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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月殇
作者:李明尔
文案:
我们以为掌握了乾坤,
却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命运早已埋下了玄机,
任谁也无法摆脱,
只能丢盔卸甲颓然落败。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宁,棠瑜,扶桑 ┃ 配角:晏远,束渊,连翘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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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
我们以为掌握了乾坤,却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命运早已埋下了玄机,任谁也无法摆脱,只能丢盔卸甲颓然落败。
【壹】
长乐宫的侍女抬手斟了一壶清澈的酒,透明的液体在白瓷的酒杯里明晃晃的,而划过长空的破碎声在冬日的黄昏也格外突兀,东宫的侍女惶恐不安地通报,太子殿下薨了。
第二个走的,是我的哥哥,太子沐。
月昭国在束氏这一朝达到了空前的繁荣,歌舞升平,世事安好,灿烂千阳,灼灼耀眼。
我是月昭的公主束承欢,二十年前我的父王为我取了这个意为“承欢膝下”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叫我清宁公主,唯一唤我承欢的父王一个人在昏暗的莲云宫为死去的宸妃醉生梦死。
初春的王城阴雨绵绵,人们似乎都对久未放晴的天空失去了信心,整座城都显得苍白无力。长乐宫里来来回回穿着素服的侍女不住地提醒着我,我的哥哥沐,他不在了。
沐的一生好像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他一直是优雅平和的王长子,饱读诗书,温柔亲民,在弱冠之年成为当之无愧的太子,但我总觉得沐的身上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父王闭门不出之后沐成了太子监国,而后他开始频繁地咳嗽,脸色日益苍白,我能感受到他的困倦和忧伤,但他们都说那样的苍白增添了太子庄重的气质。
我一直很想请沐休息一会。可我从来不敢,虽然沐会很宠溺地为我理顺发丝,我却总觉得他离我那么远。
此刻我看着沐的梓宫棺盖被一点一点地合上,我知道这个精致苍白的少年彻底地离我而去了。
最初离开我的是二哥哥渊。
在这个诚惶诚恐的王宫里,渊是最特别的存在。他肆无忌惮地玩闹嬉戏,同时凭着足够聪明的脑袋轻松地解答太傅的所有问题。我一直很喜欢渊,他总是想尽办法为我变出新奇的玩意,即使那会惹来父王的责备。
年长之后渊常常因为与父王政见不和被训斥,渊对这样的争斗乐此不疲,而他终因为一次一次的口不择言被父王治罪,贬为庶民。
渊走的那天我在长乐宫里哭得不可自抑,我不敢去送他,我害怕看到他带着一贯不在意且怡然自得的表情离开王宫。
我听说渊的母亲贤妃送他离开的时候很欣慰的说,你终于出去了,你一点都不适合这里。那之后我很想去王宫外面看一看,我想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人都像渊这么开心。
十四岁那年我在宫宴上遇见晏远,百步穿杨拔得头筹。父王问他要什么赏赐,晏远凝着剑眉下那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道,惟愿国泰民安,一字一顿仿若月昭的国泰民安就在他的面前。
我想我是喜欢上了这个英气逼人的少年。
于是晏远成为了清宁公主的驸马,封侯拜将,满门荣耀。而他叫我公主,比长乐宫的侍女叫得还要生硬与惶恐。我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这世上再不会有人记得承欢这个名字了。
同时我也发现原来王宫外面的人并非都像渊那么开心,长街小巷中艰难存活的人们让我怀疑月昭的平静祥和是否只是假象。不过晏远并不希望我离开驸马府,他说我是公主,公主和平民是不一样的。我以为终于离开了王宫,却不过是换了一个陌生的牢笼。思量之下我与晏远搬回了长乐宫,那里至少还有我可爱的弟弟,泱。
偌大的王城,或许只有泱没有把我当成帝国公主。
【贰】
紫宸殿传出旨意来,召淮南王急速进京。
我的弟弟泱,他终于要回来了。
泱的母亲不过是紫宸殿的一个小宫女,偶然怀得龙胎生下龙子得封婕妤,而父王以对婕妤母子的冷漠表达他对宸妃始终如一的爱情。
