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的声音很沙哑,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感,他并不想问这样的问题,问了也枉然,但他还是问了。
他以为孙巧薇会跟从前一样,倔强地说反话,或故作冷淡地不理他,可她没有,只是静静凝望着他。
她看着他,许久、许久,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她的眼神太温柔、太忧伤。
“对。我喜欢你。”她坦然表白,樱色的嘴唇,勾着梦幻般的笑。
她喜欢他,真的喜欢他!
纪天睿以为自己早猜到她对自己有特殊感情,不会觉得太惊讶,但心脏却不听话地狂跳,一股热血冲上脑勺,教他晕眩。
他咬紧牙关,暗恼自己过分激烈的反应,他这算什么?简直像个无知冲动的青少年,他不是那种十七、八岁的叛逆年纪了,此刻却很想握拳朝天嘶吼,想放声狂笑。
却也想哭。
他竟然想哭,喉间噙着酸楚,眼眸隐隐刺痛。
她喜欢他,那又如何?他们终究只能维持见不得光的情人关系,他或许可以疼她宠她,却绝不能娶她为妻。
“一开始,我答应做你的女人,的确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报复。”她悠悠解释。
“因为定杰为了彭欣欣抛弃我,又当着她的面伤害我,我想报复,我知道她对你一直存有某种迷恋,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当她看到我跟你在一起——”
“所以派对那天,你才会对她说那些话?”他了然地问。
她涩涩地苦笑,眼眸漫着迷离的水烟。“其实我本来不想跟她针锋相对的,是她逼人太甚,我才忍不住呛她。”
他深深地望她。“你起初不想跟她吵,是为了我吗?”
“也不算是为了你。”她别过眸。“应该说我不想对自己说谎。”
“什么意思?”
“因为……”她倚着栏杆,看着远方霓虹闪烁。“我虽然是为了报复她才答应让你包养,但其实从那时候,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那么早?”他讶异。
“有那么值得惊讶吗?”她淡淡嘲弄。“你不是也说过?我失恋以后,第一个想找的人是你,可见你对我来说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我一开始的确是那么想的。”他苦笑。“不过后来我听你对彭欣欣说那些话,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她迷恋我,才刻意接近我。”
她蓦地回眸,迷蒙地睇他。“相信我,那天我在街头走了一个晚上,脑子混混沌沌的,连自己在做些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又怎么能那么精明地想到要设计你?”
“说得对。”他喃喃地同意,将手中的啤酒喝干。
她看来的确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女人,她不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但她并不善于欺骗,至少说谎的功力,远远不及他。
他不该误会她对自己的态度和反应是作假,她演下出来。
“抱歉,我那时候误会了你。”他哑声道歉。
她摇头,表示自己下怪他。“你也是因为在乎我,才会误会我,对吧?”
他无言,没有否认,也不承认。
比起她,他的确卑鄙许多,连自己的真心也不能对她坦白。
但他不必说,她只是看着他黯淡又复杂的眼神,便了解了,知道自己没猜错,他的确是因为太在乎她,才误会她。
可她也明白,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她在他心中能占上特别的一席之地。
那个位子,是保留给那些各方面条件都远比她优秀出色的千金小姐们,而现在,最终能赢得后冠的候选人即将出炉了。
“你真的要约方喜娜跟你妈一起吃饭?”她低声问。
他点头。“既然我妈这么坚决想见她,我也不能拒绝。”
是啊,他没道理阻止自己妈妈跟女朋友认识,丑媳妇总有一天得见婆婆。
孙巧薇黯然垂眸,小口小口地啜着红茶,心窝一阵阵地抽痛着。“天睿,有件事我想问清楚。”
“什么事?你说。”
“你在商场上做生意,一向讲求公平公正,对吧?”
“嗯,我是希望这样。”纪天睿承认。“不过有时候,难免会用些手段。”
“可你用的手段,基本上都很正大光明。”她淡淡地低语。“以前我跟你们公司合作那件案子时,听见公司的员工跟客户对你的评价都很好。”
“那又怎样?”他不懂得她为何忽然提起这些。
“我是想,既然你把婚姻也当作一桩合伙生意,那么你对你的合伙人,应该也同样讲究公平的原则吧?”
