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心底已大致有个谱的如意,以指轻弹着纸面。
「很有趣。」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奇葩了。
自小到大经历过种种噩运,再加上长年一身病痛,无敌又无友,出了客栈后,每个人只要见着他便忙着逃之夭夭……独来独往,孤独了大半辈子,孤僻成性,没经历过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这也难怪他的性格既扭曲又见不得他人过得比他好。
说老实话,在某方面,她很同情他。
因她知道,所谓的孤傲、不屑于人、毒舌狠心,并不是单就一人本身的性格所能造成的,若无外力的捏塑,任何人都很难成为今日的他。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倘若她也置身于他那等环境里,或许,她也会愤世忌俗,既无奈又痛恨命运的安排,又或许,她会比他行事更加暴戾乖张,并做出更多愤世忌俗之事。
「小姐不怕?」很替她安危担忧的八月,总觉得那个步青云的噩运实在是太过坚强,要是这个自小到大幸运无比的小姐,身上的福气一个不小心敌不过那位瘟神的噩运,那该怎么办?
「会怕,我就不会去见他第二回了。」她慢条斯理地将已读过的纸张撕成两半。
八月愈想就愈觉得不甘心,「你明知道老爷只是派你去赌赌运气……」
「而我的运气向来就是好得不得了。」春花般的笑靥,漾在她匀净的脸庞上,「放心吧,不过是个千里侯,他还没那个本事克得倒我。」有个噩神在背后撑腰那又如何?真要论神说佛,她顶上也有尊福神呢。
「小姐确定?」
「你知道,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她仍是丝毫不以为忤,反还朝她招招手,「叫你调查的另一个人呢?」
「就搁在你左手边桌上。」也不知道她干啥要这些消息的八月,只是以下巴努了努那方向。
「谢了。」她推开手边一大迭的纸张,改捞过另一迭。
坐在窗畔代她这位闺中小姐绣花,顺便还要替她注意着外头动静的八月,在远处的长廊底下突然出现两抹人影时,急忙站起身小声地朝她低叫。
「不好了!」她急急忙忙离开绣桌,一把拉走坐在案内的如意,「小姐,其他的小姐们来了!」
满脑子只专心在正事上的如意,只是任她将自己推坐至绣桌,眼看她还是没回魂的八月,急忙抽走她手中的纸张,改将绣针放妥在她的两指之间,再赶紧冲至案前将案上所有的纸张全都扫至抽屉里。
脚步声愈来愈近,已完成掩饰动作的八月,随即回到如意的面前,两手捧起她的面颊直要她回魂。
「小姐,该醒啦!」
「啊?」她眨了眨眼,纳闷地瞧着手中的针线。
「十二、十三两位小姐回府了,你配合点!」八月先是压低音量在她耳边通风报讯,再赶紧站至她的身后扮出主仆该有的假象。
「小妹!」话才说完,两名早已嫁出府中的亲姊,已推门而入。
「彩霞姊、吉祥姊,你们回来啦!」如意登时精神一振,笑意铺满了脸庞,「八月,奉茶!」
八月有些呆楞地看着她前一刻与下一刻截然不同的模样。
「……是。」
「两位姊姊今日怎会有空回府?」在八月托着茶盘而来时,如意顺手接过,笑意盈盈地各奉了一碗茶水给她们。
「今儿个我们是特地回来看你的。」
「特地来看我?」她秀眉微挑,脸上笑意仍是不变。
「如意……」上官彩霞将她拉至身畔一块坐着,两手紧握着她的手,面上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
「还是由你来说吧。」她叹了口气,干脆转首看向上官吉祥。
「如意,今儿个姊姊们来,是想告诉你一事……」上官吉祥扳过她的肩,深深叹了口气后,语气沉重地向她叮咛,「答应我,这事,你听了后,可千万不要太伤心。」
「何事?」她乖顺地点点头,依旧很有耐性。
