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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
“十?不对!”那人偏过头去,仔细想了想,“不对,那娃儿都这么大了。不止十年了。”他挠了挠头皮,显得烦躁不安。
颜炽的心脏忽然蓬蓬跳了起来:“娃儿?”他不自然地重复。
“是啊!那娃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刚到那里时,他还没有生出来呢?”
“她——叫萧枭?”颜炽小心翼翼地问道,问题才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几乎立刻想掩住耳朵。
但那人已再次蹦起三尺:“你怎么又知道?”
“那……你,你来杀我也是她的主意?”颜炽控制不住自己。
“你都知道了还问!”那人白了颜炽一眼。
颜炽颓然倒地,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既然如此,何不亲自动手?”
“你说什么?”那人没听清。
颜炽不答。
“嘿嘿,虽然我救了你,不过我已经杀了你,就算不得违反命令。他就不能发火。”那人顾自己喋喋不休,显然对萧枭也极为忌惮,但又为自己的这一计谋得逞而得意万分,“你不知道,你都已经昏睡了两个月多了。我都快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幸好我的医术高明,才让你又活了过来。”他对于自己的医术颇为自得,却不知道若不是他不会料理,颜炽早就醒了过来,又怎么会昏睡这么久?“你这人也真命大,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不来找我了,我就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来看你。”
颜炽神思恍惚,心中只觉得欲哭无泪,听着那人的絮絮叨叨,下意识反问:“你经常和她在一起?”
那人忽然尴尬地笑了一下:“那倒也没有啦!小时候他常常来找我学武,后来,就不常来了。最近的一次……”他偏过头去,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三个月前……是四个月?不对!应该是……”他掰着手指,脸上的神色甚是苦恼。
颜炽呆坐着不动,那人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三个月?那时他还不知道萧枭是个女儿身,他们一起把酒言欢,一起探讨武学,一起谈论天下!日子是何等惬意!四个月前?四个月前,萧枭正好成婚,大婚当日,萧枭一袭红袍,说不出的光彩耀人!当时他还傻乎乎地幻想自己就是站在萧枭旁边的新郎官,而萧枭,盖着红头盖,含羞站在他的边上。哦,还有,当他以为一切就此了结时,偏偏西夏又遭遇偷袭。唔,他救了萧枭!不,是萧枭让他救了她!萧枭,萧枭!难道那时候,她已经大局在握,将自己列入她所要剪除的队列中了么?
冷不防领口一紧,那人已经将颜炽提了起来:“喂,你听不听我说话?”
“什么?”颜炽只觉得喉头干涩,口腔内充满了胆汁的味道。
“我说,后来他每次来找我,也不跟我学武,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我不懂。哦,对了,有一次他对我说,我的眼睛很像一个人,一个他经常思念的一个人。我问他是谁,他又不说。我一直都想揪出这个人来。对了,你一定知道。”他忽然又抓紧颜炽的衣领,“快告诉我!”
颜炽苦笑:“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都知道么?”那人怀疑地盯着颜炽,“你是不是不肯说?”
颜炽面色之间,更见灰败,那人不由得放了手:“你可别死啊,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的。大不了我不让你说就是了。真怪,那时我逼着娃儿说出他思念的人是谁时,他也是这副模样。”
“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那人眼珠翻了上去,半晌才道:“啊,对了。有一次我说他不正常,像个娘们。他不但没生气,反而哭了。”
这一回换成颜炽抓住那人的衣领了:“她哭了?她哭了?”老天,这个人何其之幸,能够分享萧枭那么多喜怒哀乐!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那人被颜炽一拎,顿时双脚离地,气急败坏地挣脱了颜炽的束缚,“奇耻大辱!你竟然敢这样对我?别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颜炽被他一推,再次坐倒在地,喃喃道:“她为什么哭?”
