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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凌望着窗外交相辉映的礼花,隔着屏风沉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来我听。”
阿丁用袖子抹了把鼻涕眼泪,不肯起来,跪在地上继续说:“冬姨娘,我和潘柱子两人今儿早在外面吃酒。不知怎地得罪了董家公子。那董家公子好不讲理,将我二人当场打了一顿不说,还让县衙的人把潘柱子给抓去了。我没敢告诉潘嬷嬷,怕她着急。只能来求冬姨娘救潘柱子。”
冬凌听明白后冷笑道:“这事儿你何须求我?直接去求你主子二少夫人不是更好?我又没有个在吏部当官的爹,何来这么大的能耐使唤得动县衙的人?”
阿丁又叩头哭道:“姨娘不知。这事儿若是放在几年前求二少夫人也许是妥的。只是如今二少夫人只是每日陪着二少爷,什么也不过问。就像个活死人一般。就算是我这会子求了她,她也定不肯理的。”
冬凌又问:“她不理你,你便来求我。我又有什么本事能救潘柱子?”
阿丁道:“冬姨娘不知。临安县丞梁必勤是当年三少爷在凉州的部下。在凉州战场上受了伤,后幸得了三少爷的照顾才有命从凉州回来的。再后来便捐了这么个官当。三少爷若是开口说句话,梁县丞定是遵的。若是冬姨娘肯为小的在三少爷面前说几句话,三少爷定愿意开这个口的。”
“哼!”冬凌听明白了阿丁的意思,原是要让自己去做人情。她不愿搅合这些混事,厉声拒绝阿丁道:“你和潘柱子当差时候偷溜出去吃酒惹上了麻烦,我还没有问你们的罪。你们倒好,反而自己找上门让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拿我做人情倒是做得顺溜。我帮了你们自己落得百般不是,又有什么意思?何况你没看见这阖府上下都在忙着操办三少爷的婚事吗?你求错了人,该去求新来的三少奶奶才是正主。”
说完冬凌闭上眼睛,歪在软榻上,不耐烦的挥手正欲让青玉打发阿丁出去。青玉去哄阿丁道:“我们主子乏了,你下去吧。”
阿丁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嘴里忽然冒出一句:“若是冬姨娘心疼阿丁和柱子,将来我们定当记姨娘的恩情。一辈子忠心于冬姨娘,眼里只有姨娘一个主子。姨娘的恩情若是还不完,下辈子我们二人做牛做马再伺候姨娘。姨娘以前的事情也一笔勾销,阿丁再不记得。”
“以前的事情?”——什么以前的事情?思忖片刻,冬凌方才恍然大悟。以前箫容佳求冬凌进府探望章左扬,引路的便是阿丁。阿丁这是狗急跳墙,拿这件事情在威胁自己。刚才怎么没想起这茬来?
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的冷笑,冬凌边冷笑边道:“阿丁,你以为我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会在乎以前的事儿吗?倒是你自己,恐怕还没等抖搂出以前的事儿,自己的小命先没了着落。就凭你今晚擅自私闯甘棠堂内宅,我都能马上拿了你问罪!你还有命活到明天去告状吗?”冬凌说完脸上一虎,冲青玉喝道:“青玉,叫人来把这个私闯内宅的大胆奴才给我拿了。”
青玉会意,只嘴上高声应着吓唬阿丁,脚步却没有移动半点。
阿丁连忙向冬凌磕头求饶道:“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得罪了姨娘。求姨娘不要声张。奴才这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姨娘不帮忙,小的也不敢威胁姨娘。小的这就出去,再也不踏入西院一步,只要姨娘不要治罪。”说着连叩头带往外爬。
心头一个念头闪过,冬凌止住阿丁:“你且停停。我问你件事情。你若是答得好了,我便帮你。你若是答不上来,那只怪你没有造化。”
阿丁一听事情有转机,连忙停住,举手立誓道:“姨娘尽管问,阿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丁,你可记得通武二十四年,玉屏姨娘小产之前,净慧仙姑来府里找大夫人的事情?”冬凌那日撞见净慧,问她何往。净慧神色慌张的答曰往环碧山庄。二人分别后,冬凌留了个心眼,转了弯再看净慧,却见她直直的往彩蝶轩走了。后来冬凌往环碧山庄送东西给玉屏,也没见着净慧的影子。没几天后,玉屏便因小产死了。此事一直盘踞在她心头,甚是蹊跷。阿丁在门房,当日问他多有不便,正好今日问他。
