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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妮的话,从费琦的背后二字不漏,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脑海和心中。
“费小姐!”岩也想喊住匆忙离去的她。
“她刚刚不是说,已经没别的事了嘛。”席妮缠住他。
“但是,她根本还没有开始和我商量任何事情呀。”
“她是一个名模,现在又是当红的广告明星,她如果想走,你以为,凭你可以留住她吗?”
岩也愣住了想追上去的脚步。
费琦无措地奔进突如其来的雨幕里,她并没有要回原来的阳光。
让雨水将仅剩的残阳也冲刷掉吧。
她宁愿自己回到最初,从来没有被染上任何阳光的模样。
绚丽的紫色V领上衣、浓郁的酒红色短裙、黑灰问色的针织洋装、浅印着熏衣草的丝质长裙……摊了一床的缤纷衣衫,费琦颓坐在床缘边。
今晚,她想用衣服将自己包里得很晴朗、很亮丽;但是,却偏偏失去了搭配衣服的能力。毕竟,穿衣服也是要用感情的。
这些花花绿绿、欢天喜地的衣服,是她的曾经。但曾经,毕竟全都过去了。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晚上会来吗?”斐丽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嗯。”费琦允诺着。
去年的今天,费琦在这场宴会里缺了席,今年,她不准自己再让斐丽失望和担心。
“喔……那、那好。我们可是谢绝任何礼物哟,还有,随便穿就可以了,别为这个Party太伤脑筋。”
——斐丽是如此地了解自己。
挂下电话后,费琦突然捡起一件蓝紫色的长尾礼服。
这是她最华丽的一件衣服。她知道穿上这件洋装后,自己会是光鲜而亮丽的。
电话铃声又响起。她拖着还没拉上拉炼的长尾洋装去接电话。
“找得到那家Pub了吗﹖那家店就在转角,叫绿街四号。还是……还是我们去接你好了。”又是斐丽。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为我担心啦。你和少中是今天的主角,应该多花点心思打点自己。”
“喔……好,好,那好。”
准备转身进房的费琦,突然被身上长长的裙尾绊倒。
她歇斯底里地将洋装扯下,揉成一团,用力地甩到墙角。
华丽的蓝紫色,此刻是白色的粉墙卜二团揉不掉的瘀伤。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去。去了,要强言欢笑、要故作潇洒、要背叛自己的伤心。
电话又响起,她颤抖地接起电话。
“喂。”声音也是发颤的。
“费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就别强迫自己来。少中也真是的,结婚周年就结婚周年嘛,每一年都要办什么Party,还不是一堆人疯疯癫癫一整个晚上,最后我和他连半句感性的话也没机会聊上,好像专程庆祝给别人看似的。其实很没意义啦,不想来就别勉强。”
“我一定会去的。”费琦按捺住想要嘶吼的声音,心平气和地说。
“腥……那,如果不舒服,到时候就先走好了。”
身上只穿着白色衬衣的费琦,掩着自己苍白的脸,滑坐在电话旁,无声地啜泣着。
铃!她一把接起电话:“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好了。”
费琦对电话那端的斐丽吼叫着。
“我……我当然希望你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只是……”
“如果你希望我去,你应该告诉我,热闹的场面可以治疗我的阴郁,可以让我快乐;如果你希望我去,你应该对我说,缺席了两年的Paul,或许,就会在今天突然出现,给我一个惊喜。你不是一直这样给我希望,好让我可以行尸走肉地存活下来的吗?这次,你也应该这样说的呀。”
斐丽在电话的那头,说不出话来。
费琦知道,自己又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她将拟了满床的缤纷扫落,将自己重重地扔在面无表情的床上。
这一次,挂掉的电话,是真的不会再响了。
拖着白色长洋装的费琦,独自走进转角的绿街卯号里。
穿衣服是需要用感情的。最后,她为自己穿上这一件纯白色雪纺纱洋装。因为,她要用白纱捆裹住自己曾经受过的伤;她要让自己今晚看起来完美无瑕,安然无恙。
她知道,这是斐丽最想收到的礼物。
费琦到得晚,Pub里早已人头钻劲,衣香鬓影。
“费琦﹗”被人群团团包围,和少中正在切蛋糕的斐丽,远远看到费琦,不顾他人危险,用力挥动着手上拿着刀的双臂。