泱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人情淡薄,他习惯于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一个人玩一个人看书,不挑剔吃穿用度不指使下人。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喜欢这个王宫里最小的孩子。
我第一次仔细看这个弟弟是在藏书阁。那日我打发了宫人想一个人看会书,却见着泱坐在地上为一个断句百思不得其解。他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出现,直到我用长长的护甲为他指出那个断点,他才慌忙起身对我行礼,“清宁公主安好。”这是他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们的感情就在我笑着回答“你应该叫我姐姐”开始如同春日里的树木一般拔节。
那之后泱便成了长乐宫的常客,而若是渊也在,泱就会悄无声息地跑掉。他不会向我索要什么,只是一起聊天便很开心,原来泱也是会依赖人的。泱安静地端详着长乐宫里那些古董字画的时候颇有王子的成稳感,而他兴致勃勃地带我去看王宫里无人发现的景致时又像极了宫外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
我偶尔发现泱对书房里挂着的《潇湘图》有些恋恋不舍,这一年他生辰时我把董源的这幅画送给了他。泱好像对这些贵族的玩意越来越感兴趣,不过这并不妨碍泱在我心里一惯惹人怜爱的模样。
泱十五岁那年被封为淮南王,离开了王城。起初还能每年回京朝贺,父王深居不出之后,我便同样也没有了再见泱的机会。
如今他已长成了挺拔的少年,身上却有着哥哥们没有的邪魅和英飒。
泱以摄政王的身份坐上了龙椅,却全然没有欣喜的样子,他像是被春日里的慵懒气氛感染,神情倦怠地看着大殿上拱手而立的大臣,依旧是那么一副厌世的模样。
他们都说是泱和丞相崔朝合谋毒害了沐,想要谋权篡位。或许泱受够了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小王爷,我却依旧无法将他和杀戮联系在一起。
我问泱,你讨厌他们吗。
泱懒懒地说,是他们看不起我。然后抬起头笑着说,只有姐姐对我好。泱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想,我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要让那些看轻我伤害我的人看着我成为这个帝国的王,对我顶礼膜拜。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个世界欠他的,总是要还的。泱问我,姐姐不会怪我吧。不管我做什么,姐姐都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往后的许多年我都在想,如若当时没有点头就好了。
泱说的那件事,竟是赐死晏远。
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天空晴得发白,侍女们挥着团扇的动作让人昏昏欲睡,白瓷酒杯落的破碎声与沐离开的时候如出一辙。
紫宸殿的旨意道禁卫军都统晏远勾结朝臣,企图刺杀摄政王,证据确凿,下令捉拿,不再株连。当夜刑部便传来消息,说晏远畏罪自尽。
泱在长乐宫的门口对我说,姐姐,我会为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婿,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不愿见他。
而后所有人都道清宁公主和摄政王为驸马爷反目。
【叁】
我和晏远在一起六年,他已能轻快熟稔地唤我清宁,在春日微凉的清晨为我画眉,在某一个惬意的黄昏低着头说爱,虽仍是生硬得很,依旧足以叫我欣喜了。而我安好适意的生活被泱的第一步棋打成一盘散沙。泱是真的开始谋划他的帝国了,我却始终不愿相信这是从牺牲我的幸福开始的。
国人都知道父王极其宠爱我,赐予我的沐浴邑超越了前朝所有的公主,长乐宫也同样是王宫仅此于紫宸殿的宫殿,比宸妃的莲云宫更甚。而后泱在城东驱逐了许多权贵,圈下了一大块地为我建了一座两倍大的宫殿。他指着那座金碧辉煌,无比奢华的宫殿问我,叫长宁宫好不好。
长宁长宁,他终究是觉得我多余了。
我的泱,他如今是摄政王而我不过是一个没有权利的公主,我依着他的意思搬进了长宁宫,还是取下那那块金漆的“长宁宫”牌匾换上了王宫里的那一块“长乐宫”。
就是只是我一个人的长乐未央,我也要长乐未央。
