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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妈妈透过窗玻璃,窥视多年不见的父亲,他苍老了许多,孤伶伶地躺在病床上,瘦得皮包骨,憔悴得教人不忍卒睹。
她眼眶蓦地泛红。“原来他真的病得这么重。”
那也是他自作孽。纪天睿冷冷撇唇,毫不同情外公的境遇。他至今还记得当年母亲带同他回家求情时,曾遭到外公冷言冷语的侮辱,甚至骂他妈是倒出去的垃圾,别以为被人丢弃了,还妄想家人会捡回来。
就算母亲当年跟父亲私奔败坏了门风,伤了外公的心,他有必要这样羞辱自己的女儿吗?人家说虎毒不食子,那老头却是无情、冷血。
护士小姐卷起窗帘,似乎惊动了外公,忽地转过头,朝这边瞥来。
纪天睿一震,纪妈妈更是整个人呆在原地,她颤着唇,与父亲混浊的目光交接,胸口发紧。
老人家嗫嚅着跟护士小姐说了些什么,她惊喜地走出来,轻声喊:“纪太太,老先生说请你进去。”
“什么?”纪妈妈惊愕,一时不敢相信。“他真的愿意见我?”
“是啊,快进来吧!”护士小姐热心地拉着她进病房。
纪天睿却在门外踯躅,即便母亲喜形于色,他仍是板着一张脸,姿态冷漠。
他站在走廊,背对着玻璃窗,不肯看窗内那一幕父女重逢的感人画面,他不晓得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只听见房内偶尔会隐约传出哭泣声。
他们和好了吗?尽释前嫌了吗?
他明明想知道,却倔强地逼自己漠下关心。
等了半个多小时,纪妈妈才盈盈走出来,眼皮哭得红肿。“天睿,爸爸说想见你。”
“我不见。”他强硬地拒绝。
“天睿……”纪妈妈幽幽叹息。“你别再怪爸爸了,他是来跟我们求和的,他说他活在这世上的日子不多了,希望我们不要怪他。”
“我说不见就是不见!”纪天睿自认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不会因为老人家几句话,就动摇多年来心田埋藏的恨。“妈探望过他了,应该够了吧?我们走吧!”
“我不走。”
“什么?”
“我想在这里多陪陪爸爸,你先去上班吧!”
他咬牙,怒视母亲温婉的容颜,好片刻,才勉强镇定自己。“好吧,那我先回公司,如果有什么事,你马上Call我。”
“我知道了。”
结果纪妈妈并没打电话给他,纪天睿镇日心神不宁地处理公事,下班后,便开车直奔医院,接回母亲。
纪妈妈重拾父女亲情,照料了病重的父亲一天,感慨地坐上车,絮絮叨叨地说了些父亲的病况,忽然提及。“对了,我跟他提过方小姐的事,他也很赞成你们俩交往。”
“什么?你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事?”纪天睿气恼。“我的事情不用他管!”
“他不是管,只是说方小姐的确是个条件很优秀的大家闺秀,称赞你很有眼光。”纪妈妈柔声解释。
“哼。”纪天睿不以为然地冷哼。
纪妈妈望向他。“你帮我约好跟方小姐吃饭了吗?”
纪天睿闻言,怔了怔,不觉握紧方向盘。“我今天太忙,忘了。”
“是吗?”纪妈妈悠悠地打量儿子紧凛的脸庞,忽地淡淡一笑。“我看你不是忘了,是不情愿吧?”
他一震。“妈这是什么意思?”
纪妈妈深刻地凝视他。“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
“看见昨天你跟孙小姐在阳台上。”
纪天睿骇然,猛地踩下煞车,表情凝重地望向母亲。“你都看见了?”
她点头。
这下糟了,他该如何解释?
纪天睿苦恼地拧眉。“妈,你别误会,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纪妈妈了然地问。
纪天睿尴尬。“嗯,我们不是。”
“那你就是玩弄人家女孩子的感情喽?”纪妈妈问得直率。“既然不是男女朋友,为什么要亲她?”
