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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他是什么?
当他是她的丈夫,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倚靠的人。
所以她才会对他百般迁就,即使她回了宫,他唯一给她写的信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即使他总是对她淡漠寡情,连一抹微笑都吝啬于她;即使他只是为了心中的义礼才娶她为妻;即使她可以拥有天下……
她要的也只是他而已。
她的心意,他何日方能得见?
说啊!说你当我是你丈夫啊!
在骆品期待的眼神中,斜日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她的沉默让骆品死了心,他心中的卑微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填平。他的心境又回到了当年未婚妻决定跟他解除婚约的时候。
赵大人嫌弃他没有雄心壮志,他求上府门,只要赵小姐一句话,他就愿意舍弃隐士之心,考学进银族,在朝为官。
可是她没有,赵小姐只是冷冷地坐在那里,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骆品当即断了所有的念头,接受被女方退婚的羞辱。
事过境迁,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妻子,可她却连一句证明都不肯给他。
他们……注定缘尽于此。
定了定神,骆品痛下决断,“你地位尊贵,‘弃书’由你来写吧!”
要她写“弃书”,却是他先开了口要舍弃他们的婚姻。斜日背过身苦笑,不肯让他看到她脸上爬满的受伤——她是要统治这个国家的女主,她不能为任何人和事所击败。
他却成功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骆品,你看尽天下书,可曾知道爱情是什么?”
爱情?爱情是一种感觉,书中曾有所描述。骆品应对,“《情卷》意译:爱情是一种会让人舍生忘死只为对方而活的境界。”
“你虽娶我为妻,我们共同生活多年,甚至育有一双儿女,可显然你对我并无多少爱意。别说是舍生忘死的境界,你甚至不愿为我稍稍改变你的生活。”
她牵起嘴角,露出习惯的冷笑,闭上眼沉吟片刻,而后便是她长长的一叹,“我却为你宁愿舍弃这身紫衫赤袍。”
罢了!罢了!何必太认真,她向来做事随意,偏就执着于一爱,竟也伤了半条命。
她走了,走出了他们共用的卧房,骆品没有追上去。
我却为你宁愿舍弃这身紫衫赤袍……
这句话像一道咒语将他紧紧束缚,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地挣扎,停不下,也挣不开,总是让他闷闷的。
骆品不知那一夜出了房门的斜日哪儿也没去,瑟缩在庭院中的摇椅里,在寒风中漂浮了一夜。
那是长长的一夜啊……
第八章 女主的软肋(2)
斜日女主下令恢复青庐的原貌;斜日女主下令准备班师回斜阳殿;斜日女主下令大开学路,鼓励天下教书先生。
这些都是骆品在坊间听说的,他已经留在空竹轩好几日,没敢回青庐了。怕碰见她,也怕孩子们跟他嚼舌根,只好在这里躲清净。
听闻斜日女主即日起程回宫,骆品正思索着要不要在她离开前再见她最后一面,空竹轩外来了几位陌生的访客,为首的是一位仪容华贵的夫人,身披黑斗篷看不出是何出身。
“请问你是青庐六先生吗?”
“在下骆品。”
夫人又问:“你是珠珠的爹?”
她怎么会知道珠珠?骆品未曾多想又点了点头。
夫人再问:“大约八年前,你从江水中救了一位白衣女子,并娶她做了你的夫人?”
她居然知道当年的事?他的心中隐隐扬起不安,迟疑不答,倒给了那位夫人留下口实,“看你如此犹豫,不用说你定是斜日的丈夫喽!”
不等他表态,一位黑衣人上前,直接将他打昏。
褪去黑斗篷,夫人露出赤袍加身,睇了一眼瘫软在地的骆品,她冷笑起来,“这样没用的货色,你也看得上眼?斜日,你挑男人的眼光真差。”她命人脱下骆品身上的青衫,“来人啊!把这件青衫交给斜日女主,她自会明白。”
明白什么?正打算回斜阳殿的斜日看到那件青衫,毫无反应,倒是一对小鬼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是爹的青衫,刚刚那个黑衣人送爹的青衫来干什么?”
修竹总算在宫里磨砺过一段日子,第一个闯进脑海的念头就是,“爹出事了!”
