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凊沂公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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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我去冷宫?”
  “我派人去找,常瑄看见你从冷宫出来。”
  于是常瑄一路跟,跟到这里来?那么,阿朔出现也就不稀奇了。
  他不苟同地对我摇头。
  我懂,他又要说我行径大胆,说我没把宫中规矩摆在心底……可这规矩根本不合理。
  我为自己分辩:“我去见瑾妃,我不只这次去,下次还要去。”去给她走纸送笔送书送被子,给她送明年会开满五颜六色花朵的种子。
  “你太大胆了。”
  “大胆又如何?瑾妃处处小心翼翼,不惹人、不挑衅,还不是落了个悲惨结局。”我恼火。
  “你在为瑾妃不值?”
  “是,那毒不是她下的,是丽妃对她有恨,她对丽妃根本无心。我找不出任何道理,她需要多此一举来欺害自己。”我越说口气越差。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他问。
  “谁不气啊!想一个那么年轻美好的生命,就要在冷宫里度过下半辈子,岁月悠悠,几十个年头,那份孤寂,教人怎生忍受?她一个能琴擅舞、通诗晓文的好姑娘,若是碰到疼她、怜她的好夫君,即使只是个平民百姓,但夫妻相守、鹣鲽情深、千里婵娟,人生岂不畅意?
  岂知一朝入宫,被选侍君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帝王的情爱薄如纸,今朝荣宠,明日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这是她要的、她选择的吗?不是,决定这一切的人是她的父兄、是有权有势的帝王贵族……“我气到口不择言。
  “这就是后宫女子的命。”他轻描淡写。
  我对他的轻描淡写忿忿不平。“如果不是帝王贪心,要留住天底下姣美女子,会有今日的众妃争宠?人人都要女子不求不争,但越是温和柔顺的女人却越占下风;因为帝王有权有势,有能力召集一群女子来创造他的快乐,却没想到他的快乐得牺牲掉多少个女子的幸福……”
  见他的脸色沉下,我知道,我又口无遮拦,踩到他的界线了。咬唇,他不爱听,我不说了,可怒涛仍在胸臆间翻腾。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不说话我也不言语。
  好半晌,他叹气,对我的脾气很无奈。“你几时才能学会说话知轻重?”
  背过他,我低语:“瑾妃是无辜的。”
  “你以为丽妃拙劣的技巧骗得过母后和父皇?”他淡声道。
  皇帝皇后知道瑾妃是清白的!?那……我猛地转身,用力抓住他的手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瑾妃关进冷宫?”
  “明年朝廷要对东北用军,需要借助丽妃娘家的力量。”
  哦,我听明白了,所以即使冤屈,瑾妃都要“为国为家”住进冷宫里。怨谁呐?怨她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娘家呗!
  松开他的手,我笑得很讽刺。“原来后宫那么多嫔妃,都是大臣们缴纳上来的人质,高高在上的皇帝需要妥善利用这些人质,才能让臣子们尽忠。”
  “幼沂,你苛薄了,身为皇帝有皇帝的为难。”在我松开前,他回手握住我的。
  “所以瑾妃不难?明明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子,明明性子温善纯良,却要落下个毒杀罪名,就因为她的娘家没有皇帝需要借助的力量。”
  “难道你要父皇因一己之私,置国家不顾?”
  “说得好,不过是一个女人嘛!一己之私算得了什么,哪比得上国家那么大一顶帽子!”我的口气充满讥诮。
  “幼沂。”他的声音不大,但口气里的严厉我听出来了。
  闭嘴,我瞪他,他回视我。满肚子的委屈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平息,反而更高张。
  “你知道,一旦战败,边城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百姓会痛失亲人?况,不论东北出产的矿场可以养活大周多少百姓,光是失守,往后军队要用的兵器、民生要用的工具器物……统统找不到原料,这将会带来多大的冲击?