纪天睿哑然无语,面对母亲责备的眼神,他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照我说,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方小姐,应该是孙小姐吧?”纪妈妈心眼够敏锐,完全看透了儿子真情所系。
纪天睿不敢否认,既然事情遭母亲戳破了,他不愿再说谎。
“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反而要去追另外一个女孩子?”纪妈妈质问。“你这不是玩弄人家感情吗?”
“我……”纪天睿怅然别过头。“巧薇懂得的,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我跟她不会有未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约定?”纪妈妈不懂。“我看得出来你们俩是真心喜欢对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有未来?”
“因为……”
“因为我,对吗?”
纪天睿悚然震住。
“你跟孙小姐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纪妈妈温暖地低语。“你是为了我,才那么执着想娶一个家世够好的千金小姐,对吧?”
“……”
“我明白你的孝心,天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忍心让你用自己的婚姻来换人家对我的尊重?我不要你牺牲跟孙小姐的爱情。”
“我跟她不是爱情!”纪天睿激烈地否认,他从来不信所谓的爱情。“我说过了,妈,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男女之间并不一定要有爱才能在一起。”
是这样吗?纪妈妈疑惑。“可我想她应该是爱你的。”
“她不是,就算真的是,我也不爱她。”纪天睿神情冷漠。“我不会爱任何女人。”
“这是什么话?”纪妈妈急了。“你说清楚,天睿,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会爱任何女人?”
“爱是什么?”纪天睿嘲讽地嗤笑,眼神冰冷。“妈,那种东西根本不管用,只会让人脑子变糊涂。”
“就像我当年一时冲昏头,跟你爸私奔那样吗?”纪妈妈聪慧地接口,很快便猜中是自己的遭遇造成儿子的心结。
纪天睿抿唇,不吭声,可他不说话,等于是承认了。
纪妈妈幽幽长叹。“儿子,如果我跟你说,我到现在没后悔过当年的决定,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纪天睿惊骇,当然不信。
“我是真的没后悔。”纪妈妈清雅地微笑。“当年我对你爸的爱,是真实的,我相信他对我也一样。”
“那他后来怎么会变心?”纪天睿嘶声吼。
“因为你现在爱一个人,不保证你会永远爱他,人心本来就是这样的。”纪妈妈自有一番人生哲理。“可是这并不表示当时你们之间的爱情是虚假的。”
“妈,你怎么会这样想?”纪天睿不解。“难道你不怪爸爸吗?”
“我当然怪他,他抛弃了我们母子,没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那你还说——”
“可如果要我重选,我还是会答应跟他私奔。”纪妈妈恍惚地牵唇,嘴角隐隐噙着一丝甜蜜。“因为我们那时候是真的相爱。”
他受不了了!纪天睿翻白眼,妈怎么会那么傻?
“我跟你爸刚在一起那几年,是真的过得很快乐,只是后来他可能捱不住清贫的日子吧?又觉得对不起我们母子,才会铸成大错。”
“妈,你居然还帮他找藉口!”
“好吧,就算我不帮他找藉口,我也是跟他在一起,才生下了你,不是吗?”纪妈妈慈爱地拍了拍儿子的手。“我这一生最高兴的,就是有你这个孝顺的好儿子,难道不该记上你爸爸一笔大大的功劳吗?”
“妈,你……”纪天睿蓦地鼻头泛酸。他的母亲怎么可以如此淡然?如此不怨不恨?他深深地感受到母亲的爱,那是多么辽阔深远,比起她的宽容大度,他又是多么渺小卑微。
“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婚姻。”纪妈妈严肃地强调。“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会很不开心的。”
纪天睿黯然咬牙,说不出话来。
“妈希望你想清楚,别同时伤害了两个好女孩,尤其是孙小姐,我看她真的很爱你。”纪妈妈温婉地劝他。
“我知道,我会……好好想想。”纪天睿对母亲许下承诺。
但已经来不及了,当他送母亲回乡下老家,再回到自己的房子时,发现屋里灯暗着,空无人影。
他背脊不祥地一凉,奔进客房一看,这才惊觉孙巧薇的衣物行李都不见了,梳妆台上,整整齐齐地搁着一封信,以及那串他送给她的脚链——
她离开了。
第10章
天睿:
我走了。
对不起,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其实我想了一个晚上,是不是该多留一阵子,或至少跟你好好地道别?
