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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奴儿百口莫辩,急得面皮紫涨。她慌张的望向人群,迎着章左英气氛凶狠的眼光,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此刻,她恨不得代赵老夫人去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屈辱、羞愧、恐惧占据了林奴儿全副身心。看着刘宝和小厮们将六只大箱子全部抬下去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李妈妈惊呼一声伸手试图去拽林奴儿的衣袖,却猝不及防被一起拽倒在地。章左英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一老一少,鼻腔中冷哼一声道:“刘宝,赶紧一起抬出去。还嫌不够丢人吗?”刘宝听了赶紧带着丫鬟上前,架着李妈妈和林奴儿的腋下,倒拖着将两人拽出了朝云阁。
外间的这一通混乱引起了暖阁里章平之、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注意。李妈妈和林奴儿刚被拖出去,二夫人便从暖阁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问道:“什么事情这样吵闹?”
费氏做贼心虚的红了脸低头不敢回答,只低着头嘤嘤恸哭。不知是哭赵老夫人仙去,还是哭自己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弟妹。见无人敢应声,章左扬镇定的朝二夫人拱手道:“没什么,就是弟妹刚才伤心过度,晕倒了。已经差人送回去甘棠堂了。”
二夫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道:“也难为她了。让下面人好好伺候着。”复又转身进了暖阁。章左英跪在铺垫上气得差点咬碎了牙齿。费氏跪在一侧一面哭,一面哆嗦。
不一会儿,刘宝安顿好林奴儿和李妈妈又来向费氏回报道:“大少夫人,没有布挽和白烛该怎么办?”总不能连赵老夫人的朝云阁都不挂布挽吧?
费氏跪在地上,急得嘴上直起泡问道:“那六箱全都是红色的吗?”她恨不得将林奴儿撕碎了当布挽挂起来。
刘宝点点头道:“小的让下人都拆开看了,都是不中用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个时间就是现买也买不到。费氏咬牙切齿只好低声问刘宝:“库房里还有能用的吗?”
刘宝低声在费氏耳边回话道:“库房里只有夏天做夏衫的一些月白色绸。白烛就前几年玉屏姨娘办丧事留下来的一点,也不多了。”
费氏掏出腰中对牌交给刘宝道:“先将库房里的拿出来,找人裁剪一下,把朝云阁的先布置上。剩下人明天再让人出去买。”
刘宝这才领了对牌应声下去了。
第七十八章 大殓
十月初六,大殓之日。安南将军府阖府举哀。
早上章平之和大夫人按品次穿了朝服入朝向通武皇帝报丧请旨,又择准次日报丧,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请九十九个全真道士做七七四十九日道场,九十九个和尚念七七四十九日经超度。将军府内其他人等皆在朝云阁举哀。冬凌随着众人跪在朝云阁外间,抬眼便能看见章左英挺拔消瘦的身影跪在人群的最前面。出了昨天那样的乱子,林奴儿面上过不去,今天自然是托病不出。章左英身边三少夫人的位置因故空着。
事皆因自己而起!冬凌想着,低头凝神望着朝云阁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光滑的地面反射出清冷的色彩,正厅中央硕大一个“奠”字借着地板反射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明晃晃的。冬凌赶紧闭上了双眼,借着赵老夫人的丧葬大事对付林奴儿和费氏虽然并非上策,但她眼下的处境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片刻,冬凌再次睁眼抬头看向四周。朝云阁横梁、门窗上四处皆挂着样式划一的白色布挽。虽大致无差,但眼尖的人能看出布挽的布料并不是同一种,其间的颜色各有细微差别。冬凌心中忍不住一阵冷笑。看来费氏是让刘宝搬出了库房里所有白色的布料,却也只勉强布置了朝云阁,府内其他地方差的还远,将军府从上到下的丧衣也还没有做出来。费氏指望着今日刘宝能重新买回白布,却不会料到,昨天晚上冬凌早已差潘柱子连夜订下临安城所有布庄的白色布挽。
