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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爸爸对他没什么父子亲情,同样的,他对爸爸也没什么特别感情,有大半原因是因为爷爷很明白的命令苏成天不要太接近方拓。
所以,父子俩虽然同住在一栋住宅内,彼此却好象陌生人一样,除了见面打个招呼之外,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可言。事实上,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因为如果有意的话,方宅左右两翼的生活是可以完全隔开来的。
也许有一天就算他死了,变成骷髅了,他爸爸也不会注意到吧!
「爷爷,爸。」随便打个招呼后,他就坐下来径自倒了杯酒无聊地啜饮着,即使是哥哥姊姊亲热地向他打招呼,他也只不过是举杯向他们敬了一下就算交代完毕了。
然后,一顿既沉重又郁闷的年夜饭就这样在每个人都抱着越快结束越好,最好是三秒就Over的心情下勉强开动了。
方佬默默地喝着酒,久久才吃一口菜,深沉莫测的眼神悄悄地在众人脸上轮流掠过,苏成天则是双眼直盯在他面前的那一盘菜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夹进嘴里,方拓的哥哥姊姊只顾埋头苦吃,因为他们不知道除了吃之外,他们还能干嘛?
而方拓却是从头到尾连碰都没碰一下筷子,倒是啤酒一杯喝过一杯。直到他自觉喝得差不多了,他才咽下最后一口酒,然后起身离座。
「我吃饱了!」是喝饱了吧!
随即,方佬一声也不吭地离去,在他消失在餐厅口的同时,苏成天也起身了,苏家兄妹则先后放下筷子,不到一分钟,餐桌旁已然是空无一人,只剩下满桌厨师的辛苦成果,无论他有多认真的去准备这些菜肴,结果都是白搭。
这就是方家的除夕夜。
* * *
一向担任一年级导师的邓心翠开学后才发现她被调到三年三班为导师了!她感到十分不解,就算学校方面打算重用她,也不能将毕业班拿来当作试验品啊!
而最诡异的是,一进办公室里,每个老师都拿一种很诡异的眼光躲躲闪闪地偷觎着她,而且无论她怎么问,都没有人肯告诉她究竟有什么问题。
难道三年三班是问题班?
然后是现在,当她站在三年三班的讲台上面对四十多个学生时,她发现底下那些学生们的眼光居然和办公室里那些老师的眼光一样,诡异得很!
但是,她当然不可能去问学生们,「你们和学校老师到底在搞什么儿?赶快老实招来!」
所以,她只能自已设法发掘问题在哪里了。可是两天后,她还是搞不清楚问题在哪里,而那些老师和学生们的眼光却越来越诡异了,而且似乎还有点着急。
好象没什么问题嘛!学生上课都很认真,也没有什么吵架不合的事件,甚至还平静得很奇怪……世~~不会说这个就是问题吧?﹗
终于,三年三班上学期的导师忍不住了。
「呃……邓老师,那个……」他小心翼翼地说。「妳没有注意到舒纯雁和那个转学生方拓之间有什么……呃!不对吗?」
方拓?那个坐在最后面靠窗边,看起来很抢眼的男生,他有什么不对吗?
邓心翠皱眉。「有什么不对?」
导师咳了咳。「呃!我想最好由妳自己判定比较好;还有,妳最好先去了解一下方拓的背景,这样才不会……呃!出什么问题。」
于是,邓心翠狐疑地跑到教务处去了……
当天下午最后一堂原本是班会时间,但三年级通常会拿来自习,由各科小老师轮流负责各科的复习。当数学小老师正准备把他事先整理好的讲义发下去的时候,新任导师却突然大驾光临了,而且一脸大便,好象已经便秘三天拉不出屎了!
