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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箬笠绿蓑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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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北上,后来这个朋友看上了他的女友,不可自拔,二人几乎反目成仇,但互相仍克制着,压抑着,因为他们毕竟是生死患难的朋友。后来,他的这位朋友终究耐不住寂寞,趁他外出的时候频频撩拨他的女友,他在一次因雨折返的途中发现了这段孽情,痛打了一顿他的朋友,然后愤然离开了北京。他的这位朋友自此有恃无恐,不久便在一个看剧的深夜设计了一幕英雄救美的骗局,终于将高耳鸡的女友骗到手。
自不必说,她供词中的“朋友”就是鄙人了,但我搞不清她即使想清者自清,也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噬一口,把我拖入泥沼的更深处吧。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歇斯底里地发信息拨电话要我回去,没想到瞬息百变反脸无情,眨眼之间我就成了她诬陷的对象。哦是了,她让我回去,想来就是想演一幕活戏好让警察们捉奸在床以便作为一个最好最有力的证据证明我就是现代版的西门庆,或者临时一变告我个大逆不道强奸民意,那可是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幸亏我良心未泯,尚葆有着对朋友的自羞,否则那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思来想去,我越发地觉得毛骨悚然,一张大网早就侯在我的身后,我只要稍走错一步,恐怕便会粉身碎骨。我稍定心神,思量前因后果,心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那关东跛不死,我便什么都不怕的,即便是他们的栽赃陷害欲加之罪,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然后又欣慰起来,这个幕后的魔鬼,果然就潜伏在我身旁的门后!
我和高耳鸡的确干过一架,那也确是为了这个变态的女人!但是组里人只知道我们两个一夜之间鼻青脸肿,只道是一致对外所致,不想是兄弟阋于墙,弄得两败俱伤。然而她把这个信息毫无保留地供给了警察,就像她当初毫无保留地卧到我身边一样。
警察果然把疑点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们正面交锋。如果我公然露面,那么无论比白还白的公安警察,亦还是比黑还黑的幕后元凶,亦还是黑白不明的唐姬吴娃,他们都会蜂涌而至。弱智的条子屁个子儿也查不出来,他们拍拍屁股走路,我可倒了血霉。
我一一地想着,种种可能浮现在我的眼前,吴笠蓓、关东跛、晚班烂尾虾、唐窈、制片主任、高耳鸡结下的隐秘冤仇,想着想着开始迷迷糊糊起来,一会儿是唐窈站了起来,一会儿又是一帮烂尾虾搅水,更深处,居然是高耳鸡借尸还魂,攀附在关东跛的躯体上血淋淋地咬着牙齿:“对不起啊,朋友,我不该伺机报复你们的,我离开北京,也同时是为了逃跑,可是她,她……她找人暗杀了我,你可要为我报仇啊!”我问“她”究竟是谁,他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下来,只是愤怒地屈着手指,“她……她……”然后就倒下了。
我吓得哎哟一声,清醒过来,难道那关东跛真是他一手安排在他离开北京以后才蓄谋报复我的?他爱这个后来被我证实为假处女的唐窈极为偏执,不许她越雷池半步,也总是疑神疑鬼她暗中勾搭我,一旦发现她和我有友情容串,他必差他的其他学生妹密探跟踪并义无反顾地献上她的学生妹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也许我都看得出来。对此,我很反感,断然地与他发生了一次争斗,但那时我对唐窈的好感只缘于她与吴轶莉在性格上的某些相似,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反抗使他似乎相信了我,我们重修旧好,一如既往,我不相信他会欲进先退,把商场上的阴脸狡狯一应着落在我的身上并把唐窈忍痛割爱弃如敝屣。
那么,他口中的“她”究竟是谁呢?难道是吴笠蓓?不可能,这种可能是绝对地不可能。从他说话的语境中分析,虽然吴笠蓓也难逃嫌隙,但吴笠蓓为什么要杀高耳鸡呢,一介弱女子,霍霍青霜,千里独行,心力交瘁,情如浮萍,还会有如此的私心、闲心、野心与狠心?她疯了,她傻了,她变态了,亦还是她脑子被驴踢了?要杀也会来先杀我的啊!