想到这里,冬凌的目光落在人群前方第一排最东边,只见费氏穿着白绫纱质外袍,安静的跪在章左褚身侧的蒲团上。不一会儿,二管家刘宝顺着墙根一溜小跑的进了外间。他走到费氏身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细语道:“大少夫人,白烛是买回来了。可是布挽买不到了。小的差人问遍了临安城,全城所有布庄的白布都被人订去了。”
费氏沉着脸,强忍焦虑、羞愧和愤怒,心中如万蚁啃噬。她抬起通红的眼睛瞪着刘宝问:“什么?怎么被别人都订走了?你没有问是谁订下的?”先是让林奴儿买的布挽全变成了红色,接着全临安城的白布都被人下定了。如若说此事没有人在背后捣鬼,她怎么也不相信。是谁?她怒火中烧,恨得牙根痒痒。要是让她查出来,定将此人碎尸万段。
跪在她旁边也已经守了一夜的箫容佳显然也听到了刘宝和费氏的对话。她面带困倦,皱眉低声与费氏商量道:“嫂嫂,此时还是不要计较那些旁的事情。先让刘宝去问问这些布庄,有没有肯高价先卖给我们的。无非就是赔两个定金银子。其他的缘由等事情都过去了再追究也不迟。”
被箫容佳提醒,费氏道了一声“很是!”。她强压心头怒火转头急急对刘宝吩咐:“听见没有,还不快差人去各个布庄再问问。”刘宝口中连连应承,一溜小跑的又出去了。
早上举哀毕,管茶饭的下人将主子们的饭桌抬进朝云阁东廊耳房。几十个人在外间忙碌着,不敢发出半点大的声响,只有悉索之声。早饭布置完毕,朝云阁内举哀的众人渐次散去。章平之、大夫人林氏、二夫人由章左扬、章左褚带着下人扶下去用膳。
费氏虽然彻夜未眠,却惦记着和王喜清单府内下人,分班排位;又担心刘宝买不回布挽,因此早膳根本无法下咽,一径带着荷香往库房走。半路上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嫂子,且站一站。”费氏回头一看是章左英带着鲁轩和鲁然,便止了脚步。章左英穿了一身月白色袍子,也是满面倦容,脸上却收拾的干净整齐。他将鲁轩鲁然留在原地自己快步追上来。费氏见了心知章左英这是有事要商量,又想起林奴儿闯下的大祸还没收拾清楚,面色越发的不善。
章左英走到跟前,冲着费氏深深一揖,垂脸道:“嫂嫂,内子愚钝至极。此番闯下大祸,祸及阖府颜面丢尽,又累及嫂嫂。左英替内子向嫂嫂请罪。内子虽然生性愚钝不堪,但左英并不相信她包藏此等祸心。此事左英定当查明实情给嫂嫂一个交代。”
费氏拧着脸斜睨章左英,面上显出一片尴尬愤怒之色道:“事已至此,是不是故意的又当如何?章左英,你不要以为一句并非故意就可以把这事推脱过去。你自己抬眼看看将军府各处,今日老夫人就大殓了。府里除了朝云阁,其他地方连个像样的布挽都还没有。从上到下这么多人守孝的衣服一件没做出来。这样下去,就算你我不说,老爷和夫人迟早是要知道的,到时候追究起来咱们就一起在老爷夫人面前痛回一回。”
费氏一番不讲道理的抢白并没有激怒章左英。章左英的脸色依然镇定,有条不紊的回答道:“布挽之事本来就是内子惹出来的。嫂嫂若是相信我,这件事情便交由我来处理。若是处理的不好,问起来自然是我一肩承担。嫂嫂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眼下这烫手的山芋,费氏当然是巴不得扔出去。大夫人让她操办赵老夫人丧事本意是为了给她个机会露脸立威。出了这样的事情,颜面早已扫地,露脸立威已不用谈,宗妇的地位更可能不保。章左英既然自告奋勇亲自开了这个口,又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她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费氏因而听了马上道:“如此也是应该。既然三弟开了口,我也不便相争,此事交给三弟是再妥帖不过的。三弟若是能妥善处理便是最好。”言下之意,若是万一章左英处理不好,让章平之和两位夫人知道了,那所有的责任就让章左英和林奴儿担着。
章左英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拱手干脆应承下来:“嫂嫂放心,左英定当妥善处理。”
两人正说话之间,冬凌带着青玉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听见左英自告奋勇的接过布挽的差事,冬凌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她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机会整垮费氏和林奴儿。如今左英为林奴儿出头,她怎好再落井下石。再不情愿也只得作罢。再者,精明如左英。若是他真的亲力亲为,连带着查出自己在后面捣鬼也不是难事。想到这里,冬凌主动上前道:“老夫人大殓之际,迎来送往大少夫人和三爷都还忙不过来。若是三爷看得上冬凌,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冬凌愿意帮三爷和大少夫人分担。”