“我不敢问!因为他马上就把眼泪擦掉了,还威胁我,说我如果对别人说了,就把我的嘴巴缝起来!他还特别强调,我不能对他的女师傅讲。讲了,他就要把我的‘婧儿’给烧了。”他忽然宝贝地捧出一件东西,似乎是荷包之类的。颜炽没有留意。倒是对那个称呼有些好奇,“婧儿”,居然和他母后的名讳同一个字。
“女师傅?”
“对啊,每次都由她的女师傅陪她来。”
“她到底是谁?”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那人朝颜炽白了白眼。
知道?除了知道她是西夏的驸马,除了知道她是个女的,除了知道她有两个师傅,除了知道她还有四大武艺超群的保镖,除了知道她就是指使别人来杀他的人,他哪里又知道什么!“你能带我去找她么?”颜炽试探着问。
“不能!”那人很干脆地回答,看见颜炽异样的脸色,他又补充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这里是哪里?”
“这里就是这里!”
颜炽再次丧气。
“喂,你干吗要找他?”那人忽然警觉起来,“你是不是要向他告状,说我救了你?我告诉你,我不会认账的!”
颜炽苦笑:“你怕她?”
“那也不是。”那人有些忸怩,“不过么,他老是给我好东西吃,又给我好东西玩,还给我地方住。”
“她还让你帮她杀人!”
“只有这一次!”那人皱着眉头。
“我真幸运!”颜炽自嘲道。
“那当然!”那人的腰一下子直了起来,“那娃儿也说过我是江湖中罕见的高手。对了,什么是江湖?”
“她没告诉你么?”
“她说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颜炽怔了怔,随即冷笑:“但是,她最终还是让你进入了江湖!”
“江湖?我进入了么?”那人环顾四周,神色很是不解,“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啊!你说这就是江湖?”
“对!充满了杀气的地方就是江湖!”
“杀气?你是说我杀你的事?”那人尴尬地抓了抓乱草似的头发,“你这人怎的这么记仇?我不是又救了你么?”
颜炽朝他看了看,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
“你想干什么?”那人拦住颜炽,“你不跟我好了?”
“她是对的。江湖的事还是由愿意待在那里的人去做好了。你不属于江湖,你属于你自己的世界!而我——”他苦恼地牵动嘴角,“我必须回到我的江湖,去解决属于我的事情!”
那人立在原地,脸上也学足了颜炽,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你也要丢下我?”他忽然自怀中取出他的荷包,贴在脸颊上,“婧儿,只有你最好了。”
颜炽心一动,那荷包刚才他并未仔细看,此刻却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是什么?”他试着伸手,那人立刻将之护在心口:“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婧儿!”
“婧儿?”是巧合么?为什么每次那人在呼唤这个名字时,总让他联想到母后?
“婧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那人的脸上忽然现出柔情万种,声音也格外的温柔。而最诡异的是,这样温柔的声音自那么一个既疯又傻的老头口中说出来,却又显得如此合理,仿佛这就是他本来应该具有的语气和声调!他忽然直觉地想要将这个老头子带到母后跟前。不,不!这个念头太可笑了!他怎么会认为母后会认识这个半疯半傻育失去记忆的老头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应该一走了之,毕竟这个老头子除了杀过他一次又救过他一次之外,跟他一点点牵挂也没有。他甚至都能断定,这一别后,两人可能就是永别!但有什么止住了他的步伐!
“婧儿叫我易哥哥!我就叫易哥哥!”
颜炽的心脏感受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疼痛,似乎有一把大铁锤狠狠地锤击在他差点停止跳动的心脏上。易哥哥?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过问题的话,如果那一刀没有伤害到他的头脑的话,那么,他确信无疑:他的母后,金国的皇后,曾经对着一块玉,呼唤过“易哥哥”!