如此想来,在他口中的“她”中,唐窈的嫌疑最大。可是,一个表面刚烈内心落寞的女子?——她有杀他的理由吗?一个人就算对另一个人嫌恶到百折不挠的地步也不会轻易就动了杀机吧。那么,是什么原因呢?莫非她知道了置她清白于不顾并阻挡她与我接近从而酿发了我与高耳鸡“一个馒头”的血案的事件?亦还是为独我专宠以绝后患伺机干掉了高耳鸡以摒除他不断残酷的威胁和纠缠?一个风雨飘摇的女子屡遭失败并最终邂逅了真爱时,她确实会为真爱赴汤蹈火格刀挡箭的,因此,她杀人的动机多少还是能站得住一点脚的。然而,大家露水一场,你情我愿,这算是真爱吗?我也曾经暗示过她不可能。一个更为可怕的答案给了我昨晚疑问最好的诠释:她呼我不至,觅我无踪发现一切竹篮打水一场空时终于火山爆发,顺势把杀人的黑锅扣到了我的头上!
原来如此?!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这点的,只是对唐窈太过信任,她弱不禁风的骨子里透着一股绝骚的霉劲,然而这都是伪装出来的,也包括她那粗糙的言词,全她妈的都是伪装出来害人的,唐窈、唐窈,糖药、糖药。
《鹿鼎记》中的老婊子狐狸精二手假太后毛东珠就是这样,但逢有妖怪转世,就必然降神人镇压。《鹿鼎记》中有韦小宝,《西游记》中有孙悟空,《封神榜》中有姜子牙,古来今往,莫不如此。
当然,以上分析仅限于梦境,至于能否应梦,需要看以后调查的结果。
警察都查了大半个月了,仍一无所获,潜逃回大陆的凶手再也没露过面,警察像大海捞针一样煞模介事地登记、盘查,盘查、登记,不过上十年八年,他们恐怕也破不了案。
恐怕过了十年八年,凶手都修成正果寿终正寝了。
事情正向着越来越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出事后,唐窈搬到了她大兴的姑妈家,虽然我越发怀疑,但始终没有捕捉到任何把柄。
比较直截的便是关东跛,不管何种可能,这里应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为了澄清是非,也为了给高耳鸡复仇,我化装成兜客的黄包车夫,有事没事地往北直门小弄堂里的那家截拳馆门口蹭跶,但一直没有发现关东跛的踪影。我非常地失望,几乎又开始怀疑他被我打死的可能。倒是偶来此间的一辆黄色的士以及的士上一个人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没错,的士司机,眼窝里一颗深痣的的士司机。我打听到此人原来就在当日我们看《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剧院附近交办,于下午六点领车接差。我谎称是想买其油票的小贩,弄到了他的车牌号码,而至于关东跛,则没有人肯透露给我任何的消息,他们或者说不知道或者说不认识这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装扮成神气活现的人民警察让他载我到十三陵去,十三陵离这儿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中途,我谎称小便让他减速,用从灯光夜市上买来的假枪抵在他的腰上,威逼他开到警察局去。
“干嘛,哥儿们,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大白天拿这玩意儿吓谁?”
“不记得我了吗?”我正了正警帽指着国徽威风凛凛地说:“我可认得你,人民警察你也敢动,法律可不是用来煲汤的。”
“还真得不记得。你是那条道上的?”他没有回头,反光镜里正现出我大沿帽下的国字脸,侧身的瞬间,我看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又镇定住了。
“我姓郑,叫郑义。”
“郑义?哈哈,一个叫‘正义’的人民警察搞非正义的打击报复。”
“不是打击报复,是法不容情。”我把枪管往前送了一送。
“俺不懂法律。”
“流水惯犯,强奸抢劫,吃不准会挨枪子的。”我恐吓道。
“……”
“好吧,共产党也不是靠抓人吃饭,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瞥眼瞅了瞅他,“任何人都有自新的机会。”
“什么问题?”
“你可要老实交代。否则,监狱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
“有人诬陷我,我想出他上次给你的十倍价钱让你再揍他一顿。”
“……关东跛?”
不愧是开车的,果然好眼力。
这是我的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一方面是试探关东跛是死是活,另一方面也可以将关东跛哄出来。
“不错。”我脱下军装,“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穿我这身衣服。”
的士司机一听这办法,乐了,但没敢笑得太猖狂。“你这人真是,歪里坏,用你的话说,那是搞打击报复。我们抢劫难不了打人,一天总要打上三两个,不多,但是要我打我的朋友,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我又掏出几张,在他面前摇晃,“不打也行,但一定要把他引出来,不要走漏风声。”
的士司机想了想,“不如这样,关东跛这两天憋不住了,估计会出来活动,你就在上次剧院门口那儿等。”
我说,“行,就这样定了,我可是知道你车牌号码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说,“你放心。”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唐窈的人?”我凝重地盯了他足足有两分钟。
“唐窈?不认识,认识了就给你打个报告。”
“剧院门口见。”
“YES,SIR!”