“是这样没错。”他惘然望她,慢慢领悟她话中涵义了。
“所以你结婚以后,一定不会背着你老婆,跟其他女人搞暧昧。”
“巧薇……”
她忽地转过脸,对他嫣然一笑。“我想,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对不对?”
他默然无语,看着她脸上清浅的笑容,她从来不曾笑得这么美,这么飘忽,犹如天边一抹稍纵即逝的霞彩。
知道自己抓不住这样的笑,他顿时心痛不已。
“对不起。”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她柔声问。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严格说来,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虽说是他主动提议包养她,但她也没拒绝,所以就算这场游戏到后来变质了,双方都付出了感情,也只能各自承担后果,不是吗?
但不知怎地,他却觉得自己似乎重重伤了她。
一念及此,纪天睿不禁握紧拳头,啤酒罐被他压扁,痛楚地挤出哀鸣。
“你听我说,巧薇。”他嘶哑地从齿间进出嗓音,很想对她解释清楚。“我从小的心愿,就是让我妈过回从前她当千金小姐时的那种好日子。”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她轻轻颔首。“所以你才这么拚命工作赚钱。”
“这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而已。”他凝望远方,双目无神。“还有地位,还有良好的家世,上流社会还是很讲血统门第的,如果我没爬到某种高度,我妈一样会被娘家那些亲戚看不起。”
“所以你才会坚持娶一个背景雄厚的豪门千金。”她总算真正理解他的执念。
“我不能背叛自己从小发的誓,你明白吗?”他痛楚地低语。
“嗯,我明白。”她的语气还是一般温柔,毫无一丝怨怼。
“你真的明白?”他望向她,双手颤抖着,眼眶散布几条血丝,那是他从小到大,因为母亲一次次受辱所流的血,他抹不去,无法视而不见。
她看着他的眼,胸臆忽地噎着一股浓烈酸楚,泪水在她眼里潮涌。
她为他心疼,不知道他小时候到底吃了多少闭门羹?到底看到几次他的母亲当众被羞辱?那时候他年纪太小,还没有保护母亲的力量,他一定很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吧?而他现在长大了,好不容易有点成就……
他说自己不能背弃当初的誓言,她懂的,完全能理解他的怨与恨。
她伸出手,温暖地握住他。“你一定能做到的,天睿,我相信你。”
他倏地全身颤动,一波波难以厘清的情潮排山倒海地袭向他,他俯下头,前额紧紧地贴抵她的手,这一刻,他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被救赎了,彷佛多年来的执着与怨念都得到了抒解。
她能理解他,她原谅他,不怪他……
“巧薇。”他喑哑地唤她,颤抖地松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缠绵地吻她,吻她的唇,吻她浓密的眼睫,吻她敏感的耳垂。
他慢慢地吻她,每个亲吻,都包容着深浓的情感,而她也毫无保留地回应他,倾心相对。
两人吻到忘我,都没察觉,有个纤小的人影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们。
回到房间后,孙巧薇仍然辗转难眠。她推开窗户,看着天边一鈎弦月,手指抵着唇,悠悠地回味方才的长吻。
她真的好喜欢他吻她的方式,那么绵密、那么耐心,仿佛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与她挥霍。
但他们并没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只与他相处了短短几个月。
虽然只是几个月,她却已情根深种。
她该怎么办?难道她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看他一步一步背离她,走向别的女人吗?
这比前男友无预警地抛弃她,更令她痛苦。
“我一定承受不住,受不了的……”她喃喃自语,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扉,泪水,静静地在颊畔滑落。
她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每多留一秒,她便会对他多一分眷恋,到时,她怕自己不但走不开,说不定还要对他无理取闹,苦苦纠缠着他,不肯放手。
而她一定会憎恨那样不顾颜面的自己。
她是孙巧薇,那个他眼中漠然疏离,不轻易与人接近的女人,就算最后必须与他分开,她也希望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是完美的,值得怀念的。
她不要成为一个提得起,放不下的泼妇,绝对不要……
“天睿,你说我该怎么办?”她呢喃地问,他明明就在对面房间,此刻,她却觉得他与自己相隔千里之远。
她碰不到他,更捉不住他。
所以,还是潇洒放手吧,让她在他心目中,依然是那个冷淡可爱的孙巧薇。
就放手吧!
