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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的英勇让我敬佩,但他有我,请原谅他没办法为了捕马牺牲所有;娘,如果时间能倒转,我会拉住您不让您睡在那冰天雪地里,但请您引领他回来,他有我,他放不开的,他没办法像您走得那么洒脱。
对不起,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改过称谓,但我现在已真心认定自己是武家媳妇,我不会再叫您们伯父、伯母了,请原谅我觉悟得这么迟,求求您们,让我有机会告诉他,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他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第9章(2)
可恶,她怎么又快哭了?顾虑到自己现在正和公婆说话,袁长云忍住没将咒骂出口,但原本慌到坐立难安的心神已镇定多了。
她拾起柴,去厨房重新生火,将那锅水烧热,一边找出水囊装满饮水,还动手将菜肴一一夹进馒头里,再用油纸包起。
她努力做好准备,好在风雪停歇时可以直接出去找他。
如果他回来,他还是能洗个暖呼呼的澡,再喝小米粥配夹好菜的馒头;如果他没回来,有了这些水和食粮,她可以找上三天三夜也不怕体力不济,一找到他还能先让他填饱肚皮。
她刚刚是疯了不成?竟有勇无谋地想直接冲出去?他喜欢的不是这种会笨到找死的女人,而是真正帮得了他,不会雪上加霜的冷静女人。
等着吧,她要他感激涕零,庆幸自己娶到一个好妻子!
她让自己的心思和身体都忙碌着,说什么也不愿往不好的结果想去。
经过等待的煎熬,外头风雪总算转小了,虽然还听得到风呼呼地吹,但至少雪已快停了,只剩细细的雪花迎风飞舞。
她赶紧穿上披风,抓了准备好的水粮冲出门,直奔马厩。
“忍耐一下,帮帮我,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犒赏你的。”她一边帮马配上装备一边安抚它,恶劣的气候会让马觉得恐惧,这是种虐待,但她已别无选择。
坐骑接受了她的恳求,似回应似安慰地嘶鸣了声,以蹄踏地表示它的蓄势待发。
袁长云很感激,却发现那蹄声怎么越来越大。
她的好马儿兴奋过头了吗?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蹄声已来到马厩前,她才惊觉原来是有人接近。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办法想,只能直盯着那道微敞的门,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彷佛只要一个眨眼、一个吐气就会让那人消失无踪。
此时,门开了,即使他的头上、肩上几乎都被白雪覆盖,她仍认得出那熟悉的身影——
他真的回来了!倏然而起的心安化成眼泪模糊了视线,强撑多时的冷静已完全溃堤,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时,她已朝他飞奔而去。
“长云……”他才关上门正要唤她,就被她扑得往后倒,要不是身后的门太坚固,他们肯定会一起破门跌进雪地里。
“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的……我以为我来不及说了……”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放声大哭,环抱住他的手臂收得好紧。
她的眼泪将他的心全绞拧了,他也紧紧拥着她,像要将她融进血肉里般拥着她。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没骗你,我回来了。”他不断重复低喃,他知道自己吓坏她了。
他再也不会逼她示弱了,看到她这样发狠地哭泣着,想到她承受了多大的心理折磨,那感觉比他自己被千刀万剐还痛。
他宁愿她一直都是骄傲睥睨的,他宁可她别那么牵挂他,这样她就不会痛苦哭泣了。
“你还是骗了我,你没有每天回来!”她哽咽控诉,发现自己竟像个没用的女人只会哭,而她却没办法克制,哭得更凶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应该先关心他是否安然无恙,开心他的平安归来,然后带他进屋,让他涤去一身的疲惫——