费氏看了冬凌一眼,冷哼一声,抬脚转身带着荷香直接走了。章左英脸上颇有些下不来台,冬凌却不以为然,仍旧笑望着左英。章左英便将昨日情形一一说与她听。听罢,冬凌思索了片刻道:“我当是什么事情,若仅仅是此事倒也并非难事。青玉往日家里与鼓楼西大街那家布庄素有往来。三爷若是觉得妥当,我可以让青玉去那里问问。”
左英一听眼睛一亮,差点拍手叫好道:“极好!快让青玉去问问。若是对方愿意先将布挽卖给我们,加些钱也无妨。多的钱你让青玉从我的账上支领便是。”
冬凌道了声“是!”差了青玉去跑腿,便随着左英一道往东廊耳房用早膳去了。青玉自然省得是怎么一回事儿,不出五六顿饭的光景,便带着几个下人抬着十口大箱子回来了。见过了左英和冬凌只回道:“从鼓楼西大街那家布庄先借出了十箱子的白绸布。老板说,买布钱加赔出去的定金一共两千两银子。”二管家刘宝半个时辰前正空着手回府交差,事情在他手中自然是没能办成。刘宝听见青玉花了两千两银子办成了此事,又是不甘心又是不屑。他故意夸张的倒吸一口冷气道:“十箱白绸布要两千两银子?连他的布庄买下来也是够了的。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青玉冷笑着白他一眼道:“这银子又不是我要的,您冲着我吹胡子瞪眼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刘管家若是嫌贵,我可以现在就让人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抬回去。布挽的事情就刘管家去办好了。”
东西当然是不能抬回去的。刘宝一听便摇着头,砸吧砸吧嘴,没能说出半个反驳的字来。左英怕两人再起冲突,拦在中间道:“两千两银子便两千两银子。现在这个时候还顾得上这么些许多?刘宝,让人把东西抬下去赶紧做布挽去吧。大少夫人那边也传个话过去,让她放心才好。”另一面,左英又吩咐青玉去账房从他的名下支领了银子,此事才算作罢。
到了下午,将军府各院各处终于全部挂上白色的布挽。主子、下人们穿着白色的孝衣,阖府上下一片白花花的天地。
第七十九章 议事
赵老夫人的丧事办完已经是十一月底。接连着下了几天的冬雨后,天气骤然转凉。青玉捧出香炉放在书房,打开香炉盖子放进沉水香,又在上面另外加了一块香樟木。不一会儿,一阵暖香溢满了整个房间。嗅觉被这阵暖香触动,冬凌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向暖炉看去,因问青玉:“青玉,这几天东院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青玉捧上烧好的脚炉,放在冬凌脚边,回答道:“不曾听说有什么动静。自从赵老夫人大殓之后,三少夫人都一直告病卧床,又不让人去看。听说前几天二少夫人要去探病,也被李妈妈回了。”
冬凌听了脸上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林奴儿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歪着头看了看桌上自己刚写完的一幅字,洁白的宣纸上“清气若兰”四个大字,笔触清秀有余,力道不足。冬凌的字练了一年有余,进步有限,心下十分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怎么?主子想若兰姐姐了?”青玉也凑上来歪着头看了半天,四个字当中只认出若兰两个字。
冬凌也不解释,只顺势笑着问她:“这个月若兰那边的月钱都送过去了吗?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青玉笑答:“早就送过去了。还按照主子说的从上次赚的两千两银子当中拿出一部分添置了些家具和物什。应该是什么都不少了。”
赵老夫人丧事中布挽的圈套因为左英的出头,冬凌没能彻底击垮费氏和林奴儿。但费、林两人也是元气大伤。林奴儿托病不出,日日躲在东院。而费氏这厢也很是时机的宣布身怀有孕,渐渐从将军府说一不二的宗妇位置上退了下来。箫容佳更大夫人嘴里“会喘气的死人”,一心一意打定了主意,但凡事不关己便一问三不知。因故阖府上下没有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