她高高的站在讲台上,严厉的眼神在方拓和舒纯雁两人脸上不停的来回移转,于是,同学们都明白舒老师终于知道她早该知道的事了。
「舒纯雁,听说妳原来是坐在廖姿雯旁边的,座位不可以随便更换,妳立刻给我回到原位上!」她厉声道。
舒纯雁瞄了一下方拓,随即默默的收拾书包回到原位上了。
「还有,学校虽然不禁止你们交往,但是……」邓心翠狠狠地瞪着方拓。「高三下学期的学生没有资格交什么往,如果考不上大学的话,后悔就来不及了!听明白了吗,方拓?」
方拓懒懒散散地半躺在座位上。「不太明白。老师,妳的意思是说,等联考过后就可以随便我们交往了吗?还是……」他倏地漾出一抹淡淡的嘲讽笑容。「到时候妳还有别的理由禁止我们交往?」
邓心翠挺了挺胸脯。「身为父母师长,我们有权利关心学生子女的交往对象,并给予中肯的建议,这点没什么不对!」
「中肯的建议吗?」方拓嘲讽的笑容益发深了。「在你们许可的时间里才准他们交男女朋友,跟你们许可的对象才准交往,或许也在你们许可的情况下才准他们结婚,请问老师!这到底是关心,还是控制?」
邓心翠神情微微一变。「我没有说一定要得到我们的许可才可以交往。」
「那么……」方拓慢吞吞地坐正了。「如果他们不能接受你们的建议,妳会如何呢?破坏他们?」
邓心翠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是会这么做,可她能在学生面前承认吗?
「被我猜对了吧?」方拓又躺了回去。「有些父母就是这样,以为子女是自己生、自己养的,他们就有权利罔顾子女的想法,用关心当作借口,以霸道野蛮的手段来操控子女,这就是大人啊!」
邓心翠差点就破口大骂出来,但是,多年的教师经验令她强自压抑下来了。她看得出来,即使同学们都不赞同方拓和舒纯雁的交往,但他刚刚这番话却颇合他们的心意。
「无论如何,这学期不准任何男女交往!」
方拓歪着脑袋。「请问这是命令,还是建议?不听的话会如何?退学吗?」
邓心翠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狠狠地瞪他一眼后就离开了。
她直接冲向教务处,一见到教务主任就大叫,「我要让舒纯雁转班!」
教务主任一听,便苦笑着叹息一声。「有用吗?如果方拓也要求转班呢?我们不能拒绝他呀!」
邓心翠张了张嘴,随即转身又冲了出去,她要去打电话给老公,叫他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提早回家!
* * *
当天晚上,舒家客厅里展开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孤孤单单的舒家小女儿独自面对舒家其它成员的批斗,她却毫不畏缩地坚持自己的决定。
舒家大家长舒汉同首先很理智的和女儿讲道理。
「妳知道方拓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舒纯雁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过去的生活简直称得上恐怖两个字,但他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妳怎么能确定?」
迟疑了下,舒纯雁才说:「我就是能确定!」她的迟疑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她的感觉,但最后还是决定,就算解释了他们也不会懂,所以,解释的手续就可以省略了。
但舒汉同却以为她的迟疑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妳瞧!妳自己也不敢肯定不是吗?现在你们在交往,他当然会尽量把最好的一面摆在妳面前,可是早晚有一天他会露出本性来的,到时候妳后悔就来不及了!」
在她面前抽烟喝酒打架就是最好的一面吗?
