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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仁德可言!你好歹是男人家,岂有不晓得此刻姑臧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你这个身份回去,不是找死么?”
牧犍道:“可是我若不去救阿爷,只怕他生死须臾!我是做儿子的,宁可自己没命,也不能让父亲涉险!”
阿昀摇着父亲的胳膊道:“阿爷!要么,你帮帮牧犍吧!你让他带一支军队回姑臧,若是他二兄敢有异心,也好及时处置。否则,牧犍不回去救父亲,于心不忍;回去救,又危险万分!阿爷,你说,不然他怎么办嘛!”
牧犍听着阿昀的话,“呜”地一声痛哭起来,在地上拼命地给拓跋焘磕头,声音瓮瓮的,真是一点不掺假!但他却不像阿昀似的滔滔不绝,反而是不发一词,似乎并无所求,只是等着拓跋焘自己拿主意而已。
拓跋焘一言不发,盯着磕着响头的牧犍。阿昀却忍不住了,泪水都流了下来:“父皇!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牧犍都求你求到这样子了!”
谢兰修觉出其间的不对劲来,劝解女儿道:“阿昀,你不要闹腾了。你父皇有他的主张——我们的军队交给牧犍,这拿到外面怎么说得通啊?这可是人家家里的事情,我们凭什么插手呢?”
拓跋焘未及肯定否定,阿昀已经大声道:“那我嫁给他,这不就是我们家里的事了吗?阿爷是堂堂大魏的皇帝,难道为女婿出一出头也没道理吗?”沮渠牧犍抬起头,额角一片青紫,而神色又是诧异、又是感激,热泪盈盈,嚅嗫着:“阿昀……”阿昀亦是两眶热泪,倔强地拉着父亲的衣襟,等候他的答复。
拓跋焘原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料到一切来得这么快,他看一看哭得一脸泪水的爱女,又警惕地瞥一瞥一旁的沮渠牧犍,最后终于说道:“先办婚礼,再回北凉。”
晚上,卧榻之旁别无他人。谢兰修觉得自己的呼吸浅浅的、紧紧的,她问身旁也没有睡着的拓跋焘:“佛狸,你真的就这么决定把阿昀嫁给牧犍了?”
“嗯。”拓跋焘点点头,“其实也早有此想,现在算是顺水推舟吧。”
“去那么远的地方……”谢兰修有些泪盈盈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她!而且,我总觉得牧犍对她,好得太假!”
拓跋焘吻了吻她道:“牧犍狡猾,巧言令色,我也看出来了。他打着担心父亲的旗号,可是我让他先办婚礼,他就一点都不担心父亲在姑臧‘生死须臾’了。不过,只要他不敢和我阳奉阴违,就把阿昀嫁给他也没什么。阿昀喜欢他,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任性娇气的丫头,若是不顺着,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而他能疼爱阿昀——不管是真心的假意的——阿昀便都能过舒坦日子。女人家,有个对自己好的男人,还求什么呢?”他暧昧地凑上来,笑嘻嘻的:“你觉得是不是?”
谢兰修道:“巧言令色鲜矣仁。而且虽说牧犍也是皇子,北凉早就是强弩之末,哪里与我们抗衡?古人说‘齐大非偶’,若是他对阿昀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将来阿昀知道,岂不伤心?”
拓跋焘道:“咱们阿昀是大魏的公主,嫁给谁不是‘下嫁’?嫁给谁不是‘齐大非偶’?若是小家子里,真心不真心还能看出来,两国结亲,哪里谈得那么多真心?!合适不就很好了?”
这话说的有他的道理,谢兰修知道他这个当帝王的男人家,心思没有那么细腻,但他对阿昀的疼爱是真心的,不至于害女儿。她叹息道:“女孩子家的心事,你不懂……”
拓跋焘揽着她笑道:“你的心事,我不就懂么?”
“陛下懂得我什么心事?”
拓跋焘笑着说:“譬如,心心念念盼着我来,可又要假装做出一副贤德、不妒忌的样子。其实,天下的女人,除非不爱,否则,哪有不妒的?你们南朝的这些假惺惺,真是好笑到肚子里去了!”他伸手在她腰上的痒痒肉上挠了两下,问道:“我说得对不对?”
谢兰修滚在他怀里挣扎着,被挠得笑得透不过气,最后几乎要生气了:“陛下瞧着我已经是红颜老去了,尽寻我开心!”