  所以,这一仗,只准胜不准败。丽妃的父亲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不只父皇需要他,国家更要重用他,如果升一个妃子能够得到他的不贰忠心,一个好皇帝就该去做,丝毫不怀疑。“
  “瑾妃活该被牺牲?”我明知道阿朔是对的,可就算他对,瑾妃还是无辜、还是可怜。
  “她没有被牺牲,我保证她的冷宫岁月不会太久,母后已经交代过,那里的生活用度一切从优。你去那里,有看到瑾妃被严密看守吗?”他问。
  冷宫岁月不会太久,这代表……我用眼神询问他,他也用眼神给我正面响应。松口气,阿朔的保证,一口气消弭了我所有的不谅解。
  “真的不会太久吗?”我软了语调,再度确认。
  “你要我发誓?”他斜眼瞄人,脸色表现得很明显──有胆你就叫我发誓看看。
  “不必发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何况说话的是伟大的权朔王,谁敢质疑?”我抛出笑脸,把他刚硬的五官线条拉出柔软曲线。
  “以后想发脾气,先弄清楚前因后果再来大放厥词。”他没好气瞪我。
  “是,四爷的教诲,幼沂谨记在心。”只要瑾妃没事,要我多么谄媚巴结,我都办得到。
  “先别去探瑾妃,等事情再平静一点,好不?”他问。
  他在征询我的意见?我还以为他只会命令人。“是,四爷怎么说都成。”
  “这阵子宫里有事,你安分些,别净惹事上身。”
  有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要发生了吗?心惴惴不安起来。
  “遵命。”我用三根手指头敬了个童军礼,他肯定看不懂,可他笑了,眼底有着宠溺。
  “你啊,不改改性子,以后要怎么办?”
  我咬着手指头,装淘气。“那就……就回去问问我爹,他是不是皇帝所要仰仗的力量,如果不是的话,就得赶快想个法子找座靠山,免得下次……”
  他叹气,没让我把话说完,就将我拉进怀里,一个密实的拥抱把我妥贴收纳。“不必找了,你的靠山在这里,跑不掉、铲不平、坍不了。”
  他要当我的靠山?跑不掉、铲不平、坍不了的靠山呐!心悴悴地跳着。
  身子暖暖的、心暖暖的,连贴在他胸口的脸颊都暖暖的,我那一大堆穿越时空原则跟离家出走念头消失,头脑暂停作用,但五官自己发挥功效。
  眼睛说:这个男人的表情很温柔,若非真心喜欢,他会直接让常瑄把我挡在外头。
  耳朵说:你听四爷的心跳多么沉稳,他是那种纹风不动的石头男人,若非真心真意,他说不出这种话。
  鼻子说:阿朔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是让人悴然心动的好男生,如果放过他,说不定我与爱情再也无缘。
  而皮肤说:他的拥抱很温柔,他一定也有颗和拥抱同样温柔的心。
  还以为从来都只是我的主动、我的勾引,我三番两次侵门踏户,逼着他当朋友……
  茅塞顿开呵,原来嘴里口口声声说不要,心底一次一回用朋友隔离对他的感觉,可终究,我期待这个怀抱,已经很久……
  原来,他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我们之间不是单方面交流;原来,他愿意让我倚靠,即使我是个麻烦人物……
  前几日才唱过的歌词跑到脑袋中造反,黄小琥感性的歌声扬起,牵动心情──
  你从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一点点温柔的骄纵
  你从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一点点自私的占有……
  恍然大悟,我总是爱在他面前骄纵,老是自私地想对他多一些占有,那是因为,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念头浮现,我该害怕的,在这个时代,不应有感情牵扯;但在他怀中,我像对吗啡上了瘾,不想推开他、不想错失他的温柔。也许是费洛蒙作用,他想抱我,我很开心,并不需要得到“允许”。
  “如果我被关到冷宫,你会求皇后,让我的生活用度一切从优?”我没话找话说,却没想过这话有多么不妥。
  “会,但我会让警卫严加看守。”他咯咯轻笑,不以为忤。
  “为什么?”我抬头,诧异。
  “因为你不像瑾妃,会乖乖待在那里,就算翻墙、挖狗洞,你都会想尽办法逃走。”
  “你还真了解我。”我笑问。
  “我损失不起你,就是五花大绑,都不准你逃。”他的手圈得更紧了。
  这些话他说得语重心长,我不懂他的口气,不确定他知道些什么,但我成了他损失不起的女人?这件事,让我既骄傲又得意。
  这样,我们之间,算是有某种认定了,对不?