可最后我还是觉得,就这样离开,最潇洒。
昨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其实我说了谎。
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上你了。
我爱你。
这三个字你听见了,一定会很慌、很怕,怕我从此以后缠着你不放,所以我不说,不敢说,怕见到你惊慌的眼神。
别说你怕,连我自己也怕,每多留在你身边一天,我就会更爱你一分,更舍不得对你放手,到时我怕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娶另一个女人,诚心祝福你。
我说不定会做出可怕的事,也许闯进你的结婚礼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准你娶别的女人。
你会觉得很可笑吗?不相信我会做出那种事吗?
几个月前,我也不信,但现在,我没把握。
因为现在这个孙巧薇,已经改变了,被你改变了,你开发出许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一面。
她以前不撒娇的,现在学会了。
她以前不爱亲吻的,现在却恋上了亲吻的滋味。
她以前不懂得什么叫热情,现在竟主动献身给一个男人。
她以前没想过女为悦己者客,现在会计较自己的穿着打扮了。
她变虚荣了——都是你害的。
所以谁知道呢?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会跪在你脚下,哭着求你不要走。
我不希望见到那一天。
如果那样,我会恨死我自己,永远瞧不起自己。
与其纵容逐日加深的爱情令自己变得不堪,我宁愿选择现在就退出,洒脱一点、决绝一点,这样才像你眼中那个冷漠有格调的孙巧薇,对不对?
瞧,我真的变虚荣了,就连离开你,也希望给你留下的印象是完美的,值得你眷恋。
我走了。
在我离开以前,容我再说一次——
我爱你。
然后,祝福你和你的妻,幸福快乐!
曾经属于你的金丝雀
巧薇
“她就这么走了?”
烟雾迷离的酒吧,两个男人对坐,脸上的表情都颓然,桌上一瓶威上忌,已喝了三分之二。
程昭宇读过了孙巧薇留给纪天睿的信,嘲讽地进出一串哑笑。“女人说狠也实在够狠的,连要走时也不说一声再见!”
“她大概是怕说了,就会走不了吧。”纪天睿抢回信,惆怅地又读一遍,才仔细摺起来,收进口袋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程昭宇问,又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随手挟了一些冰块丢进两只酒杯。
“我不知道。”纪天睿接过酒杯,忧郁地审视冰块在酒海里溶化。“我只知道,我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他舍不得,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他就旁徨失措到几乎抓狂。
“你不让她走,又怎样?”程昭宇摇摇酒杯,已经有几分醉意了。“难道把她追回来,说你要娶她吗?你明知道不可能。”
纪天睿闻言,眼神更黯淡,默不作声。
“而且你爱她吗?你要知道,她可是留书说她爱你了,如果你不能回应她的感情,找她回来只是更加伤害她。”
好友说得没错,他不能如此自私,若是无法回应她的爱,又何必继续折磨她?
“可是你还是舍不得她走,对吧?”程昭宇完全看透了他内心的挣扎。“这么不果断,真不像你。”
纪天睿自嘲地抿唇。“我也觉得自己很不潇洒,比她还不如。”她能毅然决然留书离开,他却割舍不了对她的思念。
“所以说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还无情。”程昭宇讥诮地评论,也难怪他有此感叹,最近他交往多年的女友同样也是对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说起来两个雄性死党算是同病相怜,都被女人抛下了。“我看我们干一杯吧!”他懊恼地举杯。
纪天睿正出神,听好友提议,先是愣了愣,才慢半拍地举杯与他相碰,喝了一口,便又耽溺在惆怅的思绪里。
程昭宇观察他的表情,讶异地挑眉,想了想,忽地开口:“我看你别管你那个什么金丝雀了,不过是宠物,丢了再养一个就是了。”
纪天睿听了,倏地凛神,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要一个情妇在家里,再养一个就是了,何必执着于她?”程昭宇若有深意地望着他,对他凌厉的眼神,丝毫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