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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昀的心里如雷鸣般响着……
宫里很快得报:
武威公主之女早夭。
武威公主伤心之余,悬梁自尽,被发现救下。
武威公主出首丈夫沮渠牧犍,告他擅杀昙无谶,密谋造反。
“阿昀……”谢兰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回宫休养的拓跋昀,颤着声儿问她,“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阿昀死过了第二回,她平静地抚了抚脖子上一条青印,居然笑了出来,“阿娘,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都是!”
她呆呆地望着床榻顶上的承尘,突然对母亲说:“阿娘,孩子不在了,我突然什么都放得下了。你说,人哪,是不是当一切都舍得了,也就豁然开朗了?”
武威公主告发丈夫,有理有据——别说有理有据,就算没理没据,也足够断送他了。
牧犍在亲审的拓跋焘面前,绝望到不敢再有一个字的隐瞒,他最后饮泣道:“臣对不起公主,对不起陛下!”
拓跋焘冷着脸,最终执起朱笔,他看了看筛糠般的沮渠牧犍,冷冷道:“原还想着,让你回封邑看一看。看来也是朕对你太宽容了。不过,君无戏言,你自尽后,就可以回姑臧了。”
牧犍仰起头看着拓跋焘,只觉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最后问道:“可否让我再见一见阿昀。”拓跋焘冷笑道:“不要痴心妄想了,朕已经为她再物色了一个丈夫,你还纠缠个什么劲儿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阿昀她,什么都肯放下,不愧是我的女儿!”
拓跋焘慢慢踱步到沮渠花枝所住的宫殿,一身素衣的沮渠花枝揽着三皇子拓跋翰,跪在宫门口无声饮泣,身体在秋风中摇摇如树上将落的秋叶。
拓跋焘冷冷地看了看三儿子,对宗爱说:“你把三皇子带到外头玩。朕有话单独对沮渠贵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余心可惩
沮渠花枝亡国、丧亲,现在留存河西王名号的侄子也被杀了。她看着被宗爱带走的儿子,心里万般不舍,只好咬紧牙关,决意硬着头皮也要保住孩子。
“到里头说吧。”拓跋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平淡得近乎干涩的语气却说出令人心惊的话来,“在外头,朕还丢不起这个人。”
他正襟端坐,打量着沮渠花枝的宫室。里面依然点燃着令人心醉的芙蓉香,只是今天,他对这个气味格外感到恶心,就像刚刚闻到沮渠花枝身上的脂粉香一样。他挥挥手,厌恶地对沮渠花枝说:“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沮渠花枝挪开跪着的双膝时,扯动了胸前系着的高腰裙,胸前一痕沟渠在裙褶处若隐若现。她含着泪,哀求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而他正皱着眉,一脸唾弃,问道:“我就奇怪,你们姓沮渠的,怎么都那么好淫?原来其中有缘故!昙无谶算哪门子高僧?牧犍招供,昙无谶原本在他中天竺就是以恶咒而见弃于国主,后来,又与鄯善王妹私通。而在你哥哥沮渠蒙逊那里,除了译经,便是教你们这些贵室女子‘瑜伽和合秘术’‘男女交接之法’,怪不得……”(1)
怪不得她的闺房之中别有意趣,但是想到堂堂的皇妃,还未出嫁的时候就学这些东西,拓跋焘顿觉浑身瘙痒一般,厌恶作呕的感觉直往上泛。
沮渠花枝抬起泪眼,小心翼翼道:“妾……原只为着服侍陛下,并无他想……”她想着自己的儿子,拓跋翰作为曾受恩宠的皇三子,只怕正是太子拓跋晃的眼中钉,若是她被废黜,只怕拓跋翰就只有做俎下鱼肉的份儿了。沮渠花枝决心赌上一赌,她咬咬牙,对拓跋焘说:“妾如今知道自己错了,无颜再苟活于世。只求陛下看在三皇子毕竟是骨肉,且也是个乖巧孩子的份儿上,不要为难他……”
她等了半天,没有等来拓跋焘的一声支应,只好继续演戏:“妾早知今日必死,已经在内室备好了白绫,今日与陛下告别,请陛下日后努力加餐饭,毋追念妾这个失德之人……”
拓跋焘这才开口:“你准备了白绫?这是何必?”
