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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箬笠绿蓑衣-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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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日子也不太平,总有不明不白的人来找我麻烦,而每在这个时候,也多半是孙发亮出面摆平。关于有关高耳鸡生前与剧组人员关系的事情,警署的人也传过我几次,我意识到警察已经从高耳鸡与剧组人员关系的角度入手。
就在这时,我又收到了一封同样IP地址的匿名邮件,说这个安之素,近期行为异常,警察也盯得他很紧。当初在剧组,就他与高耳鸡处处为敌,想方设法排挤高耳鸡,他们的矛盾在剧组可是个不公开的秘密。迹象表明,此人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元凶。
这个老是喜欢写匿名邮件的人是谁?他有什么动机?他为什关心这件事?又为什么这样了解安之素?此人究竟是好心还是歹意?
既然警察已经瞄上了他,我也不方便在彼处现身。
几经周折,我终于在学校找到了张绿梅的女儿豆蔻。她咬着手指头,怯生生地,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态。
“怎么了,豆蔻,转学了?”
眸子闪了一下,旋即又咬上了指头。
“妈妈去哪儿了?”
还是没有说话,一味地看着我,嘴唇干渴得厉害。
我买了瓶酸奶,“这儿离家近是吗?”
她接过酸奶,还是定定地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搬家呢?”
“不知道。她说她去旅游,去澳洲了。”
“那,你喜欢爸爸吗?”
“不喜欢。妈妈说他是个没有良心的大坏蛋。”
我一阵沉默。
“叔叔,你知道爸爸在哪儿么?”豆蔻忽然问。
“他——他出去给豆蔻挣钱花了呀,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给豆蔻买酸奶喝啊。”
“我不要酸奶,”豆蔻一下子把酸奶扔出去,“也不要爸爸。”
我把豆蔻揽进怀里,不知如何回答。
“叔叔,你有爸爸吗?”
“我……我没有。”
“既然叔叔这么大了都没有爸爸,为什么妈妈说‘小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有了爸爸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啊。”我叹了口气,“豆蔻现在住在哪里?”
“妈妈说,她这一段时间很忙,就把我转到这儿和贝贝一起念书,一起玩儿。”
“贝贝是谁?”
“就是曹叔叔的女儿呗。她可厉害了,考试老第一,唱的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和《我们的希望在美丽的田野上》还获得了市‘小小希望之星’的称号哩。”
“豆蔻也成为‘希望之星’的呀。”
“我才不想成为‘小小星’,因为我讨厌爸爸。”
一段不完美的婚姻所带来的伤害,不仅仅是他们自身,还会累及他们的后代。《中国婚姻法》为此作过一个专题调查,发现在不良夫妻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他们将有夫妻问题的家庭称之为“不良夫妻家庭”)的心理劣根性要高于在良性家庭中长大的孩子的10倍,这些数据引起了国际妇联和人权组织的重视,他们在联合国教科文部隶属的电台上发表了一通演讲,甚至向那些不负责任的夫妻或父母教育、宣战。
抛开孙发亮与吴笠蓓不言,假如韩瑜、吴笠蓓亦或唐窈、小白菜中的任何一个与我走到了一起,至少在我看来,很有可能因为处女的问题同她们走向分裂,我不期然就成了国际妇联和人权组织讨伐的对象。
值得尊重的倒是曹元甲,他跟孙发亮竞争制片人的位子,失败了,还在媒体面前大吵了一架,但还能这样,俨如没事一般,依然故我,这的确很难得,也很可敬。
其实,论功绩作为,他实不在孙发亮之下,只不过他没有那么莫测高深的城府,没有机智灵活的头脑,不狡狯狠辣的人是注定不会成为大人物的,输在朱元璋手下的明教教主张无忌就是最好的例证。——当然还有一点,他没有那么多的澜情主义和金钱主义的手段去打点、去围攻。
当初他与孙发亮互相拉票的时候,张绿梅为了维护孙发亮的权势,居然擅自跑到他们曹家楼下骂阵,把那些有过的或没有的黑锅全扣在他头上,甚至是两家闲聊时曹元甲小时候爬树偷过邻居家草莓的事,全都兜出来,搞得曹家楼下人人都知道曹元甲的糗事,弄得他一时“声名狼藉”。