  这天,我们在树下野餐。我很开心,不管我怎么任性、发脾气,他都没忘记,我错过午膳时间,肠胃仍然空虚。
  第八章 祸从天降
  我老是在夜里想着、分析着,为什么是阿朔不是镛晋?为什么花美男除了朋友,不能再前进?为什么那么多好男人在眼前,独独阿朔给得起安心?
  我寻不出答案,但能确定,想起他,幸福就会在心底转圈圈;梦到他,那日肯定是一夜好眠;我所有的幸运都和阿朔挂勾,只要在他身边多待一分钟,我便多了一分快乐。
  我常常压缩着理智念头,不准它冒出来规劝我──别在不合宜的时空里架构爱情。偶尔,我会故意忘记,自己真正的名字叫做吴嘉仪,上有姐姐、下有弟弟,我生存的时代是二十一世纪。
  在大多数的时间里,我甚至说服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曾经拥有胜过天长地久。就是这样的放纵,我偷偷地允许自己,爱上阿朔。
  至于阿朔,那样矜淡的男子,已经说了一句“我损失不起你”,我还能对他再做非分要求?不能吧!我们之间或者没有结局未来,但当下,我们都幸福着,这样就够了。
  “在想什么?”阿朔把一筷子脆笋夹到我碗里。
  我曾经怀疑过,我会喜欢上阿朔和吃人嘴软有没有关系?
  他总是把我喂得饱饱的,好像我吃饱,他便满足了。又或者,在那个垂竿的花赏会里,第一眼,我便对他有了认定。
  “闷呐。”我把笋子放进嘴里,冲着他一笑。
  “你每天都弄出那么多想头,还会觉得闷?”他莞尔。
  “是闷啊,走来走去就这方寸地,胸襟都狭窄了。”
  “方寸地?”他眉头皱得紧。全世界大概只有我会觉得皇宫是方寸地吧。
  “可不,全是人工堆砌的人工造景,你该去见识见识那些自然风貌。”
  “意思是你见识了不少。”
  “是啊,日本富士山、美国大峡谷、撒哈拉沙漠、尼加拉瓜大瀑布……”
  我真感激电视发明者,虽然学者都说电视看太多会变笨,但是它让我在这里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渊博之士。
  “可也没见你的胸襟宽阔到哪里去。”
  他一句话堵了我。
  “没吗?”我鼓起腮帮子问。
  “是没有。”他说得很肯定。
  想想也是啦,我老在他面前批东评西的,今天嫌老太监迂腐,明日说过度溺爱,养出骄恣公主,唉……亏我还在慈济交善款,半点佛家的豁达胸怀都没学到。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天狗会吃日?”我转移话题的功力高强。
  “那是一种自然现象,没有为什么,就像太阳升起、太阳落下一样。”
  太好了,他没搬出鬼神那套迷信说词。抬高脸,我表现得一派骄傲。“做学问呐,可不能像你这般不求甚解。”
  于是我又搞了他最爱的科学实验。
  我把烛火放在桌子中央充作太阳,找了梨子当地球,橘子当月亮,稍稍解释过自转公转、月球反射太阳光之后,我转动地球,让小扇子跟在我身边帮忙转动月亮,接着……别说日蚀月蚀这种小事了,连春夏秋冬我都给他解释得透澈清楚。有时候,我觉得不当老师太浪费我的天分。
  阿朔听得津津有味,眼睛看着我,似乎有话却选择不问。
  有点小失望呢,我还在等着他问我为什么,然后再把那套宇宙爆炸说、核融合反应统统搬出来,炫耀我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见他久久不语,我指着桌上的烛火,说:“阿朔,如果这个是你,我就是月亮。我不会发光,但是围着你转、反射你的光芒,这里,就会暖洋洋。”
  说着,我把手压在胸口。这叫作示爱,二十一世纪的方式,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过火,但这就是我,一个乐于对他出示真心的章幼沂。
  他定定看我,半句话不说,像在研究什么似的。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如果同样的眼光从皇后眼底发出来,我肯定吓到腿软,可是让他研究……我还真的不在意被他看透。
  许久,久到我的脑袋又开始乱七八糟说话时,他终于开口:“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听懂了,这首诗很熟,就算语文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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