这夜,孙巧薇独自在窗前伫立到天明,到远处的山峦亮起第一道曙光,她终于下定决心。
她,要离开了。
隔天早上,纪天睿从幽暗的梦境挣扎地醒来。
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作梦,梦见小时候跟着母亲颠沛流离的自己,梦见母亲带着他,回娘家求援,却被外公严厉地逐出门,外公说,绝不回收一个丢出家门的垃圾。
竟然说他们母子俩是垃圾,小小年纪的他,备觉屈辱,也为母亲感到不值,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得到足够的权力地位,让母亲娘家那干势利的亲戚后悔。
梦碎成片片,除了梦见小时候的自己,他也梦见了她。
梦见她在画画,画中人是他,她对他笑,眼中却闪烁着泪光。
他看着她,心好痛好痛,也跟着哭了。
小时候的他,跟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一大一小都哭着,流着心酸的眼泪。
为什么要哭?他发誓过再也不掉泪了,他发誓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娇弱的妈妈。
不能再哭了……
“天睿、天睿!”有人敲着门,在门外喊他。“你是不是该上班了?起来吃早餐了。”
是妈妈。
他蒙胧地睁开眼,好片刻,才发现自己方才是在作梦,梦境依然清晰地浮在脑海,他抚触自己额头,摸到一把涔涔冷汗。
看来他睡得很差。
他苦涩地自嘲,下床梳洗,换上衬衫和长裤,强逼自己振作起精神,走出卧房。
桌上已准备好丰盛的早餐,有一锅白粥,还有几样清爽可口的小菜。
“妈,你怎么这么早起来做早饭?”纪天睿审视母亲,担心她没睡好。
“这些不是我做的,我起来时,就看到早餐在桌上了,应该是孙小姐做的。”
是巧薇?纪天睿讶异地挑眉。“那她人呢?”
“不知道,我刚刚敲她房门喊过她,没人应。”
“可能是在睡回笼觉吧。”纪天睿猜想孙巧薇一定跟自己一样,一夜难眠,不禁感到心疼。“我们别吵她,先吃早餐吧!”
“嗯,快来吃吧。”
母子俩吃过早餐,纪妈妈坚持再去医院一趟,纪天睿说不动她,只好也决定陪同母亲一起。
“不用了,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去就行了。”纪妈妈怕他到时引起争执,急着推辞。
纪天睿明白母亲的担忧,更固执。“我一定要陪你去。”
离开家前,他犹豫地瞥了孙巧薇的房门一眼。不知怎地,他有股异样的预感,一时却摸不清是什么。
他耸耸肩,开车载母亲到医院,果然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母亲娘家的人早吩咐了特别护士,绝对不准她进房探望。
纪天睿气得脸色铁青,纪妈妈却像是早料到了,神态宁定,语气温和。
“护士小姐,虽然我哥他们不让我来探病,但我毕竟是做女儿的,担心自己的爸爸,至少告诉我,他现在病情怎样了?”
护士小姐犹豫片刻,眼见她诚心诚意,放软态度。“老先生现在情况很不好,昨天做过治疗,整个晚上都在吐。”
“这么严重?”纪妈妈担忧地蹙眉。“那他现在怎样?精神好些了吗?”
“他的精神从没好过。”护士小姐叹息。“我想他现在可能睡了吧?”
“护士小姐,我真的不能见他一面吗?”纪妈妈诚挚地恳求。“你能不能拉开窗帘,让我从窗边看他一眼?”
“妈,算了。”纪天睿在一旁不悦地想阻止。
纪妈妈忧伤地瞥儿子一眼,他蓦地窒住,不说话。
“那……好吧。”护士小姐见她可怜,觉得自己再拒绝也未免太不近人情,走进病房里,拉起半边窗帘。
纪妈妈透过窗玻璃,窥视多年不见的父亲,他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