“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你妈妈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也不要提她,她没了影啦。我说不要爸爸她偏要。”豆蔻攥着小小的拳头,鼻头红红的,眼睛里隐藏着我居然看不出来的东西。
“——前几天有个很奇怪的电话老是打到我们家,拿起来那边也不说话,我问他时谁,死活不吭,还一个劲儿的抽泣,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羞死人。”
又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嘴里喊着“豆蔻,豆蔻,”然后好奇地看着我。豆蔻答应着,“贝贝,快过来玩。”
我猜想打电话的人很可能就是张绿梅,至于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抽泣,我不敢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跟孙发亮有关,孙发亮也应该知道。
张绿梅在电话那头刚刚哭过,她搬了家,至今没有露面,我推断,这里面一定有因果关系。
我见过处在危难困苦之中的人的痛哭,见过怕挨打的孩子不敢回家,但若想起这两件事同时安在一个世俗、贪婪而且贱恶的女人身上,我就会觉得会失去任何的怜悯之心。
那天我没有送豆蔻回家,因为怕来接她的曹元甲扑空,也相信他一定会来。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他已经跟孙发亮翻脸,据说是孙发亮把他给架空了,现在白天在家赋闲,晚上就跟她下岗的老婆一起卖牛杂。这就是说,他已经跟孙发亮撇清了关系,但是他还是去接他的女儿,——他本可以不接的。
有人说,天下最丑陋的东西就是政治。希拉里与奥巴马竞选美国总统的时候,两人就只差对街公骂,现在孙发亮对已经败北落荒的旧拍裆落井下石毫无情义,也未免太过分。
——既然如此,老曹哇,你又何必一定要噙齿戴发,做得仁至义尽呢?
老曹,老曹,吐着沫吃着草;
老曹,老曹,田里耕车前熬;
老曹,老曹,老騲,老嶆,老槽。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电话录音,说幕后的真凶即将现身,证据将在公侧背后大理石下面的一个油布包内,抓捕凶手的时刻便在彼时。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给我留这个电话录音?凶手又是谁?张绿梅好吴笠蓓都不见踪影,莫非这个录音人或者说真凶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位?
我硬着头皮一傍黑儿就到那接头的地点绕了一圈,有搞清洁扫甘蔗橘子皮的,有卖烙馍油条茶叶蛋的,有戴着火车头帽子教小孩打瞎球的,也有夹着公文包从小轿车上下来坐在矮木凳上吃大饼的,看到这幅情景,我想起了宋代时期的《清明上河图》,但也只是这么想,没有更深的印象。
我感到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我也在打量着每一个人,空气浓缩的声音嘎嘎作响。
一个和尚背着阿迪达斯的旅行包向我化缘被他推搡着支开,但稍后我就后悔了,公主坟这边鲜有和尚出来进香,我怀疑那和尚就是与我接头的人。
我在墙角处要了一份一元五角的煎包,边吃边低着头想,“那个人究竟是谁呢?一定是吴笠蓓!”
我相信,在这邮件的背后,定有一个谜团抛出,以这样一种异想天开的方式让自己入骰,我甚至认为那是发布者抛玉引砖自欺欺人的愚蠢行为。忽然间,我感到这又是一个陷阱,和我曾睡在一个床上和他最亲密的人正猫在机关背后守株待兔张网以待。
我隐身在公侧旁的一家服装商场的二楼向下窥视。公主坟这边热热闹闹的,先前曾是一个凄凉的墓地,如今油烟扑鼻,鱼龙混杂,竟成了小商小贩们借鸡生蛋的发祥地,不知道公主若在今刻醒来,是该为这贵族地界的乡土气息悲哀还是为这人声鼎沸的盛世华章叹息?
骑摩托车的把煮茶叶蛋的老人挤翻了,茶叶蛋滚了一地;卖香蕉的跟顾客吵了一架,香蕉女读十六中的儿子冲过去助战;玩老虎机的烂仔被便衣警察候个正着,一条条飞女搭着长发的**阿哥走路……
从十七点到十八点,从十八点到十九点,从十九点到二十点,一个个时辰过去了,始终都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接线人在他原先坐过的地方出现。我靠在大理石台柱子上,鸟瞰整个地域,遥想人生在世,艰难因苦,莫不玉汝于成,在这紧要关头,千万可要顶住。
当我又要了一份一元五角的煎包时,我前脚刚上得一家售楼处的楼梯,后脚便跟上了一个金色卷发美女,开始我没有留意,后来觉得这金色卷发美女的神态着实可疑,便用五角钱的冰棍买通了一个小孩让他跟着那美女,小孩禀告说,美女在就进的美容店做按摩,陪同的还有一个背影有点佝偻的驼背老头。我又赏那混小子老北京冰棍一根,混小子踏着滑板飞奔而去。
背影佝偻的驼背老头?