舒纯雁不觉笑了。「爸,我保证我不会后悔的。」
舒汉同忍不住叹息。「小雁,我知道妳一向觉得我们管妳管得太严,但那也是因为我们关心妳呀!过去妳和我们抗议顶嘴的那些事其实都是小事,但对这件事我们就真的不能不坚持了,这可是会影响妳一辈子的事啊!」
舒纯雁依然老神在在。「所以我说我不会后悔的嘛,」
舒汉同凝视她片刻。「如果我们坚持要妳和他分手呢?」
「很抱歉,爸,这回无论如何我也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那么如果……」舒汉同慢条斯理地说。「我说要是妳坚持要继续和他交往,我就要把妳赶出舒家呢?」
舒纯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收起轻松的态度仔细端详父亲半晌。
「我真的不希望被你们赶出去,但如果爸爸坚持要那样的话,我也只好出去了。」
一听,舒汉同顿时愣住了,没想到她竟然坚持到这种地步。
而邓心翠却脱口大吼,「说!妳是不是和他睡过了?」
舒汉同立刻皱眉低叱,「心翠﹗」
舒纯雁却是哭笑不得。「妈,妳至少也是个高中老师吧?怎么……怎么说这种话?」
「高中老师又怎么样?」邓心翠低吼。「高中老师就不能责问女儿有没有做过这种下贱的事吗?」
「心翠!」舒汉同看起来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我有说错吗?因为我是高中老师,所以就不能问她是不是和方拓睡过吗?你不也想知道吗?」邓心翠好象气昏了头,竟然转过来对丈夫发飙。「而且,做错事的明明是她,你来凶我干什么?」
「妳当然有权利知道女儿的事,」舒汉同也沉下脸来了。「但是请注意措辞。」
「措辞?﹗」邓心翠不敢相信地复述。「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我注意措辞?如果女儿真的和方拓睡过了,注意措辞就会让事实消失不见吗?」
「妳……」舒汉同愤然地摇头。「简直不可理喻!」
舒家三兄妹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他们自己反而先吵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和方拓……呃!睡过,」舒纯雁忙道。「我们只是一起念书、一起出去玩而已,没有……呃!那个过。」
「如果没有,妳为什么坚持不肯和他分手?」邓心翠不信地问。
舒纯雁翻了翻白眼。「拜托!妈,这个和那个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邓心翠很有「经验」似的说。「女孩子只有和对方睡过了,才会坚持不肯和对方分手的!」
舒纯雁语气不以为然地翻翻白眼。「拜托,那是有些人,不是所有人吧?妳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我不和方拓分手,就是因为我不想和方拓分手,如此而已,拜托妳不要扯到那边去好不好?」
「好!那究竟为什么?妳把理由说出来给我听听看!」
舒纯雁蹙眉看看舒汉同,再看回邓心翠。「妈!如果妳真的爱爸爸的话,妳就不会问我这种问题了。」
「爱?」邓心翠的神情更是轻蔑。「妳一个小鬼懂得什么叫爱?」
「妈,我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小鬼了﹗」舒纯雁正色抗议。
「未成年就还是小鬼!」邓心翠傲然地道。
「是吗?」舒纯雁又瞥向舒汉同。「那爸和妈自己又该怎么说?你们不是大一就开始交往了吗?难道我考上大学之后,就可以算懂得爱了吗?」
邓心翠窒了窒。「那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爸爸是个正正经经的好学生。」
「懂不懂爱跟是不是好学生有关系吗?」
邓心翠又窒住了。「呃……至少像方拓那种人不会懂得珍惜爱。」
「哦……」舒纯雁点点头。「那么,妈是承认我们懂得爱,只是担心方拓不会珍惜我,对吧?」
邓心翠咬了咬牙,「对!」她勉强承认了。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因为你们都没有我了解他,对吧?」
「妳又怎能确定妳真的了解他了?」舒家老大突然插了进来。
「说的好﹗」舒纯雁赞道。「谁也不敢说谁一定了解谁,所以,剩下的就要赌在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了。」
「什么感觉?」舒家老大好奇地问。
舒纯雁微微一笑。「那种彼此相系的感觉。」
「不懂!」舒家老二也说话了。「可是,要是妳赌输了呢?」
舒纯雁耸耸肩。「那就赌输了呀!世界上没有保证一定会赢的赌局吧,」
「出老千就可以。」
「出老千的话就不算真正的赌局了。」舒纯雁淡淡地道。「在我的人生里,我只想玩真正的赌局。何况,就算是想出老千,如果对方是个比你更厉害的老千的话,你不是照输不误吗?」
「妳也可以不赌。」
舒纯雁又笑了。「我不赌,让别人来替我赌吗?不!这种事我更不愿意,我自己赌输的话心甘情愿,要是让别人来替我赌输了的话,你说我该怨谁呢?」说着,她又看回父母。「我想,就算爸妈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赌局一定会赢吧?」
舒汉同和邓心翠不由得哑口无言了。
的确,就算舒纯雁愿意任由父母替她找个他们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