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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司令脑里浮现方才在书房看见的画面和人物,只不过漫步在她身旁的人换成了他,无端的浪漫感胀满他的内心,但是当感觉再度升起时,罪恶也同时在窜生,而他不能任由这罪恶的浪漫去延续、蔓生。
“我去公司了,会再帮你找个合适的人选。”他落跑了,在分岔路口处独自走向车库。
千寻止步不再往前走,剩下一个人独行的感觉并不好。她看着他进了车库,把车开了出来,心想他绝不会停下来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但她错了,车子停了下来,他开了车窗,像是要跟她说话,她悄然讶异,小小的欢喜着,轻盈地上前一步。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问得很直接。
“你指的是外表,还是内心?”她言不由衷,心怦怦然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下,说:“你要不要列张单子,写给我比较快?”
她淡笑,摇头。“等你有空再告诉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
“那就慢慢来吧!”
他嗤笑一声。
眼看他就要关上窗,她赶紧说:“谢谢你在游泳池救我一命。”
他唇上勾起笑痕,深瞥她一眼。“没什么好谢的,拜了——”
“拜拜——”她挥手,心中有种蜜糖的滋味,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她道别!
他关上窗,驾车离去。
她目送着他,看着他的车离去,眼底流露着温柔的情意,像在目送一个……爱人。
噢!别这样想,千万别触犯到禁忌的底限,不能陷他于不义,更不能让自己沉沦。
她收回视线,不断提醒自己,匆匆走进屋里。
贺司令加快车速,心头燥热,不停跃动,矛盾地喜欢着她说的那句“慢慢来”。
天知道她愈慢嫁掉,他的心就得一直受她的折磨;只要她在家的一天,他就多受一天严苛的考验。
过多的压抑会使人发狂,难保他有朝一日不会失控,但聪明如他,是不会把自己拉进痛苦深渊的。
还是早点把她推销出去,日子会好过些。
他得在短期内,再替她另觅人选。
千寻一进屋,还怕自己闲得发慌呢!这电话就来了。她坐到椅子上接听。
“贺夫人,你有收到慈善募款餐会的邀请函了吗?”是基金会的会长芬妮热心地来电询问。
“今天收到了,时间是在下礼拜周末对吧!”千寻礼貌地回答,这个基金会主要是帮助全世界的弱势族群,有时会以销售餐券的方式募集资金,她时常赞助。
“是啊!先感谢贺夫人了,你这次会亲自到场吗?”芬妮问。
“我会去的。”
“太好了,我是想再多办一个义卖项目,请所有的夫人们提供一些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当义卖品,你要不要也提供一些?任何手工品都行哦!”芬妮告诉她这个点子。
千寻想起拿手的拼布缝制,眼睛都亮了起来,欣然地说:“我没问题,只是手工艺可能募不到多少钱吧!”
“哪会,打着夫人们的头衔,一定会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藏的。”芬妮说。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立刻动工,得赶在下星期周末给你送去。”千寻承诺。
“真是太感激你了。”芬妮诚挚地道谢。
“快别这么说。”千寻很乐意帮这个忙。
收线后她马上回房里去,把先前买的拼布材料拿出来,开始在漂亮的布料上裁形,把房间当工厂,床当做工作台,没有缝纫机她就以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制,打算做一只拼布提篮,再做两只布偶狗狗放在里头,期待会有某位太太带着小孩来,正好看上眼,愿意出个好价钱买下它。
到了募款的周末,千寻带着制好的成品,来到餐会现场。
宾客云集中她找到芬妮,她正忙着把所有太太们亲手做的艺品摆在一张铺有绒布的长桌上,好几个义工朋友在帮她,千寻上前把拼布提篮拿给她。
“哇!好可爱的提篮,贺夫人,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千寻因为自己能尽一份心感到快乐。
“请就座,餐会马上开始。”芬妮笑容可掬地说。
千寻点了下头,依餐券上的编码找到桌号,这桌几乎全是男士,唯一的空位是她的,她没有坐下,环顾着四周,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和她换位置……
看着看着,她竟看见了贺司令!