那金色卷发美女又是谁?
约莫二十一点一刻左右,那金色卷发美女倏然下楼,只是不见了驼背老头。她东瞅西瞧左顾右盼,像电镜一样扫描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可惜在那些人分子组成的点阵中,没有一个他能够找出的对象。落寞与焦躁镌刻在那美女暴长的瘦脸上,在夕辉的尘埃中明灭可见。
美女穿梭于夜色之中,迅速搭上一辆的士,疾驰向木樨园方向。
正在我怅然若失之际,一辆熟悉的银色轿车突然停在我面前。
“尚一笛!”孙发亮从公厕里闪出来,威严地喝道。“果然是你!”
我凛然无畏,“孙发亮。”
“你——”孙发亮眼睛里射出凶光,“原来写便条的果然是你!”
我以牙还牙,“原来你便是真凶!”
“你说什么来着?污蔑,简直是污蔑!”孙发亮高姿态地一哼,背过脸去,来个不理不睬。
“你便是杀害高耳鸡的真凶!”
“证据,证据呢?”孙发亮愤怒地摊出手。
我一声冷哼,“售楼处后面大理石下面那个油布包内。”
“你去找。”
我急奔过去,冷汗直流,“明明一个小时前还在的!”
“别玩了!傻冒。那个空油布包儿早在半小时前被捡垃圾的给捡了去,她算准了二十点三刻的时候捡垃圾的必然前来捡垃圾。”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多了个心眼,早已留意到了你,而你一直在盯着售楼处后面的大理石,当你忽略到那个垃圾工的时候,我却幸运地发现了端倪,并顺利从垃圾堆里捡到了它,——是不是这个?”
我一阵嗫嚅。
“我们都中了张绿梅那臭……臭婊子的一石二鸟之计。不信,你晚上拨一拨她的电话,一准儿还在本土,若在澳洲,她这话费清单上可不会只有两毛九一分钟。他只是想利用你来扳倒我,从而吞下我的财产而已。我低估了张绿梅。”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鼻翼,手在半空中就停住了,“这么说,张绿梅借尸还魂,她是想掩盖其不可告人的罪行?”
孙发亮苦笑了一声。
“那——那档子事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害我?”
“要你交换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再调查高耳鸡之死。”
“这么说,——高耳鸡之死跟你有关了?”
“客观地说,有。”
“那你是主谋?”
“你小子是顺杆子就爬啊。什么主谋?咄咄逼人!我能是什么主谋?如果一定要说是,那么我主谋了他去香港。我对他贪得无厌确实不满,所以把他送去了香港,但没有想到他会因此丧生。所以,我才客观地说,高耳鸡之死跟我有关。”
“可是他的死却是关东跛所为,而关东跛便是你断袖的姘夫!”
“那又怎么啦?!”孙发亮的脸一下子像浆染的灰布一样难堪至极,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因天干而导致失血的唇上白皮斑斑,我忽然间觉得他也有些可怜。“就算他是我的姘夫,我也不可能去帮他杀人来着,这是他与高老大的私人恩怨,他们火拼完全是为了争风吃醋。其实——那高老大也是——也是我断袖的姘夫。”
我一阵眩晕。僵持。
孙发亮的解释与我不谋而合。
“你有没有想过张绿梅为什么要你晚上与我见面,以及她又为什么悄悄地取走那油布包裹?”
“借刀杀人。”
“不错。关键时我收到了一条短信,也正是这条欲盖弥彰的短信让我幡然醒悟。”
“是什么样的短信?”
“两个半字,‘晚安!’。这两个倒也稀松平常,张绿梅也时常这样发短信过来,但这一次她多发了一个‘!’号,让我起了疑心;另外,我的手机刚刚设置了来信地址提醒的功能,她居然就在本市,而根本没有在澳洲,尽管她之后随即关机。于是我便尝试着上网查了一下她的通话记录,还是原来的密码,这其中果然有与你的通话记录。”
“我记得她与我通话只有一次。”
“这已经够了。她当初跟你秘密接触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但我并没有贴大字报的事是你的恶作剧,直到一张便条的出现,而那便跳上的字迹与你的字迹又一般无二,所以,我不得不去怀疑你。而你自从听了她的谗言之后,便也坚信我便是幕后真凶,所以她便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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