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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旧是平静,不怨也不悔,只是紧了紧被子,以此来减少热量的散发,可她的周身还是发冷,她起身去楼下买了个热水袋,装进滚烫的热水,热到足以灼伤皮肤,但是她仍旧那样抱着,渐渐地进入梦乡。
睡梦里,白茫茫的一片,一大块沼泽地,从地表慢慢的吐着泡,她大喊,却无人应答,最后有依稀的人影出现,她欣喜若狂的跑过去,却发现是江南,她不想见到他,转身往回跑,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只要一停下,他就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能往后退,可他却一点点靠近她,就在快要被他碰触到的时候,她认命般的一脚踏进沼泽里,那种窒息感,压迫感和不可挣脱感边淹没了她,她大声呼叫,却只见他站在岸边,嘴角扬起快意的笑,此时身边又多出了个赤裸的女人,他们无限亲昵,亲昵到完全不顾在垂死挣扎的她,她绝望的闭眼,任由身体的下沉,眼看泥浆就要没过自己的脖子,她想拼命呼喊,却在张嘴的瞬间,感到了死亡的恐怖。
苏玥被自己的梦境吓醒,大口的喘息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陈安然紧紧地握着,他焦急地说:“苏玥,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苏玥慢慢的回神,然后摇头,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湿湿的一片。
“姐姐,你醒啦。”晨晨探过小小的脑袋,无限欢快,天真可爱,一切正常,除了身上的衣服,不是这个季节的衣服,偏厚。
苏玥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晨晨,乖不乖?”
晨晨点头,笑容依旧天真烂漫,清澈的眼睛,无忧的童年。
看着晨晨的笑脸,苏玥转头对陈安然说:“我想吃点甜甜的东西。”
他轻轻的笑,“好的,我现在就去。”
待门关上后,苏玥拉过晨晨的手,然后低低的说:“给姐姐看看你的胳膊。”
晨晨立刻缩手,委屈着一张小脸,“爸爸不让我给你看,爸爸说如果让姐姐知道的话,就再也不带我来看姐姐了。”
她拥住晨晨,轻闭上眼睛,“晨晨乖,姐姐不会让爸爸知道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她松开他,认真地对上他的漂亮的眼睛,“姐姐说话算话。”
晨晨笃信的点头,然后慢慢的挽起袖子,红红的一片,被开水烫过的痕迹,苏玥的心聚在一起,纠缠不清,她一把搂过他,“晨晨,疼吗?”
他摇头,“爸爸给我吹过了,现在一点都不疼。”
苏玥勉强拉出一丝笑,冲他竖起大拇指,赞叹:“晨晨真是个了不起的小男子汉,是最棒的小男子汉。”
晨晨开心的笑,嘴咧的大大的。
苏玥也被他感染,她也露出一丝坚强的笑,因为晨晨都可以那样开心的笑。对于她来说,就算是心死,她也不能失去笑的权力,这是她仅有的伪装。
苏玥举起右手,握成拳,冲晨晨一本正经得说:“晨晨,加油!ganbare!”
晨晨也学着她的样子,握紧了拳,扬起一张稚嫩的脸,“姐姐,加油!”后面那句话却重复不上来,苏玥耐心的教他,晨晨很聪明,两三遍之后就说的有模有样。
苏玥抱起他,轻声说:“如果爸爸不开心的时候,你也这样对爸爸说。”
晨晨乖巧的点头,“姐姐,这是外语吗?”
