东西,程家欣在自家路口招了出租车,交代了目的地,包包里的手机正好发出和弦铃声,听声辨人,已知道是谁的来电。
“喂——”
“是我。”
她甜甜笑了。“我知道是你,叶甘庆。”
对方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连名带姓的叫吗?”
“习惯了嘛。唔……好啦好啦,人家会改,以后都叫你两个字,叫你……叫你阿庆。”她自然地撒起娇来,嗓音软哑,没注意到运将大哥粗眉颤了颤,从后视镜瞟了她好几眼。
叶甘庆低笑,跟着问:“你现在已经回到香港饭店了吗?”
她狡黠地眨眨眼。“是啊,这次是香港两天班,我明天就回去了。”她撒谎,不过是为了想给他一个惊喜。
今天其实是她的休假日,之前就跟公司特别请了年休,却故意让叶甘庆以为她做临时调班,飞到香港。她压低音量,忽然变得很沮丧似的——
“人家本来想帮你庆生的,可是有同事生病,公司临时抓飞,唔……阿庆,你今年生日我没办法帮你过了,你不生气吧?”
“没关系,明天回来,我去机场接你,你再帮我过,好不好?”
“嗯。”她偏着脸容,手指轻画着车窗,窗外蜿蜒着一条条雨痕,这阴郁的天气里,她的心情却甜孜孜又软呼呼的。
叶甘庆又说:“我爸妈下个月会和我二弟回台湾,他们等不及要看你了。到时候,我们安排两家人一块儿吃顿饭,我想,他们大人肯定聊得来。”因为都有共同兴趣——喜欢戏曲,对各家唱腔了如指掌。
他成功求婚之后的第三天,曾正式登门拜访程家父母,为博岳父、岳母大人的欢心,还下海拉嗓子,陪程爸和程妈唱了一个早上。果然诚心有好报,不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连泰山大人都对他赞誉有佳。
程家欣双颊发热,轻嚅着:“他们……我是说你爸爸妈妈啦,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们会喜欢你的。唉,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更何况你一点也不丑,你长得这么漂亮,站出去马上抢走所有人的眼光,害我都想把你藏起来,还暴力得想挖出那些乱瞄你的男人眼睛。”他不懂她到底在紧张什么,自从得知他父母要回台看她,她动不动就唉声叹气,小脑袋瓜里自编自导着许多悲惨的结局。
“你不懂啦,我也明白自己长得漂亮啊,可……可就是太艳了,不是长辈们中意的那一款嘛。”
叶甘庆在另一端拍着额头,苦笑着——
“老天,你想太多啦。你要嫁的人是我,我喜欢你长这个样子,你恰巧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款,这还不够吗?”略顿,他嘿嘿地笑,嗓音微沉:“更何况,你腰好小,肉肉的臀部,我妈一定一看就喜欢,她常说这样的屁股-定很会生,生十几个没问题。”
“叶、叶甘庆!”程家欣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哈哈大笑。“我说真的。”
“我臀部哪里肉肉的?你乱讲。”这是严重诬陷,对大美女的侮辱。
他赶紧更正,笑意仍不断透出。“好、好,不是肉肉的,是又翘又圆,这样高兴了没?”
他尊重她“婚前不爱爱”的坚持,但不知还能撑多久,因为她有时好故意,两人独处时,她常会晃着俏臀,弹性十足的小屁屁直接赖在他大腿上,把他当沙发使用。唉,再不快些把她娶回家,他迟早会脑溢血。
程家欣哼了声,咬咬唇又说:“还有啊,我、我最多生三个啦。”
他咧嘴,只可惜她看不见。“好,不过如果前面三个都是男的,你要一直生、一直生,生出一个女孩给我。”
她瞪大眼,没想到也可以这样谈判。
“今天我是寿星,好歹给点面子嘛。”他耍赖。
“唔……这个要求太难啦,请给我五年的时间考虑。”程家欣好气又好笑,对他真是莫可奈何。跟着,她转换话题:“你先说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回来帮你做。”
他想也没想,立刻回答:“你亲手做的乳酪蛋糕。”他本来不爱甜食,可她做的手工乳酪蛋糕不甜不腻,香气浓烈,他一口气竟可以吞掉三大块。
收回画着车窗玻璃的手,程家欣拍拍旁边袋子内的六吋蛋糕盒,那是她昨晚的美味杰作,全是为了他。“好啊,我要放重乳酪,肥死你。”
手机那端传出愉悦笑声。“如果你不嫌我肥,那就肥吧。”
“哼,你太肥,我就不要你啦。”
“你要我的。因为我也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最登对。”
“喂?!”她脸蛋嫣红。
情人间的话语总带着傻气,就算沉默着,听着彼此的呼吸,也能体会出一种无言的幸福。
“家欣……我真希望你现在就在这里、在我身边。”他沉静地说,幽幽然的,触动了她的心扉。
她脸红心跳。“你、你……我们明天就能见面啦。”
“唉,那要等好久。”
“啊?”
“因为我现在就想吻你。”
“叶甘庆,你、你你……讨厌啦!”
是假讨厌,不是真讨厌,前座的运将大哥无端端打了个冷颤,呼——冷气真的开太强啦。
第九章
出租车停在“Royal Style”的后门,程家欣拎着东西下车,因不少员工已认得她,为避免计画走漏风声,饭店经理早跟她串通好,正站在后门等她。
“磁卡交给你啦。”他笑呵呵的,看了眼手表,“小叶还在顶楼办公室,再一个小时就下班啦,楼上也布置得差不多了,你无上去瞧瞧。”
“谢谢你。唔,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她可没忘了要笼络人心,将一瓶酒送进饭店经理怀中。
“哇啊!意大利梅迪尼酒窖的夏塔莎红酒,这是极品,很赞耶。”饭店经理挑高眉毛,惊喜得瞪大眼睛。“你是怎么拿到的?”听说全球严重缺货中。
程家欣甜笑着,“你喜欢就好。”事实上得来全不费工夫,因同期好姐妹瑟西年初时嫁进梅迪尼家族,这算是友情赞助,而她袋子里还塞了两瓶。
就在饭店经理还抱着那瓶宝贝红酒目不转睛欣赏着的同时,她已从后门进入,搭上员工使用的电梯,来到景隅套房的楼层,开门进入那个熟悉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