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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的花纹里;第二幅,名字藏在一片落叶的叶脉之中;第三幅,她将名字细细画在堆积在地上的衣服褶皱内。
最后一笔刚刚画成,房门就骤然被人推开。皇甫瑄挟着清凉的夜风出现在门口,夜风里还有一股湿润的味道。
她一惊,站起身来,“下雨了?”
“是。”他手中提着一个八宝锦盒,放到桌上。
她向后面看了一眼,竟没有一人跟随在他左右。“宫内曾有刺客出没,殿下独自一人……不怕危险吗?”她环顾四周,想找一块干净的布帮他擦掉衣服和头发上的汗水,却被他抓着手坐回到桌边。
“叫你去吃饭你也不去,一个人躲在这里画画,哪用得着这么用功?”他一边亲手帮她打开食盒,一边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画,她收拾不及被他看到,眉头一皱,“画的是什么?放下我看。”
她红着脸说:“不是什么好画。”
他瞅着她看了一阵,笑道:“不就是春宫图吗?你都敢画,还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
华如意只好忸怩着把那几张画铺到桌上,胸口噗通噗通一阵狂跳,说不出是害羞还是紧张。
皇甫瑄低着身子看了半晌,却皱起眉,指着第一幅画上的女子说:“这女人像你……”又指了指第二幅,“这女人也应该是你……”他回头盯着她,“你画的女人都是照自己的样子来画?可你画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满腹的紧张在这一刻倏地散去,差点笑倒,“殿下真不认得那个男的?”
她抿着嘴乐极了,让他看了却更加起疑,又看了那幅画半晌,伸手一抄,将她搂进怀里。
“我以为胖一点的女孩子心机会少一些,可是你竟然也学会和我耍心眼儿了?我不问你为什么要画春宫图,是因为我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说自己的私隐,但是如果你要把自己画在画上,就要先问问我可不可以。”他不悦地用手一指那几幅画,“尤其是把什么臭男人都敢画上来,你就不怕我看了生气?”
华如意低着头笑道:“殿下的话让我想起我伯父日间曾说的一句话。”
“什么?”
“我说我不能嫁到薛家去,因为我已有了心上人。他说,我不可能认得什么好男人,必然是见不得人的野男人。”
皇甫瑄的眉头蹙得更紧,“这是华思明说的?”
她赶紧说道:“伯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又在盛怒之下,自然口没遮拦,你也不必为了这件事去和他计较。”
“我暂时不计较他的用词,但是他的话,和这画上的男人又有什么关系?”皇甫瑄越看那画越是生气。将她一把压倒在旁边的床上,恨恨地说:“你几时也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过?还要画到纸上去昭告天下。这些画该不是日后也要卖出去的吧?”
“怎么会?这些画都是我的私密宝贝,日后……说不定还要传宗接代的留给子孙呢。”她难得看他这副表情,向来高高在上、庄重严肃的太子殿下,也会有郁闷小气的时候啊,甚至有几分孩子似的任性,让她心中大增爱怜之心。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悄悄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很光滑,皮肤好得让她这个女人都觉得惭愧。
皇甫瑄哪会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她笑得越是神秘诡异,他脸上就越是不痛快,索性将她完全抱上床去,就势压倒。
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不禁低呼道:“还有其他宫女在附近呢,万一她们来找我……”
“我已调她们去别处打扫了。”原来他心机狡诈,早有打算。
她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殿下是要我今夜侍寝吗?”
他挑着眉,“怎么?你还敢拒绝不成?”
“不是,我只是在想……殿下今天忙了一日,也该累了……”
她还不大习惯两个人这样火热的亲密,刚想找个借口先避一避,却被他冷笑着封住唇——
“砌词诡辩,必然心中有鬼!”
