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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睫毛如阳光下的蝶翅,一闪一闪……
浓密的睫毛投出一道弯月般的阴影,映在洁白如雪的脸颊上,衬出几分憔悴
之美。
昏昏欲睡的她没有注意,反光的镜片後男子那如水般的眼眸,满溢著深深的
宠溺和不设防的温柔。
「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认不出来了。」贝晓璿强撑著,试图
找话说以保持清醒。
「我也是。」
「你的变化好大。」贝晓璿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是吗?不过你倒没什么改变。」
一问一答中,悄无声息地,电梯缓慢下降……
狭小的空间,在此刻无限延展开来。如果可以,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无限延展
下去。
穆海涛微微仰头,默然注视电梯上方的数字。
这,可是命运刻意的安排?再次与她重逢,居然又跟十年前一样,他的心受
到了强烈的震撼!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高高在上,此刻却收敛了傲然的洁白羽翼,恍如折翼
的天使堕入凡尘。怀中的身子,竟变得如此柔软、轻盈而脆弱。
她过得不好吗?有被人欺负吗?有发生不如意的事吗?为何如此强装倔强,
苍白而软弱地瑟缩在公司走廊角落?
虽然还是一样美得令人惊艳,但眼眸深处的亮光却被刻意掩饰住了。没有他
参与的岁月,她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臂弯中传来微热的温度,令他倍加感慨。曾经,他也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在
她为别人哭泣的时候,他曾强忍心痛地安慰她。
曾经真心地想要守护她,想把认真的心情传达给她,那时候的自己,以为可
以一直陪著她,可为什么,最终仍是要分离?
然而分离以後呢?
他仍是忘不了她的声音、话语、泪水、笑靥……刻在心头的一点一滴,全部
都是关於她的一切。
在沉默的岁月长河中,在异国他乡的星空下,她的影子总是会一波一波浮出
水面,将极力压抑的思念搅得更加混沌喧嚣。
他不禁想要问,忘记一个人究竟要多久?十年,够不够?
「叮!」地一声,一楼到了。
如梦幻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在短短的数十秒後,便被打破。
迎著光线,他毅然地跨出电梯。
第四章
「哎唷,好痛!」
医院外科急诊室传来凄惨的叫声。
「先生,你的女朋友真的很怕痛ㄟ!」正在为贝晓璿按摩的年轻护士,无奈地对站在一旁的穆海涛说道。
贝晓璿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个护士一看就知道在发花痴,说话声音干什么这么嗲?没见过帅哥吗?瞧她双眼冒火直盯著穆海涛看的样子,实在让她觉得十分不爽!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穆海涛淡淡地否认道。
贝晓璿一愣,突然觉得心里有股酸意涌上来。
没想到她还没说话,他却先急著否认了。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误会他和她的关系,他恐怕高兴都来不及。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十年前他在厚重镜片後诚惶诚恐的眼神,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团团转,以她为中心的模样;跟眼前这个温雅沉静、气势冷峭的男子完全对不上。
幸好扭伤不是很严重,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上药做了一下按摩,然後就可以按照处方去领外敷药。如此一来,也足足耗去两个钟头。
「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扶著贝晓璿走到医院门口,穆海涛吩咐她在这里等,自己先去开车。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街灯一串串,宛若明珠般绵延无尽。站在门口仰望夜空深处,只见星光数点,闪烁不定。
贝晓璿叹了一口气,心情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为什么自己的糗态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看到?真的好不甘心。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出糗,尤其是现在,更不愿意与他有近距离的接触。下意识地,对久别重逢的穆海涛,她有一种莫名的反抗情绪。
此时,一辆黑色的流线型轿车攫取了她的视线,车子缓缓地停在医院门口,一道高大英挺的人影跨出车门,朝她走来。
她不禁再次惊异於岁月的鬼斧神工,竟使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蜕变成一个吸引无数路人目光流连的极品男子。
「呃……穆、穆海涛……」贝晓璿突然发觉自己竟是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以前她都当他白痴似地叫他「喂、喂」的。
她觉得自己才是个真正的白痴。
「今天谢谢你,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去,你不必再送了。」一直仰著头说话,对身高普通的她而言,的确有点辛苦,没想到儿时比她还略矮的他,如今竟然会长高到几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高度。
「没关系。」
「可是……」
今天好像把「可是」这两个字当成了口头禅,但是没办法,再怎么掩饰,尴尬而不自然的感觉就是萦绕不散。
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带著一脸儍笑,以久别重逢的好友身分,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照顾。毕竟他没有在半路将她带到无人之处毁尸灭迹,就已经很不错了。一想到今後在公司他还是她的上司,她就头皮发麻。
「走吧。」
对方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而易举抱起,放入车内。
她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作梦也没有想到,以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他,竟会有如此强势的时候。穆海涛早已不是儿时的那个穆海涛了!
「你……」
看到他倾身过来,贝晓璿又吓了一跳。他、他要做什么?陌生气息迎面而来,鼻际嗅到淡雅的男士香水味道。
「安全带没系。」穆海涛替她拉过带子。
「谢谢。」她喃喃地道,脸色不禁微红,今天绝对不是她的幸运日,自从遇到他後,她就一直在出糗。
幸好,此时手机发出不甘寂寞的叫声。
「喂,哪位?」
「小璿璿……」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丢下我一个人不管?我们说好了一起吃晚饭,人家好饿啊!」
「你自己去吃好了,我要先回家。」又是刘翔宇!