结果呢?她却是恶狠狠地骂他,还在他面前大哭,那她这段时间的冷静及强撑不就全都白费了吗?一思及此,她更是抬不起头来,眼泪鼻涕只能往他身上抹。
“我没事。”
他顺着她的颈背来回轻抚,柔声安慰。“我只是被风雪困住了。”
他幸运地找到一个山洞藏身,没想到这场风雪却比他预料的更长,想到她会有多担心,他在里头等得好痛苦,一见风雪稍歇就立刻赶回来,但也已过了一夜一天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会等到现在吗?”她好不容易终于停止哭泣,话说得冷硬,但明显的鼻音仍透露出她哭得有多惨。“我才没担心呢,我只是在家里待到气闷,想骑马出去蹓躂蹓躂而已。”
她逞什么强?不是要跟他说她有多在乎他的吗?不是要对他好吗?结果事到临头她还是死性不改……
她又想哭了,却是毁了一切的自己让她懊恼到想哭,更想直接挖个洞钻进去,不让他看到她哭得鼻红眼肿的丑脸。
如果他会被她瞒过去,那他也就不是武朝卿了。更何况都哭到声音沙哑了还硬装没事,就算他想视若无睹都成了项艰难的挑战。
但,再怎么艰难他还是得做到,因为他知道她脸皮有多薄,知道这场大哭对倔强的她有多么难得。
在她这么防备尽撤之后,就算她要说马有六只腿他也会点头附和。
“可是我好累喔,别蹓躂了好不?来帮我烧热水,不然我连提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示弱这招最好用了,明明脸上还带着笑,他的口气却虚软得像是会立刻倒下,像足了他口中的没用男人。
平常他只要话里稍微透露迹象就担心不已的她,在他历劫归来之后,那份关怀更是无边无际,让她连困窘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居然还压着他?深埋的小脸儿总算离开他的胸膛。
“等等,我帮你把马鞍卸下……”想为他承担一切的她,连照料马匹的事都舍不得他做。
“我累得站不住了……”武朝卿虚软地往旁一倒,立刻被那奔回的小女人接住,他眼中的笑意更浓郁了。
那不急,他平常对坐骑很好,它不会介意多等他一会儿。瞧,它现在不就自个儿窝进它的位置呼呼大睡了吗?
“再撑一会儿,我水都提好了,而且还温着呢!”她鼓励他,一手紧环住他的腰际,另一手则紧抓住他环在肩上的手。“撑到进屋就好了。”
她吃力地扶着他走出马厩,此时外面风雪已经停了,之前的肆虐像是假的一般,现在外头的广大天地全被美得让人屏息的洁白覆盖。
但一心专注在他身上的她完全没发现,即使整夜没睡的她也累了,却仍只顾着将他的重量扛在自己身上,怕只要稍不留意很可能就会害他摔倒。
“你刚刚说……以为来不及跟我说什么?”结果他却突然冒出这句。
她心一跳,不仅分了神,被问得措手不及的她还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不过她没发现,方才可怜兮兮说自己没力的人,不但自己站得好好的,还有办法将差点跌倒的她拉了回来。
“没、没有啊,我哪有说什么。”她忙着否认,脸心虚地红了起来。
不是她又在闹什么别扭,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啊,她才刚崩溃大哭,两个人也都累得半死,就不能再给她一点时间吗?等到他们都吃饱、睡饱了,那时候应该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她懊恼地低着头,忙着帮自己找藉口的她,完全不知道身旁的那个男人正微笑看着她,爱恋地将她这可爱的模样珍藏于心。
即使她依然说不出口,他也再清楚不过了。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她爱他,爱得和他一样深,深到言语已无法形容。
当她奔向自己的那一刻,说不说都不重要了,只要她愿意这么嘴硬心软地爱着他,他已别无所求……
唔,还是有所求。
他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哄得她再跟他洗一场鸳鸯浴。
虽然那可能不是在消除疲劳,而是会让他们两人累到连路都走不动,但……他甘愿。
他挑起眉,笑弯了的凤眼闪耀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再度倚向那让他再怎么要都要不够的软馥身子。
“唉,惨了,我好像连爬进浴桶的力气都没有了耶——”
谁强谁弱?还有得较量呢!
