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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许是看到了心爱之人的幸福，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为了心爱之人而死，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良心得到了安宁。”侍女答道。
“那你说，要是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死，死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她笑的话是因为什么？”凌皓接着问道。
“回皇上，也许是因为她很爱那个男人，亦或者是因为她爱他，所以为了他死去也会感到很幸福，因此而笑。”
“那要是一个坏事做尽的男人死前的笑容是因为什么？”凌皓又问。
“那就也许是因为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因此，他的良心得到了安宁，因此而笑。”侍女答道。
“那你说，他们那样，会感到幸福吗？”凌皓问道。
侍女想了想，说道：“回皇上，若是依奴婢来看的话，他们应该是幸福的，不然，不幸福便不会露出笑容，而这个笑容，也昭示了他们比常人的幸福，哪怕他们将死而其他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凌皓听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嗯，朕明白了，你退下吧。”他说道。
待到侍女走后，整个房间重又回归空荡冷寂的状态，一如他在西部凤城的前些年。那时，每天，他都会一个人面对着空荡的房间，回想着自己母妃的模样，想着父皇的狠毒，想到自己的孤独，然后就会流下泪来。哭过之后，他就会狠狠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亲手斩杀皇帝，为自己的母妃报仇，也为了自己这些年来被放逐的孤单冷寂而报仇。
现在，他做到了，为了这一刻，他杀掉无数的人，甚至在已经成功之后，又杀掉了忠心耿耿的李恢弘。
他从一开始就是把李恢弘当成利用的棋子的，东门锋实力薄弱，不足为用，李恢弘那种强硬的性格却深得他的赞赏。从那一次的试探过后，李恢弘所表现出的那份坚韧让他萌生了任用他为自己的大业征战的想法。
成功之后，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到活下来的除了自己还有李恢弘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恐惧，惧怕于李恢弘的实力、坚强和气魄，而这些都是在一开始帮助他很多的。他当上皇帝以后，这些东西却反而成了时刻威胁他的一个暗流，说不定什么时候历史会重演，他会变成另一个先皇。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杀掉李恢弘。可是，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自己的内心却被深深的震撼了，就像看到岚皇后的笑容一样。岚皇后死在他的刀下，她是为了保护她心爱的男人而死，死的是那样的幸福和满足，而自己也在那一瞬间被惊诧了，惊诧于这个女人的果敢，和些许的伟大。而李恢弘呢，是因为坏事做尽，现在反而要为这些付出代价，这是一种另类的满足，是自己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良心的安宁和满足，这也是幸福的，而且，他也没有忘记李恢弘临死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灵儿，对不起。”李恢弘利用过灵儿，他也最终给她道了歉，内心也得到了安宁和安定，所以他，死的很幸福。
现在，想到这些，他忽然觉得他们都在自己之上，而自己，渺小的几乎变成了尘埃。
那些人虽然已经死去，但是他们或多或少都实现了一些事情，没有为人生留下太多的遗憾。但是自己呢，活在这个世间，虽然有万千的权力在一身，凌驾于千万人之上，一呼百应。但是自己却一直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烦闷。有一些话，永远也没机会说出口，有一些人，永远也没办法见到。而只剩下自己，在这里哀叹唏嘘。
他想起来太子凌栎曾经斥责过他：“凌皓，你就不觉得可悲吗？你就算是打下了江山又能怎样呢，你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亲人都没有，你孤身一人的度过你的余生，你就不会寂寞吗？你就不会感到万分的空虚吗？你用无数的鲜血换来的所谓的你的江山，你坐拥的踏实吗？你就算是得到了万人的臣服，可是你真的举得他们臣服于你，没有二心吗？你就不觉得，从你这样做开始，你的人生就变得荒唐了吗？”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现在，自己虽然得到了皇位，打下了江山，但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或朋友可以倾诉或交谈，每晚都只有窗外的明月伴随自己；自己也时常会感到空虚，会怀念和亲人朋友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天天千万人对着自己说着万岁万万岁，可是，在他们的心中，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自己的呢！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荒唐，甚至是彻头彻尾的荒唐，从他被送上去往西部凤城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仇恨使他丧失了理智，丧失了判断力，从而，丧失了朋友、亲人，有的只是利用、利益、勾心斗角、战斗、反击。他的生活不再有阳光，不再有那些亲人朋友陪伴的温暖的日子。
