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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在护子心切的顾思宁极力反对下,孩子没有被顾念安换掉。
穆锦丰其人,阴狠霸道,又颇有能力。短短几年功夫,就在Y市建立了自己的地下王国。他这人,没什么是非之分,做事全凭自己喜好。
他的生意从股票、房地产、销售、餐饮娱乐到贩毒走私绑架勒索,只要他有兴趣,他什么都干,因此,他的势力庞大,黑白具有。
顾家二胎是个女孩,取名顾言诺,与其养兄之名“顾言诚”都承载者其父母爱情的寄托,合意“诚诺”,乃“生死契阔”之意。
顾言诺两岁,顾言诚六岁那年,穆锦丰派人从裴家偷走了真正的顾家长子。
裴家上下为了找孩子人仰马翻的时候,真正的裴家儿子正坐在顾家的婴儿房里跟妹妹抢糖吃。
而顾思宁心心念念的亲生子,则被穆锦丰囚禁在自己的别墅中,虽顶着养子的身份,却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穆锦丰恨顾念安,恨顾思宁。他把自己所有的恨都发泄在顾家亲子,现名“穆敬铭”的孩子身上。
除了鞭打凌虐和囚禁,他还会每天都带他去顾家四口出现的地方,让他看着那共享天伦的一家,告诉他:那才是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你的妹妹。他们不要你,他们嫌弃你,他们抛弃你,因为你是个累赘,是个不应该降生的包袱!那个男孩,那个顶着你名字的男孩,不但抢走了你的爸爸妈妈和妹妹,还抢走了你的名字、你的快乐,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们,你要记住他们,要记住!
每次见过顾家四口,回到别墅,穆锦丰会格外凶狠的虐待穆敬铭,强逼他把自己的仇恨和痛苦转嫁到顾家人身上。
小小的穆敬铭,在日复一日的地狱苦海中,心理日渐阴暗,性格越来越扭曲,他开始把仇恨和痛苦转化为“快乐”,到后来,连受虐待时都是面带微笑的。
穆锦丰的诡计成功了一半,穆敬铭是对那个顶替了他位子的男孩生出了刻骨仇恨,但对他的父母和妹妹却从没恨过。甚至于,在他心中,只有当回想起那三人阳光下的笑脸时,他才有自己原来还活着的认知。
有一次,穆锦丰又带他去偷看顾家人,中间,穆锦丰回车上接电话。
他偷偷潜进顾家后院,他想跟爸爸妈妈说句话,就一句;他想摸摸妹妹看起来软软的小圆脸,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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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混身的伤,钻过枝叶茂密的木篱笆。虚弱的身子因为这简单的运动而大汗淋漓。衣料下,未结痂的伤口被汗浸湿,痛得他双脚发软。
“扑通”,头刚露出花叶繁复的牵牛花藤,就摔倒在地上。
脖子以下的身子还卡在篱笆的空隙中,擦到了地上的沙石,伤口更疼。
“你是谁?”突然,一双粉红色的小皮鞋出现在眼前。
他怔怔地抬头,白色的碎花长筒袜,粉色蕾丝连衣裙,黑亮柔顺的蘑菇头,还有鹅黄色的蝴蝶结发卡……迎着阳光,那张粉嘟嘟的小圆脸微微偏着,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眨啊眨,小巧的鼻子俏生生地皱起来,蜜桃色的小嘴儿似撅非撅……她可爱精致的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那一刻,他忘了疼痛,忘了害怕,忘了仇恨,忘了愤怒,就那么傻傻的仰望着她,就像飞蛾追逐着毕生的光华。
“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软诺诺、清甜甜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稚龄儿童的口齿不清。
他想笑,却恍然发现自己正以极其不美观的姿势趴在地上,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见他不回答。
洋娃娃皱起可爱的眉,然后她在他面前蹲下,从他的角度,他看到了她印着红色草莓图案的小内裤。
“唰”他红了脸,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丑丫头,你在跟谁说话?”这时,从屋里传来小男孩霸道的声音。
她才不是丑丫头!他在心中愤怒反驳,双手一用力,将他原本卡在篱笆之间的身体推了出去。
眨眼间,洋娃娃与他咫尺天涯,盯着那堵阻隔了一切的墨绿色篱笆墙,他失望的想哭。
“有人……”是洋娃娃委屈地带着哭腔的声音。
“哪有人!笨丑丫头不许说谎!”小男孩霸道的声音近了,与他仅一墙之隔。
“诺诺没有……”洋娃娃哭了,哭得他心都碎了。
“哎呀!好啦好啦,你别又哭,没有就没有嘛!女孩子真麻烦!”然后传来小男孩别扭的安慰声。
他靠着篱笆墙,揪住胸口,满身大汗,大口喘息,说不清心里那滋味该怎么形容。
“就算有人,以后也不许跟他说话,知不知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要听我的!”