「爹爹去年不是为你许了婚配吗?」上官吉祥有些不忍地开口,怕她的记性差忘了这回事,还不忘提醒她,「就那个太子侍读,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她很勉强起想起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他怎了?」
「他……」上官吉祥期期艾艾地看着她的眼,「今年初春,他已接连先纳了两房小妾……」
如意不痛不痒地应了应,「噢。」她还以为那个男人能有什么大作为呢,搞了半天,原来竟是这等事。
「小妹,听姊姊一句。」为了面无表情的她,心底直为她担心的上官吉祥忙急着劝她要放宽心,「男人嘛,三妻妾也是应当的,姑且不管他纳了几房的小妾,反正,日后你都是他的正妻,当家主母也定是你,所以,你就别为此事太伤心了,嗯?」
眼看两名亲姊面容上都写满了忧虑,如意也只好配合地垂下了眼眉,状似落寞地垂下螓首。
「多谢吉祥姊,我……」语带哽咽的她,还刻意顿了顿,「我会看开的……」
候在一旁的八月,看了只是猛翻白眼。
「真的?」上官彩霞还不放心地抬起她的小脸问。
「嗯,姊姊们别为我多虑了。」她吸了吸鼻尖,勉强地挤出一朵笑,同时将一手偷偷伸至背后,直朝八月打暗号。
「我知道这事为难了你,但……你懂事就好……」眼眶含泪的两人,直拍着她的手,像是想安慰她,又像是替她感到不甘。
接获暗号的八月,在她们准备拿出绣帕开始抹泪之前,连忙来到她们的面前插话转移话题。
「两位小姐,听说,二夫人近日染了风寒,小姐们难得回来,不如就先过去向她老人家问个安吧?」
「也好。」上官吉祥以帕拭了拭眼角。
扶着两位亲姊步出房门后,与八月并肩站在门口送客的如意,默然地回想着方才听来的消息。
「看开?」八月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问。
「是啊。」她不疾不徐地关上房门,笔直地走向房内的书案。
「小姐。」跟在她身后的八月,两手撑在案上,语气十分怀疑地问:「我能不能问,你的看开,究竟是怎么个看开法?」
「你说呢?」坐回案内的如意,一手轻托着香腮,沉稳地轻笑。
八月颓然地垂下头,「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光看她这号表情,那只代表,她不可能会乖乖就范,或是就这么算了。
「你继续去忙你的吧,我还有正事要做。」如意挥挥手打发她,自抽屉里挖出那迭她未看完的消息。
纸面上的文字,在两位姊姊走后,此时看来,好似一朵朵飘萍,在她的眼前游移飘荡,令她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在纸面上。
她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婿,纳妾了?
她这未来的正妻都还没娶过门呢,他就已迫不及待地先纳了两房小妾?且他非但没来问过此事她允不允,甚至,就连这消息也没告知过她一声……
低首看着自己一双一点也不细滑也不美观白晰的手,在右手上,有着因长年握笔而生出的笔茧,她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一双手,与上官府中那些由她父亲所养的门人,那一双双握笔的手,并无二异。
不同的只是,他们是男,她是女。
可惜的是,人们崇敬的上天,根本就是蒙着眼看待这世上的男女之间,从不给予所谓的公平。
为官也好,为商也罢,倘若,今日她是男儿身,那么这一切,或许就不会这么令人觉得不甘了。
可只因她是个女人,她就不能为官亦不为能商,就算她这辈子读遍万卷书、行过万里路,只要她是个女人,她就必须毫无异义地接受这世间的束缚,相夫教子、睁只眼闭只眼,把所有忧伤的字眼都深深藏在心底最深处,并且以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声关于心怜自己的呜咽。
自小看着年纪长于她的姊姊们,在父亲有计画的安排下,一一以各种有利的政治、或是财富因素给嫁出府,嫁入了可在朝中联势的官家、或是嫁入可做金源后盾的富贾。
只是,上官卿从不问问他的那些女儿,她们愿不愿?