苏玥把脸靠在他的头上,点头说:“是的,是日语,加油的意思。”
晨晨开心地说:“哦,我会日语咯,我会日语咯。”
苏玥被他逗笑,原来简单就有快乐,快乐本来就很简单。
往事袭来
苏玥开始用笑容伪装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岁月,那个时候的伪装是因为有一个信念在支持着她,期待再次重逢,期待再次抓住幸福,再也不松开。可是现在的伪装只是为了伪装,信念已消没,信仰已丢失,但是她仍旧需要活下去,只是不再痛痒,了无牵挂。
晨晨每次都是扬起笑脸,漂亮非凡的眼睛也总是弯成好看的弧度,让苏玥的心情也明朗起来,她在想:孩子的爸爸也应该拥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吧。
晨晨安静的趴在那里组装他的机器人,弄不好的时候,就用胖胖的手摸着他的小脑袋,似在思考,苏玥忍不住去搭手,他便笑嘻嘻的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到苏玥的床上,两个人互相商量着来,很快组装就完成了。
这时,陈安然推门而入,晨晨欢快的跑过去,手里高高地举着机器人,“爸爸,快看啊,这是我和姐姐一起做的。”
苏玥抬眼看向他,虽然他侧着头,极力的偏向背光处,但她仍旧发现他的脸和嘴角有些微肿,颧骨处还贴着肉色的创可贴,晨晨也发现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不敢说一句话,脸上的天真不见了,只是抓紧机器人,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像是他又犯错了一样。
屋子里很静,陈安然在逃避,苏玥在细致观察,晨晨噘着嘴,小声地说:“爸爸,我想出去玩一会儿。”
陈安然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脸,温和地说:“出去玩吧,别跑远了。”
晨晨点头,一溜烟就跑没了。
待晨晨离开后,苏玥皱眉,“陈安然,你的脸怎么了?”
他低了低头,故作轻松的说:“没事,不小心撞到的。”
苏玥快步走下床,察看他的伤势,对方下手很重,却也是尽量避免要害,眼睛鼻子都完好,“你跟人打架了?”
他仍旧淡淡的笑,“怎么可能,别胡思乱想了。”
“这是他打得吗?”除了他,苏玥想不出第二个人,因为从力度来看出自男人之手。
他不语,良久,走近她,扶住她的双臂,轻柔的说:“苏玥,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去一些你想去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苏玥抬头仰望他,他露出一丝笑,轻轻地说:“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说要去台湾,而我说要去泰山吗?”
她愣愣的点头。
“那次我执意说想去泰山是因为我觉得那里是对心爱的人表白心迹的地方,只要表白了,两个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再分开。可是你却说要去台湾,去不成台湾你就闹情绪,我看着就心疼,私下就让我爸爸帮我办理去台湾的手续。但是那个时候却有个临时项目的加入,搅了这次计划,我很失望,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远行,后来我不死心,跟导师好说歹说才给推掉了。周三早晨我跟你打电话,本来要告诉你我们去台湾的手续很顺利,马上就要拿到手了,那个时候你说你要坐公交车,我就没说完,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兑现一下当年的诺言,也算是满足我的一个心愿,给你的一个交待。”
苏玥低着头,慢慢的靠进他的怀里,幽幽的说:“那个时候,你为什么给蓝丝语买戒指?”
陈安然扶起她,不可思议的说:“苏玥,你怎么知道的?”
苏玥深吸一口气,“当时我就站在橱窗外面,我全都看见了。”
陈安然静静地站着,眼睛里的神色很复杂,最后他沉痛难当的说:“苏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认为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吗?你为什么不问我啊?”