就连现在，他裹着被子蜷缩在华丽的座椅上，却仍旧感到了阵阵的孤独和寂寞。
爱是最美的笑容。他忽然想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想着想着，自己竟然笑了出来。他吓了一跳，但随即冷静下来，他终于明白，那些人，都是为了爱而活，为了爱而死去，因此，他们很幸福，会露出笑容。
想通了之后，他站了起来，将被子扔到座位上，缓缓踱步，走向墙边挂着的，陪伴自己多年的那把宝剑。
这把宝剑，陪着自己打下江山，有多少人丧生于这把剑之下，自己在西部凤城之时便会每日都细细擦拭这一把宝剑，只等着哪一天派上用场。而现在，那把剑终于得到展示，完成了使命，现在，又被他挂在墙上，他仍旧会每日细细的擦拭，但是，已经没了目标。
他拿下那把宝剑，看着它，锋利的刀刃，吹发即断。他拿在手里，用手掌细细的感受着那份锐利，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举起了剑对准了脖子。
那么多人都丢下他走开了，他一个人被抛下在这个冷清的地方，他很孤单，很想要那些人的陪伴，他还像个孩子那样，渴望着父亲的关怀、母妃的慈爱，朋友的体贴，这些他都想要，一样都不能少，所以，他要去追随，追随那些丢失的美好，他要重新拾回它们，然后紧紧抱住他们，让他们再不要离开自己。
右手一个用力，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他重又睁开了眼睛，看着这间屋子，还是那么冷清，但是，他即将去往一个温暖的地方了，那里有父皇，有母妃，有哥哥，还有很多很多朋友，他们都会关心自己，问候自己，陪伴自己，自己于是再也不会孤单了。他想着这些，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是他最幸福的笑容，他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微微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也明白了那些人的笑容真正的含义。于是，他闭上眼，去静静体会这份笑意、这份幸福。
当第二天宫女们发现了凌皓的尸体时，凌皓还保持着那份笑意，看起来是那样的幸福、那样的满足。
老臣石应塘看着凌皓这个样子，缓缓说道：“皇上这样做，也许才能真正得到满足。”
☆、第二十二章 唯爱难以重来
再说说灵儿。灵儿自从那次被杨沐谌拼死救出以后，奋力逃脱了追兵，但是她一路驾马奔跑着，并不敢停留，她怕她一停下就会被追上。
后来，马儿实在跑不动，她便停了下来。举目望去，似乎刚才一直在向东而行，已经过了临近国都的小城紫章城，她想了想，便决定短暂休息，然后索性直接奔向国东地区而去。
因为那里，曾经是她心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的领地。
国东大将军，杨沐谌。
当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切却已经太迟太迟。那刺眼的鲜红渐渐染上她不再稚嫩天真的心扉，她的眼中尽是他最后的样子，依旧是那样的英俊、那样的阳光，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样子。
灵儿下了马，靠在一颗树旁坐着，呆呆的望着天空，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杨沐谌的种种，初见他时的羞涩、与他熟识后的自然、那次花园中遇到的欣喜。只不过，后来，她的脑海尽数被一个叫做李恢弘的男人占据，但是那个男人利用了她，最后又无情的抛弃了她，甚至，他还威胁过她。而繁华落尽以后，却还会有一个男人在默默地关心着她，牵挂着她，甚至，还为了救出她自己付出了性命。而自己呢，一开始却并不知情，等到事情全都真相大白，他也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自己再不能看到他的笑容，再不能感受他的关怀，也再不能肆意的让他想念着。
她的泪水流下，她也不去在意，任其肆意的流淌。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如果可以，只如初见。可是，一切都变了，都不能改变了，都已成定局了。
微风萧瑟的刮过自己的脸颊，灵儿看向东边的方向，她决定余生就待在那里，因为那里，也许会有一些他所残留下来的气息，好让自己可以略微感知到他的温暖和存在。
她这样想道：原谅我以这样迟钝的方式来明了你的情意，若是可以重来，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在花园中翩翩起舞，你和他若还是同样在那里，我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奔向你，拥抱你，不管整个世间的人们如何看待我们，我也要拉起你的手，海角天涯，我只随你而行。
☆、尾声
国东之地。当地的人们有传经常会看到一个女子独自坐于水边，遥望前方的某一个方向。她也并不出声，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好久。然后起身回家，并不言语。
最初的一个版本，说那女子是在守望着心爱之人的方向。
灵儿到了国东，因为会刺绣纺织，所以生活倒也不艰难。只是，她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国东之地地势较高的水边的地方坐着，遥望着国都的方向。她这样做，是因为她身在国东，感受着杨沐谌的气息，她看向国都，是因为杨沐谌最后的停留是在那里，她想要贪婪的获取到有关杨沐谌全部的气息的存在，所以，她努力地看向国都的方向，只是希望会感受到杨沐谌的温暖和阳光会穿越重重的阻碍、越过千山万水，来到她的身边，然后用力的温暖着她、拥抱着她，让她感到，最真切的幸福，就像，他一直都在陪伴着她一样。
………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