“呜呜……”
“好啦好啦,以后只许跟妈妈说话,跟爸爸说话,跟我说话,其它人你都不要理!你要是做到的话,我就把我所有的草莓慕斯全给你吃!”
“不可以骗人……”
“不骗!”
“好……”
那对话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他这才发现,他与他们之间根本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那天,回到别墅,穆锦丰破天荒地没有再打他。
他也没有心思去清醒,一整晚,眼前都是阳光下的洋娃娃偏着头问他“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
一个月后,他在穆锦丰书房外听到顾念安和顾思宁的死讯。
又隔了几天,他听到顾家两个孩子被送往孤儿院的消息。
在那之后隔了好长时间,穆锦丰没有再找他麻烦。
年幼的他,不相信听到的是真的。他固执地认为是穆锦丰和手下的谎言。
他把自己锁在那一片小小的天地里,那里有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叫诺诺的洋娃娃。
穆锦丰疯了,至少,别墅里的下人们都偷偷这么说。
同情他的管家阿姨,甚至好几次要放他离开。
可是被他拒绝了,因为在穆锦丰身边,他才能再见到他们。
有一段时间,穆锦丰天天呆在地下室,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的认为顾家四口一定被他锁在那里。
于是,一天晚上,他偷偷跟了下去。
当他透过厚重的铁门缝隙,看到寒气弥漫的地下室里,白茫茫的情景时,他呆住了。
里面没有洋娃娃,没有爸爸,甚至没有那个冒名顶替的自己,而是只有一个苍白赤裸、平躺在床上的妈妈!
而妈妈至上,是浑身赤裸不停律动低吼,表情痴狂的穆锦丰!
他被发现了,然后,被打的只剩一口气,最后在穆锦丰疯狂的咒骂中被扔出了别墅。
那时,他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像穆锦丰诅咒他的那样死了。
可是,他不想死,因为他还没有再看一眼洋娃娃,摸摸她粉嘟嘟的小脸,叫她一声“诺诺”……
那天,下着大雨。
他的双腿被打断,他无法行走,只能用手在满是积水地上爬啊爬。
在他身后,血水混着泥浆拖成长长的一道弧。
再后来,他昏死过去。
醒来,便是八哥的解剖台。
再后来,他康复,他被端木澈收为心腹,一边帮他打江山,一边查找顾家两个孩子的下落。
可是,顾家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找到任何曾经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他知道,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穆锦丰。
紧接着,他查出了顾念安和顾思宁的死因,人为车祸,或者说,谋杀。
凶手,穆锦丰。
再次回到Y市,穆敬铭姓名不改,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现在穆锦丰面前,他甚至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就是当年被他虐杀的那个孩子。
饶是心狠手辣的穆锦丰,也开始畏惧起来。
他不能不畏惧。因为一年后,他“被枪杀”,醒来时,自己正被铁链缚于一间漆黑的地下室里。
穆敬铭每天都会来看他,却并不会对他怎样,只是跟他聊聊以前两人“共度的时光”。
有一天,穆敬铭带来了一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
穆锦丰一下就认了出来,那是他跟手下妈妈桑生下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穆莎莎。
然后,在他的哭喊和求饶中,穆敬铭在他眼前强暴了她。
再然后,穆敬铭给他俩注射了催情剂,让他们发生了关系。
最后,在他即将在自己女儿体内高潮的瞬间,割下了他的生殖器。
下体痛到麻木,被自己的血模糊了视线。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下半生,将真正活在地狱之中。
他就是宁夏在地下室中见过的活死人。穆敬铭把所有曾从他身上得到的一一还给了他,包括无边无际的恐惧、绝望和痛苦。
穆敬铭最先找到的是顾家的养子,也就是顶替了他的顾言诚。
他已被裴家收养,改名裴子毅。
没想到裴子毅转了一圈竟然回到了自己亲生父母身边,还真是好命!