黄色的士屁股上一溜烟开跑了。开跑不远,又忽然停住,咧嘴奸笑,“我不认识什么唐窈,可是却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我不会告诉你的。谢谢啦,大官人,谢谢你哗啦啦的大票子,够用的就行了!”
这个狡猾的司机!也只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但收获也还是有的,其一,至少可以确认关东跛还活着;其二,的士司机的最后一句话应该能够说明关东跛这个团伙与唐窈有接触。
就在这当儿,我收到了一份匿名电子邮件,该邮件的IP地址似乎并不在本市。电子邮件的内容讲述了高耳鸡案件的来龙去脉,其矛头直指关东跛。对于该电子邮件内容的真实性,我毫不怀疑,唯一怀疑的是这发信的人究竟是谁。
现在的京舞剧看起来阳春白雪,但在票房上可是下里巴人,剧院门口的停车场上稀稀拉拉的车辆就是证明。在这儿兜客的人并不是很多,差不多一天到晚都是那几十副面孔,任何一位长相凶狠倒迈八步的人或猛不丁靠近我的团伙都会让我神经绷紧,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撞撞大运,信那狗日的司机一次,当然也需要坚壁清野严防他出卖于我来个先入为主。果然像预料的那样,不仅仅的士司机,连关东跛其他的两个党羽都没在这儿展示过一次尊容。
第二天如此。
第三天如此。
第四天还是如此。我的指头都扳断了。
奇迹是我在把目标转移到费尽心九虎之力才找到的那家卷闸门附近的第五日才出现的,我只记得唐窈那日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的地方,顺着那逃跑的巷子绕了个不亦乐乎。后来才发现了关东跛转弯时的一座鱼塘,沿鱼塘走了一刻钟才找到我们火拼的卷闸门,卷闸门连大白天都关闭着,里面乱糟糟的,不知锁的什么东西,关东跛流血的地方让我一阵震颤。
瞬间,我又开始疑惑起来,如果说我当时确实打死了关东跛,那么高耳鸡之死的嫌疑人就只有唐窈自己。如果嫌疑人就只有唐窈自己,那么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剧院里的京舞剧一样极可能是落幕后的第二幕野生剧,或者说是一幕骗局,那这样的话,演这幕戏的男女主角就是关东跛和唐窈自己。只是,唐窈怎么会认识关东跛并且与其合作愉快的呢?
想着想着又开始矛盾起来,如果那晚我不拼死去救唐窈,她被奸污或者被杀死了也不会再有时间去谮害高耳鸡,同时,我不去救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夹着尾巴做人,落到暗无天日茕茕孑立的境地。
想世间白云苍驹沧海桑田,如果时光能够反转,差错可以有补救的机会,那该多好?
如果关东跛他们没有出事,应该还会在这个地偏人稀的野圈子犯案子。我这样想就对了,结果就在第八天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正是那辆黄色的士又弄过来一个半昏半醒的妖冶超短裙女郎大下咸猪之手,女子一边反抗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我有一种冲上去就给那狗日的司机劈头盖脸一阵泰山压顶山呼海啸的冲动,但我必须得忍。女郎看起来快三十岁了,一身的职业打扮,接着轰她下来的又正好是那一瘸一拐的关东跛。我感到一阵急喘,兴奋从嗓子眼里直冒出来,现在看到他又活生生地呆在世上,真想跑过去抱住他啄上几口,然后搧他几个耳括子:谢谢你没死!
另外的两个人大约是接到了类似鸦叫鸟鸣的暗号,也一齐从巷子后跑出来。四个人把女子抬到大树后面,开始搜刮财物。女郎呜呜呜地哭骂着,瞬间就被什么堵住了声息,吭吭哧哧地哼唧就像是孤鸣的夜猫子一样。我把车灯开亮,踩大油门向那边靠近,三个人隐入暗处,的士司机装作小解完的样子,耸了耸裤子,若无其事地钻进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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