真想不到他也受邀出席了,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从未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公开场合,而这整个星期她太忙了,也不曾在家里遇过他。
此时,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因为他正和一个穿著低胸礼服的美人站在窗边聊天,瞧他笑容满面,像是聊得很愉快。
她背过身去,心情变得黯淡,她气自己的反应,她怎能吃干醋!别人又会怎么看呢?
她稳住自己的情绪,迟疑地回到那坐满男宾的桌号位置,坐了下来。
同桌的人开始客气地询问她的名字,她礼貌地回答,心情始终在低潮。
贺司令饮着杯中的酒,遥远地盯着那小女生,多日不见,她看来精神不错,高绾着发髻,穿著小礼服,整个人显得成熟且明媚动人,她总能挑动他的视觉神经,进而影响他的心情。
而她明明看见他了,却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和一群男人挤着坐同一桌!
她若不清楚当她身处在满是恶狼的环境时,自己该有所避讳,那他就有提醒的义务了。
他执着酒杯,无声无息地走过去。
“不介意换个位置吧?”
千寻回头,瞥见贺司令俯身在她身后问,黑幽幽的眼教她看了心颤。“你不是在跟人聊天吗?”她轻声问。
贺司令微扯了下唇。“聊完了。”
“你的位置在哪里?”她的确也不想坐在这里。
贺司令遥指靠窗的桌子。
千寻看见那个和他聊天的美女就坐那桌,她黯淡的心绪莫名地又恢复活力。
“我过去。”
她立起身正要走,同桌的一个男士正好认识贺司令,站起来打招呼。“久违了贺兄,原来你认识这位小姐啊!”
“你好,马修兄,她是我的……”话到一半,另外两个字他说不出口,突然就此打住。
一桌的男宾全噤声,而那名叫马修的笑了起来。
千寻双腿动也动不了,脑子有片刻晕眩,清亮的眸子楞楞地看着他。
贺司令回避了她的注视,坐到位置上。
千寻无言地走向他原先的座位,四周人多嘈杂,她却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节奏……她很想知道在他眼底,自己究竟是他的谁?
那个未知的答案,令她剧烈地心悸。
第四章
千寻缓步走向贺司令原本坐的桌号,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这桌的宾客女性居多,她们多半是富有的太太,而且似乎很熟,热络地聊着彼此的家务事。她默默饮着果汁,听着她们说儿子荣升经理,女儿在上个月出嫁了……等事。
尤其是坐在她身旁右侧那位曾和贺司令说话的美人更是健谈,从她的言谈间得知,她是某家建设公司的董事长,大家都称她奈夫人。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有个匆促来到的女子坐到她身旁左侧那个空着的位置上,一股浓呛的香水味随之在空气中扩散。
千寻回视她,觉得眼熟。她不就是衣衫不整地和贺司令在家里餐厅吃早午餐的女人吗?
兰蒂也看见了千寻,先是一怔,猛地别开脸去,连礼貌性的问候语都没有。
千寻跟她不熟,见她态度怪怪的,也没有和她交谈的意思。心想这女人和贺司令本是同一桌,那代表他们应该是本来就约好一起到的,但她没弄懂,既然如此,贺司令为何要跟她换座位,他们是情侣怎不坐在一起?不会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吧?
千寻收回视线,默默无语地喝自己的果汁,不想再去探讨。
兰蒂真的很闷,今天一整天赶了好几场社交宴快累坏了,这个募款餐会她本是不想来了,临时决定要来完全是冲着贺司令,早在他大怒地赶她走之前他们就约好一起参加这个餐会,而她认为离那个不愉快的上午已经好多天了,他应该也气消,不会再对她那么凶了,所以就厚着脸皮来见他。
她可是好多天没看见他,想他想得要命,只要他再跟她重修旧好,她从此绝口不提他暗恋禁忌人物的事,也愿意赔不是,况且藉这个时机和场合,她一定轻易可以达成目的,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好象打错了,因为这位年轻的“伯母”竟也来了,还坐在这一桌!
那贺司令人呢?兰蒂举目张望,看见他竟跑到另一桌去了,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不想看见她,还是有意藉这位“伯母”来给她难看?他们……该不会是一起来的吧!难道他们不怕流言,公开玩起禁忌游戏吗?