阿丁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仔细想了半日道:“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将军府和烟云庵素来没什么交情。忽然净慧师太也没拿帖子就空手上门了。当时还与我纠缠好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冬凌屏住呼吸,心跳加速,身体从软榻上直直坐了起来。本能告诉她,谜底离她越来越近了。冬凌紧追不舍的追问阿丁。幸而隔着屏风阿丁见不到她脸上紧张的神色。
阿丁跪在屏风外,嗯啊了半日才道:“只不过,我记得净慧仙姑说是去看二夫人,并不是去看大夫人。冬姨娘这会子说净慧仙姑是去看大夫人的?兴许是事情太久,我记差了。”
“二夫人…二夫人…”所有的事情瞬间在冬凌的脑海中串了起来。她的脑子飞快地计算着,只可惜没有真拼实据,若是能拿到真凭实据,那么便算是拿住了二夫人的把柄。
“阿丁,你帮我件事。若是办得好,我便帮你。若是办砸了…”冬凌话没说完,阿丁马上跳起来补充道:“但凭姨娘吩咐,若是办砸了阿丁从此也没脸出现在这将军府里了,到时立马死在姨娘面前谢罪。”
“呸呸!说得是什么不吉利话。”青玉啐他道。
“你进里面来。”冬凌隔着屏风招呼阿丁。跪在外面的阿丁和青玉迟疑的对视一眼:“这不大合适吧?”
“主子让你进去你就进去,啰嗦什么?”青玉冲着阿丁的屁股踹了一脚。阿丁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瞪了青玉一眼,才唯唯诺诺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入了屏风后。见冬凌满脸冰冷,无精打采的歪在软榻上。阿丁只敢远远的站在屏风的一边,也不敢上前,也不敢抬眼看她。冬凌抬手招呼他俯身上来,阿丁才迟疑着躬身凑近软榻。听冬凌与他耳语一阵后,阿丁道:“姨娘放心,这事儿奴才一定办得与姨娘说得半点不差,保管让姨娘满意。”
冬凌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下去吧,多早晚拿到东西,多早晚我帮你办了你的事情。”
阿丁得了令,慌忙不迭的转身出去了。青玉撤了屏风才问道:“主子,您答应了阿丁这档子事,到时候怎么跟三少爷开口啊?三少爷素日里最烦这些个仗势欺人的混事儿了。一直说当官只仗着门第欺负良民,还不如山野草夫。”
“你放心!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惊动三少爷。我们自己就能办了。你只管去书房布置了笔墨!我要用。”冬凌说着从软榻上起身,径直往书房去了。
青玉不知何意,唤进喜儿和纤儿收屏风,自己急急的跟着冬凌往书房服侍。只见冬凌立于书桌前,砚了墨汁,展开纸笺,添饱了墨,提笔便模仿章左英的字迹写了起来。不出片刻,一封章左英写给梁必勤的书信便写成。放下笔,冬凌又让青玉去前院找来章左英的印章落款,然后亲自封了信封口,才将信塞进书桌抽屉里道:“这便使得了。”青玉看得目瞪口呆道:“这样三少爷知道了会不好吧?”
冬凌侧耳听了听院子外喧闹的歌舞酒席、炮竹烟花声,苦笑着道:“你放心,三少爷现在根本没空理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注意得到呢。”
青玉一听这话,便垂了眼皮,讪讪的叹气道:“主子,三少爷是不管我们了吗?我们从此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阵发自胸腔的冷笑,苦涩的味道涌上唇尖,冬凌望着窗外绽放在黑色天幕中耀眼夺目的烟花,坚定的说:“我们从此都要靠自己!”
第六十七章 弄鬼
烟云庵是将军府田庄上离清谷寺不远的一所尼姑庵。庵里供奉了四面观音。往日庵里人丁、香火皆是稀薄。只有主持净慧外加半路收的两个小尼姑空闻、空见。因为前几年净慧帮着将军府二夫人作怪,除去了章平之身怀六甲的小妾玉屏,这几年幸得二夫人多处帮衬,庵里才得以勉强度日。
六月初七这天晚上,天色刚刚暗下来。净慧使唤小尼姑关上寺门,查看四处火烛,自己则在房舍内独坐。思及昨日是章左英与翰林大学士林恩举的女儿林奴儿的婚礼,二夫人却连请帖都没给烟云庵下一个。多半是将往日自己帮她的好处早忘在了脑后,净慧心中着实不舒服。计较着明日当亲自上将军府恭贺一番,或许可落得些赏赐。
不知不觉中,窗外夜色已沉。就在净慧吹灭了桌前灯烛,除去外袍歪身躺下准备睡觉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净慧以为是小徒弟在院子里胡闹,便高声冲院子里呵斥道:“空闻、空见,大半夜的你们二人不睡觉在院子里混闹什么?”