他闲闲打开通向卧房的门,房梁上果然已经悬挂了一条白绫,鬼森森地荡着。拓跋焘回身扶起沮渠花枝,柔声道:“你呀,想不开啊……”他拉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回头又看了看悬着的白绫,突然说:“不过,既然准备了,就不浪费了吧。”
他说得轻飘飘,一字字慢悠悠的。沮渠花枝已经浑身冰冷。拓跋焘感觉到手中那只小手瞬间凉得如死尸一般,若不是他拽着,几乎就要瘫倒。他引着那惊惶恐惧得说不出话来的人儿,慢慢走到卧房里,伸脚勾过一张酸木的小胡床,用着诱惑般的气息轻轻说:“好吧。这样也干净。”
沮渠花枝无望地慢慢踩在小胡床上,一只脚,又一只脚。她的手攀住那条白绫时,眼泪汹涌而出,迷蒙中看见拓跋焘冷冷的眼睛。“陛下……”
“我不会迁怒乌弈肝(拓跋翰小名)的,你放心。”
沮渠花枝知道自己赌输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她闭上眼睛,挤去眼角一滴泪珠,颤巍巍把头项伸进那个柔软的圈套中。接着,她听见“砰”的一声,脚下顿时失去了支撑。
拓跋焘一脚把那张小胡床踢飞了。他轻蔑地瞟了瞟脸色青紫而两腿乱蹬的人儿,掩上门离开了。
拓跋焘把他所有的嫔妃都召集在显阳殿中,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终于开了口:“后宫诸人,不得干政,不得互相谮怨。朕以治军之法治国,亦以治国之法治后宫。念在沮渠氏生过皇子,赐死之后,留她的位号,以贵人之礼别葬皇陵之外。”他的目光最后瞥到柔然汗王郁久闾吴提的女儿、贵人郁久闾氏的脸上,看得她寒毛直竖。
郁久闾氏仿佛过了很久才听见拓跋焘淡淡但是威严的训话:“蠕蠕一支军队,日前骚扰我边界。虽则两国互为亲眷,但国事与家事,朕不能混为一谈。”郁久闾氏似乎能感觉到拓跋焘尖锐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朕将亲征蠕蠕。我国的海西公主虽嫁在蠕蠕,但若是吴提敢动她一指头,朕这里自然也有报偿!”
郁久闾氏只觉得恐惧得几乎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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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人很快听说,三皇子因为追思母亲,哭闹太过,被拓跋焘喝令鞭打二百,并叫太子监刑。
谢兰修心里顿时慌了,问道:“太子怎么做的?”
回禀消息的小黄门摇摇头。阿昀看着母亲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问道:“阿娘,你急什么呢?”
谢兰修掩饰道:“我怕施刑的人下手太重,伤了三皇子的性命,也是伤太子仁德。”
阿昀笑道:“阿娘总是担心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才是阿娘亲生的呢!”谢兰修心虚般看了看女儿,阿昀自从女儿和丈夫死后,倒似变得没心没肺一般。阿昀看了看自己正在染着的指甲,小心地把包裹凤仙花泥的丝带解开,端详着指甲上的颜色,漫不经心道:“好吧。我自小也就和这位阿兄玩得来些。阿娘告诉我,我怎么提醒太子合适?”
阿昀翩翩来到太子身边时,行刑还未曾过半。拓跋翰年纪还小,被缚在长凳上,疼得连哭都哭不出来,气息梗在喉咙口,一抽一抽地喘着。阿昀喝叫道:“停下!”行刑的武士诧异地住了手,看看拓跋晃,又看看阿昀,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拓跋晃皱着眉:“公主做什么?”
阿昀看看一身鞭痕的弟弟,又回头看看哥哥,笑吟吟道:“自家兄弟,太子阿兄怕担责任,我来担就是。”她是拓跋焘的宠儿,素来恃宠而骄,见太子不悦,便自作主张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阿娘叫我问太子:阿爷难道想要个无情无义的储君?”
拓跋晃如梦初醒:拓跋焘特特地叫他监刑,实则是对他的考验。他不由背上冷汗密布,感激地看了阿昀一眼,对行刑的人说:“陛下严命,我是做臣子的,不敢违抗。但是我想陛下的本心,只是教导三弟知过而已。蒲鞭示辱即可!”
拓跋翰因之逃过一劫。身上的伤虽不轻,但与性命无干。拓跋焘似乎是真不想见沮渠花枝的孩子,又传旨将拓跋翰改封秦王,遣镇桴罕——是边界上荒檄的地方。但太子的仁德,已经在群臣中传颂。
拓跋焘心中有几分数,在亲征柔然之前,带着兴师问罪的意思,来到飞灵宫。
谢兰修正在潜心为女儿准备二嫁的嫁妆单子,母女俩对照着单子逐项商讨,脸上都是不大自然的笑容,不过远远望上去,也是让人感念的一幕。
拓跋焘对阿昀道:“你把单子拿到你自己寝宫去看吧。反正武威公主府的东西,一件不少还是你的。”
阿昀嘴一撅:“我连男人都不稀罕,还稀罕东西?!”