他的衣服本来虽有几分湿意,但此时两人滚烫的体温却让那水痕散发出幽冷的清香。
她想先去灭了灯,却被他按得死死的,于是这一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又成了他口中的“活食”。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剥落两人的衣服,当丝绸彼此摩擦发出的声音显得过于暧昧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她娇喘吁吁的那张脸,满月一般的圆润,红唇娇艳欲滴,星眸似醉似醒般的一片氤氲。
他忽然叹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这皇宫之内,现在唯一可以信得过的,就是你这颗小雪球了。”
他在她“肉质”最为柔嫩饱满的腰部轻轻咬了一口,隔着衣服,却让她禁不住战栗。
“殿下心里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她背对着他,却又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察觉到他的手正探入自己的衣服里时,她深深喘息着,却不敢躲避。
“人生在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了。”他在她饱满的后颈上印下一吻,“你还可以借着春宫图去发泄,而我,更多的时候必须坚守矜持。”
“殿下若是觉得累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只是我不知道我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他悠然一笑,翻身压上她的身体,“把你这雪球似的肉丸送到我嘴边,让我一次吃个痛快,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她咕哝一声,再也来不及开口,就成了人家口中的美食。
这一夜,自然春色无边,他很尽兴地在她身上索欢,她累得腰酸背疼,却也初次细细品尝到男女床第情爱的美妙。
突地,她不小心叫了出来,又吓得赶快把嘴巴捂上,引得他取笑道:“捂住嘴巴干什么?是想逗我再亲你?”
“不是……殿下不是……不喜欢听人叫……”她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说。
他稍稍一想便想到了原因,“难怪初夜时你都不敢喊一声。怎么又拿自己和丽姬比呢?”
他的身子一挺,冲击的力量之强,让她捂着嘴的双手都不禁抖落,他笑着将那双手按在她的身体两侧,再不让她有捂住嘴的机会。
“如意……若是上天真的有情,你就是被他送至我身边的最后一份如意了吧?”他感慨着,望着怀中那禁不起过度激烈而暂时昏厥过去的人儿。回头看着桌上散乱的那几幅画,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的确是不擅长认人,除了她这个丫头之外,他甚至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认不出来。但是那几幅图中所画的内容以及服饰和周围的景致,画中男子是谁,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之所以故作震怒,只是为了这一夜的旖旎而略施小计罢了。
她真是个自作聪明又好骗的丫头啊。
还好,这一生她只需上他一人的当就好了。不管她之前受过怎样的委屈,从今以后,自然有他为她出头。
她若真的喜欢画什么春宫,就由她去画,反正他们两个人的故事,相信再画个百十张也画不完。
因为那将会是一生的纠缠啊……
华如意醒来时皇甫瑄已经不在身侧。她愣愣地摸着微热的被褥,知道他走的时间并不长,看看天色,应该是去上朝了。
最近因为皇帝遇刺,所有朝政都压在皇甫瑄一人的身上,华如意知道他必定很忙,自己在这边只是悠哉地画画,也不好去打扰他。
她的枕边放着一块玉佩和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凭此玉佩,出入随意。
她轻抚着玉佩,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第8章(1)
秋娥白天忙完手头的闲活儿便会好奇地过来看她作画,一边看,一边就给她讲这宫里的故事。
“听说,就在这藏书楼,还曾经住过一位皇后呢。”秋娥指着不远处的藏书楼,一本正经又满是羡慕地说。
“哦,难道也是被贬到这里来的?”华如意好奇地问。
“不是。”青柳到底年长些,听到的传言更丰富。“据说那位娘娘当初也只是一名宫女,在这藏书楼当差,还先后伺候两位皇帝,第一位皇帝去世时,她差点被带去殉葬。”
华如意和秋娥都听得入神,“那她是怎么逃脱的?”
“多亏她不是受宠的妃嫔,就没有把她算在殉葬名单当中。据说后来她又选出宫去,但不知怎的被人发现她竟然女扮男装回朝做了官……哎呀,反正那故事兜兜转转,史册中记载得也极为含糊。其实到底后来做皇后的是不是她,史书都没有明确说,只是宫内曾见过她的人都说,后来的裕德皇后长得极像前朝逃走后下落不明的怡妃,所以这流言就一直流传下来了。”
秋娥摇摇头。“我是不信,她既然服侍过先帝,又怎么可能再当新帝的皇后?”