问话声如泥牛入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但窗外的悉索之声却戛然停住。净慧心内生奇,躺在床上侧耳向窗外听了片刻。没有传来更多的动静,净慧也便自行闭目睡了。正在半睡半醒,大脑一片混沌,迷迷糊糊之际,窗外再次传来响动之声。净慧仍旧闭着双眼,不耐烦地冲窗外嚷道:“你们两个小贱人,再不睡觉只顾着在我窗外混闹,等我起来抓到你们,要你们好看。”
这次,窗外的悉索之声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似乎是有人跳上了窗台。净慧大怒,“霍”的翻身半坐起欲推开窗训斥。扭头望向窗外一看,却被窗外的景象惊得差点当场尿了裤裆。只见一团黑乎乎混沌的人影借着月光映在窗纸上,恍惚看去竟然像一个削肩蜂腰,散着长发的女人。女人手中还横抱着一只襁褓,不住的左右摇晃。净慧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哑的惊叫,吓得差点从床上掉到地上。她哆哆嗦嗦的向黑影问道:“谁?你是谁?”
窗外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反问道:“净慧师太竟然就不记得奴家了吗?”
净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不住的念“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佛祖并没有显灵。待她再张开双眼时,窗外的黑影依旧赫然眼前。净慧吓得两排牙齿直打颤,发出“得得得”的声音。窗外的女鬼凄厉的笑了起来道:“师太也有害怕的时候,现在求佛祖保佑不觉得太晚了么?师太当日做孽害死我母子二人,就没想到会有今日的恶报吗?”
净慧被女鬼凄惨的笑声震得耳膜发疼,身下的衣裤和被褥不知不觉间早已湿了一大片。此刻想跑,腿脚却如踏在棉花上一样酥软无力。浑身的肌肉由于紧张过度而根本不听使唤。她对窗外晃动的黑影结结巴巴的说:“佛门净地,你休得在此装神弄鬼。你…你到底是谁?”
窗外的女人用让人齿寒阴冷声音回答道:“我是玉屏啊!师太真的不记得我们母子了么?”说着女人怀里襁褓中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玉屏此话一出,净慧登时吓得牙关紧咬,眼前一黑,竟然闭过气去晕倒在了床上。
净慧昏迷之际只听得窗外女鬼凄厉的哭声混合着孩童的啼哭,让人不寒而栗。半晌,当她从昏厥中转醒,再往窗外一瞧。玉屏抱着婴儿的黑影还在窗外忽近忽远的晃动。
“玉屏…你是玉屏?你倒底要干什么?”净慧吓得已然神志不清,大着舌头问道。
玉屏站在窗外,不住的摇晃着怀中的婴孩,声音阴沉凄厉的说:“我们母子为你所害,如今冤魂留在阳间无法往生。只好在此缠着你一世,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玉屏…你…你…”净慧哆哆嗦嗦的指着窗外的黑影道:“不是我要害你,是二夫人…二夫人…要害你。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来缠着我。”
玉屏冷笑一阵道:“你只这样说,无凭无据我却是不信的。些须写下供状签字画押。若当初真是二夫人害我,我必定寻她报仇,从此与你不再相干。不然,我们母子便缠着你一世,直到你下拔舌地狱。我们再到阎王爷面前去计较对错。”
一阵冷风拂过面门。净慧听到拔舌地狱四个字,吓得双眼一翻又昏厥过去。半柱香后,只觉得脸上被人打得生疼。净慧在吃疼醒来,看见禅房内空无一人,桌上的油灯不知何时已经被点亮,油灯前宣纸铺展。油灯跳动的火苗将窗外女鬼的影子投射在暗黄的墙壁上,形容如一只扑食的恶鬼。
“快写!”玉屏的声音刺耳凄厉的呵斥道。
“我写我写,你不要害我。”净慧拖着湿漉漉的裤子勉强爬下床,走到桌子前,哆哆嗦嗦的提起笔将几年前帮助二夫人下毒杀害玉屏母子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写了下来。不足百字的供状,净慧写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落笔时,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供状写毕,窗外传来玉屏难听的凄厉笑声和婴儿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