费琦对斐丽灿烂地笑了笑,用眼神示意着,不用急着过来招呼她,自已一切都很好。
一些熟识的厂商、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儿都来了,整个Pub里,全是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穿梭其中,费琦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伸展台上,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刻板和机械化。
突然,喷雾似的灯光洒上Pub前方的舞台,鼓手倒数计时的鼓棒敲击声凌空响起。
所有的喧闹都停止了,因为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舞台上,蓄势待发的乐团身上。
穿着一身火红,中空迷你短裙的女主唱,轻盈地跃上舞台,甜美性感的声音,一瞬间,划破整个停顿的冷空气。
台上台下,所有的热情、欢乐和奔放,全都无所遁藏地撞击在一块儿。
是席妮!这个乐团的主唱竟然是她。
费琦依在墙角的身体微微一颤。
舞台经验丰富的席妮,总是能将观众的热情轻易地撩拨起来。
她擅于运用一些惹火的小动作,挑逗台下的情绪和感官。
“Guitar﹗飞仔。”席妮高声叫喊。
席妮踞起脚,将妖娆的双手缠绕上吉他手的肩膀。
在她的热拥下,吉他手汗流浃背,专注地Solo着;就像每一场演唱,Paul在席妮的缠绕下,专注热情的独奏一样。
Paul是乐团的团长,他深情的弹奏声,在每一次演出中,都能掀起全场不可抑制的高潮,多少女性听众慕名而来。当时,席妮的每一首歌,也都是为了他而唱。
席妮和Paul,他们曾是“泊”乐团的最佳拍档;舞台上最出色的搭档。
从前,席妮总喜欢将自己泛红的脸颊,亲密地与Paul汗湿的侧脸熨贴在一起。用最近的距离,感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和吉他振动的频率。
她竭尽所能地拥抱他。因为,只有那个时候,Paul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鼓手,阿城!”鼓手在席妮的点名下狂野地独奏着。
整个绿街的号,都是震动人心的鼓声。
“Keyboardt手,小黑!”
键盘乐,像把所有的人都通上电似地通室窜流着。
终于,全部的成员都介绍过了。
席妮突然跃下舞台,将一个人拉扯上台。
“造型师,岩也!”
吉他、键盘和鼓声齐响。
席妮抓住岩也不知所措的双手,将它们从自己的身后环绕到前头,被拥在岩也怀中的席妮,便紧贴着他的身体,热情地随着音乐摇摆舞动着。
岩也像一个立不稳的木桩,满脸通红,尴尬无措。
席妮从舞台上,搜寻到杵在昏暗的舞台下,穿着白纱洋装的费琦。
她无情地,将一抹狐媚的、胜利的目光,从高高在上的舞台抛了下来。
——是岩也和席妮?不,是Paul和席妮!
已经五杯酒下肚的费琦,视线开始模糊晃荡。
在舞台中上演的,是现在也是过去,是欢乐也是悲伤。
“费琦﹗”
远远听见斐丽惊慌地寻找着自己的声音,费琦知道,斐丽终于看见傅言中的岩也了。
岩也到底长得像谁的问题,斐丽此刻也一定有了答案了吧。
听见斐丽接近的脚步,费琦将自己更深地藏到角落里。
此刻,再多的白纱,也网裹不了又被重划一刀,不住淌血的伤口。
她不要让斐丽在今天,看见她的疼痛和绝望。
“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将自己灌得烂醉的费琦,哼着刚刚舞台上的歌,摇摇晃晃地走到大街上。
正要横过马路,一双手粗鲁地将她拦腰包里进怀中。
“你们找死啊?现在是红灯耶!”车主探出头来,怒气冲冲地叫嚣着。
“对不起,对不起。”将费琦护在怀里的男人连声抱歉着。
那是费琦熟悉的味道和声音。
她抬起沉重的头:“啊,Paul!是你,你真的来了。”
费琦安心地,在男人的怀中,沉醉了过去。
第四章 哈瓦那的微笑
费琦在一阵浓郁的、温暖的、蛊惑的咖啡香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满阳光的单人床上。
这是一间由车库改装成的小巧套房,所以空间并不大。
费琦环视四周。一览无遗的厨房、餐厅和卧房,最后,框住她视线的,是一扇镶在补土白水泥墙上,墨绿色的窗口。
一盆盆蓝色的、紫色的、粉色的非洲重,非常春天的,并列在窗子的护栏上。
窗口外,一件白纱长洋装,在宝蓝色的竹竿上,正迎着微风和阳光,像一面无忧无虑的旗帜,飘飘荡荡。
那是她用来里伤的白纱。
——怎么会?