苏玥淡淡的笑,“没有,当时的这一幕,我并没觉得你背叛了我们的情感,我只不过想给我们的感情制造波折,以此来试探你是否真的爱我,虽然我知道你爱我的心,但是我仍旧管不住自己想去证明。”
陈安然苦笑,“苏玥,你的试探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苏玥也咧嘴苦笑,“那个时候,很轻狂,很任性,总觉得我可以主宰我们的感情,不允许感情的失控,但是又想去冒险,所以我付出了代价。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物是人非,各自的生活把我们变了又变,直到不能辨认出对方来,现在的你,每天仍旧活在苦痛中,难以自拔,而现在的我,被伤的心已经死去,再也没有爱的能力。这就是我们的轨迹,曾经拥有交集,交集过后,只能越来越远,再也无法重合,无法修复,因为这么多年的沧桑,是我们无力改变的,也注定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过去只能用来怀念。”
陈安然默默地点头,慢慢的重复着,“过去只能用来怀念。”
她静静的靠着,良久,他开口,娓娓道来,“周三的时候,丝语找到我,说她一直都喜欢我,从来没有停歇过,本来她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可是理智提醒她这是一条不归路,永远都没有收获的季节,所以她要收回她的感情,走她该走的路,相遇她应该爱的人。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像一下子得到解放一样,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是回避的态度,而不忍心去伤害她,一个人的心如果被伤的话,会在心里留下重重的阴霾,她爱我不是她的错,只是我不能给与她相同的爱,所以我没有权力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我不想这么残忍的对待她。当时,她明朗的笑着说她会祝福我们的,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我开心不已。她说她有个心愿,希望我能帮她完成。我毫无迟疑的答应她,我辜负了她的情感,所以我有义务去完成她的心愿。她说:‘虽然你一直都没把我当成女朋友,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男朋友,从心理上说,我们算是分手,所以你送我一个分手礼物吧。’我点头,我认为送她礼物可以补偿我对她的亏欠,她说:‘陈安然,送我一个戒指吧,作为我们的分手礼物。’我当时真得很为难,我觉得送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送戒指,她说:‘我把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心思全部给了你,虽然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是我也想有一个好的终结方式,这样我才能开始我的下一段感情,心里没有遗憾,没有阴霾,彻底的摆脱纠缠,健健康康的去投入一段新的恋情。’我被她真切的语气打动,这才带着她去买戒指,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到了,巧合到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玥点头,她没有对他说恬恬的事,她只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不要复杂。
“当时的那个电话是你站在橱窗外面打的吗?”他探寻。
苏玥轻笑着点头。
陈安然叹了口气,“我本想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做个完全的了断,从此不再往来,以后的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当时才对你撒谎,我想日后再慢慢告诉你,这样让你不至于胡思乱想。后来我回到学校,又被毕业设计拖住,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却发现你很安静竟然没有打电话来,我打你的手机,一直都是没有人接,我苦等了一个晚上,周四,宿舍门一开就跑到你们楼下等你,到后来,就看到你从他车上下来,当时我根本就没多想,你跟我提分手,而且很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不然你不会这样的,后来,我还是没能赶上你,我懊悔不已,跑去你家楼下等你,给你打电话,你却一直都不接听。周五我又去你家楼下等了一上午,依旧见不到你的踪影,下午子谦的班机到了,我只能去接他,然后我们就永远的错开了。”说完这些,他只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嘲讽般的笑,带着一丝酸楚。
苏玥从往事中挣脱出来,傻傻的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
陈安然抬头无限爱怜的抚摸她的头发,声音异常柔和,“还记得你那次发烧吗?期末考试前你就一直都没出现,我知道你是在努力学习,好让我兑现诺言,其实看到你这么有目标的努力,我挺开心的,那两个月我也在等待,反复问着自己的心,到底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寒假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你的电话,你在电话里迷迷糊糊的说什么爸爸,说什么狠心,还说我恨你,然后你就把电话挂掉了。当我醒过神的时候,我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是一位阿姨接的,我说我是你男朋友,阿姨说你晕倒了,我这才问明了地址,急急忙忙地赶到,然后把你送到了医院,看着你病倒的样子,我的心很疼,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知道你并没有像你表现得那么开心,你的心里装载着不快,我很想保护你,替你驱赶那些不快,让你真正快乐起来。”
苏玥扬起嘴角,“原来我把电话打给了你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来找我看焰火呢。”她歪头想了想,质疑道:“那我妈妈回来后,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陈安然冥想,脸上的表情却不那么轻松,“那个时候丝语突然从香港回来了,当时也临近毕业,我爸爸就跟我谈结婚的事情,我只能坦白说我从没有喜欢过丝语,而且还说我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是我们家人不同意,就连恬恬也跟我反目,不知为什么,她跟丝语特别投缘,也许是因为丝语对她的影响很大吧,所以她事事维护丝语。”
苏玥咧了咧嘴,“小的时候,意识难免会被某一件不经意的事情所触动,然后一直受到影响,小孩子的心的确最容易被打动。”
静默了良久,苏玥淡淡的问:“那你知道我跟蓝丝语的关系吗?”。
现在这些经年的往事,已经丝毫不能牵动她的心情了,只像是在听故事,静静地听,不带有任何个人感情,似乎都是