“你认识这个么?”他自领口掏出那块玉来,那是在自己看见了那一幕后,母后将这块玉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说是家传之宝。此刻,他将这块玉呈现给眼前的“易哥哥”,他不知道这样做想干什么,他只是直觉地这样做了,就像自己的意识被某种不知名的感觉给指挥了。
那人抬起头来,愣愣地盯着颜炽手中的玉,那块玉可能是带久了,呈现出隐隐的血丝,晶莹无瑕。
“那是什么?”那人傻乎乎地问着,那块玉并没有唤起他的记忆。
颜炽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失望。自己到底在探究什么?他自嘲地勾着嘴角,不想再管这个老头子,转过身去。
“你……”那老头子转眼间站到了颜炽面前,反复地好奇地迷惑地打量着他,“你?”他偏着头,努力想要抓住些记忆,忽然展颜笑了,“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颜炽的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般,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熟悉了!原来你长得好像我的婧儿!”
颜炽的头一昏,几乎就要栽倒在地。那双发亮的眼睛,那双因兴奋而显得神采飞扬的眼睛中,映出了另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在另一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是痛苦与茫然!母后有什么隐瞒了自己。不,不是的,母后——芳名颜婧,的确暗示过,自己的父王另有其人!只是当时,年少气盛的自己又怎会放在心上?
“母后,易哥哥是谁呀?”
“易哥哥?”颜炽从未见过母后有这样发亮的眼神,那种幸福令母后的容颜几乎要发出光芒来,“易哥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也是母后最喜欢的人!”
颜炽尽管年幼,却也懂得吃醋:“母后不喜欢炽儿么?”
“母后当然喜欢炽儿!炽儿本身就是易哥哥的一部分!”犹记得当日母后发烫的脸颊热得颜炽的脸也红了起来,颜炽便也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母后也最喜欢炽儿了!炽儿是易哥哥的一部分。那父王呢?”
颜婧的眼神立刻暗淡下来:“炽儿,你是个男子汉对吗?”
五岁的颜炽郑重其事地点头:“炽儿当然是个男子汉,炽儿要保护母后!”
“炽儿真乖!”颜婧亲了颜炽一口,有什么热的液体就留在了颜炽的脸上。
“母后,炽儿说错话了么?”颜炽很惶恐,母后是不会哭的。
“不,炽儿长大了,母后高兴!炽儿以后都不要忘了今天的话,炽儿长大了,要懂得保护母后,保护自己!”
颜炽有些不安。
“炽儿别怕!”好像知道颜炽在想什么,颜婧握住了颜炽的手,“炽儿长大后是要继承金国王位的。炽儿要将大宋江山取回来。”
“我……”颜炽很想告诉母后,自己不想要什么江山,自己只想和母后在一起。但是看到母后坚定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有,今天的话,炽儿谁都不可以说。从现在起,炽儿要将易哥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如果炽儿做不到,那炽儿就永远也见不到母后了。”
颜炽的童年从此提早结束。长大后,他有好几次想再问母后,只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母后总是能够提前感应到他的疑惑,然后干脆地回避掉。而他,那种会令他心慌的真相,他也选择了忽略。但是,就像他曾经对萧枭说过的,“真相就是真相,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主观控制而销声匿迹!”
“你是谁?”颜炽颤抖着声音,竟然不敢再看眼前这个笑嘻嘻的疯老头子。
“我就是我呀!”那人依然笑嘻嘻的。
颜炽的喉结剧烈地动了一下,咕嘟一声巨响,他努力咽下一口口水。如果不是这样,他真的怀疑自己会否就此因却水而干死!“你跟我走!”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去哪儿?”那人摔开颜炽的手,“虽然你长得是很像我的婧儿,但是,别拉拉扯扯的。那娃儿告诉我的,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萧枭?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他暂时忘却了萧枭带给他的疼痛。此时,这种疼痛又细细地碾过他的心房。
“对,我要先去找她!”
“你真的要去告状?还要拉着我去?你怎么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呢?”
颜炽苦笑:“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是你救了我!”
“这还差不多!”那人又去看他的荷包,忽然想到了什么,直跳起来,“不对!那他不是认为我杀不了你!不行,不行!到时候他就再也不肯来找我了。”
“我是左心人!你忘了吗?我会这样告诉她的。”
那人固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