每当她们返家省亲,如意就像是心底被凿了个坑洞般,因她不是得静静坐在她们的面前,看着她们回到家才敢流泪的泪眼,就是不语地聆听她们向她泣诉她们的夫君,又纳了几房妻妾,或是又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生了几名儿女……而在那坑中,她只觉得她的未来就如同那些姊姊般,毫无希望,只能在深深吸一口气后,再无声无息地灭顶。
她最忘不了的是,自小到大接触到的每一个女人,她们那些曾经全然相信地、情词恳切地祈求上苍能够让她们在这一生中得到一个良人的热情,以及,后来当她们如同交易般地遭上官卿一一嫁出,却在婚姻中得到事与愿违的结果时,那份曾经对爱万分渴求,却永远也无法达成的遗憾。
或许上天并不知道,女人的眼泪,是珍珠。
那些曾经深深打入她心中珍贵的泪眼,与无法诉之他人的不甘,就像是一捆绳圈,将她的姊姊们牢牢捆缚住,并强迫她们要把这等失望过后的痛苦,强行咽下。
其实,她们要的并不多,她们要的只是一份永远不变的爱。
身为旁观者的如意,自小到大,这些年来,她只是冷眼静静地看着、听着,众多亲姊她们心中最是深刻的祈愿。但随着姊姊们一个个地遭家父嫁出,她这才明白,对于爱的热烈追寻或是渴望,并不是全然都操盘掌握在她们手上的,因她们只是一朵随着命运飘流的浮萍,什么也不能追求争取,就连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虽然说,在上官卿这等安排性的婚姻下,也有姊姊嫁得不错,婚后的日子过得幸福又美好,但,那也仅是少数。
这么多年来,她听着、看着,发生在众多姊姊身上的一切,她总觉得,身为女人,人生就只是一个圆。
在这圆的起点,是待字闺中,而后是嫁人伪妻、当家主母、生子、侍奉夫君与公婆、教养儿女……每个女人,都在这个圆里按着一定的路径行走,踩着与前人同样的步代,从不走出圈圈外,看看外头那不圆满的人生、不循规蹈矩的路程。
她们只是安静的聆听着命运的安排,该往哪儿走,又该往哪儿去,从无异议,也从无反对,她们只是低首承认命运。
或许对她们来说,人生只是一条无言的河川,那些属于安排的无奈、斑驳的梦、无言的悲哀,都一一躲在她们的裙摆底下,不说话、不开口,也从不抬头张扬,令她们从不期待些什么,不敢去梦、不敢去恨,也不敢跳出来张口大声的说,她们并不愿!
她们只是委屈的告诉自己,要认。
认什么呢?
认命、认分、承认自己只是个女人,然后,再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四季的更迭,是女人梳落的一绺枯发;过往与青春,是女人抹在绣帕之下的泪痕;爱恨与无奈,则是闺阁内外同样只能仰望却不可触碰的春光,以及那始终从无改变过的束缚。
其实生命从来都不懂得公平,而人们也打从一开始就在拒绝和抵抗,就在婴儿所发出的那第一声啼哭声中。
倘若命运是一条曲折的路途,那么,总该有个人跳出来,跃过那些安排、绕过那些注定的路途,无论是再怎么辛苦,也要走出自己的路。即便,外头可能风雨迎面、危险不安、混乱又不平静,甚至可能不能提供任何庇护……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每个人所想要的,可能都是「结果」这二字,而她所追求的,却仅仅只是「过程」这二字。
青春是一朵飘浮的云彩,稍纵即逝,从不为任何人停留或是摇摆。而她,就只有这么一回的青春,也只有这么一回的放手一搏,因此,她很坚持,她的路,得由她自己决定该怎么去走。
他人倒也罢了,但,人生是她自己的,她并不愿也成为棋盘方格里,那一只静静等待命运屠杀,待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棋。
在她的人生中,她想,她至少有权利拥有这点小小的要求。
第三章
佳人娇俏的容颜、完整无缺的纤躯,在一室的鸦雀无声中,再次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客栈内。
这一回,身为客栈老板的东风十里,连问都没再问了,他只是在全客栈人们惊叹的目光下,直接将这名史上头一个能继续挑战步青云第三回合的贵客给迎进本馆内。
如意只是朝东翁点点头,留下了八月后,自动自发地走进十三巷巷里。
「你就是东翁所说的那位大难不死的上官姑娘?」才踏进十三巷内不久,一道清脆的女音即自巷内的另一条小道传来。
如意止住脚步,想了想,再旋身面对手捧着一只托盘,上头放了一只药盅的女人。
「……那应当是说我没错。」这好像已经成了她的外号了。
「上官姑娘,我叫丹心,是这间客栈所有住户的管家。」面貌生得不似中原人,有着深邃五官的丹心,边向她自我介绍,边笔直地走向她。
管家?
眼前这个穿金戴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