“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绑匪特意拿了爹的衣衫要我们去救他?”珠珠更是说得有鼻子有眼,好似亲眼所见她爹被坏人绑去的全过程。
“什么救他?我看分明是威胁,要我们别轻举妄动,爹就在他们手上。”现在让修竹比较困扰的是,“爹到底在谁的手上呢?”制伏敌人娘比较在行,修竹抓着娘问个不停,“娘啊!你快点派人去把爹救回来吧!”
斜日正在批文,完全不理会两个小家伙天马行空的猜测,“我正忙着,你们别烦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人家送来的就不是你们爹的外衣,而是他的手指头、耳朵什么的。”
哇!不是吧!娘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前段时间娘对爹很体贴的,父母不和可是对小孩子最大的伤害。
珠珠使出哀兵政策,“娘,我们就这么一个爹,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成了没爹的孩子了。”
“没关系,娘再给你们找个爹好了。反正凭你们娘——我的条件,找十个八个爹给你们,绝对没问题。不用担心哦!”
斜日说得轻巧,两个小鬼头的心可是彻底沦陷了。听娘的口气好像真的不会管爹死活了,没办法他们只好自己采取行动——
爹不是一直住在三堂兄的空竹轩里吗!
我们去那里看爹在不在不就知道有没有出事了。
好啊!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到底是亲兄妹,彼此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娘,你忙着,我们出去玩了。”
“给我站住。”斜日叫了侍卫进来,“给我看紧这两个小鬼,要是他们跑出这间青庐,你们就准备提头来见。”
女主发威,谁敢马虎。
二三十个侍卫眼睛不眨地紧盯着修竹和珠珠,这下子别说是去寻找爹的踪迹,连打只苍蝇都不行了。
天啊!你存心要亡我们的爹啊?
骆品再度醒来的时候,他仍身处空竹轩。那位夫人端坐在他面前,身旁围着许多蒙面黑衣人。
“你……你是谁?为什么敲昏我?”
“天下人皆知革嫫有位斜日女主,却不晓得有我素蓥王后。要知道按王宫中的尊卑排序,我在她之上,她见到我还要行礼呢!”
素蓥王后得意中多了几分不满,闲话莫说,她看了看时辰,心中隐隐起了不安,“斜日这丫头还真是冷血,我把你的衣衫送过去这么久了,青庐那边连点动静都没有。”
她要拿他去威胁斜日,骆品顿时起了警觉,“素蓥王后,你弄错了,我和斜日女主只是萍水之交,我的安危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用不着急着撇清。”素蓥王后志在必得,“我第一眼见到你是在宫中,那时我就觉得你很面熟,可我又确定自己从前没见过你。我想啊想,忽然发现你和跟在斜日身边的那个名叫‘修竹’的小男孩在容貌上颇为相似。那时候我就在猜测你和斜日之间的关系,直到这次,她在政局变幻莫测的这等紧要关头仍执意出宫前往你的青庐。我可以确定,那两个小孩是你和斜日所生,你们……是夫妻关系吧!”
她猜到了!她想拿他和两个孩子去威胁斜日吗?骆品急忙否认,“素蓥王后,您想偏了。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教书先生哪里配得上斜日女主?您真是太抬举小人了。”
“是不是抬举你,等着看斜日的反应就好了。”
素蓥王后随即吩咐黑衣人,“不用再掩着藏着,你们直接前往青庐,绕过侍卫告诉斜日女主,就说她孩子的爹在我们手里。若想救回她的六先生,就让她轻车简从,一个人来空竹轩。”
骆品猜得不错,他果然成了权力斗争中的砝码。他不想给斜日带来灾祸啊!“素蓥王后,您真的想错了……素蓥王后!”
素蓥王后坚信自己猜得没错,她更了解女人的心理,为了心爱的丈夫,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会前来救人。
她只是错估了一点——斜日不是寻常女子。
半个时辰之后,黑衣人回报:“斜日女主说,不知道我们抓了什么人,反正与她无关,要杀要剐随我们的便,还说什么别扫了她出游的兴致。”
怎么会这样?素蓥王后全然不信自己的计谋有误,“不可能!我不可能猜错。以斜日的个性,除非是自己亲生的子女,否则她决计不会带个麻烦在身边。而且她看不上天下男人,更不可能让男人近她的身,睡在她的斜阳殿里。她可以允许你带着女儿进宫,又留下你的女儿相伴左右,若你们不是夫妻还会是什么?”