兰蒂很不是滋味,妒火猛燃,暗暗磨着牙,怒意就像毒蛇猛兽被释放出来,很想见人就咬!
“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要怎么称呼你呢?”奈夫人汪意到千寻很沉默,主动找话题跟她聊。
“我叫林千寻。”千寻这么介绍自己。
“你和司令好象很熟。”奈夫人注意到贺司令本来好端端的在跟自己说话,但这位小姐一出现,他就一直心不在焉,还朝她走去,跟她换了位置。
千寻迟疑地点了头。
“你跟他看起来很登对,你们……是什么关系?”奈夫人完全是出于好奇,没有任何心机。
千寻从没被人这么问过,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淡雅的脸上出现沉思的神色,想着要如何回答会比较合宜。
“他们是继母和丈夫前妻小孩的关系。”兰蒂像一匹嗅到血腥味的母狼,一口咬住猎物的痛处。
“什么?”奈夫人望向兰蒂。同桌的太太们也朝兰蒂看过来,她们全都笑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奈夫人更是爽朗地哈哈大笑。
“对啊,好冷——”有位太太颇不以为然。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向她求证。”兰蒂只想畅快地出一口气,邪媚地瞥向旁边的千寻。
千寻微微蹙眉,这女人的语气充满敌意,贸然替人回答也完全不合礼仪。“贺司令绝不是小孩,他一向是主事的大人。”千寻没有正眼瞧兰蒂,不太想理会她的无礼。
“难道你不承认你是他的继母?”兰蒂很不甘心,再次挑动敏感话题,想藉机引起周遭人的注意,进而用众人的力量来围剿她。
千寻慢吞吞地掉过头去瞥兰蒂,问题并不在于她要不要承认,而是这女人没资格这么问她。她很清楚自己是贺夫人,不需要别人来提醒,倒是这女人像是有意在公众场合让她难堪,究竟目的何在?又想证明什么?
“你所问的都跟你无关吧!”千寻幽幽地反问她。
兰蒂一时哑口无言!面对她柔和的眼神,坚持的口吻,兰蒂发现这位“伯母”虽年轻,却有种奇特的威仪,令人畏怯,她立刻心生警觉。以贺家的财势,这位贺夫人一定也享有权势,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对象,万一她弄砸了,贺司令怪罪下来,她这辈子就别再想接近他了。
但她真的妒忌到快疯了。“你……你们之间若是发生不伦之恋就跟我有关、跟社会新闻有关了!”兰蒂一吐为快,恨恨地说完,倏然起身,生气地走掉,只留下浓郁的香水味飘在空气中。
千寻认真地想着她话中的逻辑,那女人像在吃她的醋,为什么呢?
她自问是否曾在无意中表现出对贺司令有任何“妄想”,答案是否定的—她相信自己隐藏得很好,更没有对任何人透露。
那是怎么回事呢?她感到不安,回过头来,那些太太们竟然都噤声地看着她,表情猜忌。
千寻的情绪急速低落,像被用有色眼镜看着那么难受,尴尬的气氛凝结了约两秒钟,她们立刻转移视线去各聊各的,像在掩饰对她的猜疑,那位奈夫人也一样。
千寻没有勇气再面对她们,也没有人再主动找她说话,或问她任何问题,接着餐会开始了,义卖会也开始,现场气氛被炒热,她们就更不去注意她了。
但千寻心知,在社交场合里人们表面上避免去探究别人的隐私,私低下却会肆无忌惮地讨论,不留情地批评。
而她正在害怕,当她心底真正的情感被揭发,人们看穿她对贺司令有着波涛汹涌的渴望,难保舆论不会大加挞伐,她也许会被评论成一个妓女,或者被加诸更污秽不堪的字眼。
光只是揣想,她就已陷入幽暗的谷底、深沉的绝望中,身心都受道德枷锁的箝制。
而如今她能做到的是约束自己的心,限制自己连思想都不能有偏差,只要她紧守住感情,不放任沉沦,谁也不能无中生有地批判她。
她已是个成熟的女人,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啊!无论别人怎么认为,至少她该先做到问心无愧。
她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