离开了王宫的长乐宫很快变得车水马龙,我生平第一次挥霍一个帝国公主的权利,邀了京城最有名的十位美男子为我奏曲陪我听音,让整个长乐宫歌舞升平,乐音靡靡。
泱只要随意一查便会发现他们都曾是晏远的朋友,或者是沐的心腹。泱或许知晓,可他太过自信,仅仅把这当做我对晏远和沐无力的怀念。却不知此刻,长乐宫正发生着激烈的争论。
一个是兵部侍郎徐敏,一个是新科探花万俟璟。万俟璟是这十个人中我最欣赏的,他的才华问鼎状元并无困难,却因为出身贫寒又是夷族,生生落为探花,好在他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万俟穿着素白如雪的锦衣,衣摆绣着青竹,看起来儒雅又谦和,此刻正毫无顾忌地在长乐宫的大殿上数落着丞相崔朝扰乱朝纲,愤然却依旧风度翩翩。
徐敏说公主与小王爷自幼交好,这样煽动公主与王爷反目你想将公主置于何地。
是,从他们第一天走进长乐宫就开始密谋为沐和晏远报仇,泱如今毫不避讳展示他和崔丞相的交情,让沐的死变得更加明晰。万俟垂下他狭长明亮的双眼,对我做了一个揖,缓缓地说,小王爷听信谗言,难当重任,清宁公主才是民心所向。
大殿的音乐突然停了,所有人都跟着愣了一下,琴音重响之后众人竟都随声附和起来。他们说清宁公主深得王的信任,一直与众王子一同参议政事。一旦王上驾崩,小王爷必然落入崔朝的控制,月昭国怕是要改姓崔了。为国为民,公主都应该继承大统。
万俟璟说,公主召我们前来,莫不是真的要奏曲听音吧。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很聪明,可我只是想拿崔朝的人头去祭奠我的哥哥沐和我的丈夫晏远。
那一夜梦见长乐宫的桃花败了,不知为何,它们不再是娇丽的粉,而是落了满地的红,如血。我梦见自己踩着猩红的花瓣走向荷花池,背后有一双手狠狠推了我一把。
冰凉的池水让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词语,它叫万劫不复。
第二天夜里我把万俟璟召到了寝宫,宫人的窃笑让我微微有些不安,可我太害怕继续那个梦境。
我问万俟,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不怕死吗。
他说公主您不会忍受一辈子在长宁宫中长宁一生的,更不会忍受太子和晏远大人就这样白白离去,微臣已经看到了您的焦躁。他说话的时候,神情笃定,不容反驳。
我放下紧绷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他真的很聪明。你会奏《胡笳曲》吗,我问。
可以一试,万俟说着取出七弦琴弹奏起来,“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万俟苍凉的声线仿若他真的去过大漠,真的感受过胡风浩浩,冰霜凛凛。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我合着他的乐声唱了起来,曲声在长乐宫上空久久回旋,缠绕不绝,我想起了沐,想起了晏远,想起了泱。
一曲终了,我有些怅然,蔡文姬是为国为民,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悔’字。
公主在害怕吗。万俟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想只有极度自信的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直视别人的眼睛。
你很大胆。我说。
公主不必担心,微臣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万俟笑了一下,自信地仿若天下在他的手中,与六年前的晏远一模一样。明日此时,还请公主再给微臣一个奏曲的机会。他说着抱着琴退了出去。
【肆】
除去晏远之后泱将王宫的禁卫军换成了他从淮南带来的心腹将士,崔朝也同时开始肆无忌惮地为自己的人安上官职,但他们并未得到六部官员的支持,在朝堂上有些步履维艰。
朝中明显分成了两派。见风使舵之人自然迅速向泱投诚,不过忠心于沐的不在少数。泱此时虽是大权在握,可许多老臣还是觉得泱不过是个孩子,说请王上回朝主政的有,说请二王子回宫的也有,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大臣说,那么,请清宁公主监国吧。
泱终于意识到我依旧是一个威胁。
他来长乐宫的那天我喝得醉醺醺地躺在璟的怀里。上次之后璟每夜都来我的寝宫为我弹奏《胡笳十八拍》,长乐宫的人对我和他的关系已然见怪不怪。
泱问我为何。
我笑着说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