他从小就对占了自己身份的裴子毅没有好感,甚至是恨着的。
他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抢了他的父母妹妹之后,裴子毅还能找回亲生父母,过幸福的人生?凭什么?!
裴家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但是裴子毅野心很大,并不满足目前的状况。
于是,在他的设计下,裴子毅也做了几桩见不光的买卖,将环宇的势力扩及黑道及国外。
然后,他们成了“好搭档”。
一次,他去环宇找裴子毅,在裴子毅的办公室里见到了正在整理报表的宁夏。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地瞬间,他听到自己的心脏鼓噪的声音。
没过多久,他就调查出宁夏就是顾言诺的事实。并且,还查出,宁夏竟还是裴子毅的现任妻子!
但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裴子毅娶了他的诺诺,却并没有像对待妻子那样好好照顾她。而是一次次的用风流花心、冷落疏离来伤害她!
他更恨裴子毅了。
这时,穆莎莎因为偶然的机会见到裴子毅,对他一见锺情。随后,在他默许下,大胆且旁若无人的对裴子毅展开追求攻势。
穆敬铭冷眼旁观。
很显然,裴子毅对穆莎莎不过是逢场作戏,他的目的不过是逼宁夏离开。其中缘由,穆敬铭不难猜想,无非是他发现了宁夏就是顾言诺的真相。
穆敬铭很清楚,像裴子毅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豪门大少对伦理纲常、地位财富、家族荣誉看的是多么重要,他一定不会为了宁夏抛弃他所得来的一切。
果然,没多久,环宇总裁夫妇离异的消息占据了各大报纸新闻头条。
穆敬铭本想着借这次机会跟宁夏相认,却在一次集团行动中不幸受伤,这一伤就让他在基地呆了两年。
两年里,宁夏的消息通过传真、网络丝毫不落地传到他这里,他发现,有着宁夏的每一天,他都是无比快乐且充实的,他对她的感情也一点一点游离出亲情的界限,开始奔向另一未知领域。
再回国,物是人非。
两年不见,穆莎莎竟然占了裴子毅的夫人宝座,也算是有点儿能耐。但是,他不会放过伤害过宁夏的人,在她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他不会动她,但前提是,她谨守本分!
可惜,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太自以为是。不但看不清裴子毅的心里装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宁夏在他穆敬铭人生中是怎样的存在。
接连两次谋杀,他不能再纵容下去了,即便她的利用价值还很高。
可是,这个时候,宁夏身边出现的两个男人,蓝奕崎和黎默,他们与裴子毅一起纠缠着宁夏。
眼看着宁夏在爱与不爱间犹豫徘徊,穆敬铭越来越嫉妒,越来越难以忍受。
所以,他决定,这三个男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诺诺,只能是他的!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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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穆敬铭的回答大大超出了我所问问题的范围。
除了最初的那几句话开场白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他在说。
天黑复又天明,他说了很久,我也听了很久。
可跟他生命里的三十二年相比,这短短的一夜,又实在不值得一提。
晨光穿过玻璃洒在他脸上,让那张原本阴森苍白的脸,变得虚幻脆弱起来。
他终于说完,然后下车,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烟,抽出一根,点着。
一根烟过后,他上车,带着淡淡的烟味,发动汽车。
我们的回程,他把车开的很慢。
他好像一直在等我说什么,可我始终不发一言。
大门前,黎殇正唬着脸来回踱步。
一见到我们的车,还不等停车,就冲上来,打开车门,看也不看穆敬铭,把我抱进屋。
我不敢回头看穆敬铭,怕回头看到他站在晨光中孤单落寞的身影。
回到我的卧室,我便被黎殇抱上床。
黎殇问,穆敬铭有没有对你怎样?
我摇头。
黎殇问,穆敬铭有没有威胁你?
我摇头。
黎殇问,你能不能说句话?
我摇头。
最后,黎殇叹口气,说今天他要跟穆敬铭一起去谈生意,可能有两三天不能回来,要我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头。
他要走,我拉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几句。
他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我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说:一路顺风。
黎殇走后,我爬起来,远远的望向大门口的穆敬铭,他一身白西装,坐在白色的法拉利引擎盖上,手里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抬头望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心又酸又痛跟被车碾了一样。
我不敢哭出声。
我觉得自己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