“臭丫头!”拓跋焘眉头一皱,“就是叫你让开别碍事,装傻充愣!”
阿昀笑了笑:“那阿爷不许欺负我阿娘!”昂首挺胸离开了。
“有女如此,你还乱操什么心呢?”拓跋焘等女儿的背影都看不见,才若有深意地对谢兰修说。
谢兰修无奈地叹息,好一会儿才发声:“我懂,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就是要去担心阿析。”她苦笑着:“连阿昀都说,我偏心得奇怪。我也不敢多言。我大约,确实是偏心得奇怪吧?”
拓跋焘点点头笑道:“是啊!果然女人做了阿娘就是不同了,像只母兽似的,谁动她的孩子,命都是肯拼的。你看看你为阿析做的,真真变了一个人一般。”他摸摸面前人柔滑的脸颊,似乎仍然对她的聪慧勇敢非常满意。“最毒妇人心,若是有一天让你在我和阿析间选一个,你大约会选儿子——哪怕他都不感激你为他做的一切。”他双眸熠熠,带着不可逼视的锐光,是在逼问谢兰修,但也是在揭开他自己高高在上、寂寞孤独、无法治愈的伤口。
谢兰修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拓跋焘的眼睛说道:“我哪有权力做选择?如果有那一天,我只有一死,以求什么都看不到,眼不见为净。”
拓跋焘皱了皱眉,听她带着嘲讽的笑容又说:“不过,若是佛狸要在江山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佛狸一定是选江山,对不对?”
拓跋焘失神良久,最后捧着面前人的脸说:“阿修,如果我没了江山,你以为我还能保住你?其实,我也没有选择,我们俩是一样的。”
他富有四海,君临天下,可和她一样孤寂,身边有再多的人都摆不脱这种孤寂。人有时候相伤到一定程度,反而因皮肉血淋淋的痕迹,可以把心灵黏着在一起,两爿伤痕,并做一处,有一种造化神奇的吻合感。
作者有话要说: (1)补充一段考据:
昙无谶确实是翻译《大涅盘经》的高僧,但按照一些资料所写,他同时似乎又有印度教中性力学的修为。
其实,道教中也有采纳之说,大乘佛教的密宗中有类似内容还真不算奇怪。
以下是百度来的资料,摘选部分。如果资料有误,请不要怪罪我玷污佛法。阿弥陀佛……
“印顺《华雨集》第四册第四篇(摘录)
中国佛教史上,昙无谶是一位卓越的大译师。他所译的《大般涅盘经》(卷七、卷二)说︰‘佛法有我,即是佛性’。昙无谶的译经,是在姑臧,得到北凉·沮渠蒙逊的护持而译出的。译经的年代,依可见的记载,从北凉·玄始三年(414)起,十五年止。永和一年,昙无谶四十九岁就死了。
昙无谶是中天竺,或说是罽宾人。在佛教的记录中,昙无谶是一位‘明解咒术,所向皆验,西域号为大咒师’《出三藏记集》说到︰昙无谶随国王入山,国王口渴,昙无谶持咒,使枯石流出水来;故意说︰这是‘大王惠泽所感’,国王当然非常欢喜,也就尊宠昙无谶。但时间久了,国王对他的待遇也薄了。于是昙无谶打算‘咒龙入瓮,令天下大旱’,然后放龙下雨,以便再得国王的优待。事情被泄露了,国王要杀他,才逃到西域来(《高僧传》部分相同)。昙无谶为了取得国王的优待──丰厚的供养,不惜天下大旱,害苦无数的人民。从佛法在人间的立场来说,昙无谶的心态与行为,是多么卑鄙与邪恶!‘大咒师’的无比神验,与纯正的佛法是不相干的!
其实,昙无谶的邪僻行为,还多着呢,如《魏书》‘沮渠蒙逊传’说︰‘始罽宾沙门曰昙无谶,东入鄯善,自云能使鬼、治病,使妇人多子。与鄯善王妹曼头陀林私通,发觉,亡奔凉州。蒙逊宠之,号曰圣人。昙无谶以男女交接之术,教授妇人。蒙逊诸女、子妇,皆从受法。’
《北史》卷九十三所说相同。昙无谶的使鬼、治病,是一般咒师的行为,他的专长是‘男女交接之术’,能使妇女生子的。‘男女交接之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