尾声
半年后
两个大男人靠得很近,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手上的书册,偶尔还会讨论个几句,音量却压得极低,像是怕隔墙有耳。
“你们在干么?”突来的问句将定性较差的袁长地吓得差点跳起来。
一回头,看到姐姐拧眉困惑地看着自己,慌到连书掉在地上都顾不得了。
“没没没没没……我有事先走。”他胀红脸,一溜烟跑了。
这没道义的家伙。
被同伴弃留的武朝卿不动声色,想趁着她注意力还来不及转回时捡起那本书。
只可惜他亲爱的娘子反应比他预料的还快,他才刚弯下身子,她的短靴已出现在视线之内,摆明了他要是敢再伸手,就算被她“眼花”踩中也是自讨苦吃。
“我是想捡起来给你。”他先言明立场,然后才拾起,满脸笑容地双手递上。“你现在不方便弯身。”
他说的可是实话,已怀胎六个月的她挺着个肚子,虽然也没大到哪儿去,但衬着她纤细的身形总看得他心惊胆颤的,恨不得连走路都能搀扶着她。
“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袁长云睨他一眼,对他的呵护又好气又好笑。“我还能骑马呢!”
这又是他心里另一个痛,他承认他是保护过度了,这里的女人连临盆前一天都能骑着马到处跑,但……他就是放不下心嘛!前几天她居然还想要驯马?真不知剩下的这四个月,他要怎么忍住不把她绑在家里。
“骑慢点,算我求你。”他叹了口气。
“好,好——”那口气听起来就很敷衍,袁长云低头翻看手上的书册,一双美眸瞠得又圆又大。“这、这是什么?”
“春宫书。”气定神闲的他,说得好像在马场里看到马一样理所当然。
“怎么会有这个?”她咬牙。当她眼瞎啦?她当然知道是春宫书,他明明晓得她不是在问这个。
“大哥给的。”他最讨厌对娘子说谎了。
袁长云眼睛瞠得更圆了。“……大哥怎会有这个?”
“大嫂给他的。”他又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为什么她一直想到“道貌岸然”四个字?袁长云头痛地闭眼,已经分不清是发现他和弟弟在光天化日之下翻看春宫书的打击较大,还是那诡异来源比较让她震惊。
“你不要以为现在没人对质,就可以把事情都赖到大哥、大嫂身上喔。”她警告道。
在经过长久的挣扎,大哥终于愿意抛开男人的尊严去找大嫂了,只是大哥都离开一个多月了,大嫂更是离开了快一年,要她怎么相信这本东西和他们有关?
“这是大嫂的压箱嫁妆,南方人怕闺女不懂得怎么圆房,都会附上一本春宫书,好让新婚之夜能够顺顺利利,要照本宣科还是自创奇招都随人高兴。”知道这种事会让她发窘,他还故意说得很详细。“大哥大概已经驾轻就熟了,当然就传给我。”
而长地这小舅子现在有了喜欢的女孩,来找他这个姐夫讨教,他当然也要再继续传承下去喽!
“那也应该是给我啊,怎么会是给你?”袁长云抗议。大哥未免也太偏心了吧?到底谁才是他的亲手足啊?
“你希望大哥当面将这本书交给你?”他挑眉一笑。
脑海浮现那个画面,袁长云哑然。
“那、那你也不该独占啊……”气不过的她还是忍不住咕哝。害她完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老是被他折磨到承受不了才……她突然想到一事。“你……全是从这本书学来的?”
“当然是现学现卖,不然从小就栽在你手里,我还有办法找人学吗?”他眯起眼,就算他爱她疼她,也不代表她可以诬蔑他的清白。
困惑多时的疑问终于获得了解答,袁长云不知道该开心他的深情,还是该恼他的一点就通,那她之前的嫉妒不就都白费啦?
“我哪知道啊!”她要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却忍不住唇角的笑。他从小就栽在她手里呢,听起来的感觉真好。“如果大嫂没有离开,这本书哪轮得到你手上?”
“大哥这不是去追了吗?”知道她是担心他们,他低笑道。“我相信依大哥的决心及耐力,一定能把大嫂带回来的。”
“最好他们能快快回来,然后生个小家伙和他作伴。”她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然一个人太孤单了。”
“不会的,我会跟他说,当年有个小男孩,以为自己会孤单一辈子,却有个小女孩帮了他,不仅教他骑马,还陪他玩——”
他拥着她,一起漫步离开。
在这辽阔的天地间,北方?南方?已全都不重要了,幸福已将他们融合成了一家人,没有任何阻碍能将他们分开——
后记 席维亚
那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