华如意说:“也许他们是有真情……”
青柳叹气道:“帝王之家中能有多少真情?你看魏妃,当年那么得宠。后来不也被打入冷宫……还好三皇子被教得很好,魏妃地下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
秋蛾说道:“本来今年太子殿下的寿辰,皇后还想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呢,现在陛下受伤,殿下又这么忙,宫里上下都不敢提这件事了。”
青柳说:“还有过几天的祭天大典,应该是殿下代陛下出席吧?”
听到她们提起,华如意才忽然想到,既然是皇甫瑄的寿辰,就算不大操大办,宫里宫外必然会有不少人送礼,毕竟若是皇帝的伤势沉痾难愈,很快皇甫瑄就会提前继位。对于这样的王位继承人,赶着巴结的人绝对少不了。
而她,又能送他什么呢?
再见到皇甫瑄,是起因于她前去骑鹤殿借画。
华如意希望能在魏妃的画像背景添上一些栀子花,但此时已过花季,肯定不会有现成的花让她画了。可青柳说骑鹤殿中魏妃过去的寝房里,有几张栀子花的画,她想借来参考一下。
青柳劝她不要去骑鹤殿,毕竟那里现在关着惠贵妃,惠贵妃还未定罪,那里便是是非之地。可华如意按捺不住自己想看画的冲动,还是独自去了。
骑鹤殿的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华如意拿出皇甫瑄留下的那块玉佩,侍卫看后很是惊讶地打量了她几下,便放行让她进去了。
一进门,她便看到了坐在小院中的惠贵妃,而让她惊讶的是,惠贵妃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三皇子皇甫贞。
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骤然听到有人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发现来人是她,都惊诧地睁大眼睛。
皇甫贞率先站起,笑道:“你这个小肉球怎么又进宫了?是皇兄正式收了你了?”
华如意尴尬苦笑道:“三皇子别打趣我了,我只是想来借一幅画。”她接着对惠贵妃行礼,“参见娘娘。”
惠贵妃已不复昔日的风采照人,脸上未施脂粉,头上未插过多的钗环,连身上衣裙的颜色都显得黯淡。
听到华如意这样叫自己,她仰起头凄然说道:“这句话……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她倏然起身走回正殿。
华如意发现正殿的窗纸已经破损,却无人修补,想来到了晚上,这里必定寒风凛冽,让人难以入眠吧。
皇甫贞走到她跟前,低下身子看了她半晌,“我皇兄‘阅’人无数,为什么单单对你情有独钟?”
华如意别过脸去,看到青柳之前和她描述的那间房子,便走了过去。
皇甫贞几步跟上,“你要找什么画?”
“一幅画着栀子花的画。”华如意从破损的窗纸看向屋内。
皇甫贞说道:“不用看了,那画已经不在这里了。”
华如意讶异地回头看他,“殿下知道我要找的是哪一幅画?”
皇甫贞推开那两扇破旧的门,漫天的灰尘忽然扬起,眼前瞬间变得灰蒙蒙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小时候,我时常偷偷翻墙到这里来……那幅画,我看过无数遍了。”他向来神采飞扬的俊容上笼罩着一层少见的忧伤。
华如意望着他,想象着那时他还年幼,却要承受母妃发疯被贬入冷宫的耻辱,更要忍受母子分离的悲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本来她以为皇甫贞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见得真的懂得这些事情背后的无奈和哀伤,但听他这样一说……他心中必然也有许多不能释怀的痛苦吧。
“那殿下知道那幅画去哪儿了吗?”她问。
皇甫贞愣了一下,“好像魏妃去世的时候一起埋了吧。”
他称呼自己的母亲也是叫“魏妃”吗?听来好生疏。
华如意不便多问,说了句多谢便要走。
皇甫贞追上来几步,“喂,小肉球,你要回青龙院吗?我跟你一起去。”
“谢谢殿下好意,不过我不住在青龙院,太子殿下吩咐我住在藏书楼。”
“藏书楼?”皇甫贞不解地问:“你一个画画的,去那里做什么?”
“太子殿下让我……”她想了想,把那个捏造的理由说出来,“让我画那个刺客的画像。”
皇甫贞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