她一个人在哪里想破头也想不到答案,眼前这个男人倒是可以告诉她实情,就怕他不说。
“来人!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素蓥王后一声令下,几个身怀武功的黑衣人拿出手段对着骆品一阵拳打脚踢。他咬着牙除了痛叫,始终不吭声。
硬的不行,来软的。
素蓥王后拿出绣帕拭去他口边流出的污血,软语劝道:“斜日知道你被我绑在这里,都装作不知道,不管你的死活了。你再苦苦撑着,还有什么意义?所谓她不仁你不义,只要你告诉我,你跟她真正的关系,你便务须再受皮肉之苦。”
骆品胸口抽痛,他连咳了好几声,才有气力开口说话,“我……我在青庐见过斜日女主一面,她是君王,我是子民。我这样的子民哪儿敢劳女主施以援手?实在是……实在是你们弄错了。”
“你完全是受她所累,才会遭此劫难,你当真一点都不嫉恨她吗?”素蓥王后不信,她跟先王做了十八年的夫妻,她对他仍有埋怨,更别说是骆品这样被斜日丢下不管的平民男子。
骆品无力地摇摇头,若斜日放下一切跑来救他,他才要骂她是傻瓜呢!
男人本该保护自己的妻子、孩子和家,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拖累家人,那才真是无能呢!
危难时刻仍然不离不弃,素蓥王后也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斜日会选中你做她的丈夫了。”
这样说来,这位王后还是不信他跟斜日没有关系。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避免斜日受他的牵连呢?
他尚未想出办法,素蓥王后已先下决定,“我就跟斜日赌一次,我赌我自己猜得全中,也赌斜日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薄情。我这就带着你前往青庐,要是我输了,便是你给本后陪葬;若是我赢了,你便能和斜日双宿双栖,不过……是在阴间。”
第九章 王变爱妻(1)
青庐外设置的防御措施比素蓥王后想象中简单得多,不消片刻,她的人便打通关节,成功控制青庐四周。
赌心强盛的素蓥王后未做多想,让人拎着骆品进了青庐,此时的斜日正坐在庭院的摇椅里赏月光。
她没有穿着象征王者身份的紫衫,仅着一件过大的白色单衣盘腿坐在那里。
见到素蓥王后,斜日毫不惊慌,淡淡丢出一句,“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王嫂。”
“我也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丈夫都能弃下不顾,真是薄情。”
面对王嫂的讥讽,斜日坦然处之,“好说!好说!所谓王者无亲,为了革嫫,别说是丈夫,就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当割舍时亦要狠下心肠。”
素蓥王后算是逮到她的把柄了,“这么说,你承认跟他的关系喽?”她特意拎出被打得混身是伤的骆品,就是要斜日看着心痛。
骆品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在她面前晕倒,“斜日女主,您不用为了救我,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你还真是不怕死。”素蓥王后一个眼色,骆品又吃了一顿排头。
斜日眉头紧锁,努力不让自己失态,“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我被你暗算,流落在外,之后便嫁给他为妻,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怎么能承认呢?这不是等于对敌人承认自己的弱点嘛!骆品气得大叫,“斜日,我娶的是白衣浪人,不是革嫫之王。你忘了前几日我对你说的话吗?我不想要你这样的妻子,你只会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让他闭嘴。”素蓥王后可不想让一个笨男人坏了自己的大事,坏了儿子的大业。
两个黑衣人轮番上阵,拿骆品的肚子当沙袋揍,没多久就揍得他口吐鲜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斜日看在眼里,却无力相救。手指紧捏着袖中一道救命符,她犹豫着该不该拿出来。
“住手!”什么社稷江山,什么王族名誉,她决计先救下骆品再说,“王嫂,你要的不过是革嫫之王的位子。我从来没想过要霸占,该我做的都已做了,我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