费琦拉紧覆盖着自己的棉被。
她闭上眼睛,感觉温热的棉被下,自己的身体上,是一件薄薄的丝质衬衣。
她几近赤裸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她的洋装,竟然比穿在她身上更快乐地,飘荡在别人家的竹竿上。
昨晚的宿醉,此刻让她头痛欲裂。
“嗤!噬!”
一只雪茄烟色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窗台上。牠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牢费琦,而且直竖着长长的尾巴,咽喉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能是我身上有鱼的味道。
想起家里一缸子的鱼,费琦直觉到这只猫的不友善。
“牠喜欢你。”一个男人说。
——谁喜欢我?
费琦转过头去。
穿着白色V领线衫的岩也,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在年轻好看的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
费琦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陌生的,但令人安心的地方。
“哈瓦那,牠喜欢你。”岩也指的是那只不友善的猫。
哈瓦那优雅地跳下来,婀娜多姿地绕着圈圈,摩搓着主人的脚。
“怎么会?牠对我警戒地竖直尾巴,还对我满怀怒意地低声吼叫。”费琦用被子掩护自已裸露的肩臂,紧贴着床头,坐直了起来。
岩也用脚踝轻轻爱抚着哈瓦那:“猫和狗是不一样的,牠将尾巴直直地向上竖立,是表示快乐;牠的咽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是一种感觉稳定、愉悦的反应。如果牠对你挥动尾巴,那才表示,牠正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心理状态。”
“原来我误解牠了。”费琦觉得有一点歉疚。
“就像每一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相同一样。笑脸迎人,不一定真是善意;恶言以对,或许是出自一种想保护对方的想法。”岩也将哈瓦那抱进家里。
——恶言以对,或许是出自一种想保护对方的想法。
费琦咀嚼着岩也的话。
——这真不像一个孩子的口吻。
哈瓦那用温暖的舌头轻舔着岩也的手臂和脸孔,牠的耳朵左右垂下,眼睛半闭着,充满了对待情人的性感姿态。
一幅幅潜伏在费琦脑海里的画面,像连环图画,突然,一页页,啪拉啪拉地翻动起来。
——转角的绿街99号、热情摇滚的舞台、自我麻醉的豪饮、迎面而来的街车、男人温柔的拥抱……下一个画面呢?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原本想送你回家,结果,你根本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后来,我打了电话,你男朋友好像不在,是电话录音机。所以,我只好先把你带回我家。不过,我已经在你男朋友的录音机里留言了。”岩也递补上缺页的画面。
——他怎么会知道Paul的电话﹖
想起自己一被问起电话号码,就会大刺剌地秀出刺青的习惯,费琦将裸露在外的手腕,深深地埋进棉被理。
“我以为、他昨晚就会来把你接回去的,可能他还没回家吧,所以没听到电话留言,或许,再等一下,他就会来……”
“他永远都不会来了﹗”费琦咆哮着。
“喵呜﹗”受惊的哈瓦那,从岩也的怀里一跃而下。
费琦的吼叫,吓了岩也和哈瓦那一跳,也让自己愣住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自己从来都不准自己这么说的啊。
她被自己吓坏了,一脸苍白。
“先吃早餐吧。”岩也故做轻松,将盛满早餐的拖盘放在边几上。
白瓷拖盘里,躺着两块三角形的乳玛琳烤吐司,排列成梯状的煮蛋薄切片和五颗新鲜的草莓。
“低脂牛奶。”岩也随后又将牛奶端上:“放心吃吧,这是低卡套餐,既营养又不会发胖。”
“你该给我一杯黑咖啡和一颗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