“阿修!”拓跋焘停了手,含着她的耳垂语焉不详地说,“男人家喜欢年轻漂亮的不假,可真心念着的还是相濡以沫、真心相待的。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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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臧地方,在汉代时另有武威郡的叫法。拓跋焘便封大公主阿昀为武威公主,正式将她嫁给了沮渠牧犍。而岳父大人,旋即将一支大军,交到沮渠牧犍的手中,让他带着声讨他二兄的檄文回到了北凉。
北凉的消息,不断由快马传回平城。沮渠牧犍实非将帅之才,北魏训练有素的士兵,给他打得折损了三分之一,才勉强打下姑臧,然后,沮渠牧犍攻入姑臧的皇宫,一举杀掉了抢夺了皇位的哥哥,又将父亲迎出被软禁的处所,勉强也算大获全胜。
“他马上会遣人到平城接你。”拓跋焘对武威公主阿昀说,“不过,你心里有个准备,昨儿探马最新的消息递过来了,你公爹,也就是北凉的皇帝沮渠蒙逊已经去世了。”
阿昀眨着眼睛,半天才把心里乱糟糟的事理清楚,将其中最要紧的问出来:“为什么牧犍不会亲自来接我?我公爹怎么这么快就去世了?”
拓跋焘道:“蒙逊为何去世,消息还没有传到。现在,蒙逊死了,他的长子次子也死了。牧犍就当继承北凉的皇位。当皇帝的,百废待兴的时候,怎么可能亲自丢下都城前来接你?”他顿了顿,抚慰道:“不过你放心,朕已经挑了一支军伍,作为送给你的嫁妆,陪你一同前往姑臧。”
他又看看一旁眼睛里雾蒙蒙的谢兰修,对她说:“你读书多,跟阿昀说说北凉的地理,将来阿昀是北凉的皇后,但也是我大魏的公主。这个身份,阿昀一定要牢记!”
既是皇后,还是公主。武威公主阿昀的和亲,不仅仅是两国交善,也是要她替父亲看住牧犍,让他乖乖当北魏的藩属。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人之哭
武威公主拓跋昀,带着父亲赠送给她的丰厚嫁妆和一支忠心耿耿的鲜卑军队,在沮渠牧犍派来人的引导下,一路前往北凉的国都姑臧。
阿昀一路新鲜的感觉远胜于疲劳。毕竟她这十几年都没有出过平城,现在却可以像她阿爷出巡一样,由一支大军保护着,看着沿途各异的风光,惬意前往她的目的地。虽然凉州四郡自古以来都是荒凉的地界,但其实一路看过去,河西走廊的风光无限,在山间河畔开阔的草场上,牧草深绿而牛羊肥壮,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慢慢这样行进,几乎一个月后,阿昀才到了姑臧。
这座城池四面筑着高墙,而城南的天梯山,上有终年不化的雪峰,形成了一道奇异的背景。沮渠牧犍早已亲自迎接在城门外,见到公主的车驾,含着笑走上前,他身后鼓乐奏响,一片热闹。
牧犍在人们“陛下万岁”的欢呼声中,亲自在公主的金根车前道:“皇后一路辛苦了!”
阿昀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隔着车帘道:“陛下亲来迎候妾,妾实实难安!请陛下在前先行,妾跟着陛下车驾回宫。”
这些官样文字说完,北凉皇帝的御辇和皇后的凤车,便在浩浩荡荡军马、人群的簇拥下,到了姑臧皇宫中。
一应的仪节结束,阿昀已经觉得疲劳不堪。在皇后所居的中宫里,灯火通明。阿昀太小,她和牧犍虽然行过了合卺礼,实际还没有圆房;如今又是先帝的国丧,虽则北凉地方不大守中原汉族的礼节,但是父亲骤死,儿子也没有立刻欢爱的道理。她四下里看着空旷高大的屋宇,心道今日大约又是自己一个人独处了。
没想到片刻就有人通报“陛下驾临”。阿昀心里一阵高兴,理了理裙摆,在门口迎接。她见牧犍换穿了家常的衣裳前来,不由也像平常一样对他撒娇道:“今儿带着这样的凤冠、穿着这样的朝裙一天,脖子都僵了,腰都疼了。真是累坏了!”
牧犍笑容似乎有些僵硬,上前帮她揉了揉脖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阿昀,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拜见太后不是应该在明日早晨么?”