「不要啦,人家想你嘛。」又传来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撒娇」声。「对了,你知道穆海涛去哪里了吗?我找到了他想看的文件,但他人却不在,我把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了。」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另外约人吧,不一定非要我不可啊。」
「不行啦,我只要你……」刘翔宇果然死皮赖脸起来。
「我的刘大副总,以後再陪你吃饭好不好,今天就饶了我吧。就酱子,再见。」她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虽然不想骗他,但如果实话实说,肯定会被追问与穆海涛之间的关系,而且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机,乾脆矢口否认好了。
才放下小巧的手机,一抬头,却正对上穆海涛盯著她的视线,脸色阴沉,冷冷的眼眸在镜片後一闪,投射著寒光。
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正当她疑惑地打量他时,却见穆海涛扭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猛地一踩油门,车子顿时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去。
「喂……」贝晓璿所能做的,只是拚命稳住身体。
偷偷瞥著对方如岩石般冷凝的侧影,她不安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见面以来一直态度沉稳的他,竟会突然发飙。
本来就已经够冷、够酷了,谁料到沉下脸来更加可怕,活像她欠了他几千万没还似的,车内温度也瞬间降到了冰点。贝晓璿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该不会先软後硬、先礼後兵,在带她看医生放松警觉性之後,下一步,就要……
看看窗外,漆黑一片,阴风恻恻,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再适合不过。
救命啊……
她心里不禁又发出无声的惨叫,脑中已然闪过了千百个念头,不行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是该找机会将穆海涛打晕,抢过车子,还是立即打一一○报警?要不然,她可以佯装肚子痛让对方停车,然後伺机逃跑……还没等她想好到底该如何「脱离魔掌」,车子已缓缓地驶入一处住宅区。
抬头一看,这不正是自家公寓大楼吗?
贝晓璿突然觉得自己脸红得厉害,又想起一句熟悉的俗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鹊铝铭
「可以了啦,放我下来吧……」
以前所未有的软化口气,贝晓璿哀求著执意要将自己抱入大楼内的穆海涛。「我明天还要见人呢!」
「钥匙给我。」
穆海涛充耳不闻,迳自走出六楼电梯,站在她的公寓门外,定定看著怀中的她。沉静锐利的眼眸,不容拒绝。
贝晓璿只能无奈地掏出钥匙。
「喀」一声轻响,门应声而开。
一进门便是客厅,左侧是一个小巧的厨房,与客厅相连。开放式设计,看得出这幢大楼全是专为白领阶级设计的套房。
没有什么特别花俏的装饰,小型暖色系布质沙发、线条简洁的壁画,另外墙面还挂著一些小饰物,感觉很温馨。
自从进「星宇」工作後,为求方便,贝晓璿便选了与公司相距不远的一个小套房单独居住。虽然父母表示不放心,但最终拗不过她的意见,不得不放任她自由。
从小到大,她唯一与父母起冲突的事,便是与沈明的婚事,偏偏这件事又让她败得彻底。
「喂,姓穆的。」
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她已忍无可忍。虽然整个人还是窝在他怀里,有点气短之嫌,但她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警告你,要是明天我听到什么闲言闲语,我非宰了你不可。」
「呵……」穆海涛先是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半晌,突然轻笑出声。
「喂,你笑什么?」贝晓璿瞪著他。
前一刻还板著脸沉默是金,现在又突然笑得像只老狐狸,真是有够难以捉摸!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嘟囔一句。
「这才像以前的你。刚见到你时,我差点以为认错了人。」穆海涛微笑道。
什么意思?
贝晓璿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觉得奇怪。什么叫这才像「以前的你」?难道一定要像以前那样对他冷言冷语、爱理不理的,他才高兴?
不对不对……等等!
他说「以前的你」,就表示他还记得以前的事,说不定连她如何欺负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不会吧……
「喂,穆海涛,你对以前的事还记得多少?该不会……每一件都记得吧?」她试探地问一句。
「有些事情,是怎么也忘不了的。」穆海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啊……完了完了,他果然还记得!
难怪刚才他如此善变,前一秒明明很温柔,後一秒就突然沉下脸,而且还总是若有所思地偷偷盯著她看,却又不直视她的视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後悔已经太迟,对他逢迎拍马也太晚了,啊啊啊……眼看高升的职位越飞越远,薪水一张张地长著翅膀从指缝溜走,地狱之门正在向她招手……眼前一阵发黑,她真想马上昏过去。这个爱记仇的家伙,为什么把以前的事记得那么牢啊!
「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对不对?」穆海涛将她轻轻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点亮枱灯,仔细打量起四周。
「你怎么知道?」她又吓了一跳。
「你的脸上向来藏不住什么东西。」
穆海涛淡淡地道,无视於大翻白眼的她,迳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罐鲜奶、一块吃剩下的PIZZA,还有几片乾巴巴的枯黄菜叶。就连厨房的锅子都积了一层灰,好像很久没动过的样子。
「穆海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应该随意乱翻别人的东西?」
躺在沙发上,更觉得头晕眼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手忙脚乱地在茶几上抽出一叠面纸。
「感冒了?」
沙发下陷,高大的身影已坐在旁边,一只温暖的大掌轻抚上她的额头。
心跳没由来地突然狂乱起来。
「你现在才知道,昨天晚上我就感冒了。」贝晓璿不自然地掩饰道,忍著直跳起来的冲动。
「刘翔宇的手机号码是多少?」突然听对方这样问道。
「嗯?你问他干什么?」贝晓璿疑惑不解。
「你生病了,他过来陪你比较好吧?」穆海涛道。女孩子生病时,不正需要男友的陪伴吗?
没关系,就像十年前一样,压抓住自己的心情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