“不是太后。”牧犍道,“我阿娘早就去世了,嫡母也不在世,宫里没有太后要伺候。”
那这个急等着要见的人是谁呢?阿昀只觉得没有舅姑需要按规矩服侍,心头轻松,便也没有多想,跟着牧犍一路到了一旁的一座宫殿里。
这座宫殿装饰得一点不显奢华,正中一人端庄地跪坐着,见他们俩进来,才挺起身子,口里道:“陛下万安。公主——万安。”
“你叫我什么?”阿昀有些不快,乜着眼睛打量着这名女子。她头上用着银饰,身上穿的也是素服,一张清水脸很秀丽,神态也很庄重婉约。她抬起头,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才是。您在魏国是公主,可到了这里——”
“到了这里自然是皇后。”阿昀冷冷道,“你倒又是何人?”
那女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牧犍,微微一笑道:“陛下,看来还是你说比较方便。”
牧犍犹豫了半天,才在阿昀的逼视下讪讪道:“阿昀,你听了先别着急……我在到魏宫之前,先帝已经帮我聘了妻子:这是西凉国主李暠的女儿李敬爱。先帝打下西凉国时,见西凉公主年龄相当,又知书达理,便叫做了我的妻子……”
阿昀恨不得抽面前男人一巴掌,但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想着自己刚刚来到这里,表现得太过泼辣未免不智。阿昀昂着头,看着个子高大的丈夫,冷笑着问:“这事你早告诉我该多好!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个‘阿姊’呢!不过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你是皇帝,你是丈夫,你是男人,你可得拿出个决断来!”
牧犍不言声,低下头避开阿昀尖锐的目光。论结缡的时间、论年龄的大小,甚至论到身份,这位李敬爱公主都不逊于阿昀。唯一不同的,李敬爱的国家已经灭亡,父兄已经死去;而阿昀背后,是风头正劲的北魏,还有那个气吞山河、不可一世的皇帝父亲。
他在阿昀声声催促下,根本不敢看她的面孔只好哀告地把目光投到西凉公主的脸上,嚅嗫道:“这个……还是你说吧。”
李敬爱其实一直是沮渠牧犍嫡妻的身份,阿昀到来之前,宫中人都叫她“皇后”。可是她也明白,小小的北凉无法与北魏抗衡,没有担当的牧犍也不敢和簇新的岳丈对峙,这结果基本已经注定了,自己硬撑到现在,终于闹到两位“妻子”面对面了,可,那又怎么样?李敬爱公主凄凄地笑了一声,看了看面前的丈夫,最后道:“妾是亡国不祥之人,不敢居于宫中,也不敢要皇后的高位。只求陛下能让妾回到老家酒泉,从此拜佛茹素,为陛下祈福、为大凉祈福!”
沮渠牧犍终于抬起头,面露不忍之色,可当他的眼神飘到阿昀的脸上时,连那丝不忍之色都消失得干净。他清了清喉咙,对李敬爱说:“如此,你也真是深明大义!明日,朕就派人来给你收拾行囊,送你前往酒泉郡。”他回眸讨好地瞧着阿昀,希冀着她满意的笑容,但他所见的,是阿昀因被欺骗而异常愤怒的表情,她撕去了刚到姑臧时那端庄稳重的神色,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飞奔了出去。
北凉新皇帝沮渠牧犍借口要为父亲守孝,在阿昀到北魏的第一个夜晚,就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阿昀满心欢喜地嫁给了他,却不料命运居然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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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晃渐渐长成。外表冷峻,而内心富有期望的父亲满心欢喜,亦开始为他物色太子妃了。
拓跋晃午后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日,便有身边的小黄门陪他下围棋。小黄门下了几盘,输了几盘,拓跋晃气恼地踹了他一脚,骂道:“你是故意的,还是太笨?下成这副样子,孤连一点棋逢对手的快意都没有!”
小黄门哭丧着脸连连磕头:“太子殿下见恕!奴真的是不会下棋,太子下得那么好,只怕阖宫也找不出一个堪与太子匹敌的人来!”
拓跋晃白眼相对:“孤才不要听你的谀辞!宫里谢氏贵人,那一手好棋连父皇都赞。你既然没本事陪孤下棋,还是早早滚吧!”
他只好自己摆着棋谱,然而心里乱,越摆越觉得烦躁,正准备收棋的时候,突然听见崔浩的声音笑吟吟传来:“太子好雅兴,今日自己摆棋谱?”他一点都不觉得僭越,拱拱手告个罪就跪坐在拓跋晃的对面,用手中扇子指了指天元上一片棋道:“棋谱也未必就是最佳的。若是臣来下这一盘,该当走这儿!”他真个拈起一枚棋子,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